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主银魂]俯瞰王座 作者:和月折花 文案: 虚伪是她的本性,温柔是她的外衣。 欺瞒、背叛、杀戮。 她就是那样的怪物。 所以—— 绝对不可以相信她。 【文案一】 作为一个人设怎么看都是反派的女主神宫凉,第一次遇到神威的时候,觉得这是一个自来熟的残暴分子。 第二次重遇神威的时候,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打发闲暇时间的有趣玩具。 第三次相遇神威时,她在想,为什么她穿去哪儿都有他!(╯‵□′)╯︵┻━┻ 【文案二】 夜兔是不需要阳光的,而她生命中的阳光也早已沉沦。 即使堕入黑暗也没有关系,即使那是病态的喜欢也没有关系。 那条救赎的道路上,即使看不见丝毫的光亮,只要有人相伴,她就不会孤单。 即使相伴之人,与她一样,同处黑暗。 【文案三】 这就是一个反派BOSS气场爆表的女主,在大(zuo)宇(zhe)宙(jun)的恶意下,尽情的中(zuo)二(si)的丧病故事。 食用指南 : ①三人称正剧向,在写银他妈的时候我有努力的控制那颗吐槽的心! ②女主是喰种,三观不正,但主角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食用请谨慎。∑( 口 || ③尽量不OCC和玛丽苏。 ④男主是银魂神威,一对一不动摇,第三十章出场。 ⑤涉及世界东京食尸鬼、银魂、钢之炼金术师、进击的巨人。 ⑦小说的题材是综漫,涉及得最多的世界就是银魂(银魂篇从第八章起),涉及其他动漫的篇幅不会很长,请见谅。 开坑时,这部小说怀着我的恶意满满,但胧月卷结束时,我才发现,我想要呈献给大家的是一个温暖的故事。 故事里或许会有腥风血雨,但终会迎来晴空下的那一天。 即使过程会有所曲折,嗯,我在暗示我结局是HE。 内容标签:综漫 少年漫 银魂 搜索关键字:主角:神宫凉(吉田千羽) ┃ 配角:反正都会死(雾) ┃ 其它:舌尖上的吃货,东京食尸鬼 ☆、第一章   “喰种只能够从人类身上获取营养,他们没办法像我们一样普通的进食,这是因为他们的舌头构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只要吃一般人类的食物,就会觉得非常的难吃,很腥很想吐……”   电视节目里,喰种方面的专家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记者小姐的提问。   洗手间里,水流声哗哗作响,低着头洗去了手上血液的少女,用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门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少女用干毛巾擦掉了手上的水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西装革履,手上提着白色的皮箱。   “请问……你们是?”不明白情况的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目露怯懦。   “你好,请问你是小早川奈奈吗?”在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个男人站了出来,鞠了个躬,说明了来意,“我们是CCG的搜查官,昨晚在这附近发生了喰种袭击人类的事件,我们希望小早川小姐能配合我们调查。”   “啊,好、好的。”羸弱的少女略显不安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唇,犹豫着让开了身子,“请进……家里有点乱,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厚重的靛蓝色窗帘将窗户密不透风的遮住,使得房间里压抑的氛围更加明显,如少女所说的那样,屋子里的东西杂乱无章的摆放着,倒在地上的椅子挡在了过道上,黑漆漆的房间里,目所能及的东西很少,地上好像积了些水,带着铁锈的味道。   提着皮箱的男人踩在了水上,他皱了皱眉,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同伴嘱咐道:“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木村前辈无论何时都这么的紧张啊。”刚加入CCG不久的晚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瞥见了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想当然的提出了疑惑,“大白天的,小早川小姐你怎么不开窗户?”   “那个呀。”少女柔和的笑了笑,声音平静,“因为窗户碎掉了。”   微风吹拂,将帷幕轻轻掀起,如潮水般从缝隙里流泻进来的光,将他原本误以为是水渍的地方照得清晰可见。   那是,黏稠而又冰凉的血。   木村打开了皮箱,拿出了他的库因克,黑暗中,那个男人浑身的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如刀。   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男人敌对的行动一样,少女露出了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的温柔微笑,然后抬起了右手。   这个女人,很危险!   甩开库因克,在后辈还没反应过来,惊惶的喊着“木村前辈”的时候,男人如若雄狮般的发起了攻击,直取敌首。   胸口一凉,血像是水从突然坏了的水管里喷涌而出一样,落在了少女白皙如雪的脸颊上,少女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扎起了头发。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杀掉他的人,不是她。   赫子穿透了他的心脏,然后被猛的抽回,涣散的目光里,他瞥见了他身后站着的,紫色长发的美丽女人。   那是……大喰。   “真是的,和这种无聊的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呀。”神代利世拨了拨头发,很是随意的踢了踢脚边的尸体,无趣道,“这种人,连让我吃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呢。”   “那是因为利世姐姐早就已经吃过了的缘故吧。”神宫凉歪着头说,“还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来还向奈奈酱借的书,却没想到刚好遇见利世姐姐你进食。”   “你确定你是来还书的,而不是猎食的?”   “哎呀。”神宫凉以手掩口,故作不解,“利世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吃掉自己的朋友呢?”   “呀,虽然一直都知道神宫你喜欢捉弄人,但是愚弄我可是不行的哦。”神代利世摇了摇食指说,“因为神宫你一直都只把人类当做食物啊,就像人类不会和猪啊牛啊的做朋友一样,身为喰种的你也不可能和人类做朋友不是吗?”   “才不是呢。”神宫凉看向了卧室,在看见地板上那具扭曲而破碎的少女的尸体的时候,目露惋惜,”我是真的觉得人类很有趣,想要和他们做朋友呢。”   “……”   “嘛,只不过是建立在我饱腹的基础上。”   日本的三月,寒樱如潮,开满了枝头,被风一吹,簌簌而落,轻柔地落了一地。   灵堂正中间的那张照片,身穿着红色和服的短发少女比着剪刀手笑靥如花,她从来就不喜欢循规蹈矩,就连照相也是那样,所以她的母亲费了些心思才找到了这张看起来相对正经一点的照片挂在灵堂里。   小早川奈奈,就读上井大学,享年17岁,死因——被喰种猎食。   “奈奈,我可怜的孩子,她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才叫她不要一个人搬出去住,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小早川奈奈的母亲跪在灵堂前,用白色的手帕掩住口鼻,带着哭腔,无力地轻声哭诉着,低着头,双肩颤抖不停。   身穿着黑色和服的紫发少女,正坐在灵堂前,微红着眼眶,偶然听见身边的同学克制不住地用着凶狠着语气低声斥责:“真是太过分了!奈奈、奈奈酱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那样悲惨的事情啊!”   “别太难过了,美月。“半阖眼睑,神宫凉颤声轻语,“我想奈奈酱她也不愿意看见我们为她这么难过的样子……”   在短暂的沉默后,少女看向了那个一夜白头的可怜女人,目露哀伤:“更何况,现在最难过的其实是小早川阿姨吧。”   小早川奈奈的葬礼,在一片啜泣声里落下了帷幕。   在装着小早川奈奈残缺尸体碎块的棺材终于入墓之后,小早川的母亲一一鞠躬送走了宾客,目光空洞而悲伤。   “谢谢……”在送到神宫凉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小早川夫人,嚅嗫着轻声说。   “诶?”神宫凉故作惊讶的睁大的双眼,似乎没有明白小早川夫人的意思。   小早川夫人苦笑了一声,随口又十分郑重其事的再次欠身道:“真的非常感谢你,神宫同学,奈奈那孩子从小性格就倔强,之前说要搬出去住,我不同意,她就硬搬出去了,我也因为生气她不听我的话,所以很久都没有与她联系,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可能还不知道她已经——”   已为人母,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小早川夫人语带哭腔,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语了。   “啊,不。”回以欠身,神宫凉目光黯然,“我并没有帮上任何的忙,还让小早川阿姨你这么的难过,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早点去还了书的话,说不定奈奈酱她也不会……”   “只要是人,都是会死的,区别不过是早点死和晚点死而已,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哭哭啼啼的还难看啊。”在这样悲伤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却突兀的传来,神宫凉回头,金发的少年双手插兜,目光里充满着讥诮。   “西尾学长。”神宫凉担忧地看了一眼小早川夫人,然后回过了头来,轻蹙黛眉,指责道,“你这样还真是失礼呢。”   “啊,是么。”随意的应了一句,西尾锦看着面前这个神色认真的少女,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狐疑。   这个奇怪的女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宫凉是贵末介绍给他认识的。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下午,贵末说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后辈,想带来给他看看。   西尾锦对这样的事情毫无兴趣,在贵末打电话给那个女孩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扔下了一个借口就走出了科室。   在他路过教学楼下的贩卖机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边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倦懒里带着一点迟疑:“一定很好吃吧?”   “……”西尾锦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好吃吗?不好吃吗?”少女将硬币投入了贩卖机里,自言自语着,“到底该怎么选,总觉得好困扰呢。“   “锦,你怎么突然走了啊。”女友西野贵末不满的追了上来,看见贩卖机前的紫发少女的时候,吃惊地喊道,“小凉?!”   “诶?”少女回过头来,歪着头,露出了无可挑剔的可爱微笑,“贵末学姐。”   于是西尾锦认识了大一的风云人物——医学系系花神宫凉。   长相可爱,又善解人意的神宫凉很快便博得了学院里大多数人的好感,她就像传闻里的那样,温柔善良,而且成绩很好,无论什么时候都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也说不定,那天贩卖机前少女说过的话,和她与贵末越走越近的关系,总让西尾锦感到很不快。   贵末是他的储粮,决不允许其他的喰种觊觎。   于是现在还拿不准神宫凉到底是喰种还是人类的西尾锦很烦躁。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把她解决了吧?   喰种也好,人类也好,都无所谓。   如果她是喰种,敢贪图他的食物,就该得到教训。   如果她是人类……那就更好解决了。   因为人类被喰种吃掉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心里盘算着这些小九九的西尾锦摆了摆手就走掉了。   而留在原地的神宫凉,在轻声安慰着那位可怜的母亲的同时,抽空瞥了一眼西尾锦远去的背影,眸子里流光璀璨,像是被极光照拂着的干净雪山,美丽而又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前文格式,伪更。   由于是第一章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女主的性格。   女主的性格无疑很差,三观更是不正,但后面或多或少都会成长一些。   希望大家支持! ☆、第二章   美丽女人的黑白照片旁边的白色花瓶里插着几朵新鲜的百合花,白雾氤氲,模糊了女人的音容笑貌,青年跟着男人净手焚香,那个性格向来阴翳古怪的男人在这件事上却是格外地认真和严肃。   在祭拜后,青年将香插入了小炉鼎里,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女人的照片前,那柄耀眼的武士刀。   那是一把刀太过夺目而又诡异的日本刀,白如皎月,冰如寒潭,刀身和刀柄都是通透的白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暗纹,精致而华丽,就像是古时候掩藏在重重帷幕后,穿着十二单掩口轻笑的绝世美人,微微上挑的眉眼里,妩媚而又冰凉,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了一股无端的冷意,寒入骨髓。   “妖刀月华,这可是传闻里不逊于村正的名刀啊。”见青年仿若是魔怔了一般,久久的注视着那把长刀,白发的男人笑了笑,嗓音沙哑得好像是粗劣的石子,摩擦着发出了诡秘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他将那把刀从刀架上取了下来,爱怜般的抚摸着它,老茧在刀身上重复滑过,眉目间却一片冷然,“亚门,这把刀我就交给你了,说不定派得上什么用场。”   “是,真户先生。”月华触手,冰冷得刺骨,让亚门钢太朗微微一怔。   “别大意了啊,亚门。”真户吴绪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在他眼里还尤为弱小和天真的后辈,然后将目光重新转回了那柄白色的长刀,眼神锐利得仿若夜晚森林里的孤狼,泛着诡异的绿色冷光,“这把刀鲜少会认主,它认不认你,这可难说……而且,说来可笑,这把刀虽然是亡妻生前的佩刀,但它之所以为妖刀,就是它更喜欢认可心术不正的人作为它的主人……简直和那个‘傀儡师’一样的性格恶劣。”   “傀儡师?”握紧了月华的亚门钢太朗疑惑地看了真户吴绪一眼。   “哈,没什么,只是一只阴暗的小虫子而已。”真户吴绪嘲笑着,但瞥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后辈,还是粗略地提醒着,“不过亚门,对于你来说,如果你当真遇上了傀儡师,什么都不要管,拿出库因克来,只要想着‘宰了她宰了她宰了她’这一件事就行了。”   “真户先生,那个喰种难不成很厉害?”看着真户吴绪脸上隐隐的疯狂神色,亚门钢太朗好奇地问道。   “她或许能蛊惑人心也说不定。”没有正面回答,想起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傀儡师的情景,真户吴绪低低的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见过有人类哭着求着让喰种吃掉他吗?”   真的是,糟糕到令人作呕的场景啊。   “啧,真是相当的难吃呢,这种劣质的人肉。”随手将男人的头颅扔在了地面上,那颗脸上充斥着惊惧的头颅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然后停了下来,坐在天台栏杆上的紫发少女,随手抹去了脸上的血渍,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声音轻快,“你到底还要跟着我多久呀,变态跟踪狂可是没有女生会喜欢的哦。”   “看来你果然是喰种。”被戳穿了的西尾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楼梯下走了上来,眸子里一片冷然,“只不过竟然在我的喰场里扑食,真不知道该夸你有勇气的好,还是该说你愚蠢!”   “你的喰场?”神宫凉目露惊讶,随即却又弯着唇笑了起来,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讥讽的意思,“你这么弱的喰种原来也会有喰场啊,看来二十区的喰种果然都是一些泛泛之辈呢。”   “弱不弱,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冷笑着,西尾锦的尾赫如利刃般弹出,蓝色的尾赫犹如火焰一般,好像要将它所触及的地方燃烧殆尽,西尾锦向着少女所在的地方掠去,尘烟肆虐,尾赫将坚固的铁栅栏尽数割断,天台崩塌的声音清晰可闻,灰蒙蒙的烟尘里,隐约有血雾弥散。   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扩大,身体上撕裂般的疼痛让西尾锦膝盖一软,被迫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   滴答……滴答……   那是血流下的声音,西尾锦低下了头,只看见膝盖已经被尽数捣毁,身体上血从窟窿里潺潺流出,斜插入他体内的,是利刃般的红色晶体,里面好像淬着红色的火光。   少女从他的身后靠了过来,低着头,将冰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肩上,一点一滴的按着他肩头被贯穿了的伤口,巧笑嫣然:“就算是你单膝跪地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求婚哦,因为我讨厌弱小还狂妄的男人。”   “滚开!”暴怒的西尾锦向后挥舞着尾赫,尾赫在地面上划拉出了刺耳而又恐怖的声音,撑着他的肩头从他的头顶掠过的少女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前面,背上红色的羽赫飞舞,耀眼得一如明媚的赤日。   那是太过于美丽的画面,紫发的少女和火红的羽翼。   她像是天使,骤然降临,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一举一动,却又昭示着,那是比撒旦还要恶毒的魔鬼。   “嘁,羽赫么?”仿若是不走运般的感叹,换来的却是少女突然发起的攻击。   被羽赫连续冲撞的西尾锦被高高的抛弃,随即又像是破布一般的顺着墙壁滑落,他蜷缩着,大口大口的呕吐着鲜血,好像要将自己的内脏都咳出来似得。   “呐,认为这里是你的喰场的西尾学长,我不如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将落到胸前的头发捋到了耳后,神宫凉缓步走来,嘲讽着,“拘泥于羽赫不如甲赫不如鳞赫不如尾赫,但羽赫又克制着尾赫这种理论上的东西的喰种,永远也不会有多大作为的。”   “咳……咳……”西尾锦转动着赫眼,试着撑起身子站起了,却是徒劳。   “你在这里输给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是尾赫而我是羽赫,只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强。”而走近了的神宫凉,用着看蝼蚁一般的不屑目光俯视着西尾锦,微笑道,“很浅显易懂的道理,不是么?”   “……”   “而这世上,能决定弱者命运的,只有强者!”   “以后不要在身上弄这么多血啊。”在二十区经营了一家服装店的喰种三浦茜,按照神宫凉的吩咐,很是头疼地给神宫凉带了衣服来,抱怨着,“这样会给我带来很多的麻烦的!”   “对不起啦三浦姐姐。”乖巧地接过了衣服,找了个地方换好了的神宫凉信誓旦旦的保证着,“下一次我会注意的。”   “每次你都这么说的好吗!”忍不住刺了一句的三浦茜,在瞥见了天台上躺着的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后,目露讶异,啧啧称叹,“那不是这里小有名气又狂妄自大的新人西尾锦吗?小凉,这里可不是十一区,你以后要收敛点知道了吗?别跟我把白鸽引来了,我只想好好地开我的服装店,有时间再去山崖下捡捡跳崖自杀的废柴男,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   “那种家庭婚姻事业都失败了的废柴男人有什么好吃的?”神宫凉撇嘴,“连肉质都蕴含着一股很糟糕的酸臭味。”   “喂喂,你……”   “好啦,我错了,我不该讽刺你的品位的,虽然实话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伤人。”依旧是毫无诚意的道歉,淡定地无视了三浦茜幽怨的目光,神宫凉走下了楼梯,刚走两步,忽然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啊,对了,我知道你还活着。”   “……”   “呐,西尾学长,我希望在学校的时候,我们能够好好地相处。”淡淡一笑,神宫凉笃定着,“我想贵末学姐也是这么想的。”   “……”   华灯初上,城市的危机四伏向来是在人们察觉不到的地方,就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一点点的蚕食着人们,在他们发觉危险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近了安定区的神宫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   紫色短发的少女面无表情的将咖啡放在了她的面前,对少女冷漠的态度浑不在意,神宫凉一如往昔的洋溢着温暖的微笑说了句:“谢谢。”,然后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很是偶然的,看见了脸上带着纯真笑容的神代利世,而她的身边,则站着名笑容腼腆的柔弱少年。   啊,真可怜呢,竟然被利世盯上了。   不过那个少年有一点眼熟呢。   托着腮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们是同一个辅导员的神宫凉目露惋惜。   那个少年……好像是叫金木研的样子。   看起来很好吃。   为什么每次利世都能够找到很美味的食物呢?而她却总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唔,真苦恼啊。   浅尝了一口咖啡,神宫凉刚刚打算拿出高摫泉的小说《黑山羊之卵》来看,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巨大的,钢材落地的声音。   哗啦啦,崩坏的声音,惊碎了夜晚的安宁。   那个方向是……利世?!   轻蹙黛眉的神宫凉莫名地有一点不安。 ☆、第三章   红色的红色的。   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   血,像是曼珠沙华般,从女人的胸口盛开,贯穿了她心脏的钢筋,在月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啊……金木君……”吐纳着他的名字,美丽的女人脸上泛起了一个堪称是诡异的微笑,她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   一点点地靠近。   不要!   猛地打开了女人的手,金木研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阳光温暖,清风柔和,窗外的鸟声清脆悦耳,对于此时的金木研来说,就连医院里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都变成了一种安慰。   呼——   原来是梦啊。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金木研,目光无意间瞥见玻璃窗上倒映着的那个模糊人影的时候,神经骤然绷紧。   有人?!   有人在看着他?!   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去,在视线的余光看见那一抹紫色长发的时候,金木研名为脑袋里“理智”的那根弦终于在此时此刻断掉了。   “不要——”看也不看就闭着眼睛向后逃开的金木研,狼狈的翻下了床上,他伸出了手,胡乱的在桌上拍打着想要按铃,却又因为恐慌而总是扑空。   “金木君?”看着这个突然间发起狂来的少年,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你是想要叫护士来吗?”   “那个……”在护士小姐帮他重新铺好了被褥,扶他到病床上坐好,并未他输液后,金木研对护士道了谢,这才尴尬地看向了那个自称是神宫凉的少女,视线飘忽不定,“神、神宫桑,我、我刚才在你面前做出了那么失礼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有礼貌的鞠了个躬,神宫凉歉意地笑了笑说,“没打招呼就私自跑了进来,打扰到金木君了吧?”   “没、没有……”   “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金木君啊。”金木研客套的话语,被少女认真的神情给堵了回去,面前的少女眼里蕴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没有得到金木研的回应,随即又失落的阖下了眼睑,轻声说,“我难道说了让金木君感到很困扰的话,所以金木君你讨厌我了?”   “并不是这样。”红着脸反驳的金木研,支吾着问,“可、可是我和神宫桑,并不是那么的……嗯……熟稔吧?神宫桑你……”   “金木君……”神宫凉抿唇,有点失望的反问,“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诶?”   “我们两个以前是同班同学。”笃定金木研绝对想不起来他以前的每一个同学的神宫凉,故意用十分难过的语气低声说着,“我一直都记得金木君,但是为什么金木君不记得我了呢?啊,是因为我太没有存在感了的缘故吧?所以才总是被大家无视……就连那个时候唯一对我温柔的金木君也忘记我了……”   “对、对不起,神宫桑。”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少女的金木研,看见少女如此失望的表情,不由地内疚了起来,柔声安抚着,“虽然我暂时还想不起来神宫桑,不过神宫桑可以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我会尽量想起神宫桑的。”   “那如果你想不起来该怎么办?”神宫凉露出了惴惴不安的表情。   “就算是想不起来,我们也可以是朋友啊。”金木研微笑,“要不然我们重新再认识一次吧,我叫金木研,请多指教。”   “我、我叫神宫凉。”少女赶紧欠身,“请、请多指教。”   于是金木研从神宫凉这里得知了,他以前的班上有一个总被人无视的女生,只有他会主动跟女生打招呼,所以女生一直很感激他,这样的一个故事。   “很抱歉,神宫桑,我果然还是想不起来你说的事情。”   “没关系啦。”看着少年很歉疚的表情,神宫凉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件事也没关系的,因为金木君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对谁都那么的好,所以才想不起来的,因为对谁都温柔,所以对某些人反而无法留下特别的记忆呢,不过这也正说明了金木君是一个好人啊。”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呢,反而觉得更内疚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我们既然重新认识了,那么金木君就还是我的朋友对吧?”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便当的神宫凉,将其递给了不知所措的金木研,认真的说,“这是我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做的便当,因为不知道金木君喜欢什么,所以就做了寿司,金木君尝尝看吧?”   “可、可是……”   “这是谢礼哦。”   “诶?但是……”   “我今天一大早可就起来忙这个便当了呢。”   “就算是这样,我……”   “金木君。”神宫凉语气低落,“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于是金木研没话说了。   “谢谢。”接过了少女手里的便当盒的金木研,看着少女满怀期待的表情,却觉得如临大敌。   他打开了便当盒,里面盛放着看起来很美味的寿司,五颜六色的,而且很新鲜。   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却突然从他的胃里翻涌了上来,他捂住了口,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金木君。”少女担忧的看着他,“是……因为我做的便当很差劲的缘故吗?”   “不是,怎么会?”金木研摇了摇头,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一般,赶紧往嘴里夹了一块寿司,刚咬了两口,却忽然间放下了筷子干呕了起来。   “果然……不好吃吧。”神宫凉失落地喃喃。   “不……是因为我——”想要安慰少女的金木研语塞着没说出话来,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为什么只要是吃食物,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感到想吐和恶心?   “那你再尝尝那个吧。”用手指了指其中一块看起来有点奇怪……和这么多精美的寿司相比,简直就像是失败品的寿司,面带微笑,“那个很好吃的哟。”   “……”在少女热枕的视线里,金木研为难地夹起了那块寿司,张开口,咬下。   美妙的难以诉说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味蕾被刺激着,分泌着唾液,压下了他先前心头的恶心感,那是……他所吃过的最为美味的食物。   金木研震惊地抬起了头,少女对他俏皮地眨眼,温柔浅笑:“看吧,我说过很好吃的,没骗你吧?”   神宫凉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步履让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神宫凉瞥见从医院的落地窗上映照出的模糊剪影,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临时起意决定去看看害得利世送了命的金木研,所以去寿司店里买了寿司,又心血来潮的帮他加了点特别的料,做这种毫无计划的事情果然露了不少马脚呢。   嘛,左右不过是几只白鸽而已,无所谓啦。   “神宫?”正当神宫凉打算径直离开的时候,肩头忽然被人拍了拍。   神宫凉回过头去,橘色头发的少年目露惊讶,然后说:“果然是你啊,神宫。”   “……”神宫凉突然间体会到了她刚才和金木研装故友的时候,金木研复杂而又纠结的心情了。   “喂喂,你不会是忘了我吧?”少年见少女茫然的样子,忍不住抓着她的肩头摇晃了起来,“我是永近英良啊,我们是小学同学,你毕业的时候还说过永远不会忘记我们的,你难道真的忘了么?”   “……”那句话她好像对很多人都说过,语塞了一下,少女故作淡定的回应道,“我当然记得永近君你……”   “你以前是叫我英的,看来你果然不记得了。”原本爽朗的少年失落的垂下了睫毛,“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的。”   “惦记?”少女有些疑惑。   “啊,请别误会。”永近英良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金木那个木头脑袋总是不肯和班里的人说话吗?什么事情都憋在心底,我啊,一直都很担心他,但光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更多更多的朋友,还好神宫你肯搭理他,还经常主动请我们吃午饭你忘啦?”   “……”啊,想起来了,她小学的时候被一户人家收留,因为不能吃人类的食物所以经常将便当塞给同班同学呢。   原来那个同学就是倒霉的金木研啊。   “我真的没有忘记你们哦。”就算是被戳穿了自己在撒谎,神宫凉依旧面带着微笑从容地反驳着,“只是那么久没见了,突然间叫你英总觉得会很害羞呢,而且我刚才才去医院里看了金木君啊,如果我不记得你们的话,就没有必要去看了吧?”   将手里的便当盒打开示意给永近英良看,神宫凉语气低落:“我还特意给金木君准备了寿司便当呢,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吃的样子……都吃得很少。”   “你见到金木了?!”永近英良很惊讶,“最近他都一直不肯见我呢。”   “我是先斩后奏的哟。”神宫凉吐舌,“反正我都已经进去了,他总不至于和我一个女生怄气,对不对?”   “哦哦。”点了点头,骤然反应了过来的永近英良,看着少女便当盒里还剩下了大半的寿司,想了想说,“神宫我拜托你一件事吧?你陪我去超市里买一点东西,然后帮我带给金木。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西街最大的那家超市里的限量版汉堡包了,我们现在赶快去吧,要不就来不及买了!”   “嗯,可以哦。”虽然她觉得金木研已经不可能喜欢吃那种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正文:倒霉的金木君X性格超恶劣的女主。   下章预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第四章   “金木已经来学校了!神宫。”   当永近英良开心地像神宫凉说着这个消息的时候,神宫凉却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平静得像是早有预料。   “神宫?”在永近英良疑惑地唤起她的名字后,少女才仿若冬日暖阳般的微笑了起来。   说实话那是让永近英良觉得有一些不舒服的笑容。   因为太过于完美了,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好,就好像她练习过怎么微笑才会让别人觉得她很亲切温柔一样。   明明是能够温暖人心的美丽笑容,没有人会不喜欢,但每当永近英良看见少女嘴角噙着的那抹浅笑时,心里都会洋溢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   “啊,那太好了。”少女这么说着,连语调都是那么的真诚,“我一直都很担心金木君没办法从那个时候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啊啊,金木他可不是那么弱小的人啊。”摊摊手,永近英良低头叹气,“神宫你太小看金木了。”   “并不是在小看他呀。”摇摇头,瑰丽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玻璃窗,映入了少女浅紫色的漂亮眼眸里,光华流转,似是月下婆娑的寒樱树,花瓣纷飞,妖娆得不像话,她抿唇轻笑,话语诡谲,“金木君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才没办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   “……”   “唔,我好像说了很奇怪的话呢。”见永近英良愕然未语,神宫凉随即懊恼的蹙起了黛眉,抿着唇轻轻道,“我只是太担心金木君了而已,你看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的好,又那么的善良,岂不是太容易被骗了吗?”   “诶?是有点啦。”回过了神来的永近英良笑笑说,“不过善良总不是什么糟糕的品质吧?至于被骗……总之我会看着他的,啊,对了对了,神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金木?我想他会很高兴看见你的。”   “不了,我今天还有点事。”神宫凉微笑,“再说啦,我们同在一所学校里读书,早晚都会再见面的,对不对?”   上次没吃多少东西,稍微的有点饿了呢。   “所以说……真不知道神宫那家伙是怎么想的。”双手枕在脑后,跟着西尾锦去拿资料的永近英良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然后注意到了同行的两人骤然僵硬的身体。   “西尾学长,金木,你们怎么了?”向来敏锐的永近英良立刻察觉到了两人的怪异,目露疑惑。   “没什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西尾锦故作淡然,“你和神宫很熟?”   “啊,还算可以吧,神宫,我,还有金木都是小学同学。”永近英良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问金木研,“金木你也知道的对吧,她之前还去医院里看了你来着。”   “……嗯。”支吾着应了一声,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类了的金木研,想起了那天少女拿给他吃的食物,瞬间有些反胃。   那寿司……不会是……   想起那种不好的可能性,金木研脸色有些苍白。   “哎,金木你没事吧?”   正当永近英良转过身来慰问的时候,剧烈的响声骤然传来。   金木研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被西尾锦踹飞晕厥的永近英良,大喊着:“英!”   然后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同样被踹飞,撞在了墙壁上,然后摔在了地面上。   “唔……咳咳……”大口大口的咳着血的金木研,费力的扶着墙壁站起了身来,拦在了英的面前,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扭曲,“西尾学长……是喰种吧?我决不允许英被你吃掉!”   “哦?你有那个本事吗?”西尾锦嗤笑,“那天神宫那家伙说的有一句话,我还是认可的,‘这世上能决定弱者命运的只有强者’,而你,简直是弱得不够看啊。”   “……神宫……她也是喰种啊……”金木研勉强地站直了身体,直视着西尾锦问,“你也听英说过了,我们和神宫是认识的,看你的样子,曾经输给她过吧?”   “嘁。”皱了皱眉,被说中了的西尾锦避开了回答,冷淡地嘲讽着,“在那个女人眼里面,所有人都是她的玩具,区别不过是谁更好玩谁更不好玩而已,你觉得她会来帮你?哈,别天真了,她啊,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猎食呢。”   “月山先生。”用刀叉切割着盘中“料理”的紫发少女,将最后一块肉类放入了口中,心满意足的夸赞道,“你这里的食物果然都是人间美味呢,我很高兴月山先生能够邀请我来参加喰种餐厅的盛宴。”   “能让神宫小姐满意是我的荣幸。”月山习微笑后,又略显失望的呢喃着,“只可惜神宫小姐总是拒绝加入我们呢,简直和那个大喰一样的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不是这样用的吧?”将刀叉放下,拿起了桌上的高脚杯摇了摇,看着里面鲜红的新鲜血液,少女托着腮说,“我呀,果然还是更喜欢享受自己捕猎的乐趣呢,你难道不觉得一点一滴的将猎物引诱到自己的盘里来的这个过程,比起结果来更为有趣吗?”   浅尝一口杯中血,少女放下了高脚杯,用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口,淡淡:“为了这个过程,我可以委屈自己平日里吃一点劣等的食物哦,不过身为‘美食家’的你,一定不明白我的想法吧?”   “那你到我这里来……”   “算是打牙祭吧。”   “……”看着少女一脸淡定,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觉得自己一向能言善辩的月山习第一次找不到话说了。   “总之多谢款待。”放下了沾上了血迹的白色手帕,神宫凉将桌边的银白色面具拿起,在走出餐厅的时候,顿了顿脚步,这才接着说道,“啊,对了,月山先生,我听说了你在打听金木君消息的事情,金木君是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希望你能别打他的注意,连接近他都不可以,作为补偿,下次如果我见到了美味,又对其不感兴趣的食物会给你打招呼的。”   “神宫小姐这番话是否太狂妄了呢?”月山习声音带笑,对少女说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   SS级喰种傀儡师,如果能拉拢这样的人物加入他的喰种餐厅,对他餐厅的名望可是有很大的加成,但在此之前的好几次邀请,无一不被少女用温和的理由拒绝了。   直到这次,他在派人调查大喰神代利世的下落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金木研身上有着神代利世的味道……那还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消息。   激动得他每晚每晚都睡不好觉,在心中模拟着千百种吃掉他的方法。   蒸着吃煮着吃炸着吃?   但在他还没有决定好的时候,之前怎么请都不愿意来的傀儡师反而不请自来了。   “嗯,是很狂妄。”神宫凉很淡定自若的承认了,将被风吹起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回过头来看着月山习,口吻温柔,“那么月山先生你同不同意呢?”   “当然可以,那还麻烦神宫小姐多多留意美味的食物了。”口头上这么的答应着,月山习从容地微笑着说。   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她手臂上的被赫子擦过的伤口滑落,雾岛董香看着面前那个明显已经陷入了发狂状态的少年,目光冰凉。   真是麻烦啊。   瞥了一眼身后昏迷中的橘发少年,雾岛董香羽赫如火焰般展开,紧接着,她如离弦的羽箭般蹿出,用膝盖顶在了金木研的腹部,将他击倒在地,然后又很快的退开。   刚刚被打倒的金木研很快地又站了起来,脸上的疯狂之色没有一点减少。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吃了他们!   看着拦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此时的金木研早已没有理智可言,脑海里只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癫狂得完全忘记了那个晕倒的橘发少年永近英良是他的朋友,是他不惜变成这个怪物般的样子也要保护的人。   吃了他!   疯狂地扑了上去,然后被雾岛董香击倒,再站了起来,再冲了上去。   如此循环往复着。   简直是……令人惊讶的再生能力啊。   看着金木研再一次摇晃着站起了身来,雾岛董香目露惊讶,紧接着又有些烦躁。   要兼顾着战斗与保护的雾岛董香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再加上羽赫的缺陷本来就是消耗得很快。   该死!必须要快点解决他才行!   在雾岛董香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不以“打到他”而是“杀了他”为目的战斗的时候,突然瞥见骤然掠来的红光,她拽起永近英良然后飞速的跳开,而她刚才所站着的地方,已被似乎淬着火光的红色羽状晶体尽数击毁。   金木研也被打倒在了地上,只不过他的赫子为他承受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他踉跄着站起了身来,目光空洞地看向了来人。   从远处走来的少女,披着黑色的斗篷,带着银白色的半面具,只露出了一双漂亮而冰冷的浅紫色眼眸。   “不愧是利世姐姐的赫子呢。”少女这么的说着,转眼看向了雾岛董香,柔声说,“不介意的话让我来帮你吧?放心好了,我不会杀了他的。”   只是在少女身后绽放的耀眼羽赫,绚丽如曼珠沙华,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询问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塞,求收藏,我会很努力地更新的QAQ。    ☆、第五章   黑暗,一望无际。   金木研麻木的走在无声的黑暗里,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里也早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是一个劲儿的走着,漫无目的。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又要走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脑子里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都搞不清楚,也什么都不知道。   “金木君……”   “金木……”   “诶,等等呀,金木君。”   金木……是在叫他吗?   金木研停下了脚步,空洞的目光随意地瞥向了黑暗中的一点,毫无焦距。   那个人……是谁?   紫色头发的女人,柔若无骨地缠上了他的躯壳将嘴贴在了他的耳畔,轻声呢喃着些什么。   啊,是利世小姐啊。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听不见?   金木研麻木的看着神代利世,神代利世歪着头,看了他半晌,脸上带着诡谲的笑容,然后松开了手,一点一点的融入了黑暗里。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变换,夕阳如血,将一切都淹没在了一片浩瀚的血红中,秋千声孤零零的响起,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双腿的少女衣袂纷飞,好像将要翩跹而去的蝴蝶。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她,少女回过了头来,一双漂亮的浅紫色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向了他,仿若能洞悉人心。   “神宫小姐……”他呢喃着,少女微笑了起来,明媚而温柔,她也说了些什么,但是听不清啊,无论如何都听不清。   “神宫小姐是想要说什么呢?”他想这么问,但张了张口,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少女失望的垂下了眼睑,然后站起了身来,转身走了,夕阳将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   黑暗席卷而来,如同张着血膨大口的怪物,要将少女羸弱的身影吞噬。   “神宫!”骤然反应了过来的金木研呼唤着少女追了上去,伸出的手在即将触碰到少女的肩头的时候,少女突然的顿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瞳孔放大,身体也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   面前的少女,带着银白色的半面具,露出的浅紫色双眸魔魅而冰凉,她歪着头看着他,紫色的长发如水般顺着她的肩头滑落,脑子里有什么混乱的东西一瞬而过,纷乱杂陈,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突如其来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呼吸,在他被惊惧压迫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时候,少女轻轻的抬起了右手,指了指他的身后,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意。   “金木,原来你在这里啊。”   终于听到了,那是朋友的,最单纯而真挚的问候。   “英!”松了一口气,金木研微笑着回头,然后笑容僵硬在嘴边。   低着头的少年,橘色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五官,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空荡荡的袖子里滴落,他缓慢的抬起了头来……那是怎样的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啊?!   “英,为什么——”   来不及问出的话,被少年骤然的打断,扑过来的少年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用仅剩下的那只白骨森森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肩,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呐喊着:“金木,我们是朋友吧……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吃了我呢?你这个怪物!”   怪物?!   不,不是的,他不是怪物,他,他是——   “啊——”从梦靥中惊醒的金木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法遏制的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境,胃里胃酸上涌,然后仓促的扶着床头柜跌下了床,在垃圾桶旁狼狈的干呕不停。   他……他吃了英?   不,不会的,他不可能那么做的。   英是他的朋友啊,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金木研一拳砸向了身边的储物柜,上面的东西晃了晃,坠落了下来。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单调,让金木研稍微的清醒了一点。   那是一个精致的相框,如今已经被摔得粉碎,里面的照片也掉落了出来。   那张照片上有着很明显黏贴的痕迹,照片上有三个人,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的两个人他都已经见过。   神代利世和神宫凉。   照片上的神代利世还是和他见到的那个利世差不多,摆出了一副骄傲而又不耐烦的样子,但到底还是安安分分的让照相的那个人照完了这张相。   但照片上的神宫凉却和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差很多。   那个时候的少女只能算作是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留着齐肩的紫色短发,穿着脏兮兮的白色和服,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   看照片,那个时候的神宫凉感觉是一个冷冰冰又不好相处的人……总之和现在温柔的样子完全的不同。   “随随便便的就打坏了别人的东西,金木君你还真是失礼啊。”   正当金木研疑惑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越悠然里,带着几分习惯性的漫不经心。   “……很抱歉,神宫小姐。”歉疚的看向了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紫发少女,环顾着四周,后知后觉这里根本就不是他家的金木研,在短暂的错愕后,直接的忽略了这个问题,迫切的问道,“英呢?”   “谁知道呢。”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少女走过来不顾地板上的玻璃渣子,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照片,在金木研惊讶的目光中,随手将它扔进了一边的纸篓里。   “……”没空理会少女奇怪的举动,见少女站起了身来后,金木研迟疑了一瞬后,又随即小心翼翼的问起,“英他……他还活着吗?”   神宫凉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虽然已经竭力地保持了平静了,只是他紧蹙着的秀眉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懊悔。   “大概吧。”故作思考的用食指撑着下颚,少女看着为自己的朋友担心不已的金木研,忽然生出了极其恶劣的负面情绪来。   半阖眼睑,敛去眼眸里让人匪夷所思的怨毒光芒,在重新抬眼的时候,少女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亲切与温柔,只不过那以惯有的温和口吻说出的话,里面却又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呐,金木君,你真的把永近君当做你的朋友吗?”   “英当然是我的朋友!”想起在他幼年丧母的时候,总是故意引开他的注意力,逗他开心的永近英良,金木研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坚定道。   “那你为什么想要吃他呢?”   “……”无法辩驳,金木研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想要吃掉英?   是啊,自从被那个医生移植了神代利世的内脏后,他就变得非常的奇怪。   不是人类,也不是喰种。   而且,在变成了那个可怕的样子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只有“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这一个念头。   他是个……怪物啊。   “因为你已经变成了喰种呀。”金木研不回答,神宫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回答了,走了过来,伸出了手,将手心贴在了金木研的右眼上,“你的赫眼……看到的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残忍、凶暴、冷血,还是让你觉得很恶心?但是呀,是你擅自闯进这个世界来的呢。”   “……”   “觉得后悔也晚了哦。”温柔的呢喃着恶鬼般的话语,少女后退了一步,裙摆翻飞,像是盛开的白色雏菊,在森冷的坟墓前,大片大片的怒放着,明明很美丽,却只让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来,冷得彻骨,她微笑着,伸出了手来轻轻道,“与其自怨自艾,排斥着自己的命运,不如坦然接受,跟我来吧,金木君,我来让你看看,什么是喰种。”   “啊,被甩了呢。”   那天的后续,是金木研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从他身边匆忙的逃走了。   此后的很多天,和旧识三浦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宫凉的反应都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话。   “金木君是一个好人。”安定区里,坐在神宫凉对面的三浦茜一边一个劲儿的往咖啡里加着方糖一边说,“你别把他拖下水了。”   一直看着金木研,直到他很尴尬地躲到了后台去了,神宫凉这才托着腮,以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说:“我哪有,他那种天真的家伙在喰种的世界里是活不久的,我不帮他的话,说不定哪天他就被什么喰种搜查官做成库因克了呢。”   “得了吧。”三浦茜不以为意,“你不添乱都谢天谢地了,金木研认识你,还真是他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唔,也是……”点了点头,对三浦茜所说的话,神宫凉意外地认同了,但停了停,她还是忍不住的辩驳道,“但他真的很天真啊,而且还很愚蠢呢,之前如果不是雾岛董香多事去救他,他早就被月见习那家伙吃掉了。”   “那关你什么事?”三浦茜问,在神宫凉少见的长久沉默里,她抿了抿唇,良久才说,“呐……小凉你……不会是觉得利世还活着吧?”   “是啊是啊。”神宫凉撇嘴无语,“我觉得利世姐姐还活着,金木君就是利世姐姐还活在这个世上的载体,所以我要费心费力的保护好他,请问我亲爱的三浦姐姐,你对这个充满着少年漫光辉的角色设定还满意吗?”   “不……”摇了摇头,三浦茜看着神宫凉,一脸认真,“你可是一个大反派啊,刚才的话就当做是我的胡言乱语好了。”   “……”   “不过呢,接下来的话我可不是胡说的。”将手里的咖啡勺放下,三浦茜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仿若泼墨的浓郁夜色,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有人说在二十区里看见过同样戴银色半面具的喰种,黑色甲赫,听描述和那个人很像……”   “三浦。”没有用那个亲昵的“三浦姐姐”的称呼,在三浦茜愕然的时候她看见了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别说了,他已经死了。”   “可是……”三浦茜蹙了蹙眉,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恍然间,三浦茜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远没有如今温柔可人,又不懂得变通所以吃了很多苦头的神宫凉。   那个……还没有遇到那件事,还没变成像现在这样,冷血而麻木的神宫凉。 ☆、第六章   “哈……哈……呼……哈……”   藏谜着糜烂的老鼠和蟑螂的阴沟臭渠里,传来了阵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女孩压抑而又仓促的喘气声。   “叫你跑,你个小兔崽子!”   凶狠的男人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女孩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没注意,踉跄着跌倒在了臭水沟里。   “叫你跑!你给我跑啊!”   在女孩站起身来之前,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女孩的长发,将她的头往墙上狠狠地撞了过去。   “啊——”血和污水顺着女孩清秀的脸颊滴滴答答的滑落,似乎是不满意女孩突如其来的惊叫,暴怒的男人一脚踹在了女孩的肚子上,女孩被踹在了墙上,然后滚落了下来,脑袋上的血在墙上摩擦着,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用手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的女孩,只能一个劲儿的紧咬着下唇,无助的啜泣着,连求饶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诶,别打了,那方还要人呢,你给弄死了我们该怎么交差?”后面才跟了上来的男人的同伴,在观望了一会儿以后,看着呼吸微弱得几乎没有了的女孩,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嘟囔道,“要知道找到这样的一个年纪又小,力量还弱的喰种可是很不容易的啊,你别把生意给老大弄黄了。”   “放心放心!”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冷冷的看着下水道里狼狈不堪的女孩,男人嘴角浮现出了一个狰狞而嘲讽的笑意说,“这种怪物,就算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你看,她刚才受的伤不是在愈合了吗?”   一脚踹在了女孩脑袋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上,一边用鞋底蹂,躏着,男人一边说:“看啊,多好玩,怎么弄都弄不死呢,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就只有让人玩弄的这点作用了,你要不也来试试?”   再一脚踢在了女孩的胸口上,看着女孩大口大口咳出的血,男人突然兴奋的狞笑了起来,蹲下了身,提着女孩的头发将她的脸拽离地面,柔声说:“喂,小鬼,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一个很有趣的打猎的游戏,我是猎人,你是猎物,从现在起,快跑吧快跑吧快跑吧——”   “……”女孩涣散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在他激动而滔滔不绝着将她的头再次砸向地面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赫子快速削去了男人的头颅,跌落回了污水里女孩,看见了男人的背后站了一个少年。   头晕目眩的女孩,看不清少年的脸,只是隐约感觉,他对她伸出了手来,温柔的微笑着:“你好,我是黑沢夏树,你要跟我来吗?”   ……   “唔,梦见讨厌的事情了呢。”   一把按掉了聒噪个不停的闹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的紫发少女,揉了揉被睡的乱糟糟的长发,   又缩回了暖和的被窝里去了。   唔……睡不着了呢。   在努力了许久还是没办法睡个回笼觉的少女,不爽的嘤咛着一把掀开了被子,没精打采的看着落地镜里德自己,叹了口气,磨蹭着下了床,然后穿着哆啦A梦图案的拖鞋,没精神的按下了座机的记录键,去了洗手间里洗漱。   【凉酱,你没事吧?都一周没来学校了,我和由美子都很担心你,昨天还特意去神社里为你祈了福,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小凉,听麻美说你发烧了很严重,我很担心你,上次来看你,你没有开门,一定是去医院了所以不在吧?要快点好起来哟。】   【神宫桑……那个,我是弦一郎,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   关掉了座机里千篇一律的留言,换好了家居服的神宫凉打开了电视。   今天的新闻要闻依旧是某某地方发生了恶性的喰种食人事件,望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做好充分的防护措施,遇事要找喰种搜查官。   什么嘛,把别人说的像害虫一样。   当神宫凉拿起遥控器,刚打算换台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巨大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将电视的里声音掩埋。   转过头,看着浅蓝色的帷幕,少女目露疑惑,想了想,还是关掉了电视,走了过去,将窗帘拉开。   啊,都已经快晚上了呢。   橘红色的夕阳如血般流入了室内,少女看着天边翻滚着的云层,有点惊讶。   她睡了有那么久吗?   都怪三浦那家伙,说出那种根本不可能而又让人心慌的消息,让她这一周里都只能待在家中,哪儿也去不了。   “董香酱——”   少年嘶吼般的声音让少女回过神来,看向了对面。   二十区作为一个相对安定的地区,究其原因就是她正对面的那家咖啡馆。   表面上虽然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营业小店,但实际是却是抱着以互助为目的喰种的社交场所之一,客人也以喰种为主,虽然偶尔也会有不知情的客人上门来,不过大多数都会被里面的喰种客人盯上,最后成为食物。   而现在,这家咖啡店却被破坏殆尽了。   巨大的落地窗上破了个口子,里面对峙着的是一个突然间兴起,并在十一区盘踞的喰种组织——青桐树,与咖啡店里的两位店员,雾岛董香和金木研。   啊,说是店员,该把他们当做是安定区里势力这才合理吧?   不过安定区的店长芳村功善不在呢……   虽然她已经是SS级的喰种,不需要再惧怕绝大多数人了,但是那个店长却总让她看不透。   神宫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里面发生的一场打斗,想了想,又觉得将其定义为打斗也委实太过牵强了。   对上青桐树里那些厉害的角色,安定区里的雾岛董香和金木研完全就是单方的被虐嘛。   看着脑袋被一次次的撞在了木柜上,脑浆和血横飞的金木研,少女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略显嘲讽的微笑。   那种天真的家伙,无论什么时候死掉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观察的视线,青桐树里一个紫发的少年回过了头来,冷淡地看向了她。   啊,好像惹上麻烦了呢。   “唔……咳咳……神宫小姐?”被壁虎抓着脑袋提起来了的金木研,茫然的看着面带着微笑的少女,无力嗫嚅,“快……快跑……”   “哈,你看啊,这家伙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功夫去关心别人。”嘲笑着,壁虎再一次按着金木研的脑袋将他狠狠地砸在了木柜上,转过头来看着看似柔弱的少女,抓着金木研的头发将他提离了地面,靠在他耳边对他恐吓道,“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吧,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围着你转,你还真有艳福啊,为了奖赏你乖乖的被我打,我不如去把她带过来吧,你是要先看见她的手呢还是头呢?要不脚也行啊?快选啊快选啊,选哪个?”   “不要……放了她……”目露惊惧,金木研不顾被紧抓住的头发,拼命的摇着头说,“放了神宫小姐和董香酱。”   “我是叫你选啊!不是叫你给我下命令!”一脚踹在了金木研的肚子上,看着他哀嚎着蜷缩了起来,壁虎拼命的大笑着说,“选啊选啊,你选哪一个?还是你更想要绮都那个白痴姐姐的手指?”   陷入了疯狂状态里的壁虎,没注意到听见了这番话时雾岛绮都微蹙起的秀眉,与他眼底一晃而过的杀意。   但完全没把壁虎的话当回事,置身事外的神宫凉却是注意到了。   这对姐弟还真是有趣呢。   一开始就对姐姐动手的是弟弟,为了同伙的话而生气的也是弟弟。   啊啊,太有趣了,有趣得好想狠狠地破坏掉这种姐弟情深呢。   少女浅紫色的眼眸里划过了一刹那的戾气,在听见雾岛绮都借故很晚了,让壁虎该走了的时候,借着羽赫的爆发力,忽然跳入了安定区里。   “喂喂,我好不容易打算放你一马的,怎么这么快找上门来送死来了?”原本将金木研扛在了肩头的壁虎,随手将金木研扔给了其他人,掰着手指走了过来。   “那个,你们青桐树介不介意多招一个人?”直接无视掉了壁虎的警告,神宫凉弯着唇在众人或怀疑或惊诧的目光里,泰然自若的说,“我好歹也是SS级的喰种傀儡师啊,我相信青桐树的首领也不会介意我的加入的吧?”   “虽然的确是听过傀儡师在二十区里的传闻……但你不是这个人类的老相好吗?”青桐树里一个人用着怀疑的口吻问道,“而且傀儡师会是你这么弱的家伙?”   “怎么会呢?”抿唇轻笑,神宫凉漠然的看了一眼神志不清了的金木研说,“金木君为了雾岛小姐可是多次地拒绝了我呢,要知道女生的报复心可是很重的哦。”   “该走了。”在壁虎依依不饶的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雾岛绮都忽然很不耐烦的下了命令,“你要加入就跟着来,不过来的后果是什么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嗯,谢谢雾岛君的忠告。”神宫凉点了点头,故意道,“雾岛君要比雾岛小姐温和多了呢。”   雾岛绮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绮都弟弟一直想要将话题从自家老姐身上转开啦~只不过性格恶劣的女主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以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部小说更新的时间就定在十一点左右了,因为我是学生党,虽然大学课程轻松了很多,但还是只有晚上才能开始写小说。(>_<)   最后求一下留言啦,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单机好心塞。Q_Q ☆、第七章   “为什么要把那种毫无根据的情报告诉小凉!”   面前的少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红色的赫眼时隐时现,对于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少女来说,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实属难得。   “嘛嘛,茜你别生气嘛。”   酒吧的店主伊鸟熟稔地递上了刚调制好了的“鸡尾酒”,见三浦茜抿着唇冷淡的看着她,并没有要接过酒的意思,也不介意,自然而然的收回了酒杯,略显无奈地解释道:“茜你也知道我的Helter Skelter和你的服装店一样,本质上都是情报站,情报站贩卖情报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傀儡师她要情报,你不给她,还故意指引她向错误的地方探寻,所以她对你失望了,来向我打听情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怎么就能确定黑沢在青桐树?”三浦茜不依不饶,“将错误的情报贩卖给顾客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只是有可能。”伊鸟微笑着,对少女的话却是不以为然,摇了摇高脚杯中的鸡尾酒,看着里面鲜红的颜色,漫不经心的说,“再说啦,我对黑沢夏树那样的小角色不感兴趣,干嘛要花大功夫去调查他的事情,和他比起来,我倒是更好奇独来独往的傀儡师神宫凉对这件事的态度呢,明明我都告诉她了黑沢夏树只是有可能在青桐树,并不绝对,呐,茜,你知道神宫凉非要见到黑沢夏树的理由对吧?”   “……”长久的沉默后,三浦茜忽然收敛起了浑身的怒气,面无表情地瞥了伊鸟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伊鸟姐?”端着空酒杯走来的店员,扫了三浦茜远去的背影一眼,目露阴翳。   “啊,不用管她。”明白店员的意思,伊鸟摇了摇头,想了想说,“对了,你多留意一下青桐树的消息,我有预感,那里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有趣事情。”   “啊——”   房间里传来了少年沙哑的嘶吼声,像是被磨砂摩擦着的大理石地面,又像是被拔去了尖角的独角兽的哀鸣。   路过门外的紫发少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透过半敞开的铁门,窥见了里面奈落般的景象。   刺目的鲜红涂满了墙壁和地面,铁棘环绕的囚牢里,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少年,身上捆绑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锁链,少年垂着头,说着“993……986……979……”这样的一系列数字。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铁桶,盛放着他的鲜血的铁桶。   壁虎每拔去少年的一个脚趾,就让少年将上一个数字减去七,来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   喰种的恢复能力很快,尤其是鳞赫的喰种,譬如利世,又譬如被移植了利世赫包的金木研。   于是少年刚长出来的脚趾,又被壁虎用钳子拔去,再长出再拔去再长出,无休止的折磨,与壁虎癫狂地笑声,让少年一瞬间有些麻木。   微抬起头,空洞的眼眸与少女不期然的对上,金木研微愣。   少女浅紫色的漂亮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但却是少见的面无表情。   注意到了金木研的愣神,壁虎转过了头去,在看见站在门口的紫发少女的时候,嘲笑着碾碎了他刚拔下的金木研的最后一个脚趾:“哟,新人,鬼鬼祟祟地待在门口是想要把一根两一根或者三根四根指头送给我吗?”   “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少女看着壁虎手里鲜血淋漓的钳子,歪头问道,“你有哪个本事?”   这是相当挑衅的话语,用力捏紧了手里钳子的壁虎,额角和手臂上的青筋爆起,怒极反笑:“哈……哈哈,你问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小鬼,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怎么会,她只是看轻他而已。   “……”知道现在还不是闹掰的时候,神宫凉识趣地没再惹壁虎发怒了,浅紫色的眼眸波光流转,敛去了一闪而逝的狡黠,视线的余光瞥见麻木地看着她的金木研的时候,却是无意识地停了停,然后将目光转回了壁虎身上,歪着头抿唇一笑,“明天CCG的人就要攻进来了,我呀,可不想在这里浪费体力陪你闹呢,不过要分出一个高下也很简单啊,我们来比比吧,比明天谁杀的人更多怎样?”   “那你输定了,傀儡师。”   神情倨傲的男人,故意提起了少女那个让人恐惧的代号,目露不屑,下了肯定的断言。   而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的少女,弯着唇,露出了没什么真意的笑容,然后什么也没说的转身走开了。   被喰种组织青桐树占据了的十一区,在几天后的凌晨引来了CCG的反攻。   “第三十四个!”一拳将阻拦在他面前的一个喰种搜查官的脸砸碎,然后松开了提着他衣领的手,任凭他像稀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壁虎掰着手指,看着将他层层包围的几十个喰种搜查官,面具下的脸咧开了一个兴奋不已的笑容。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神宫凉那小鬼跑到哪里去了?   夜空绚烂,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落了一地的月光,白色墙壁上的石英钟滴答作响,窗外流弹飞过的声音不时响起,但坐在储物箱上的紫发少女,却浑然不觉似得,用沾满了鲜血的手,翻阅着一份人事档案的资料。   手上的血浸在了洁白的纸张上,模糊了些许的字迹,晃着腿匆匆翻看资料的少女,不时踢到她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一堆破碎而扭曲的尸体。   喰种的尸体。   在与壁虎定下了那个赌约后,少女不但没有执行,反而是趁乱来到了这幢大楼里的资料室。   因为这幢大楼以前是CCG十一区分部的办公室,所以找到青桐树成员的档案浪费了她一点时间。   只不过在那冗杂的资料里,她始终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名字。   随手将手里的这份文件扔在了地面上,任凭它被温热的鲜血浸泡得完全看不清楚字迹来,少女在发现桌面上已空无一物的时候,晃了一下神。   唔,没有了呢。   不过青桐树的总部应该不在这里,这里记录的都是一些新加入的成员的档案,这里没有出现那个人的名字,也不能说明什么。   从储物箱上跳了下来的神宫凉,稍显无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刚打算离开,却是骤然的停住了脚步,看向了门外黑暗处的某一点。   转角处,清俊的紫发少年缓步走出,冷淡的看着她。   浅紫色眼眸里划过了转瞬即逝的惊讶,少女随即淡然自若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雾岛君,你好。”   原来从刚才起就一直感受到的那个视线,是雾岛绮都呀。   刚才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呢。   “你是故意的吧?”雾岛绮都双手插兜,用着询问的语气,话语却是肯定句。   “你指的是什么?”神宫凉故作不解,目露疑惑。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像你这种SS级喰种,普通情况下会被指派来应付一等搜查官。”雾岛绮都淡淡,“你故意挑衅壁虎,提出杀人比赛,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视线,避开指派,抽出时间来这里。”   听见雾岛绮都一字一句地道出了她的目的,神宫凉微愣,然后坦然地点了点头反问:“所以呢?”   “……”   “我想我所做的事情,对青桐树并没有什么危害吧?唔……”沉吟着瞥了一眼地面色可怖的喰种尸体,神宫凉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雾岛君你觉得这种杂碎也算得上是青桐树的战力的话,那当我没说,不过我觉得雾岛君也并非是对青桐树那么忠心耿耿的人呢,所以应该不会打我的小报告的吧?”   “……”并非听不出来少女话语里隐含的威胁,但雾岛绮都却是懒得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扔下一句,“CCG快要攻入核心了,你有空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支援一下,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青桐树如果倒下了的话,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就转身离开了。   “是是,我马上就去。”敷衍般的应诺着,神宫凉从容地从桌面上拿起了一把沾了血的钥匙,向着与雾岛绮都相反的方向走去。   月华如水,落在了室内支离破碎的尸体上,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静谧。   滴答滴答……   那是血沿着桌角滑落的声音,黑暗中,某个喰种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血丝密布,怨毒地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艰难地蠕动着残破的身体,森森白骨在地面上滑动着,流下了一长串的血痕。   “你还真是执着呢。”   黑暗中,黑色衬衣的少年缓步走出,脸上银白色的面具,流淌着月光,看起来温柔而冰凉。   “哈……哈……藤川大人……”费力的挣扎着抓住了那个人的裤脚,那个喰种喉咙里咕咕作响,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拗断了的脖颈却很难发出声音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勉强也可以的。”叹了口气,少年看着面前的长廊,无奈地喃喃,“小凉那家伙做得还真是有够过火的,只不过她自负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改掉啊。”   垂死挣扎着的喰种,目露愕然,原本紧抓住那个人裤脚的手指也骤然僵硬。   少年垂眸看着他,目光淡漠,话语诡谲:“都告诉过她多少次了,杀了人后要检查一遍,不要留活口下来,她那个时候受到的教训难道好不足以让她长长记性么?”   “不……不——”   仓皇失措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终会将一切掩埋,再无痕迹。    ☆、第八章   面前被绑在了椅子上的少年低垂着头,原本墨色的头发一夜变白,随风而动,少年的肌肤苍白得毫无血色,呼吸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从通风口里吹进来的风,轻柔得好像一匹柔软的华贵云锦,带来了淡淡的花香,温柔地安抚着身心俱疲的少年,却吹不散室内氤氲着的浓郁的血腥味。   地面上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胸口被赫子贯穿,像堆破布似得被人扔在了地上,看穿着,好像是十一区里一个叫万丈数一的人的手下,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话,从常理上考虑他们应该是来帮助壁虎打扫这间房间的低等喰种,因为自己的尸体不可能由自己来打扫,所以被壁虎杀掉后扔旧被放置在这里没人理会。   而神宫凉知道他们,纯属是因为万丈数一是利世的狂热崇拜者,利世曾不止一次地跟神宫凉抱怨过万丈那家伙很烦。   神宫凉动了动身子,刚打算走过来,她之前觉得已经是半死不活了的少年却忽然出了声,语气飘忽:“别踩到他们了。”   “……”略微一怔,神宫凉看着白发的少年缓慢的抬起了头来,目光空洞,没再走过来了,却是明知故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杰森让我选择。”金木研的表情麻木而漠然,“让我选择让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活下来,另一个去死。”   “那选一个不就好了吗?”神宫凉有些不能理解的蹙起了眉,看着面无表情却沉默不语的金木研,想了想恍然大悟,“唔,如果是金木君的话,一定是不会选的对吧?因为选择了其中的一个的话,另一个就会死掉,对于金木君来说,就像是亲手杀死了死掉的那个人一样。”   “……如果是神宫小姐的话,会怎么选?”默认了少女的推测,金木研垂下了眸,轻声地问。   “我不会选的。”倒是很肯定的回答。   “神宫小姐的话,看法一定跟我有所不同,对吧?”金木研淡淡,垂着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嗯。”坦然地应声,注意到了少年语气里的变化,神宫凉理所当然地反问着,“因为选也好,不选也罢,他们都会死,你觉得壁虎那种以折磨人为乐趣的家伙,会大发善心地放过他们吗?”   “……”对于神宫凉的话,金木研无可辩驳,这个看似温柔和善的少女,实际上比谁都要冷静和理智。   理智得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   “更可况,就算是其中的一个人活下来了,那又怎样?”神宫凉歪着头,嘴角仍旧洋溢着她习以为常的温和微笑,说出来的话语却堪称是恶毒,“活下来的那个人,不但不会感谢你选择了他救他下来,反而会恨你,恨你为什么不救他的同伴呢?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去死。”   “……神宫小姐真冷血呢。”沉默半晌,金木研最终却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目光淡漠。   “亏我还特意给金木君偷了手铐钥匙回来呢,金木君这么说还真是伤我的心。”真假难辨的抱怨着,神宫凉将钥匙扔在了金木研够得着的地方,讥讽般的轻笑着说,“不过和我这种虚伪的人比起来,金木君的确是要温柔善良的多,但是,金木君,在这个世界上光有善念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其实刚才金木君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会在壁虎问我二选一之前杀掉他,所以就没有后续了,不是吗?”   并不打算久留的神宫凉很快就走了,只不过在她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略微地停顿了一下说:“不过看起来,金木君已经决定好了呢。”   与其被伤害着温柔下去,不如伤害他人以活下去。   对吧,金木研。   反正,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呢。   那是金木研最后一次见到神宫凉,那个说自己是伪善者的奇怪女孩儿。   “诶,你问神宫她吗?金木你也到了这样的年龄了呢。”   Helter Skelter酒吧里妩媚的店主小姐,用手卷着自己深红色的发梢,听见金木研的询问后捂着嘴巴偷笑着戏谑道。   “请别开玩笑了,伊鸟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熟知了面前这个女人的个性,对此早就淡定了的金木研从容地解释着,“只不过总觉得神宫小姐是个很闹腾的人呢,再加上她是二十区里少见的强者。突然间消失了总归是有些奇怪。”   “唔,金木你这么说也没错……”伊鸟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看着被子上自己明媚的倒影,托腮淡淡,“关于傀儡师神宫凉,我确实是得到了一些很有趣的小道消息呢……你应该听说了最近CCG的一等搜查官亚门钢太朗最近连升两级的事情了吧?毕竟二十区作为一个比较安定的区域,在二十区里活跃着的白鸽数来数去就只有那几个呢,据说他之所以晋级,就是因为他亲手解决了SS级的危险喰种傀儡师哦。”   “亚门先生吗?”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错愕,金木研沉默了一下才说,“虽然亚门先生的实力的确不算弱,但总觉得和神宫小姐比起来还是有点距离。”   “果然很难以置信吗?”自己提供的情报被质疑了,伊鸟嘴角却仍旧洋溢着漫不经心地微笑,“嘛,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再给金木你额外提供一个还没有确认的消息好了……据说傀儡师之所以会输给亚门钢太朗,是因为她遭遇亚门的时候,就已经一身是伤,生命垂危了,那种情况下,就算亚门钢太朗不动手,她也会死的哦,而亚门当时用了一把奇怪的白色武士刀砍中了傀儡师后,她反而不见了,呐,金木,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被女人美丽如宝石的茶色眼眸盯得不自在,金木研别开了视线,随口道,“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像小说里写得那样穿越了。”   “唔。”   摇摇晃晃地,头好晕。   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的女孩,隐约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像是……很美味很美味的东西。   微张开了口,紧接着,女孩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口齿间弥漫开来,刺激着味蕾,正当女孩继续想要继续咬下去的时候,她感到刚才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摇晃忽然间停止了。   疑惑地睁大了眼睛,面前却有什么银白色的东西一直在阻碍她的视线。   于是女孩想了不想地就抓住了它然后用力的拽了一下。   “……”紧接着,清润好听的男声叹息般的响起,语气里隐有哭笑不得的意味,“是饿了吗?”   女孩的动作顿了顿,原本背着她的男人将她放了下来。   她仰头看去,然后下意识的蹙起了秀眉。   她以前有这么矮的吗?   诶?   以前?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小孩子就不要露出这样烦恼的表情来啊。”轻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头顶,男人蹲下了身来无奈地说。   小孩子?   女孩低了低头,看着自己幼小的身躯,觉得自己应该算作是小孩子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不爽呢。   “我是在那边的……捡到你的。”略微一顿,顾虑着女孩的心情,故意将“乱葬岗”这几个字敛去了的男人微笑着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名字?   “……问别人的名字前,得先报上自己的名讳吧?”女孩别扭的别过了脸低声说,“你还真是失礼呢。”   “啊,抱歉。”歉意的笑了笑,男人好脾气地温和笑着说,“我是松下村塾的老师吉田松阳,你呢?”   “……”   “怎么了?”见女孩久久的沉默,吉田松阳目露疑惑。   “忘了……”声如蚊呐,女孩低着头,再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看着男人小抿唇轻语,“我忘掉了……连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怜悯的看着女孩,吉田松阳想了想将腰间素白的武士刀取了下来递给了少女说,“这是我发现你时你身边佩带着的刀,你有什么印象吗?”   那把刀,皎白如月,温润如玉,但仅仅是看着,却让人感到一股无端的寒意从心底冒上来。   有什么景象,像是走马灯似的从面前一晃而过,还来不及扑捉就已经消失。   “好像……有点……”迟疑着,女孩轻声说着,语气失落,“记忆不是很清晰……那是我的东西吗?”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在这样纷乱的时代里,颠沛流离的孤儿本就不是什么怪事,在还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既定事实的现在,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其所能的帮助他身边之人而已。   吉田松阳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对女孩伸出了手微笑着问:“有些事,反而忘掉比较好也说不定,你要跟我来吗?私塾你有很多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我想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你要跟我来吗?”   记忆里好像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呢?   记忆里?   唔,这种想法还真是奇怪呢。   明明她的大脑里就像是一张毫无墨迹的白纸般空白而且空无一物呢。   除了她是个伪善者的这个本能,还烙印在她的一举一动里。   “嗯,好。”   是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的回答,命运的齿轮,在女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的转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喰种篇完结啦233 ☆、第九章   “那个,我叫千羽,吉田千羽,请、请多指教。”   躲在吉田松阳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身子的小女孩故作怯懦地看着松下私塾里的学生们。   人们总是对陌生的事物充满着好奇心,就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在某一天突然被老师捡回来的紫发女孩裹着和她身材明显不相符合的和服外套,肌肤白皙,模样乖巧,浅紫色的眼眸像是琉璃般晶莹漂亮,羞怯地抿着唇,跟大家轻轻的打了个招呼。   没有人会讨厌长相可爱的女孩子,再加上这个孩子还被冠以了“吉田”的姓氏,于是松下私塾里的孩子们都沸腾了。   在私塾里的其他小孩围过来问东问西的时候,女孩垂下了眼睑,装作了很害怕地样子躲回了吉田松阳的身后,再不肯出来了。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天性敏锐的女孩却忽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敌意。   女孩踮起脚尖,越过包围着她的孩童们的肩头,疑惑地看向了敌意来源处,然后拉了拉吉田松阳的衣袖。   吉田松阳微愣,然后温和的微笑着牵着女孩走了过去,俯下身来安抚般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害怕,帮他们相互介绍道:“千羽,这是晋助,晋助,这是千羽。”   “……”女孩注意到紫发男孩的视线胶着般的黏在了吉田松阳抚摸她头发时的动作上,目露好奇。   被吉田松阳亲昵的称作“晋助”的小男孩抿了抿唇,然后走上了前来,看在老师的份儿上,微别过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是高杉晋助,松阳老师的弟子。”   “嗯,高杉君你好.”九十度鞠躬,吉田千羽直起身抿着唇拘谨地道,“我很高兴能认识高杉君。”   “这间和室离老师的书房很近,是你住的地方,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可以去找松阳老师,虽然我觉得你不太可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吉田松阳拜托带着吉田千羽熟悉松下村塾布局的高杉晋助,在一间松竹环绕的和室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吉田千羽面无表情的叮嘱着。   “诶?是,高杉君。”   乖乖的点了点头,吉田千羽正打算脱下鞋子再走进和室,率先进入了和室的高杉晋助却是头也不回的阻止了她的举动:“别脱鞋子了,反正这里面也很脏。”   和高杉晋助说的一样,这间和室因为很久没有人住了,所以显得空荡荡的,地面上也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待会儿我会叫假发过来打扫的。”蹙着眉头,很是嫌弃的看了看这间脏兮兮的和室,高杉晋助在完全不在意的坑了同伴一把后,转过头来对吉田千羽说,“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嗯……那个,高杉君,我不能够去找老师吗?”吉田千羽歪着头看着高杉晋助,语气迟疑。   “你有什么事情吗?”高杉晋助没有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说 “你来烦我都行,最好别去烦老师”。   “诶?那、那个……”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吉田千羽低着头,声如蚊呐,“高杉君你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衣服?”高杉晋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吉田千羽点了点头,看着高杉晋助,弱弱道,“因为我没有换洗的衣服,私塾里又只有高杉君和我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我想向高杉君你借一件你不穿了的旧衣服,可以吗?”   “……”被“身高”一词戳中了心脏的高杉晋助脸色一黑,面无表情,“没有。”   “那我就只有去找老师了。”吉田千羽委屈的看了高杉晋助一眼,又重新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老师的和服,把他从中间剪开的话,应该能做两件新衣服吧?”   “……待会儿给你衣服。”高杉晋助沉默了一下,最后妥协。   等高杉晋助走了之后,百无聊赖的吉田千羽也懒得维持自己柔弱的大和抚子形象了,就地而坐,将手肘撑着了竹制案台上,随手翻起了桌上摆放着的一沓书籍。   “不思国患,不顾国辱,不奉天敕,将军之罪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书籍中间掉落下来的纸张里,写着字字珠玑的话语,吉田千羽托着腮,没精打采的猜测着,“老师他是想要尊皇攘夷么?”   还真是无聊呢。   将纸张夹回了书籍的中间,见高杉晋助还不回来,吉田千羽想了想站起了身来,将吉田松阳脱下来给她披上的和服外套脱下,露出了里面被血浸染得几乎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水手服。   和吉田松阳给她的和服外套一样,极其不合身的水手服,血迹斑斑,腰部的位置上有正对着的两个破洞,像是被刀刺破的。   她的紫色长发,长至腰间,将她纤弱的身躯包裹着,她踮起脚尖从书柜上将白瓷花瓶拿了下来,放在了案台上,倒映出了她略显模糊的身影。   正常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尖叫还是痛哭?   吉田千羽看着花瓶里倒映出的自己,目露疑惑。   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但她看见满身鲜血的自己却也不会害怕。   唔,真是奇怪呢。   “高杉说这里有肉球,啊啊啊啊啊——”   吵吵嚷嚷的声音与哀鸣同时响起,目露不解的吉田千羽将和服外套穿回了身上,然后走出了和室。   和室外的楼梯下,有一个摔得十分狼狈的黑发女孩,念叨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什么的。   这个人没事吧?   严重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不是脑子摔坏了的吉田千羽犹豫着问了声:“小姐姐你没事吧?”   “不是小姐姐,是桂。”充满怨念的辩解着,被误认为是女孩子的桂小太郎委屈的看了吉田千羽一眼,才看到阳光下她的影子后,这才松了口气,委屈的说,“还有,我是男人。”   “……”吉田千羽看着桂小太郎乌黑亮丽的长发,想了想说,“最多算男孩吧?”   “不,我是武士,真正的武士都是男人中的男人。”   “原来你就是高杉君说的假发君啊。”直接无视掉了桂小太郎的雄心壮志,吉田千羽欠了欠身,温柔的微笑着说,“谢谢假发君肯来帮我打扫房间。”   “不是假发,是桂。”严正的控诉着,桂小太郎看着女孩身后光线暗沉的和室,目露迟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假发君。”   少见的没有反驳别人对他的“假发”的这个称呼,桂小太郎咽了口唾沫,满脸认真:“那个,你真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对吧?还有,我记得我好像没有说过要帮你打扫房间啊。”   果然这个人的脑子是坏掉了。   心里默默腹诽的吉田千羽表面上却仍旧是微笑不变:“那是两个问题哦,假发君,你刚才说你是真正的武士吧?可你明明说了你只问一个问题的,却又问了两个问题,这样违反了你自己给你自己定下的规矩,也就是武士道,这样是不是该受到惩罚呢?”   “……”被吉田千羽问得愣住了的桂小太郎思考了一会儿,委屈的辩解着,“可我并没有问你两个问题啊。”   “假发君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不是妖魔鬼怪。”吉田千羽淡然自若的解释道,“而接下来,假发君又说,你记得你并没有说过要帮我打扫房间,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你想要知道你有没有说过要帮我打扫对吧?”   “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桂小太郎点了点头说,“确实是两个问题,我多问了一个,所以违反了武士道,应该受到惩罚。”   “那就惩罚假发君来帮我打扫房间吧。”吉田千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那样假发君也就不用因为违反了武士道的精神,然后切腹了。”   “嗯。”又点了点头,觉得女孩说的的确很有道理的桂小太郎想了想问她,“那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那两个问题吗?”   “可以啊。”吉田千羽歪着头微笑道,“我并不是妖魔鬼怪,你之前也并没有说过什么要帮我打扫房间之类的话,假发君你忘啦,刚才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呢。”   “……”   远在书房里的吉田松阳,银色的长发柔顺的从肩头滑落,半披着青色的和服,勾画批改着学生的作业,在休息途中放下了毛笔,喃喃自语:“千羽虽然很羞怯但却是个乖孩子,高杉和桂作为私塾里的前辈也会好好地照顾她,不过男孩子总归是有点顽皮……我还是找个时间好好的叮嘱他们一番比较好吧?更何况……”   话语微顿,吉田松阳下意识的看向了墙头挂着的那把白色武士刀,目光淡漠。   那把刀,是能蛊惑人心的杀戮之刀,至少在现在,他还不能将它交还给千羽。   刀能保护人,也能伤人。   而伤人往往比保护人更加的容易。   “妖刀……月华啊……”   窗外的风呼啸着吹入了和室内,将桌上的一本书翻开,刚好翻到了吉田松阳折叠了的那一页,上面画着的,正巧就是这把刀。   纯白如雪,却森冷得让人觉得寒入骨髓的绝世名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的女主,和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假发!   ☆、第十章   “笼子缝,笼子缝   笼子中的鸟儿   什么时候能出来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鹤与龟滑倒了   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美丽的樱花树下,蹲着个正在堆砌小石子的紫发少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笼中鸟》,仍旧是远远地,所以吉田千羽看不清她的长相。   “啊,你来啦。”注意到了女孩的到来,紫发少女站起了身来,原本堆砌好了的石子骤然坍塌,咕噜噜的滚到了她的脚边,背着手,声音欢快,“你还是来听故事的吧?上一次我讲到哪里了?”   “我没有说过要来听故事……”见少女完全就是在自说自话,吉田千羽忍不住辩驳道。   “诶——是这样的么?”拖长了声音,少女像是有点失望,“可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你不听我说话的话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那关她什么事啊。   樱花簌簌而落,漫天飞舞,不时落入了清澈的小溪里,轻飘飘的,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云朵似的。   吉田千羽看着飞舞盘旋的花瓣,和少女僵持了半晌,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妥协道:“那你说吧,反正等梦境结束了我就要回去了。”   “嗯嗯。”很是高兴的点了点头,少女用软玉般的食指撑着下颚,想了想然后歪着头说,“我上次好像讲到了被抛弃在孤儿院里,天天饱受欺凌的小女孩,终于遇到了一对善良而且温和的父母对吧?”   “……”   将手背在了身后,少女低着头踢着石头玩,声音却一点也没有减小,就像是在她的耳边一样,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遇到了那么好的一对养父养母,小女孩真的很高兴啊,很高兴很高兴,高兴地每天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这样的一对好父母。   小女孩的养父,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每天的应酬都非常的多,但从来就没有因为过应酬的事情而冷落过家里的人,无论有多晚都会抽时间回来陪陪小女孩和他的夫人,而她的养母,同样也是一位优雅而温和的女性,时刻关注着小女孩,在家里从来就不会让小女孩干重活,在外也会派很多很多的人保护小女孩,害怕小女孩受伤了走丢了。   那些都是一直以来都在他人的歧视里长大的小女孩从未感受到过的温暖,当她得到了这一切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多么的三生有幸啊,她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也最幸运的女孩,只不过呢,正当小女孩的幸福达到了极点的时候,她却又开始害怕起来了,恐慌得每晚每晚都睡不着觉,因为呀,小女孩有一个秘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声音忽然的低了下去,在吉田千羽疑惑地目光中,少女转过了身来,微笑着说:“快要天亮了,你快点回去吧,要不假发那个笨蛋又会闹出笑话了。”   “诶?”吉田千羽微愣,张了张口,刚打算说点什么,少女却是用食指碰了碰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说,“不可以问哦,要不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给你讲这个故事了。”   虽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心,确信了少女绝对是说到做到的吉田千羽最终什么都没能说。   见女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紫发的少女用手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别到了耳后,看着湛蓝的,仿若水洗般的苍穹,轻轻道,语气诡谲:“女孩的秘密啊,就是她的心里住着一只恶鬼呢,怎么做都无法控制住的……食人的恶鬼。”   吉田千羽一直都觉得桂小太郎是一个笨蛋。   只不过当她被摇得头晕脑胀的醒来后,看见始作俑者桂小太郎眼泪汪汪的念叨着“千羽你死了吗千羽?”的时候,还是很想问一句,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假发君,我还没死呢,你能够先放开我吗?”吉田千羽面无表情。   “不是假发,是桂!”仍旧是那么一本正经的反驳,桂小太郎盯着吉田千羽看了半晌,直到她有些不自在地假咳了一声,才恍然大悟般的说,“刚才千羽是在和我玩木头人对吧?因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千羽你,要不我们重玩一遍,我先出去再重新敲一下门。”   “……”算了,幼驯染这么蠢这是天生的,她不能歧视,要学会习惯,在桂小太郎继续犯傻之前,吉田千羽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说,“别闹了,我才不是在和你玩木头人呢,你大清早就来找我干嘛,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话,我就要你玩一辈子的木头人。”   “……”虽然完全没有听懂女孩话里的意思,但突然间感到了一股寒意的桂小太郎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回答,“松阳老师叫我们过去,他有事情要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一开始就说出来的吧?   在松下村塾里结识了傲娇中二高杉晋助和脱线肉球控桂小太郎以后,吉田千羽觉得自己的忍耐槽大大的下降,终有一天会维持不住自己大和抚子的假象爆发出来的!   因为桂小太郎的错,等吉田千羽急急忙忙的赶到院子里的时候,吉田松阳已经走了。   “你起得还真早啊。”于是,属性为师控的高杉晋助没什么表情的讽刺了吉田千羽一句。   “……”理亏的吉田千羽这次倒没有辩驳了,只是看着通往山下那条苍苍郁郁的小路,目露不解,“老师他下山去干嘛?”   “山下的村民说乱葬岗里出现了食尸鬼,拜托松阳老师去看看。”高杉晋助抿着唇,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只不过微蹙起的秀眉,却泄露他内心的紧张与不满。   “食尸鬼?”一种极其古怪的情绪占据了她的思绪,吉田千羽眸光微闪,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食尸鬼是阿拉伯的传说里,以死者尸体的血肉或者是幼儿为食的怪物,怎么了吗?”高杉晋助瞥了一眼情绪明显有点不对劲的吉田千羽,问了声。   “啊,没什么。”摇了摇头,将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遏制了下去,吉田千羽看着通往山下的小路,有着担忧的说着,“只是有点担心松阳老师而已,毕竟……食人的怪物什么的,很可怕不是吗?”   “老师才不会输给那种怪物,你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虽然自己也很担心,但高杉晋助口头上却一点也不示弱的说道,然后转开了话题,“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吃饭吧。”   “嗯……”吉田千羽点了点头,在高杉晋助说吃饭的时候,眸子里划过了一瞬间的迟疑。   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件事是吉田千羽在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发现的,当大家都津津有味的吃着那些虽然朴素但营养丰富的饭菜的时候,刚喝了一口粥的吉田千羽却是捂着嘴,赶紧地冲了出去,扶着墙壁呕吐了起来。   奇怪的腥味在她的口腔里翻涌,像是雨季泥土的味道,里面潜藏着腐烂的蝼蚁尸体一样。   想想就觉得恶心。   “千羽。”叹息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因为担心而跟了出来的吉田松阳看着干呕得脸色惨白的女孩,露出了歉疚的表情,“是不合胃口吗?”   “我没事,松阳老师。”勉强的微笑着,吉田千羽接过吉田松阳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将胃里翻涌着的恶心感压制了下去说,“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饭了,还不太习惯。”   “那我去给你弄点清淡的东西来,不要勉强自己,但多少要吃一点,否则身体会受不住的。”那个时候吉田松阳这么的安慰道。   从那以后吉田千羽再也没有表露过对食物的厌恶。   她和私塾里其他的孩子一样,照常的吃饭,只不过在吃完饭后,她都会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扣着喉咙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也不是没有试过不吐出来,任它消化在肠胃里会怎样。   那是,虚弱得好像快要死掉的感觉。   她不是人类吗?   可她明明有着人类的外表啊。   她是人类吗?   但从吉田松阳捡回她的那天起,已经过了大半月的时光,她除了一点水外粒米未进,但却不会感到饥饿或者疲惫。   她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这样说才对吧?   ……   “千羽!千羽?”   对于爱学习的好学生桂小太郎来说,吉田千羽的出现无疑大大的给了他方便,因为吉田千羽虽然是松阳老师才收的弟子,但对老师讲的知识都能够很快的领会并举一反三。   于是今天照常拿着书本来找吉田千羽的桂小太郎,在敲了半天的门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目露疑惑,想起今天吉田千羽也吃得很少的桂小太郎,脑洞大开,在胡思乱想了一出八点档后,毅然决然的推开了和室的房门,并大喊着:“不要想不开啊,千羽!”   风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呼啸着吹入了室内,将桌上的纸张吹乱。   纤尘不染的和室里,盛着日光,光怪陆离,而空无一人。 ☆、第十一章   夕阳欲颓,乌鸦啄着腐肉,糜烂的气味四溢,仿若鲜血般的橘红色夕阳被揉碎了洒落了一地,照着白骨森森的乱葬岗,和蛆虫密布的扭曲腐尸。   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千篇一律的奈落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食尸鬼”这个称呼十分在意,但向来任性的吉田千羽,在拐弯抹角的向山下农妇打听了吉田松阳的去处后,凭借着感觉就跟来了。   结果自然是毫不意外的迷路了。   远处忽然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那是木轮车在地面上划过的声音,在尸山前停下,让正在用左手和右手来石头剪刀布决定接下来往哪边走的吉田千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佩戴着武士刀的两个男人从木轮车上跳了下来,揉皱了的和服上面浸染着鲜血,将同样浸透着鲜血,用来遮盖“货物”的灰色布匹一把扯下,互相配合着,神情麻木的将上面的尸体扔了下来。   那些残破的,同伴的尸体。   那就是老师说的,被称为攘夷志士的家伙?   简直就像是丧家犬呢。   丧家犬?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到,恍然间发现她对生命有一种天生的漠视的吉田千羽,略微的愣了愣,正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被人撞开,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尸山上滚下去。   武士刀出鞘的声音有些黯哑,像是钝刀。   “该死的小鬼!”与痛呼伴随着的怒骂声响起,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男孩将粗劣的断刀狠狠地刺入了刚才搬尸体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的腹部,事情的发生只有一刹那。   久经沙场的另一个男人立刻反应了过来,拔刀出鞘,迎着男孩的头直劈下去,刀锋将周围的空气都撕裂颤动了起来。   男孩松开了握刀的手,矮下身有些狼狈的躲开了那一刀,在地面上灵敏的翻身起来,拔腿便逃。   “可恶!”捂着腹部伤口的男人骂骂咧咧死盯着白发男孩逃跑的方向,同伴收刀回鞘,拉住了要追上去的那个男人,劝慰,“不过是个小鬼而已,算了,你的伤要紧。”   吉田千羽是在一个简陋的小山洞里找到那个白发男孩的。   男孩穿着一件好像是捡来的,有些不合身的褐色和服,抱着一把过长的武士刀,躲在山洞的角落里。   吉田千羽刚出现在山洞的门口,还没有踏入山洞的时候,在这样恶劣的战场上,早就被磨砺得敏锐警惕的男孩霍然得睁开了双眼,将武士刀半抽出,做出了防御的动作,一双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山洞外那个陌生的女孩。   “刚刚我看到了。”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就像是凶猛的野兽一样,很有领地意识,吉田千羽识趣的后退了一小步,却没有离开,“你刺伤了那个人,夺走了他怀里的干粮。”   “那本来就是阿银我的。”是很强词夺理的回答,白发的男孩理所应当的说道,“谁叫他自己没能保护好。”   “……说的也是,弱肉强食对吧?”吉田千羽点了点头,“我倒也不否认这个原则啦,只不过你刚才抢东西的时候,差点撞到我了耶,所以你不觉得你应该赔偿我吗?”   “你是乡下唧唧歪歪的三大姑七大姨吗?这么的斤斤计较。”白发男孩不满的嘟囔,“食物阿银我可是不会分给你的哟。”   “我才不需要食物呢。”吉田千羽将为了捉弄高杉晋助,从他那里悄悄顺走了的养乐多从袖子里拿了出来说,“而且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这瓶养乐多也可以给你哦。”   “……”红眸微闪,白发男孩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很划算的对吧?”吉田千羽摇了摇手里的养乐多,引诱道。   “什么条件?你说吧。”目光随着吉田千羽手里的养乐多移动,寻思着反正能后悔的白发男孩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我和我的老师走散了。”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吉田千羽将养乐多收了回去说,“你要收留我直到我找到我的老师,到那个时候我就把牛奶给你。”   “阿银我干嘛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白发男孩看见女孩将牛奶收了回去,目露失望,故意地抱怨,“而且你一点诚意都没有。”   “因为阿银你一看就是在想‘将养乐多拿到手了再后悔就好了’啊。”很直接的指出了白发男孩心里的想法,吉田千羽眨眼微笑,“我才不会那么笨,直接把牛奶交给你,让你反悔呢。”   “嘁。”不屑的哼了一声,白发男孩别过脸说,“我可以像刚才一样,将你打倒然后拿走食物啊。”   “诶?可是阿银不像是坏人啊。”吉田千羽歪着头,神情认真,“刚才也是,虽然将刀刺入了那个人的腹部却避开了要害,我又是女孩子,所以阿银不会那样做不是吗?”   “……”沉默了一瞬,被吉田千羽说得脸颊微红的白发男孩不自在的放大了声音,“阿银阿银的叫得那么熟稔,我和你有这么熟吗?我叫坂田银时啦,坂田银时,笨蛋!”   “是,坂田君。”吉田千羽从容地改了口说,“我叫吉田千羽,请多指教。”   “所以说高杉啊啊啊——”正当吉田千羽和坂田银时因为一瓶养乐多结缘的时候,松下村塾里,在将整个松下村塾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找了好几遍的桂小太郎,最终将目光转向了松下村塾里唯一的智囊高杉晋助问,“我们该怎么给老师交代?”   “假发你闭嘴,吵死了!”高杉晋助黑着脸回了句,转过头去问才回来的其余私塾学生,“池上、井野,后山和村子里找过了吗?”   “找过了,都没有人。”池上摇了摇头。   “嗯……”井野点头附和,语气里却夹杂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迟疑。   “所以说该怎么办啊——”在仰天抱头做呐喊状后,桂小太郎追胸顿足,“千羽不会真的想不开偷偷的自杀了吧?”   “假发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同伴到底在想些什么,高杉晋助干脆直接无视了他,看向目露犹豫的井野淡淡,“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老师又不在这里,你也不用顾虑什么。”   “是……”井野看了一眼高杉晋助,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我刚才在村里,探听到有人说见过千羽桑,她说……千羽桑在问过松阳老师的去处后就走了,所以……我想她是不是跑去那个地方了?”   “诶?松阳老师去的那个地方吗?”对于井野的猜测,桂小太郎表示怀疑,“千羽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去那里吧?”   “不。”沉思了一会儿,高杉晋助忽然说,“她那种任性妄为的家伙,就算是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高杉。”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起担心千羽来,更像是在生气千羽没叫上你一起去。”看着高杉晋助面无表情的样子,桂小太郎迟疑的问道。   “……”高杉晋助斜眼,“假发,我觉得你今晚不用吃晚饭了,说不定千羽就是因为烦你问东问西的,所以才不见了的,你得负起责来,干脆就将在这私塾里重找几遍吧,附带打扫。”   “等等,高杉你刚才不是说千羽是追松阳老师了吗?那我们不应该去接她回来吗?”桂小太郎很疑惑。   “我的意思是可能,又不是绝对。”高杉晋助抠着字眼,“而且能去那个地方的,整个私塾里能有几人?假如我和你都去了的话,私塾里其他的学生又该怎么办?更何况,老师在那里,她不会有事的。”   坂田银时觉得吉田千羽简直神烦。   莫名其妙的就来跟着他,虽然也不至于添乱啦,但总归就是很麻烦啊啊啊。   他有点后悔为了一瓶养乐多就把自己给卖了。   “坂田君你不会是又后悔了吧?这是你今天第七次露出这种嫌弃的表情了哎。”   吉田千羽很会察言观色这点最烦!   “坂田君,你好像更嫌弃我了耶。”   “坂田君,我们来聊聊天吧?转换转换心情怎样?”   “坂田君,你怎么不说话啊。”   “坂田君……”   “坂田君……”   ……   “啊啊啊啊啊,你烦死了啊!”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坂田银时用手指戳着吉田千羽的额头狠狠道,“你是到了更年期的老妈子吗?这么烦人!”   “……”用手做了个将嘴巴当做拉链拉上的动作,吉田千羽乖乖的看着坂田银时,示意自己会保持沉默的。   “……”终于松了口气,坂田银时刚背过身去,身后又传来了女孩软糯的声音。   “那个,坂田君……”   “……”坂田银时转过头去看着她,用快要抓狂般的眼神充分表达了“再敢多一句废话就扔下你不管了”的这个意思。   “就最后一个问题了。”举起右手,吉田千羽无辜道,“我发誓。”   深呼吸一口,坂田银时咬牙切齿道:“你说!”   “坂田君,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吉田千羽环顾着周围越来越荒凉的景象问。   “前面有个村子,里面会有食物,我去拿,到时候你接应。”本来不想解释得那么清楚的,但担心吉田千羽再问东问西的,坂田银时索性直接的说了出来。 ☆、第十二章   云破月而出,树影婆娑,北风吹拂着战栗不停,像是鬼哭。   樱花花期已尽,簌簌而落,落在了青草地上的洁白樱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红眸微闪,那个总是懒洋洋的白发男孩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凝重神色,他抿了抿唇,转过头去想叫女孩离开,却看见那个紫色长发的女孩正在村外的水井旁边鼓捣着什么。   “喂,麻烦鬼,你又在干什么?”疑惑的观察着女孩匪夷所思的举动,坂田银时问。   “啊?”闻声回头,吉田千羽指了指系着木桶的绳子说,“我想要把那个拉上来。”   “想喝水的话往水沟里滚一圈不就行了?”虽然口头上这么的抱怨着,但坂田银时还是走了过来,低下头去瞥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水井,揉着毛茸茸的白发嚷嚷,“啊啊啊,女孩子真是麻烦死了!”   但还是帮了忙。   “坂田君,水沟里的水是不能喝的。”吉田千羽后退了一小步,好不碍着他,然后面带微笑的说,“当然坂田君如果想要和水沟里的水的话,无论多艰难我也会帮坂田君弄来的!”   “……”   木桶里有一个女孩子。   穿着粉色和服,黑色短发,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衣服都被水打湿了,但还是隐约看得出来,那件和服曾被鲜血染红。   睫毛微颤,女孩轻蹙黛眉,然后轻轻的睁开了眼睑,露出了一双仿若寒潭的墨绿色眼眸,表情迷茫而又充满着困惑。   “你们是?”虚弱得呢喃着,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浑浑噩噩的女孩,下意识的躲开了吉田千羽的搀扶,目光也从茫然变为了警惕。   “我叫吉田千羽。”完全不介意女孩的疏离,吉田千羽弯着唇说,“那边那个是我的朋友坂田银时,请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你会躲在井里面呢?”   “吉田……井里?”说着不连贯的词语,意识如同蛛丝般,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事的女孩却是刹那间颤抖了起来拼命的摇着头尖叫,“不——不要……快逃啊!不在我这里……不是我……”   真烦呢。   “……”吉田千羽心里这么的想着,面色不改。   “喂,你是想要把村子里那些恶徒引来吗?”之前一直在警惕着周围环境的坂田银时,在听见从村子里传来的其他人的声音后,在女孩尖叫出声的同时,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捂住了女孩惊叫的嘴,在女孩惊惧的目光里,很不耐烦的说道,“再不闭嘴的话,就把你打晕了扔回井里去!”   “坂田君,请温柔一点。”吉田千羽没什么诚意的劝导着。   “再啰嗦的话,把你一起扔进去。”坂田银时面无表情,然后一把拉起女孩和吉田千羽,在那危险的脚步声靠近之前,将她们塞到了灌木丛里,自己同时蹲下身子,躲在了水井后,将手放在了腰间捡来的武士刀刀柄上。   那是两个奇形怪状的天人,衣着简陋,看得出是属于最低等的存在,但引起吉田千羽注意的,却是他们衣襟上绣着的奇怪的红色标志。   中间是空心的菱形。   “这次没找到那样东西,该怎么给团长交代啊。”抓耳挠腮的从村子里走出来的猪头天人问着身侧的同伴,“团长那家伙又小气得要死,这次我们就这样回去,他还不扒了我们的皮?”   “那有什么办法。”摊摊手,另一个天人倒是挺想得开的,“反正又不止我们两个人没找到,大家不都没找到嘛,要死大家一起死,有什么好怕的。”   “……”对同伴的话不以为意,猪头天人偶然见瞥见盛满了月光的清澈水洼的时候,目光却是顿了顿,语气迟疑,“哎,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疑神疑鬼的。”摆了摆手,另一个天人随口道,“我们赶快把这附近巡视完了就回去交差吧,天冷得很,我来地球都待了好几年了,还是不喜欢这忽冷忽热的坑爹天气啊。”   “不是……那个灌木丛……好像在动。”   声音未落,猪头天人猛地回头,目光冷厉如刀:“谁躲在那里面,给老子滚出来!”   “呜——”被吉田千羽捂着了嘴的女孩,克制不住的呜咽了一声,瞳孔放大,只觉得猪头天人走近的每一个步履,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脏上一样,咚咚咚咚,让她颤抖得近乎腿脚发软。   “你很烦耶。”压低了声线,在女孩的耳边警告着,吉田千羽空余的手摸着裹在和服带子里的小刀,实际上却有点无力。   她可不觉得一把削水果的小刀能伤到那个天人。   正当吉田千羽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把这个女孩子推出去的时候,男孩虽然还很稚嫩,但却总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吉田千羽目露惊愕。   那个笨蛋!   “啊啊,真是服了你们了。”将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的坂田银时从水井的后边站了起来,“我只是个过路的路人甲而已,还请伟大的猪头阁下千万不要给小的计较。”   “谁是猪头啊!我可是伟大的匹格星人!”脸红耳赤的争辩道,猪头天人将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挥舞着砍去,“你这个地球的臭虫,怎么能理解我们匹格星的伟大!”   “……”险险的避过锋利的武士刀,用视线的余光瞥见武士刀在水井上留下的那道很明显的痕迹,知道被这刀砍刀了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坂田银时赶紧冲着另一个天人嚷嚷道,“喂喂,就这么让你的同伴杀死了我真的好吗?我可是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哟!”   刀在离坂田银时的脑袋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了,利刃卷起的风挂的坂田银时脸颊刺痛,隐约感到了温热的血顺着他的侧脸滑落。   “你真的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主动住了手的猪头天人一本正经,“我会带你去见我们的团长,只不过在那之前……你得跟我们伟大的匹格星道歉!”   坂田银时:“……”   所以说,那个才是重点吗?!   “都是你的错!”   在坂田银时为了掩护她们被押走后,从灌木丛里站起了身来的吉田千羽,拍了拍自己和服裙子上的草屑,面无表情的指责道。   “……”还没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的女孩呆呆的看着吉田千羽,没有反驳。   “啧,干嘛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啊。”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一股无端的烦躁的吉田千羽,突然间没办法再装出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来了,毫不留情的说,“像谁欺负了你似的,明明是你害得坂田被抓的,真是拖后腿。”   “……”张了张口,女孩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拖后腿?   是呀,她……一直都是拖后腿的存在呢。   是个没用的废物。   失落的垂下了眸,女孩轻声:“对不起……”   “……”懒得再搭理这个碍事的女孩了,吉田千羽走到了水井的旁边,将坂田银时刚才故意留下的武士刀捡了起来,别在了腰间,向村子里走去。   “等等,你去哪里?”惊慌未定的女孩明知故问着。   “去看看他还有救没有。”吉田千羽倒是很诚实的回答了。   “不行的!你不是那群人的对手的!”女孩阻止着,目露惊惧,“他、他们可是……”   “……”   “……”见吉田千羽认真的听着她的话,骤然反应了过来的女孩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视线飘忽,“总、总之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哦。”很平常的应了一声。   “哦什么哦啊……”女孩很不能理解的看着吉田千羽,“都说你打不过他们了,根本就没必要去送死啊。”   “你很烦呢。”漫不经心的捋着长发,吉田千羽随口道,“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吧?如果你劝阻我是打算弥补刚才的过错的话,还不如现在去战场上随便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个多事,啊不,是好心的武士来救场。”   “诶?”显然是没想到吉田千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女孩微愣,“真的会有那样的武士么?”   “唔,谁知道呢。”吉田千羽歪了歪头,习惯性的弯了弯唇,却并不是在笑,“但你可以去试试啊。”   那是一种很敷衍的语气。   但那个时候女孩没有听出来。   “啊,这还真是糟糕呢。”   樱花树下,紫色长发的少女坐在河畔,任凭清澈的水将她的和服裙摆打湿,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水,喃喃自语,“她好像越来越在乎那些玩具了,明明坏掉了重找也可以的,虽然会费点时间。”   过了一会儿,像是玩无聊了,少女站起身来,水面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倒映出了和她相比,要幼小得多,却又实实在在的是属于她的倒映,浅紫色的眼眸中划过了一闪而逝的困惑:“真是奇怪啊,她明明是另外一个我,怎么会那么的蠢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设定】   唔,虽然在我的设定里吉田千羽和神宫凉都是一个人,但实际上千羽这孩子的伪装能力比小凉差得多啦,如果是小凉的话,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也会淡定自如的装好人,然后不知不觉的黑掉那个才出场的女孩子(喂!),而千羽明显要弱得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啦~    ☆、第十三章   “真弓,你逃吧!逃吧!逃到远远的地方去!”   鲜血混合着花香,美酒倒映着火光。   精美的器皿洒落了一地,藏在了帷幕后面的三崎真弓颤抖着身子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盯住那把闪着刺目白光的武士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天人把父亲大人的脑袋砍了下来,血喷洒出来,染红了半边的墙壁,父亲大人的头在地面上咕噜噜的滚动着,落到了她的脚边,面向着她的灰白眼眸里,竟然带着一丝奇异的释然与笑意。   死了死了死了!   父亲大人死了!   父亲大人被她害死了!   不要啊——   三崎真弓记不得她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井边,耳畔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颤抖着抬起了她染满了鲜血的手,抱着头,三崎真弓终于控制不住蹲下了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是她爸爸的,她妈妈的,她所有的族人的,还有……那些人的血……   ——“你是不被神明祝福的,只会带来不幸的妖女!”   那是她八岁那年,被父亲大人请来给她祝词的巫女,在看见年幼的她时,下的狠辣尖锐的断言。   嘈杂的声音,在她耳畔嗡嗡作响,诉说着她是个魔鬼!怪物!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的人。   与其连累别人死掉,还不如她去死!   扶着井壁站起了身来,看着深不见底的水井,三崎真弓空洞的墨绿色眼眸里忽然焕发出了奇异的光彩。   她是不被神明祝福的,被诅咒了的人类。   如果她死掉了的话,其他人是不是就能够获得幸福了呢?   三崎真弓麻木的翻上了井沿,跳了下去。   只不过,死亡,要比想象中的困难。   “真是拖后腿呢。”   救她起来的紫发女孩,讥诮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指责道:“都是你的错!害得坂田被抓了。”   啊,她又做错了。   果然那个时候死掉就好了,那样她也就不会因为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父亲大人死亡时的惨景,无法遏制的呜咽出声了。   都是她的错,族人才会死掉的。   都是她的错,救她起来的坂田君才会被抓的。   都是她的错,去救坂田君的吉田也被牵连了。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全部——都是她的错!   跌跌撞撞的逃离了村子,三崎真弓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像是被血糊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见。   浑浑噩噩的三崎真弓在白骨森森,尸骸遍地的战场废墟上停了下来,无力的跌坐在了地面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还活着。   她害了那么多的人,去死就好了啊!   手下按着的,是一块破碎而冰凉的刀片。   三崎真弓愣愣的拿起刀片,将尖端对准了自己。   是啊。   去死就好了呀。   向着脖颈快速刺去的刀片,在堪堪划破肌肤的时候骤然的停了下来。   ——“真弓,要坚强啊!”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妈妈的声音,温柔而和煦。   “妈妈……”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刀片落在了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单调,唤醒了女孩的思绪。   “为什么要哭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在她无助的时候,和妈妈一样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路过的清秀男子迟疑着停下了脚步,目露担忧。   “……帮帮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三崎真弓忽然紧抓住了男子的衣袖,胡乱地重复着,“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   坂田银时被关在了由粮仓充当的临时性监牢里。   一二三四五六七。   站在远处的矮房顶上,借着偌大树冠的遮挡,吉田千羽在心里默念着走进那间粮仓的天人数量,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又不是jump的热血女主角,干嘛要来这里就那个冒冒失失的笨蛋啊。   所以说空有一腔热血的正义好少年最讨厌了!   嘛,就当是还他人情好了。   浅紫色的眸子里飞快的划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从屋顶上跳下来,安稳的落在了稻草堆上的吉田千羽,附身捻起几缕稻草,环顾着四周充足的草堆,弯了弯唇。   “所以说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是阿银我真的饿得受不了了啊。”被绳索绑在柱子上的坂田银时,一本正经的耍着无赖,“头晕眼花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这个小鬼头,是故意的吧!”一脚踹翻了地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发觉坂田银时完全就是在耍他的天人首领,从下属的手里夺过皮鞭,目露杀意,狠狠地鞭笞在了坂田银时的身上。   “……”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有点沉闷,皮鞭上挂着倒刺,被那人猛地收回,划破了男孩的和服,连带着他的皮肉,在空中留下了一串很明显的血痕,坂田银时将口中的血呸出,淡淡的瞥了那个天人一眼,语气讥诮,“还真是对不起啊,天人大人,阿银我真的有努力的在想哟,虽然看见天人大人你那特立独行的脸,觉得大脑就好像被轰炸机轰过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但阿银我还是有在努力的想哟,虽然想不起来。”   “所以说是我的错吗?!”气愤的狼型天人想要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却被惊慌失措的跑进来的下属给打断了。   “不好了,勾狼团长,外面、外面着火了!”   “那就去灭火啊。”被称作勾狼的狼型天人不以为意。   “不……”气喘吁吁的下属摆了摆手,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继续道,“火快烧过来了!”   勾狼和众天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被绑在了柱子上的坂田银时。   “……”于是刚才还在贫嘴的坂田银时僵硬了,“等等,你们不是打算……丢下我……吧?”   半分钟后,独自被留在了粮仓中的坂田银时,被从屋外窜进来的烟雾呛到,不停地咳嗽着,看着空荡荡的粮仓,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扯动着被绑在柱子后的手,低着头叹了口气。   在战场上独自一个人逛了这么久没出什么大事,如今倒是被一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牵连了。   “还真是划不来啊。”坂田银时有口无心的感叹道。   手腕上的束缚忽然消失,坂田银时微愣,从他背后的木柱绕过到他前方来的紫发女孩,将水果刀收好放回了腰间,撇了撇嘴不满的说:“你也知道划不来啊,做那样的蠢事,你是嫌命长么?”   “吉田……”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下,忽然出声。   “怎么了?”见坂田银时一脸严肃,吉田千羽目露疑惑,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   “刚才在水井边阿银我可是确确实实的救了你的。”坂田银时一本正经,“虽、虽然我勉强就承认你这次也算是救了我好了,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养乐多还是我的,你别想抵赖。”   “坂田君……”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吉田千羽看着坂田银时,笑容灿烂,“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进入粮仓的方法并不止一种。”   “吉田你故作正经的说出这话来,也掩饰不了你现在的尴尬。”   “你闭嘴吧,坂田银时!”终于忍无可忍了的吉田千羽第一次不加敬语的说出了别人的名字,指着稻草堆后,她刚才偷偷进来的那个小洞,别过脸说,“正常的人家是不会再粮仓里建狗洞的,因为是很重要的话,所以我要说两遍,那个绝对不是狗洞,那个绝对不是狗洞。”   “其实你心底也认为那个是狗洞吧?”无奈地揉着自己毛茸茸的白发,坂田银时半蹲下身刨开了稻草,用视线的余光瞥见别扭的女孩,红色的眸子里是惯有的慵懒,“这样不就好了吗?”   “啊?”吉田千羽微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坂田银时指的是什么。   “坂田银时啦坂田银时!”坂田银时故作不耐烦的解释道,“你刚才是这样叫我的不是吗?一直都坂田君坂田君的叫,其实你的心底对我一点敬意都没有吧?那就不要勉强自己装什么大和抚子啊,明明是只山地女猩猩……”   看见女孩越来越黑化的微笑,坂田银时赶紧的收了口,刚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忽的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在女孩惊讶的目光里,拽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跑了出去。   门外,林林总总的天人,将粮仓围了起来。   “你这小鬼,果然有同伴啊。”勾狼手里拿着一把被水润湿了的稻草说,“粮仓里很多稻草,如果火势蔓延到了这里,里面的人一定不能幸免,所以这丫头片子将打湿了的稻草放在了粮仓的周围,被水浸湿了的稻草虽然点不燃,但却可以制造大量的烟雾,让我们以为这里着火了,你当真以为我们傻吗?”   “诶?是这样的吗?可是团长你刚才都逃到村外去了啊。”勾狼身边某个不会看脸色的属下一脸惊讶,语气真诚的感叹着,“难道刚才全是在演戏吗?不愧是团长啊,连我们都骗过了!”   勾狼:“……” ☆、第十四章   不知道在战场上流浪了有多久的坂田银时,面对着这样危险的境况,在短暂的怔愣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猩红色的眸子淡淡的瞥过包围着他们的天人,然后紧扣着女孩的手腕,将女孩带来的武士刀抽出,避开了身为团长的勾狼的锋芒,向最靠边的一个天人袭去。   那恰好是这个包围圈中最薄弱的一环。   借着惯性,突刺过去的武士刀,被那个猪头天人用太刀挡住,在其余的天人包围过来支援之前,坂田银时用刀鞘狠刺在那个天人曾经受过伤,还未痊愈的腹部上,在他哀嚎着的同时,撤刀回刺,拽着女孩险险避开落下时已有偏离的锋利太刀,沿着小路逃离。   “快追啊,你们这群蠢货!”   身后传来的是团长勾狼骂骂咧咧的斥责声。   “银时……”   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吉田千羽看见那个天人的血,滴滴答答的随着锈迹斑斑的武士刀滑落,像是黄泉路上最为鲜艳娇美的曼珠沙华,开了一地。   钝刀是很难刺入体内的,吉田千羽可以想象得出来坂田银时那个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快准狠,一击得手,毫不恋战。   虽然平时看起来比较温和和吊儿郎当,但是从小就在战场上生存的坂田银时,为了活下去所以很努力的坂田银时,很好地保护着她的坂田银时。   内心在被一种暖暖的情绪充斥着的同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少女的声音,软糯而甜美,仿若就在她的耳畔,低语着这世上最为恶毒的蜜语,让吉田千羽骤然僵硬在了原地。   她说,那个家伙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呢。   “喂,后面的——”转过头来提醒吉田千羽的坂田银时,在看见了她此时的表情后,声音戛然而止,用力的握紧了手中还在滴血的武士刀刀柄,随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说,“快走吧,他们快追上来了。”   “嗯……”遏制住心底的恐慌,吉田千羽勉强的应了一声,然后跟上了坂田银时的步伐。   看似平静揭过的小事,却为两人的未来埋下了无数的隐患。   就像吉田千羽没办法忽视那个时候,她想要吃掉他的想法一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坂田银时都没办法忘记那个时候她看向他的目光。   那是毫不掩饰的惊惧,仿若看见了这世上最为可怖的魔鬼。   如若一把最为锋利的匕首,斜插入了他的心脏。   她原来也和那些一次次靠近他,又一次次离去的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别的不同。   就因为他被称作食尸鬼吗?   坂田银时红色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待会儿你在前面左转,一直往前跑,别回头。”   拉着女孩躲在灌木丛里,捂着她的嘴巴,躲开了又一群追兵,坂田银时在她耳边轻声的嘱咐道。   “那你呢?”在坂田银时半站起身,打算出去引开其余追兵的时候,吉田千羽赶紧紧拽住了他和服的袖子,同样压低了声音,“引开追兵后,你怎么办?”   “我没事。”面无表情的扔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坂田银时想要抽回衣袖,但女孩坚持不放。   “吉田。”坂田银时蹙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坂田银时对她的态度忽然间就变得疏离了起来,但深知坂田银时此次一去,绝对无异于是找死的吉田千羽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喂喂,你要死可别拉着阿银我啊。”沉默了一会儿,坂田银时将女孩的手指掰开,别过脸故作不耐烦的说,“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逃不掉的,你跑你的我跑我的,说不定还有救,总之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吧。”   “坂田银时!”抿了抿唇,吉田千羽看着他一脸认真,“如果你敢扔下我自己跑掉了的话,我就把那些天人喊来,大家一起死。”   “你这种要鱼死网破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啊喂。”坂田银时知道面前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绝对是做得出来这种荒唐的事情的,红眸微闪,叹了口气,最终败下了阵来,“我服了你了,别我拖后腿。”   “那边好像有动静。”   在不远处的天人迟疑着下了断言,并走过来的同时,坂田银时拽起吉田千羽,冲出了灌木丛,向村外跑去。   路上的风混合着花香,露水重重,将和服的裙摆润湿。   “用枪,杀了他们!”   在疲惫的追捕中,恼怒的勾狼看着逃脱的二人的背影,目光里戾气起伏,活捉他们的想法早已消失,只想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用命来支付的教训!   “可、可是团长,那件东西还……”   “滚开!”从犹豫不定的属下手里躲过了枪支,一把推开了属下的勾狼将抢举起,半眯起眼睛,对准了他们。   然后开枪。   子弹撕破长空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个方向是……她的方向?!   意识这么自然而然的判断着,还未能做出反应来的女孩被坂田银时扑倒在地,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的坂田银时,抱着女孩和她一起滚下了山坡。   荆棘和石子划破了和服和肌肤,吃痛的女孩轻蹙黛眉,入手却是一片粘稠。   那是,他的?   他的血。   被粗糙的树干拦了下来的吉田千羽头晕脑胀的看着俯在她身上的男孩,刚想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袖,男孩却很快的撑着地面站起了身来,冲了出去。   隐约间,女孩听见那些天人在愤怒的叫嚣着:“在那里,快追!”   那个笨蛋,到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引开敌人了啊。   女孩平躺着看着星辰漫天,眸光涣散,然后缓缓地阖上了眼睑。   就好像不小心闯入了蜂群般,耳畔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嗡嗡作响,嘈杂个不停。   ——“小凉,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孩子啊。”   ——“小凉,爸爸妈妈是不会骗你的,我们爱你。”   ——“小凉,要相信我们!”   ——“小凉……”   ——“小凉……”   ……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得好像是指甲划过玻璃,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个女人用露出了白骨的残破手指冷冷的指着她,流着血泪尖叫着说出了她所能想到的,最为恶毒的诅咒。   吉田千羽猛地睁开了双眼,坐起了身来。   这里是松下村塾。   四下寂静,清晨的阳光透过微敞开的和室窗户,泄入了室内,洒落了一室的和煦。   咚咚咚咚,心脏在胸前里剧烈的跳动着,好像要跳出来似得,怎么也没办法恢复正常,在愣神了半晌后,吉田千羽才发现她早就冷汗涔涔了。   唔。   真是奇怪啊。   她这是怎么了?   摸了摸自己被包着纱布的额头,吉田千羽叠好了被子站起了身来。   身边放着被叠得整齐规矩的粉色和服。   不出意外的话,这绝对是高杉晋助那个傲娇的大少爷送来的。   毕竟吉田千羽刚来私塾的时候,故意捉弄高杉晋助,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最有钱了。   所以当她找高杉晋助要他穿过的衣服的时候,他当然不会那么小气的拿自己穿过的来,而是派人去集市上买来女孩子穿的和服。   这么一想的话她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呢。   将和服展开穿上,梳好头发,吉田千羽走至门前,拉开了木门。   门外有个身影晃了一下,差点倒下来。   “……桂?”吉田千羽目露惊讶。   “唔,肉球。”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的桂小太郎含混不清地低估道,吉田千羽注意到他休息的时候还特意抱着木刀。   “你怎么睡在这里?”吉田千羽问。   “帮千羽你守夜啊。”打着哈欠,桂小太郎理所应当的解释道,顿了顿,又一脸期待的问吉田千羽,“千羽你刚刚喊得是桂,不是假发对吧?”   “不,我喊的是假发。”面不改色地扯着谎,吉田千羽看着桂小太郎眼底有些青黑的痕迹,眸光微闪,别过脸去,停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我没事啦千羽。”摇了摇头,桂小太郎拍了拍吉田千羽的肩头,一脸的严肃,“我要好好的看着千羽才行,万一千羽你又一个人跑到了山下去,被这样那样的人这样那样了怎么办?很危险的!”   “……”收回她刚才难得的感动,吉田千羽看着桂小太郎,沉默了一下,然后弯着唇微笑了起来,“假发君,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桂小太郎相信如果他再说一遍的话,他绝对会被吉田千羽人道毁灭的,想了想,桂小太郎坦诚,“不是我说的,是高杉说的。”   “……”很好,高杉晋助是吧?她记住了。   待在书房里看书的高杉晋助忽然的打了个喷嚏,蹙了蹙眉。   他这是感冒了?   说起来他交代给假发的事情他办得怎么样了?   不过他之前有特意交代过假发“不能让千羽再单独下山了,要不遇见了这样那样的危险天人被贩卖了或者杀掉了那就麻烦了。”   假发那家伙的神经再怎么大条,也不至于出什么大的差错……吧?   不知道为什么,高杉晋助突然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结束,那么问题来了,专业卖队友哪家强? ☆、第十五章   当三崎真弓一脸庆幸的对她说着:“吉田桑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的时候,吉田千羽忽然间有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的感觉。   在早就暴露了本性的情况下,她如果还继续装下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从桂小太郎的口中得知是三崎真弓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吉田松阳,才救了她的吉田千羽沉默了一下,在桂小太郎亮晶晶的期待目光中,犹豫着鞠了个躬:“多谢三崎桑。”   “啊,不。”慌乱的摆着手,三崎真弓紧张的解释着,“都是凑巧啦,而、而且吉田桑还救过我,我还那么自私的想要扔下吉田桑和坂田君。”   被女孩提醒了,回想起刚才桂小太郎说的是救了“她”,而不是“他们”的吉田千羽微愣,脱口而出:“他呢?”   “诶?”三崎真弓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假发君,老师带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吗?”无视了一时间没有答上来的三崎真弓,吉田千羽索性侧过头去直接问桂小太郎。   虽说桂小太郎一根筋,但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起码有什么就回答什么,不会拐弯抹角或者犹豫不定,那么的麻烦。   “是啊。”点了点头,桂小太郎刚想补充点什么,却见女孩忽然提起和服的裙摆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桂小太郎愣神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继续说,“可是千羽,老师不在书房啊,他又下山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桂小太郎总觉得吉田千羽这次回来后,好像变了点。   但如果要问他吉田千羽在什么方面有所改变,他又答不上来。   “松阳老师不在。”吉田松阳在下山前特意嘱咐了学神高杉晋助帮他代课,为此正在书房里预习书本,并查找资料的高杉晋助听见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后,翻动纸张的手停了停,在来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头也不抬的说道。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高杉晋助疑惑地抬起了头,清晨的阳光清澈而又温柔,扶着门扉的紫发女孩,在来的一路上好像很慌张,略显急促的喘着气,长发微乱,薄汗涔涔,她看着他,但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高杉晋助将重要的那页折角,然后合上了书本问。   “……”惊觉回神,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一种莫知名的情绪强压了下去,露出了不安的神情,“高杉君,你看见老师了吗?我上次一个人偷跑下山去,好像给老师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我想要给老师好好的道一个歉!”   见女孩的神色不像是说谎,高杉晋助沉思了一会儿说:“老师他下山去了,上次村民们拜托的食尸鬼的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关于你私自下山的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老师他不会怪你的。”   “诶?”女孩有点惊讶,“老师他真的说了他不怪我吗?”   “是啊。”显然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高杉晋助随意的应了一声,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眸光微闪,露出了稍显复杂的表情,然后看向了吉田千羽。   吉田千羽很少在高杉晋助的脸上看见迟疑的表情。   在吉田千羽看来,高杉晋助是一个适合成为野心家的人,这倒并不是说高杉晋助的本质有多么的恶劣,而是因为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坚定不移的做下去,将自己的准则贯始至终。   所以在高杉晋助的脸上看见这种犹豫不定的表情后,吉田千羽着实有些好奇了:“怎么了,高杉君。”   将手举起抵在唇边假咳了一声,高杉晋助神情闪烁:“千羽,你会做饭吗?”   几不可察的顿了顿,高杉晋助别过视线,有些不自然的补充说:“当然,不会做也没什么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   吉田松阳对于松下村塾来说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至少吉田松阳不在的话,吃饭就成了一个大麻烦。   私塾大多只招收男孩入学,饶是吉田松阳思想开明,但风气如此,松下村塾里就读的也多为“奉行着君子远庖厨”的男孩。   “可是假发君你那么的人,妻,啊,不对,是贤惠!你也不会做饭吗?”看着同样被拜托来做饭的三崎真弓慌慌张张的拦下了摆出拔刀术的姿势打算切青菜的路人甲同学,吉田千羽侧过了头去看着桂小太郎,目露疑惑。   “我是武士!”站得笔直的,桂小太郎却给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松阳老师也是武士啊,可他就会做饭。”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桂小太郎的话,吉田千羽无视掉了门口嚷嚷着“我们一起来吃泡面吧。”被其余同伴揍得鼻青脸肿的路人乙同学,踏入了厨房,拿起了菜板上的菜刀,看着众同学期待的目光,有些犹豫,“先说好,我只是试试而已,不保证做的好吃呀。”   “我、我也不是很会做饭。”那边正在择菜的三崎真弓举起了手,弱弱的说道。   “没关系啦。”桂小太郎微笑说,“反正千羽和真弓失败了的话我们还有荞麦面吃,而且千羽和真弓都是女孩子呀,看起来很会做饭的样子。”   “……”女孩子和做饭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吧?   再说啦,她又不用吃饭,做饭什么的……本来就是件多余的事。   在松下村塾的众学生怀揣着期待的心情离开了厨房以后,这边吉田千羽和三崎真弓也开工了。   择菜、洗菜、切菜、清炒。   三崎真弓见吉田千羽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熟练,目露讶异,感叹着:“吉田桑真的很厉害呢。”   “唔。”支吾着应了一声,吉田千羽将菜起锅,放在了干净的碟子里说,“我在来之前特地看了看老师书房里的食谱,照着做的……也不知道味道怎样,不如三崎桑你来试试吧?”   “诶?真的可以吗?”看着菜碟中色香味俱全的炒肉丝,三崎真弓连连点头,拿起筷子,夹起菜尝了一口。   “怎么样?”东西毕竟是要拿给大家吃的,惴惴不安的观察着三崎真弓的神色,吉田千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嗯。”将筷子放下,三崎真弓沉默了一瞬说,“我还是再去炒个蛋炒饭吧,应该够大家吃了。”   “……”   三崎真弓会做饭,但仅限于做蛋炒饭和捏饭团。   桂小太郎会做饭,但仅限于做荞麦面,而且是只有他自己吃得下去的荞麦面。   至于吉田千羽……虽然她做出来的饭菜看起来和食谱上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菜里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完全就是反过来的,总之不能吃。   在连续吃了四五天的饭团和蛋炒饭后,在众人的怨声载道与殷切盼望中,松阳老师终于回来了。   松阳老师回来的那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朵朵柔软的白云,院子里浅粉色的樱花簌簌落下,正趴在房间的小桌上小憩的吉田千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惊醒了。   门外走廊上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跑步声。   “松阳老师回来了!”差点跑过的桂小太郎扶着门框止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地说着。   “……”半晌后才恍惚般的回过了神来,吉田千羽站起了身来并伸了个懒腰说,“啊,那真是太好了,假发君你们终于不用再吃饭团了呢。”   “嗯,对……啊不对。”点了点头的桂小太郎又骤然的摇了摇头,急切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松阳老师他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千羽你不去看吗?”   “假发君不也是小孩子么……”   “不是假发,是桂。”颇有怨念的回了一句,桂小太郎拽起睡眼惺忪的吉田千羽就向门口跑去,边跑边说,“总之千羽你就跟我来吧!”   “诶?等等,我木屐还没有穿好,呜哇——”忙着去弄木屐的吉田千羽在下木梯的脚下一滑,然后带着桂小太郎滚下了楼梯。   “千、千羽,你没事吧?”同样在地面上滚了一身泥的桂小太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淤青,赶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去拉吉田千羽,“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顺势站起了身来的吉田千羽将手背到了身后,藏起了在地面上摩擦起的伤口。   “桂,这么冒冒失失的可不行哟。”   男子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叹息般的响起,吉田千羽侧头看去,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然的放大。   温润如玉的男子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白发男孩。   樱花飘舞,落了一地。   男孩看见女孩此时的表情,露出了稍显郁闷的神情,嘟囔道:“嘁,麻烦鬼,干嘛露出这种表情来啊,阿银我又不是死了。” ☆、第十六章   身体,好沉重。   这里是……哪里?   大雨滂沱,泥泞满地,吉田千羽伸出手,却接不到冰凉的雨丝。   透明的雨,一直下一直下,穿透了她羸弱的身体。   是梦?   目露疑惑的吉田千羽听见前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咔擦——咔擦——   像是古老的钟表里老旧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在大雨如注里,听不清晰。   雨中的房屋,像是海市蜃楼般,朦胧不清。   吉田千羽沿着小路走去,在唯一有着亮光的那幢房屋门前停了下来。   咔擦——咔擦——   烛影闪烁,里面古怪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可闻。   吉田千羽将手放在了门板上,只觉得丝丝冷气顺着门扉蔓延了上来,冷得刺骨。   被一种压抑的情绪遏制,吉田千羽犹豫着,没有推开门。   冷风席卷,雨丝倾斜着飘了进来,胡乱地打在了紧扣着的门上,被风吹动着的门,缓缓敞开,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残缺的帷幕上,红色颜料般的血迹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蜿蜒成蛇。   风呼啸着吹入了室内,隐约间,她看见了一个紫发的女孩,背对着她,跪坐在地面上,在吃着什么东西。   咕噜噜,骨头滚过地面的声音传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死去的男人睁大着双眼,灰白的眼底充斥着不甘与怨毒,强咽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她看见女孩一点点转过了头来。   风骤然吹灭了蜡烛,隐约间,吉田千羽看见了她染血的脸颊上,那抹诡异的微笑。   就好像再说:“别逃啊,别逃啊,让我吃了你吧?请让我吃了你。”一样。   吉田千羽骤然惊醒了过来。   唔。   又梦见奇怪的事情了。   清澈的阳光透过半敞开的窗户,照拂在身上,暖洋洋的。   起身叠被,将和服穿好后,吉田千羽刚梳理好长发,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细碎的敲门声。   根据她的经验,来人十有八,九是桂小太郎。   “千羽,你穿好衣服了吗?”   听见门外桂小太郎的问话,吉田千羽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一直都知道桂小太郎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但怎么想这个时候他也应该问“你起床了没?”吧?   “嗯,穿好了。”将门拉开,吉田千羽穿好了放在门口的木屐说,“我们走吧,快要上课了。”   “咦?千羽你出去过了?”很是偶然地瞥见了吉田千羽脚下木屐上的泥泞,桂小太郎随口问了一句,然后说,“啊,对了千羽,今天不上国文课,松阳老师打算教你和真弓剑道,你去换一件方便行动的衣服吧,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找高杉借一件给你。”   “为什么是找高杉?”吉田千羽疑惑。   “他比较矮。”桂小太郎想了想,语气认真。   “……”   从吉田松阳在乱葬岗上捡到她的那天算起,刚好过了一个月。   吉田松阳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老师,精通国文和乐理,在剑术上也颇有造诣。   只不过,他从来就没有教过私塾里的女孩子学习剑道。   女孩子是由什么构成的?   花道、舞蹈和三味线?   大多数人家的千金都会细致培养她们的礼仪姿态,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将她们嫁出去。   她们一生的目标,就是嫁一户好人家,觅得一个好归宿。   在这点上,风气如此,吉田千羽一直都认为吉田松阳虽然很有远见,但到底也不能免俗。   他或许不会认为女孩的价值就只有嫁出去,以夫为天,但也不会认为女孩子应该舞刀弄枪。   所以当吉田松阳说要教她和三崎真弓剑道的时候,吉田千羽着实有些惊讶。   况且,松下私塾里的女孩子,也不单单就她们两个,还有川上家的理子和上田家的结衣。   为什么又仅仅教她们两个呢?   无法理解。   怀揣着猜测与隐隐的期待,换好了剑道服的吉田千羽踏入了道场。   所有人都到齐了,学习剑道的女生中,只有吉田千羽和三崎真弓。   在剑道课开始前,吉田松阳微笑着问了她们一个问题:“千羽和真弓是第一次上剑道课,众所周知,两方对峙,倘若是一男一女,女生在力量上天生就处于劣势,如果是你们的话,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我……”犹豫着开了口,在吉田松阳鼓励的目光中,三崎真弓鼓起了勇气回答,“如果是我的话会用巧劲,攻击对方薄弱的地方,比如膝盖什么的。”   “嗯。”点了点头,吉田松阳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看向了吉田千羽问,“那千羽你呢?如果是你的话,又打算怎么做?”   “诶?我吗?”想了想,吉田千羽说,“扬长避短吧,比如如果说我的速度非常的快的话,就可以在对方出招前制住他,攻击弱点。简单地说就是要有极快的速度和高强度的爆发力。”   “……都是很巧妙的回答呢。”沉默了一瞬,吉田松阳开口道,“真弓你应该学过剑道吧?”   “啊,是!”三崎真弓紧张的应着。   “你太紧张了,真弓。”无奈地笑笑,吉田松阳低头俯视着懵懂的学生们,叹了口气,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巧劲与快刀,这的确是在不利的条件下以弱胜强的技巧,但技巧倘若不建立在实力上也只是空谈罢了,真弓和千羽,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都会很严格的训练你们,因为……对于你们来说,要在这个乱世里生存下去,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   “是,老师!”   “是,老师!”   是不约而同的回答。   就算经历不同,原因不同,性格也不尽相同。   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她们渴求力量的心情是一样的。   吉田千羽在剑道上的进步很快,至少不到半个月,就能和从小学习剑道的三崎真弓打成平手。   挥刀,劈刺,错身,反挑。   观看着两人的对打,吉田松阳在三崎真弓和吉田千羽又一次以平局结束的时候叫了停。   “真弓的基础很扎实,不过在下手的时候有些迟疑,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你寻到机会了,但因为害怕伤到对方所以没有动手,你要学会收放自如,不伤到别人,也不能置自身于危险中。”吉田松阳对刚才的对打做了点评,在看向吉田千羽的时候,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至于千羽……你的进步很快,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能没有注意,你在剑道上,还是略逊于真弓,但你之所以能和真弓持平,并不是因为她的犹疑,而且因为你的格斗技巧,弥补了自身的劣势,你以前应该学过近身搏斗。”   “近身搏斗?”吉田千羽歪着头,目露疑惑。   “嗯,只是猜测而已,大概跟你过去的事情有关。”吉田松阳点头,“千羽你的搏击技巧很成熟,懂得避实就虚,处处攻击对方防御薄弱的地方,这并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这对你学习剑道也有很大的裨益。”   “……”还是想不起来呢,以前的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拥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没关系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见吉田千羽眸子里划过了显而易见的失落,吉田松阳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安抚,“在私塾里的大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开心快乐的,自然也有悲伤难过的,有些事情,忘掉反而比较好也说不定,更何况千羽,比起那早已无可更改的过去,充满着希望与可能性的未来不是更加值得你期待吗?”   “……”   吉田千羽觉得松阳老师最近很奇怪。   但如果要问她哪里奇怪的话,她又答不上来。   抱着国文书走进了教室,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后,吉田千羽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教室,意外的没有看见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   “三崎桑,你知道坂田君他们去哪里了吗?”见老师还没有来,吉田松阳随即转过了头去问邻座正在整理笔记的三崎真弓。   “坂田君他们好像被松阳老师叫出去了。”三崎真弓回答,想了想又说,“好像是因为他们之前私自跑到后山下去玩得事情,惹松阳老师生气了。”   “唔,不至于吧?”吉田千羽有些奇怪,“当初我一个人跑到乱葬岗去,都没被骂。”   “吉田桑,三崎桑,你们不知道吗?”耳尖的听见了二人谈话的内容,前桌的男生回过头来,左顾右盼着,然后压低了声音,语气阴森:“后山啊,出现死人了!而且……死掉的那个人,尸体被拆得一块一块的,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尸体根本就拼不完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我会努力日更的!    ☆、第十七章   “听真弓说你在这里。”   夏风习习,院子里樱花树的花期已过,柔嫩的浅粉色花瓣,被风一吹簌簌而落,落在了树下半屈膝而坐的那个卷毛的头发和衣襟上。   女孩踏在花瓣上的声音尤为的清浅,红眸微转,坂田银时瞥见了背对着他,靠着樱花树的女孩飞扬的衣角。   “……”没有搭理她,但女孩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看着空中落花,语气惊疑,“坂田君你还真的是小孩子呢,这么爱赌气。”   “明明自己也是小孩子就不要学大人说话啊。”坂田银时随口道。   “我可比坂田君你成熟多了。”吉田千羽将面前的长发拨到了耳后说,“松阳老师斥责你们,也是因为担心你们不是吗?假发君和高杉君不都没有介意吗?坂田君你如果还斤斤计较的话,不免也太过小气了。”   “是啊是啊,阿银我本来就小气。”索性直接承认了,坂田银时叹气问,“那么大度又大方的千羽大人有何指教啊?没别的事就快点回去吧,和阿银我一起逃课的话,你好学生的形象可就不保了哟。”   “我并不是好学生哦。”否认了坂田银时的认知,吉田千羽听着远处隐约的读书声,面无表情,“因为我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理解松阳老师教的内容呢。”   “你上课的时候不是回答得挺好的嘛。”坂田银时不以为意。   “回答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摇了摇头,吉田千羽阖下了眼睑,“不过非要准确的解释的话……就是我对松阳老师的思想并不认同。”   “……”坂田银时眸子里划过了一闪而逝的讶异。   “松阳老师想要尊皇攘夷,将天人赶出这个国家。”吉田千羽伸手接住了花瓣,将它在手心揉碎,“松阳老师很有抱负,但对于我来说,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为国献身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走上了攘夷的那条道路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声音骤停,正当坂田银时疑惑的侧头看去的时候,另一边肩头却忽然被人拍了拍。   “……”被吓到,坂田银时僵硬着回过了头去,只见吉田千羽用和服的衣袖掩着口偷笑,“坂田君你真是胆小呢,听假发君说坂田君怕鬼,我本来还不相信的,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呀。”   “装神弄鬼的家伙没资格这么说吧!”对吉田千羽的话,坂田银时哆嗦着矢口否认,“而且怕鬼、鬼、鬼什么的,阿银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食尸鬼,怎、怎么可能怕鬼。”   “坂田君你一连说了好几个鬼哦。”吉田千羽歪头,“已经暴露了。”   “……”   “其实我听说了。”叹了口气,吉田千羽发现就算是故意转开话题,坂田银时也没有真正的打起精神来,抿了抿唇说,“村子里的大家在怀疑你吧?”   坂田银时很少提起他被称作食尸鬼的这件事,骤然说出的话其实也暴露了他现在最真实的情绪也说不定。   村子里的大家都听说了松阳老师捡回了战场上流离着的“食尸鬼”的事情,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着恐惧,再加上坂田银时来到松下私塾不足一月,村子里就发生了那样的惨案。   一时间众说纷纭,纷纷要松阳老师给他们一个交代。   换句话说,就是逼松阳老师交出那个“食尸鬼”。   听说了松下私塾里有“食尸鬼”就读,其余的村民们也不敢把孩子送到私塾里读书了,找着委婉的借口接走了孩子。   更有甚者干脆直接的说:“什么时候那个‘食尸鬼’走了,什么时候他们才把孩子送回来。”   所以私塾里还剩下的学生,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人,和几个严重师控而又胆子大的男生了。   松阳老师在善意的提醒了偷溜去后山玩的几人后,随即下山去处理这件事了。   吉田千羽想,坂田银时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松阳老师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责备,而是村民们赤,裸,裸的怀疑与责难。   毕竟谁都不是圣人,没有人可以真正地彻底无视周围人的态度与看法。   “啰嗦,那种事情我才不在意。”被吉田千羽说中了心事,抿起了唇,坂田银时却是很嘴硬地否认了。   “什么嘛,你明明就很在意,直说不就好啦,我又不会笑你。”顿了顿,吉田千羽低头看着耸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坂田银时,微笑着说,“而且呀,坂田君你才不是什么食尸鬼呢。”   “你就这么的肯定?”坂田银时抬起了头来,目露疑惑。   “嗯。”肯定的点了点头,吉田千羽一脸认真,“如果我认为食尸鬼就是一个爱喝草莓牛奶的糖分控的话,那么天底下的食尸鬼都会哭的!”   高杉晋助绝对是一个傲娇。   就比如当天晚上,发现某卷毛情绪持续低落的高杉晋助,借口着“想要好好地看看最后一场樱花。”让桂小太郎去叫大家来院子里赏樱的同时,瞥了一眼嚷嚷着“好困啊,阿银我要去休息了的。”的坂田银时,故作淡定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是某个完全不懂得欣赏美景的卷毛,这个时候也该看看气氛啊。”后,不出预料的又拌起了嘴。   “三崎桑,我们去准备赏樱的东西吧。”无视掉了吵嚷的两人,吉田千羽对一脸担忧的三崎真弓说,“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虽然总是吵架,但感情却比谁都要好呢。”   “你这个麻烦鬼,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谁会跟这个明明叫高杉却是个矮子的家伙感情好啊。”   “……别说的自己有多高一样。”   “啊啊,阿银我说错了吗?别不承认啦,你对养乐多那么的执着不就是因为身高么?”   “够了,你给我闭嘴,坂田银时!”   ……   “唔……那需要准备点什么东西呢?吉田桑。”三崎真弓迷惑不解的看了两人一眼,在想着男孩子之间的友谊真奇怪的同时,侧了侧头问。   “啊,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用手撑着下颚,做出了思考的样子,想了想吉田千羽说,“糕点和糖果是必备的吧?接下来……要不我们再准备一点清酒?”   “诶?清酒什么的,但、但是我们还是小孩子呀。”三崎真弓不知所措的反驳道。   “没关系啦,松阳老师又不在。”眨眼微笑,吉田千羽用和服的袖子掩住口说,“我知道在松阳老师的书房里,可是藏着很好的清酒哟,偷喝一点松阳老师也不会发现啦。”   ……   云破月而出,风舞花弄影。   皎洁的银白月光在柔软的浅色花瓣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像是晴空下五彩的泡沫,易碎而温柔。   男孩子大概天生就对酒这种东西充满着好奇与喜爱。   就连在赏樱开始前还笨拙地劝阻了一两句的桂小太郎在偷尝了一点清酒后,也加入了偷酒喝的行列里,师控高杉晋助更是理所当然地将其当做是迈入大人行列的标识。   虽然吉田千羽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这个结论是从哪里得来的。   至于以前就时不时地偷酒喝,向来无法无天的坂田银时,则是根本就不在犹豫的思考范围里。   连这三人都带头喝了,胆子本来就大的前田翼和上野亮这几人就更是不怕了。   所以在松阳老师珍藏的一坛酒都被喝光了以后,看着醉醺醺的众人,因为是在场少数的女生,所以没有喝酒还保持着清醒的三崎真弓不禁目露担忧:“吉田桑,松阳老师回来的时候,我们该怎么跟他交代啊?”   “唔……”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吉田千羽故作茫然,“我又没喝酒,干嘛要交代呀?”   “吉、吉田桑,你是认真的吗?”完全没有想到吉田千羽会是这个反应,三崎真弓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紧接着,吉田千羽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无奈说:“认真的是你吧?偷酒是大家一起偷的,要扛当然也要一起扛。”   拍了拍衣裙上满满的落花,吉田千羽站起了身来,刚打算叫三崎真弓跟着她一起去屋子里拿点被子免得他们着凉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刚刚还好好地三崎真弓,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瞳骤然紧缩,墨绿色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惧。   “你……”   “不、不要!”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在吉田千羽微愣的表情里,三崎真弓颤抖着身子跌坐在了地面上,晶莹透亮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空洞的目光看着门外,无助而又仓皇的重复喃喃着,“他们来了。”   “……”吉田千羽疑惑地跟随着三崎真弓的视线看去。   门外的小路上月华如水,落满了樱花,静悄悄的,除了很清浅的蝉鸣声外,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神威出场章数是三十章!   小天使们要相信,我的这篇文还是有男主的。【尔康手 ☆、第十八章   寂月皎皎,照着落了一地的樱花,流露出了冗长而又略显寂寞的感觉。   与三崎真弓的惊慌与此对应的,却是那晚平和而温柔的月色,照拂在院子里樱花树下抱着酒壶恬然入睡的几人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吉田千羽伸出手将三崎真弓牵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站起的三崎真弓,恍惚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问:“松阳老师呢?”   “在山下村子里,调查碎尸案去了。”吉田千羽目露疑惑,“你不是知道吗?”   “快去找送来老师!”紧抓着吉田千羽的胳膊,三崎真弓语气慌张,在吉田千羽惊愕的神情里,三崎真弓却又很快的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不行!一定来不及了,我们去道场里把木刀拿来!”   “……嗯,好。”虽然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事,但看着三崎真弓惊惧的样子,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吉田千羽迟疑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   ——“看来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啊,被赞誉为能逆天改命的三崎家,请问你猜到了你自身的命运么?”   在被三崎真弓半拉着,刚跑过樱花树的吉田千羽,听见身后传来了,堪称突兀的,男人沙哑而诡异的声音,与风被撕裂的呼啸声。   “……”尖叫全被堵在了喉咙里,被吉田千羽骤然扑倒在地,险险躲过刀锋的三崎真弓,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戴着蓑笠的男人刀毫不停留的斜劈而下。   “哐当”——短兵相接的声音很是刺耳,吉田千羽微愣着回头,看见了拦在了她们面前的坂田银时,狂风骤起,樱花乱舞,坂田银时手里流淌着冷光的武士刀,倒映着今夜的霜月,仿佛要将空气也冻住似得冷厉。   “喂你们还愣着干嘛?阿银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可是很累的啊。”故作不满地抱怨着以唤醒两人的思绪,坂田银时脚下草鞋已半陷入泥地,大人与孩子的力量,是显而易见的天差地别。   “……”牵着三崎真弓起来,刚离开原地的吉田千羽,见坂田银时被那人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几步,虎口发麻,对方很显然经验老道,即使是面对小鬼也没有放松警惕,在坂田银时调整姿势之前,快速地砍了下来。   “坂田君!”吉田千羽紧拽住了尖叫着差点冲出去的三崎真弓,临时捡了短竹竿来当武器的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同时拦在了坂田银时的面前,以竹竿为刀,合力向下劈去。   “哟,银时,你那个摇摇晃晃地步法是怎么一回事?喝醉了就快点认输然后退场吧!”   “啰嗦,我这是醉剑啦醉剑,喝得越醉实力越强。”   “银时,醉剑听起来很像嘴贱,你不如换个醉刀什么的?”   “醉刀是什么?醉倒吗?这听起来很适合你啊假发,你既然醉倒了,那就赶快退场。”   砍在蓑笠男人身上的竹竿对那人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但掩藏在佯攻下,坂田银时手中的利刃又是别的一回事了。   一击得手,虽然只是在男人的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但看着那人手臂上潺潺流下的鲜血,相互吐槽着的几人非但没有露出惊惧的表情,反而是笑了起来。   “退场什么的,果然不行啊,对吧高杉,假发。”   “呵。”一声轻笑算是回应。   “如果在这里无法战胜敌人,狼狈逃跑,又怎么算得上是一个武士!”正气凛然的自然是常常把“江户的明天”这种话挂在嘴边的桂小太郎。   只不过,在这个血色正浓的夜晚,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这句话,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第一次没有调笑,而是严肃的回应着:“是啊。”   厮杀一触即发。   小孩子手握着的刀,对于大人来说就像是玩具一样,更何况除了坂田银时外,其他人手里的还不是刀,只是竹竿而已。   三崎真弓慌慌张张的跑去道场里拿木刀了,虽然吉田千羽认为她就算是把木刀拿来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前田翼和上野亮等人更是直接从后门偷溜走了。   是去找老师了?   没用的。   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掉的。   在竹竿被男人骤然砍断后,看着被男人一脚踹在了树干上,然后滑落在地的高杉晋助,吉田千羽的眼瞳紧缩,然后转身跑了。   那背影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的意味。   “呵,不愧是松阳的弟子。”瞥了一眼女孩逃离的背影,戴着蓑笠的男人语气阴沉,“你们如果早几年出生的话,想必能在战场上闯荡出一番风云,可悲的却是,你们尽心尽力的保护着的同伴,一个个弃你们而去,而你们,也即将到此为止了。”   破空声带着血的腥味传来,侧开了身子的男人,任凭坂田银时冲撞了过来挡在了扶着树干,咳着血缓缓站起的高杉晋助的面前,将刀尖对准了男人,呼吸略显急促。   而站在了那个毫发无损的男人身后的桂小太郎,将竹刀对准了男人,紧紧地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绚烂的橙色烟花骤然升空,将墨一般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那是信号弹。   率先反应了过来的高杉晋助脸色微变,男人笑了笑说:“看来他们已经得手了啊,那么我也没必要再陪你们玩下去,永别了,松阳的弟子们。”   就如男人所说的一样,他刚才完全就是在玩而已。   在信号弹升空过后,被三人紧盯着的男人骤然的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然后出现在了桂小太郎的背后。   那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的基础上的,单方面的碾压。   “假发!”   “假发!”   与惊呼伴随着的,是刀没入皮肉里的声音,被男人随手砍了一刀的桂小太郎瞳孔扩散,紧握着竹刀倒下。   露出了恶鬼般凶狠的表情,挥刀冲上来的坂田银时被男人轻描淡写的接住了攻击,手腕翻转间,血花四溅。   最后,男人在赤手空拳的高杉晋助面前停了下来,举起了刀。   刀没入皮肉和肌腱里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里,听起来尤为的清晰。   血珠顺着流淌着月光的冰凉刀身,缓缓地滑落。   所有人都怔住了,瞳孔放大,满目惊愕的男人艰难的转过了头。   刚才那个仓皇的逃离的女孩又悄无声息的返了回来,手里紧握着削铁如泥的武士刀。   瞥见了女孩腰间纯白如雪的刀鞘,男人目眦欲裂:“妖刀月华……你这家伙到底是——”   手腕翻转,女孩将刺入了男人心脏附近的刀身狠狠地转了一圈,然后抽出,看着男人像滩软泥般滑落在了地面上,甩去了刀上的血渍,收刀入鞘。   喷洒出来的鲜血,将女孩的半边身子都染红,滴答滴答,顺着她紫色的长发滑落,渗透进了泥地里。   吉田千羽并不知道她现在看起来有多么的像恶鬼。   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只有坂田银时看见了,在将刀刺入那个男人的躯壳里时,她脸上那抹,连自己都未能发觉的,堪称古怪的微笑。   “……”   松阳老师之所以晚归,是因为他在回到松下村塾的时候,恰好遇到了用迷药弄晕了三崎真弓,并把她带走了的宇宙海盗春雨。   “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松阳老师在帮重伤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包扎,而吉田千羽则和三崎真弓待在厨房里按照着松阳老师给的药方熬药。   好在私塾里大多数学生都是男生,平时就爱打打闹闹的,所以松阳老师平时就备有一些简单的药材,但这些药材,对于受了重伤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来说,到底还是杯水车薪,所以前田翼和上野亮,在帮助吉田千羽和三崎真弓搬了柴火后,就下山去问草药了。   “……”将药倒入碗中,吉田千羽瞥了眼神情不安的三崎真弓,歪着头问,“你真的觉得抱歉吗?”   “诶?”三崎真弓愣了愣,然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将药碗放在了托盘上,吉田千羽表情淡淡,“今晚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而且我还因为这件事情杀了人,但我却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三崎桑,你知道吗?”   “……”三崎真弓露出了愕然而不安的神情,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这就是你的愧疚与抱歉?”吉田千羽面无表情,“还真是廉价呢,自私的家伙。”   嘛,在这点上,她也一样就是了。   虽然她杀了人,但她其实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或者难过,就好像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但她却故意的提起了这件事,利用这点,成功的在三崎真弓脸上看到了动摇的神色。   “我其实……” ☆、第十九章   三崎真弓露出了惊慌失措而又惴惴不安的表情。   张了张口,又赶紧闭上,到最后她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啦。”弯了弯唇,露出了没什么真意的笑容,吉田千羽端起药碗与女孩擦身而过。   隔阂或许就是在那天产生的。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以一记挑击将三崎真弓手里的竹刀打落,在松阳老师喊停之前,吉田千羽就已经停了手,懂得点到即止。   “千羽,你表现得很好,速度和瞬间的爆发力都很出色,更难能可贵的,是你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在比试不利于你的时候,也能够保持平常心。”在三崎真弓和吉田千羽互相鞠躬致意后,吉田松阳淡淡一笑,“真弓你也不必要气馁,你抓住时机的能力很强,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变得更强。”   顿了顿,吉田松阳看着道场里其他辛苦练习的学生们说:“今天的剑道课就到这里吧,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再练习一下,千羽,我有事要嘱托你,跟我来。”   “嗯,好的。”将木刀放回了刀架上,吉田千羽点了点头,跟着吉田松阳走了出去。   “露出破绽了哟,高杉。”骤然回过了神的高杉晋助,将木刀横在了面前,险险的挡住了坂田银时的进攻,不满地“嘁。”了一声。   “啊啊,和以为穿着木屐自己就变高了的中二师控对打好累,想着都累。”故作不耐烦的吐槽着,坂田银时却一点也没有要收回木刀的意思,“矮杉,干脆你就认输然后下场吧,剑道课都结束了啊啊啊。”   “该认输的是你。”忍住了想要反驳的想法,高杉晋助轻蹙起了秀眉,“银时,你不觉得松阳老师最近有点奇怪吗?”   ……   吉田松阳手里的那把刀,刀鞘白如霜雪,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暗纹,恍惚间让人觉得上面流淌着静静的月光,冰凉却又美丽得不可方物。   “松阳老师?”吉田千羽从吉田松阳的手里接过了武士刀,那样纯白的刀落入手心时的感觉,一如极地里千年不化冰块,冷得刺骨。   和四年前,她第一次紧握着它杀人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月华,这是这把刀的名字。”吉田松阳叹息,露出了复杂而无奈的表情,“这是你的东西,而现在,我把它交还与你,我想,现在的你,或许能用得好这把刀。”   顿了顿,吉田松阳揉了揉吉田千羽的头顶,目光温柔:“刀是利器,伤人伤己,但在这个乱世,倘若你无法手持刀剑的话,连保护人的资格都会被人剥夺。”   “……”   什么啊,这种交代遗言般的语气。   吉田千羽半阖眼睑,握紧了手里素白的武士刀,微微的张了张口,但最终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   “人在活着的时候,如果能够有所作为的话,那么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如果碰上到了即便用生命作为代价也值得的事情的时候,那么不管何时,都应该坦然赴死。”   吉田千羽一直都知道松阳老师是一个言行一致的人,就像他对高杉晋助说的那样,他也随时都做好了为尊皇攘夷坦然赴死的准备。   但吉田千羽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天来得那么的快,又那么的突然。   而且平和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在那天的之前,松阳老师借口要去拜访远方的故人,又不放心他的学生们,“恰逢”他的故友高杉春作——高杉晋助的父亲,前来拜访,便嘱托高杉春作将他的这几个弟子带回高杉家暂住几日,过后会来接他们。   高杉春作自是欣然同意,只不过在他们一行人动身前,却出了个小差错。   坂田银时突然间感染了风寒,而且是很严重的高烧。   离高杉家还有不远的路程,坂田银时的病情自然是经不起路途劳顿和耽搁,不得不暂留在了松下村塾。   “一路小心。”站在马车外,微笑着与他们告别的吉田松阳,泰然自若的神情和往日没什么差别,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啊。”的样子。   只不过在马车行驶了不久后,听着马车里同伴们的充斥着兴奋与欢乐的嬉闹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没了兴致的拉开了马车的窗帘,向松下村塾的方向看去。   松阳老师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见吉田千羽探出了头来,他扬起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张了张口,说了几个字。   他说,永别了,大家。   完全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但读懂了松阳老师的唇语的吉田千羽,眼瞳骤然紧缩,紧抓住马车的窗框,嚅嗫了半晌,最终却只是睁大了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渐渐变小,然后消失,将几次都快要脱口而出的“停车!”二字,默默地咽了下去。   不能说。   不能让那个人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更不能让他好不容易保下的学生们都去白白送死。   ……   桂小太郎觉得吉田千羽最近一直都闷闷不乐,对此,松下村塾里其他同学的反应时。   “你想多了。”高杉晋助面无表情,“她的脾气一直很古怪,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三崎真弓则是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千羽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我说的,不过我觉得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假发,啊不对,桂君就不用太担心了。”   前田翼和上野亮的反应则是:“你多想了吧?吉田桑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两样啊……啊啊~还是那么的温柔漂亮啊。”   无视掉了发花痴的二人组,桂小太郎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他每次惹吉田千羽生气了,都会遇上这样那样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总之很倒霉就是了,而且还常常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得罪到她。   站在了吉田千羽门口的桂小太郎,将手抬了起来,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敲门。   都到了门口了,却打起了退堂鼓的桂小太郎刚打算垂下手离开,门却忽然被拉开。   “假发君……”瞥了眼桂小太郎半握着的拳头,和作势要敲门的举动,吉田千羽问,“你找我有事?”   “啊不,这个啊,就是我在找肉球的道路上迷失了,然后刚好看见肉球冲进了你的房间里,于是我纠结又犹豫,觉得敲门的话会打扰你,但不敲门的话又意味着我放弃了肉球,这样怎么对得起我的‘武士’之名……”   “说人话。”吉田千羽一脸微笑。   “……”一个哆嗦,桂小太郎神色认真,“请问你介意我进去找肉球吗?”   “……”   “等等!”见吉田千羽面无表情地就要关上门,赶紧扒住了门框,防止吉田千羽将门关死的桂小太郎赶紧说,“我要说的不是那个啊啊啊,虽然肉球也很重要……”   “……”   “千、千羽你先别关门。”将手伸进了屋内,半个身子都被关在了外面的桂小太郎做呐喊状,“我就想问问你最近是怎么了?”   “我?”吉田千羽停止了关门的动作。   “嗯。”抓紧了时机推开了门的桂小太郎连连点头,“我觉得你最近很奇怪啊,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松阳老师寄来的信也不愿意看。”   “……”沉默了一下,吉田千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谢谢假发君的关心,我没事,再说了,信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些‘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不要荒废了剑道’诸如此类的内容吧?”   “此言差矣,松阳老师还鼓舞了我们要努力的锻炼自己,拯救江户的明天——”   那种话才不可能是松阳老师说的呢。   “假发,我有点困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暗自腹诽着,吉田千羽打断了桂小太郎的滔滔不绝,神情自若,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哦,那没什么了。”   几乎是在桂小太郎话语落下的同时,吉田千羽就立即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唔。”差点被撞到鼻子,后怕的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的桂小太郎,看着吉田千羽紧闭着的房门,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疑惑。   她看起来好像和平时差不多,所以说她最近心情很低落什么的完全是他的错觉?   这么想着的桂小太郎瞥见了手里拿着的一封信,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松阳老师寄给她的信他还没有交给她。   不过她既然想休息了,那就下次再说好了。   这么想着的桂小太郎将信收纳好,转身走下了楼梯。   屋内的少女,背靠着门,看着挂在了墙壁上的那把纯白如雪的武士刀出了神。   然后,很是少见的,露出了略显晦暗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①高杉春作恶搞的是高杉晋作的父亲高杉春树   ②“人在活着的时候,如果能够有所作为的话,那么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如果碰上到了即便用生命作为代价也值得的事情的时候,那么不管何时,都应该坦然赴死。”——这句话是吉田松阴的原话哟。   ③下章私塾篇真的结束了!【你够了,这句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好吗?→_→   ④女主现在的壳子是14岁!   ⑤……没有⑤了,总之,求收藏求留言求关注!    ☆、第二十章   噼里啪啦的,是火烧着木头的声音。   红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苍穹,艳丽得好像要滴下血来,而另一边的天空,却是一望无际的墨色。   玄月高挂,月华如练。   虚脱的少年背靠着树干,看着被火烧着的房屋,神色晦暗。   马的嘶鸣声惊扰了夜晚诡异的静谧。   红眸微转,他看见了从烈马上狼狈的滚落了下来的紫发少女。   “……咳咳……”灰尘呛进了肺里,少女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用和服的衣袖掩着口剧烈地咳嗽着,然后撑着地面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眼瞳骤然紧缩,她踉跄着走近了松下村塾。   火星四溅,被烧毁的屋梁骤然崩塌,飞溅的火花落在了她的衣袖上,烧出了不大不小的黑窟窿。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倒塌的房屋,没有哭也没有闹。   对于坂田银时来说,那天是梦魇。   仿若有人将那一幕幕惨烈的场景硬生生地刻在了他的心脏上。   每次跳动,都伴随着阵阵的疼痛。   坂田银时并没有刻意去忘却这件事,但除了那幢燃烧的房屋以外的场景,却被他下意识的忽略模糊了。   只是隐约记得,那个少女在崩坏的房屋前,站了很久很久,看着它逐渐崩塌,看着它化作灰烬。   然后,露出了奇异的轻柔微笑。   风迎面吹来,灰烬漫天,如丝如缕,像是干枯了的鸢尾花瓣,她旋身离去,背对着他和风,声音温柔:“银时,再见,我想我该走了。”   该走了?   去哪里?   “……”少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微抬起头,将头靠在了树干上,看着头顶早已完全凋零的樱花,恍然间想起了他们“每年都在这棵樱花树下赏樱”的约定,阖下了眼睑,轻声回应,“啊,再见。”   ……   夏日炎炎,这家简陋而质朴的茶馆里,早就没了一个客人。   伴随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味,茶馆的老板用手捏着鼻子一点点的揭开了覆盖着尸体的那层白布,在不小心瞥到了那具尸体后,眼角抽搐,只觉得胃里的胃酸猛的翻涌了上来,让他控制不住地躲到了一边干呕了起来。   白布下的尸体并没有想象中的狰狞,因为长时间的暴晒已经让尸体溃烂得不成样子,腐烂的肌肉里爬满了苍蝇的幼虫,一点点缓慢地蠕动着,渐渐地爬满了他的整张脸,连同着他狰狞的表情也被一起覆盖了。   不过虽然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了,但观察着这具尸体绿色的肌肤,和显着的头骨特征,不考虑尸斑等因素,这是一具荼吉尼族天人的尸体无误。   尸体的脖颈上有一道伤口,很是细长,再加上尸体的腐烂程度,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里面的蛆虫正自由自在地扭动着,只是看了一眼,高杉晋助随即蹙起了秀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高杉。”昔日松下村塾的同窗,兼鬼兵队现役成员的前田翼,在命人将白布盖回去后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嗯,和我们之前怀疑的几起案件有很多相似处。”高杉晋助点了点头说,“比如尸体上都只有一处致命伤,刀伤细长,深可见骨,死掉的都是天人,排除些特例,凶手显然是擅长快剑的剑道高手……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鬼斩……寓意着连鬼都能斩杀的人。   但那样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来,还能够被称作是人类吗?   如果将那样的人招进鬼兵队,对鬼兵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黑眸里划过了显而易见的担忧,知道高杉晋助下了的决定从来就不会轻易的更改,前田翼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将到了嘴边的劝慰咽了回去。   “前田,关于鬼斩的事情,你还查到了些什么?”没注意到前田翼的忧虑,高杉晋助侧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自若。   “……”   ——“鬼斩,平时喜欢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容,寡言少语,出招时速度极快,常一招致命,且多针对天人。”   在前田翼还未来得及答话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传来。   循声看去,身穿和服的长发少年姿态从容地从墙头跃了下来,一脸微笑:“高杉,好久不见。”   “假发。”高杉晋助露出了稍显意外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你一样,得到了鬼斩出没的风声所以赶来了。”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解释,“虽然鬼斩和鬼兵队里都有一个鬼字,不过高杉你死心吧,我绝对不会把鬼斩让给鬼兵队的。”   “……”早就该猜到这个他的老同学脑袋一向不太正常的,高杉晋助嗤笑,“既然如此,那便各凭本事吧,看谁先能找到鬼斩。”   ……   “武士之国”,他们的国家被这样称呼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几年前,忽然从天而降的天人势力越来越大,欺凌、侵略无处不在,于是地球人与天人之间的战争瞬即爆发,为数众多的武士和攘夷派志士都参与了与天人的战斗。但怯懦无能的幕府在见识到了天人强大的实力后,最终向天人低头,放弃武士不管,擅自与天人签订不平等条约,准许他们入国。   这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   一个战乱流离,充满着背弃与绝望的世界。   绯红色的夕阳与流血漂橹的战场相互辉映着,一刀劈开面前还站着的最后一个天人,血如泼墨般喷洒在了桂小太郎的脸上,黑眸里充斥着疲惫,踹着粗气的桂小太郎将刀插在了地里,扶着武士刀半蹲了下来。   “桂先生!”   “我没事。”摆了摆手,拒绝了身边属下的搀扶,撑着刀硬站了起来,桂小太郎低头俯视着一地的天人尸体,蹙起了秀眉。   兵以食为主,无食,自无兵。   饶是再怎么脱线,桂小太郎也知道食粮对于攘夷志士们的重要性,所以这次由暗中支持着攘夷的富商们捐献的食粮,无论是护送路线还是护送人员,都有他亲自拟定和挑选。   但还是正中埋伏。   虽然心底一直想要刻意的忽略那个可能性,但身为攘夷志士的头目的他,却不允许掺杂这种私人感情,他必须做出最明确也最合理的判断。   “桂先生,食粮没事。”在听见了属下的汇报后,桂小太郎终于松了口气,但属下的神色却一点也不见松懈,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只不过……木村他逃了。”   “……”果然是他吗?   沉默了许久,桂小太郎才说:“无碍,先不急着抓他,兵粮还有今晚的计划比较重要。”   “那个计划不改了吗?”目露惊异,属下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桂先生,恕我冒昧,木村他……很有可能便是内奸,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今晚的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我知道。”点了点头,桂小太郎语气认真,“放心吧上野,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比起这个,谁来接替木村的位置更让我忧虑啊,果然还是把鬼斩招进来吧,不但能填补空缺,说不定还能把索隆召唤出来,一起呼唤江户的黎明,向着新世界前进。”   上野悠:“……”   在还没有追随攘夷志士里的知名头目桂小太郎之前,上野悠曾听旁人说过,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其实是一个“帅不过三秒”的家伙。   那个时候对桂小太郎充满着仰慕之情的上野悠完全不信这个说辞,直到他正式成为桂小太郎的下属,虽然仰慕之情只增不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旁人的话有的时候也是金玉良言。   “请少看点jump,桂先生。”上野悠面无表情。   ……   乌云蔽日,天空阴霾,城池外流血漂橹,白骨露野,但这座最先投靠了天人的城池里,最高的高楼上,却是一片奢靡之色。   酒林肉池,娇笑连连。   “啊,好酒好酒。”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身侧娇女,在盛宴上醉生梦死的大名,忽然被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的下属惊扰,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质问,“有事?”   “报告大名,城外好像有几个可疑人士。”来人抱拳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语气谦卑。   “又是攘夷志士。”挥了挥手,大名随口道,“让几个人出去把他们打发了。”   “但是……”   “够了,你出去吧。”推开了怀里的女人,在女人茫然无措的目光里,大名站起了身来,对座下众宴客说,“你们要吃要喝尽管,老夫先去洗个澡,喝多了酒,实在是有些头疼啊,就不奉陪了。”   座下宾客纷纷点头称是,对突兀地闯入这场宴会中的小插曲,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担心的意思。   “来人想必是桂先生吧,请大名放心,这里自有属下坐镇。”座下一看似温和的和服男子,举杯致意,然后一口饮尽。   “那便交给你了木村。”苍老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男子的身上,由始至终都看着墙上那幅壮丽的山河图,浑浊的眼珠微微地转了转,然后踉跄着向内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补完,不会描写战争还写攘夷的我简直是在作死QAQ    ☆、第二十一章   乌云散去,明月当空,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洒落了一室的静谧。   华丽的八重樱描画屏风后,水雾氤氲,缭绕的雾气像是细小的白蛇在水中沉浮。   在温暖而又清澈的池水里,惬意地闭目养神的大名,嘴里不时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水声渐渐,大名无意间听见屏风后传来了轻微得近乎没有声音的脚步声。   “彩乃,把清酒给老夫拿进来。”错误地估计了来人,大名理所当然的这么命令道,甚至于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   四下无声。   心下已有所顿悟的大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听见了“水”滴答滴答的落进了水池里的清越声音。   略微的低下了头,他看见刺目的殷红在水中晕染开来,娇艳得像是奈何路上盛开的彼岸花。   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一瞬,很快却又释然了的大名从池子里站起了身来,将屏风上挂着的浴袍拿了下来,很自然地将其穿上,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从屏风后露出来的半截胳膊。   粘稠的鲜血,顺着白皙如雪的手臂,沿着纯白的瓷砖,滑入了温热的池水里。   红与白的对比,在这死寂无声的深夜里,看起来尤为渗人和诡异。   “你是来杀老夫的吧?”嗤笑着,这个众所周知,声色犬马,昼夜荒淫,而又手握大权的大名,令人意外地没有露出丝毫惊惧的表情。   “嗯。”屏风后传来了女孩子轻快的声音,繁复华美到了极致的屏风被骤然砍成了两半,向着两边倒去,落进了水里的屏风惊起了水花四溅,像是冬日阴霾的天空下漫天飞舞的雪花。   月色入户,月光下的少女,柔顺的长发被风吹拂着飞舞,手持着素白的武士刀,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温软的笑容,但浅紫色的眼眸里,由始至终都仿若天边的月亮般,冰凉而淡漠。   少女身上穿着方才艺妓穿的衣服,很显然,她早就潜伏了进来,一直在耐心的等待着,直至他落单。   “你叫什么名字?”从他投靠天人的那一天起,就料想到了今日局面的大名神色很坦然,“老夫至少要知道杀掉老夫的人是谁。”   “真是纠结于无意义的事呢。”少女对此很不能理解,但倒是很老实的回答道,“我叫吉田千羽,并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呐,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请快些说吧,如果没了的话,那我就送你上路了。”   “吉田……吗?”念叨着那个熟悉的姓氏,大名笑了,“你是松阳门下吧?”   “嗯。”少女目露惊讶,然后点头。   “哈哈,难怪。”摇了摇头,大名无奈,“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鬼兵队总督,还有大名鼎鼎的白夜叉……松阳那家伙还真是培养了一群恶徒啊。”   “……”   “看你手里的剑,刀鞘雪白,刀身薄长,显然适合快剑,如若老夫猜得不错的话,你便是鬼斩。”低低笑着,大名说,“能死在传闻中能连鬼都能斩杀的鬼斩手中,老夫也不枉来这世间一趟。”   “你好像完全不怕死呢。”意外于大名一反常态的反应,吉田千羽并没有急于动手。   “怕?”对少女口中的这个词感到惊异,大名说,“老夫这一生,都在追寻着金钱和权力,有了这两样,世间他人所觊觎的一切也都有了,老夫的追寻遵从了老夫的本心,陷害武士也好,投靠天人也罢,老夫既然敢做,就不会怕死,比起这个来,老夫倒是觉得,你们这些攘夷志士所追寻的东西才是虚无缥缈啊,鬼斩,我问你,你当真认为你们能将天人逐出这个国度吗?”   “不能。”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哦?”大名眸子里划过了一丝讶异,“这倒是让老夫好奇了,既然不能,你又何必去做那无用功?”   “天人拥有着和幕府相比,更为优越的武器和制度,所以天人的入侵是理所应当的,幕府的投靠和武士的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可不是假发那个笨蛋,凭着一腔的热血,就可以投身于这个腐败而又无能的国家,我也并不是什么攘夷志士。”顿了顿,吉田千羽看着满目震撼的大名,露出了好看的微笑,“我来杀你,和你倒戈向天人的那一方并无关系,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松阳老师的讯息透露给天道众立功!”   在说出最后的几个字的时候,少女终于卸下了伪装,没有露出丝毫的笑容,眼眸微暗,里面是控制不住的杀意。   “……哈哈。”沉默了半晌,大名忽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没用的!你们做的都是无用功!这场战局,输的是你们啊——”   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苍老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背对着水池倒下,水花与血水飞溅而出,少女甩去了刀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瞥了咕噜噜地冒着水泡,然后渐渐归于沉寂的水池,收刀回鞘。   “真是废话多。”   月明如昼,夜深露重,城池外白骨森森,黑色的乌鸦叼着腐尸,聒噪地嘶鸣着,然后振翅飞去,留下了片片寓意不详的黑羽。   “大名他们都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要在这里吹着冷风守门,还真是不公平啊。”无奈地感叹着,守城的士兵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抱怨,“而且每天都是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也没个乐子找。”   “是啊。”身边穿戴着厚重盔甲的同伴压低了声音应和着,不失时机地递过来了一副扑克牌,“所以说我们来打斗地主吧。”   “……”   “可恶!暴露了吗?”在这个士兵犹豫着要不要懈怠的时候,戴着盔甲的“同伴”却忽然大惊失色地收回了扑克牌,并念叨道,“既然A计划失败了,那么我就实施B计划吧。”   这个人脑子是有问题么?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将头盔取下,在看见了那人的长相后,原本松懈的士兵,瞳孔骤然紧缩,露出了惊骇的情绪,快速的将手伸向了刀柄。   拔刀的动作骤停,士兵垂直着倒了下去。   “我用的是刀背,因为汝等并非是我桂小太郎要斩杀的人。”将手里的刀缓缓的收回了鞘中,桂小太郎黑眸微凝,四下扫视。   火光冲天,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不知何时悄然靠近的士兵们,手持刀剑,纷纷将利刃对准了他,神色肃穆。   他被包围了。   对于桂小太郎来说,杀人委实是一个太过于机械的行为。   挥刀、砍下、再挥刀。   人的肌理和天人不同,更加的柔软而有弹性,刀割在肌肉上,就像是拿石头砸鸡蛋一样,还没用力,面前的人就像是一滩软泥般倒了下去,鲜血喷洒而出,落在了他的手臂上,是温热的。   桂小太郎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刀应该是对准天人的。   也并非是冷血麻木,所以对面前倒下的一个个生命视若无睹。   只是在战场上,一瞬间的犹豫也足以让你丢掉性命。   “桂先生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风卷云舒,站在远处的高楼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木村海拓微笑着说:“主动暴露出自己的所在,吸引火力,暗中派遣下属偷袭大名,还真是拙劣的谋划啊,我所投奔的大名,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诶?难道不是吗?”   少女略带惊疑的语气在他的身后响起,木村海拓将手握在了刀柄上,在拔刀之前,脖颈上却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月下的刀,微微泛白,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未干的血迹。   木村海拓悄然地咽了口唾沫,故作镇定:“你是桂的属下?”   “不是哦。”少女的声音轻快,“让我当那个笨蛋的手下,我绝对会委屈死的。”   “……”   “你就是见风使舵,背叛了假发的木村海拓吧。”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警告般地压了压武士刀,锋利的刀刃很快便在木村海拓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眼睁睁地血顺着刀锋滴答地落在了地面上,木村海拓僵直了身体,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在这静夜里格外的清晰。   身后的少女顿了顿,继续说:“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办,当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不怕我背叛你吗?”眸光微闪,木村海拓试图拖延时间。   “不怕。”是很肯定的回答,少女微笑着说,“我可没说要相信你呀,毕竟我们的立场是敌对的,不过既然你是天人那方的,那么你应该听说过那些天人根据中国古籍里记载的蛊毒,所创的纳米机械病毒吧?据说能控制人心,嘛,我是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啦,不如就由你来证实一下?”   “……”木村海拓脸色一变,终于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尼桑出场倒计时10   修错字_(:з」∠)_ ☆、第二十二章   “桂先生!”   一个晃神,精疲力竭的桂小太郎手臂上便被对方砍了一刀,疼痛感似乎已经迟缓,反手割喉的也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士兵连挣扎都未能就倒在了地上,粘稠而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头发滑落,难以想象在非生即死的战场上,他也会出神。   血的腥味很大,更何况每当他想起他刀下亡魂,皆是一个个同胞的时候,桂小太郎的心情就很不好。   将天人赶出这个国家,对无能腐败的幕府实行天诛!   这就是他的目标,本不该有任何疑惑的。   前来支援的少数同伴,与层层叠叠多如牛毛的敌人对峙着。   而在为数不多的士兵外,手里拿着刀剑的天人却是冷眼的旁观着,把在前面浴血奋战的人类当做垫脚石,直至他们被砍得所剩无几后,才不慌不忙的动手。   还真是不爽啊。   侧身躲过一刀,头也不回地用刀柄击中冲上来送死的士兵的后颈,双手握刀,桂小太郎冷冷的盯着躲在了士兵后面的天人,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冲而去。   挥刀斩下了其中一个天人的头颅。   “啊啊——”   血像是喷泉般洒得一地都是,同胞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天人们震怒的叫喊声一起沸腾了。   “咔”——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响彻云霄的声音里,仿若水入大海,被淹没得无声无息。   视线的余光瞥见了冷对着他的枪口的桂小太郎,刀与天人的刀锋对峙着,发生了刺耳而聒噪的相撞声,像是指甲划拉着玻璃。   来不及避开了。   紧盯着黑色的枪口,桂小太郎抿紧了唇。   银光闪过,在皎洁的月下,仿若轻柔的白色羽毛,从用枪指着他的那个天人的脖颈上飘过。   头掉下的场景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血如昙花般在那个天人碗大的伤口上盛开,桂小太郎甚至于清晰得看见了那个天人掉落下的头颅上定格的惊惧表情。   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身形瘦削,像是少女。   在砍下了那个天人的头颅后,她脚步未停,收刀入鞘,面对着他,再次拔刀。   是速度极快的拔刀术。   月光流转,隐约可见从黑色斗篷的缝隙下,露出的深红色和服上妍丽的繁复花纹,和她腰间纯白而精致的白色刀鞘。   那把刀是——   瞳孔骤然放大,被突兀的惊讶充斥,同伴撕心裂肺的疾呼被他抛在了脑后,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向他拔刀冲来,被惊愕紧攥住了的桂小太郎,甚至于没有做出防御的举动。   刀在离他的头颅不到一寸的地方擦过。   恍然间,桂小太郎瞥见了,从少女黑色的斗篷帽子下,无意间落了出来的几缕深紫色长发。   紧接着,用刀刺穿了躲在他身后的天人喉咙的少女,与他擦肩而过。   飞扬的黑色斗篷,轻柔得一如冬夜里簌簌而落的雪花。   “桂先生!援军来了!”   沸反盈天的,是同伴的呼喊。   ——“鬼兵队!给我冲!”   沸腾的欢呼里,桂小太郎隐约听见了高杉晋助的声音。   他的手下与鬼兵队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杀了过来。   “桂先生,你没事……”   同伴的声音,骤然唤回了他的思绪,转过身去,桂小太郎看见月下的那个少女,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拉低了帽檐。   “喂你……”   未说出口的疑问被堵在了喉咙里,那个少女紧抓着斗篷,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跑走。   “假发,你在发什么呆,这里可是战场啊!”   砍翻了藏在他身后准备偷袭的一个天人,杀到了他的身边,与他背靠着背的高杉晋助提醒着。   “我知道。”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桂小太郎在毫不拖泥带水地砍杀了几个天人后,用视线的余光瞟向了那个凭借着快速地拔刀术,和敏捷地动作,已经快要脱离战场了的黑衣人,语气迟疑,“那个人好像是……”   “大概是她。”不等桂小太郎的话音落下,同样看见了少女手里那把太过于显眼的武士刀的高杉晋助点了点头说,“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在战场上啊,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砍掉冲上来的敌人,以达到我方的目的而已。更何况……假发你放心好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松阳老师的弟子,不会出事的,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逃离的那个方向,有银时在守着。”   “呵,高杉。”低头笑了一下,桂小太郎忽然问,“你早就猜到鬼斩就是她了吧。”   “谁知道呢。”   ……   唔。   没想到被木村海拓那家伙反咬了一口呀。   不过好在结果不坏。   在鬼兵队来后,随即快速地离开了战场的吉田千羽,在寂静无声的小巷子里顿住了脚步。   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用手捂住了受了重伤的肩头,血滴滴答答地从她的指缝滑落,在地面上落下了一地的殷红。   假发那个笨蛋也是的。   一看就知道他刚才在纠结些无聊的事情。   天人也好,士兵也罢。   既然挡在了他前行的道路上,铲除掉不久好了吗?   啊啊。   意识有一点点模糊了呢。   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得吹不散,喉咙里是古怪的干涩感,吉田千羽咽了口唾沫,尽量地忽略掉了她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奇怪干涸,扶着墙壁向小巷外走去。   需要找点绷带或者伤药什么的包扎。   因为……在还没有救出那个人之前,她绝对不能死掉!   求生的意识,使少女坚持着走出了小巷。   然后突兀地顿住了脚步。   外面是意外地安静。   各种尸体,天人的、士兵的,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血像蜿蜒着的小蛇般,汇集在了一起。   少女紧握住了手里的刀柄。   远远地,从对面的小巷里,传来了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以及,那个总是懒洋洋地,少年的声音。   “啊啊,累死了累死了,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一定要假发那家伙付给我十箱草莓牛奶做补偿!”   “……”少女微微一怔。   从转角处,渐渐出现的,是那身着白衣,和身边的同伴随口/交谈着的坂田银时。   哒哒哒——   木屐踩着地面远去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白夜叉大人,那边好像逃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   “真是麻烦死了。”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抱怨着,坂田银时对身边的同伴说,“你们几个在这附近守着,我去看看。”   ……   今天绝对是出师不利!   去暗杀大名,被人当成了艺妓。   想要在幕府里安插个间谍,差点被反将一军。   本来想悄无声息的走掉,又看见假发那个笨蛋命悬一线。   更倒霉的是,她不过是在这个城池里随便走走而已,结果遇到了那个天然卷。   “……”   身后忽然传来了风被撕裂的声音。   目露惊愕,伸出手去拔刀的动作却骤然停住。   纯白如雪的“月华”。   吉田千羽当然知道她手里的这把刀有多么的显眼。   也知道桂小太郎他们对她手里的这把刀有多么的熟悉,毕竟她那个时候……可是用的这把刀第一次杀人。   思绪只是一瞬间。   吉田千羽侧身让过了锋利的刀刃,在坂田银时反手砍来的时候,险险的后退了几步避开。   唯有斗篷的面前被刀锋划破。   一招落空,坂田银时倒是没有急于下手了。   因为他在这个人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意和敌意。   红眸微凝,他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身形瘦削,看起来应该是个少女,用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肩受了重伤,一直在流着血。   但尽管如此,她的动作却看不出来有多迟缓。   只不过,在坂田银时看向她的时候,她好像有些不安,向后挪动了一小步。   一个略显荒谬猜测在他的脑海里成型,坂田银时看了她半晌后,犹豫着问出了口:“喂,你不会是……”   于是她看见少女猛地僵住了身形。   “为了酷炫所以故意取了个和索隆招式相同名字,号称鬼斩的人吧?没想到竟然是个少女啊。”   在坂田银时的话语落下的同时,吉田千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的同时,抿了抿唇,又有点无力。   她的老同学,全部都是笨蛋吗?   再说了,鬼斩什么的,这个名字可不是她自己取的呀。   “我不是敌人……”不想让对方认出她来,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吉田千羽左顾右盼着,想要寻找机会逃掉。   “……”   “……”对面是久久的沉默,吉田千羽疑惑回眸,只见坂田银时忽然收刀回鞘,然后急匆匆的走了上来,在她惊讶的目光里,用手背关节用力地敲了下她的头,嚷嚷,“还装什么神秘啊装,吉田千羽你这个麻烦鬼,我那个时候以为你跟我道别是打算洗心革面了,决定从此以后好好做人,找个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结果两年不见你就混成这个样子了?一身是血的是要Cosplay伽椰子小姐吗?”   “……” 作者有话要说:  JOY四人组就差声音最大的男人没出场了。   这星期懒惰的我决定隔日更了。【喂你这么直白真的好么?→_→   最后:尼桑出场倒计时9   捉虫_(:з」∠)_ ☆、第二十三章   乌鸦叼着腐尸,老鼠吱呀着从脚边窜过,月凉如水,黑色的蝙蝠倒挂在黑漆漆的屋檐下,每一声嘶鸣都好像是在嘲笑。   鬼兵队的医师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就去应付其他层出不穷的伤者了。   被坂田银时命令不准到处乱跑的吉田千羽乖乖地坐在冰凉的石阶上,看着其他人来回跑动着,处理后续。   然后,很是自然地无视掉了抽空跑过来嚷嚷着“都和高杉打了赌啊,所以千羽你绝对要加我我们一派啊,我们这里的福利很好的,有肉球和荞麦面还有美味棒。”什么的脑洞星人。   两年不见,大家都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领袖了呢。   托着腮发呆,吉田千羽突然间想起来,只有她还是独来独往的。   吉田千羽忽然间有一种“毕业进入社会后同班同学,虽然各奔前程,但一直都以为大家混的差不多的同学A,直至参加同学聚会的那一天,才发现除她之外都事业有成”的感觉。   唔。   心情稍微的有点微妙呢。   “啊——”   女人充满着颤栗和惊惧的惨叫声骤然传来。   吉田千羽循声看去,身穿白大褂的女人雪白的脚踝被露出了椭圆形的指肉,血肉模糊的天人的手紧紧的抓住。   匍匐在地面上垂死挣扎的天人,脸上的肉像烂桃子般凹了进去,只有那双眼睛,充斥着慑人的光泽,死死地盯住了女人,双唇嚅嗫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高杉晋助他们还在处理残兵,吉田千羽注意到坂田银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红眸微凝,微微蹙眉,像是要回撤的样子,但一时又分不开身。   “呜哇——”   女人还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吉田千羽不明白高杉晋助所率领的鬼兵队里,怎么会有如此胆小的人。   就算那个女人只是医师好了,但跟随着身经百战的鬼兵队,她也应该已经见惯了尸体才对呀。   无声地叹了口气,吉田千羽提起月华,走了过来,在天人胡乱的哀嚎着沿着女人的脚踝摸索着上来时,面无表情地将天人的手臂一刀斩下。   血飞溅在了她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上,她将刀收回了刀鞘中,转过头来,看向了医师。   女人颤抖着,跪坐在了地面上,愣愣地看着少女,一直在发抖。   “地上很脏的哦。”善意的提醒了一句,百无聊赖的吉田千羽随口问道,“你既然那么的害怕,为什么还要上战场呢?”   “……”被吓到了的女人,半天才缓过神来,偷瞄了战场上浴血奋战的三人的身影,低下了头轻声说,“……其实本不该由我上战场做紧急处理的,我只负责后方治疗,只不过在之前的战场上,战地医师三崎受了伤还没好,所以总督就叫我代替她上场了。”   “三崎……你是说三崎真弓吗?”想了想,吉田千羽忽然回忆起了记忆里那个胆子很小的女孩,在女人略带困惑地点了点头后,抿了抿唇,微笑了起来。   “……”   “果然……大家都成长为很了不起了的人呢。”说着欣慰的话语,将手背在了身后,吉田千羽半阖眼睑,却露出了稍显寂寞的表情。   ……   夺下了长州要地,俘虏并斩杀了参与“宽政扫荡”的多名幕府高官。   这场战役的大获全胜,给日渐衰败的攘夷事业添了新的燃火,也让被腐败无能的幕府逐渐排挤打压的攘夷志士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在攘夷志士的欢欣雀跃里,当夜便举办了庆功宴。   烛光如海,将热闹的帐篷里照得亮如白昼。   酒酣耳热时,并不能吞咽食物的吉田千羽,借口不舒服离开了帐篷。   帐篷外,月光融融,风舞婆娑。   她听着树叶的沙沙声,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小河边停了下来。   离营地还不算远。   隐隐约约的,她还能听见帐篷里的欢闹声。   是与她无关的热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着坐在树下倦怠地打着哈欠的白发少年,吉田千羽歪着头,语气疑惑,“你今天可是主角吧?还是说因为觉得自己和以一敌百的狂乱贵公子桂小太郎,和足智多谋的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比起来相形见拙了,所以打算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喂喂。”瞥见了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却依旧淡定自若的少女,坂田银时不由得吐槽道,“不过是两年不见而已,你就完成了从大和抚子到毒舌抖S的进化了吗?这个进化就和《数码【哗——】贝》里巴鲁兽进化成了仙人掌兽一样,完全是毫无意义的进化啊!”   “怎么会?”吉田千羽神情认真,“仙人掌兽更强一点吧?”   “更强吗……”红眸微闪,坂田银时从草坪上站起了身,看着水中明月,沉默了半晌,忽然说,“有的时候,变强了也未必是好事啊麻烦鬼。”   “……”   “总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千万要记清楚。”在少女微愣,认真倾听的时候,挠着后脑勺,转过了身来的坂田银时,却露出了很是嫌弃的表情,“等你变强变成了山地大猩猩,嫁不出去了可别回娘家来哭啊,阿银我如果看到女婿家财万贯能买全年份的《少年jump》,可是会选择性的忽视的哟。”   “……”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按耐住了想砍人的心情,吉田千羽露出了堪称完美的笑容,“好的,爸爸,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和假发子妈妈操心的。”   “……等、等一下!千羽你两年不见,在外面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我和假发子,啊呸,我和假发之间绝对纯洁的友谊啊喂!”   “爸爸的这种态度,就是所谓的傲娇的做法吧?”无视掉了坂田银时的抓狂,吉田千羽故作天真的说着,“连‘假发’这种爱称都有了呢。”   “……”   后来,坂田银时一直很后悔那天的嘴欠,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同伴们看他的眼神都很诡异。   甚至于连素来奉行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高杉晋助,都破天荒的把“假发”这个称呼改成了“桂”。   总之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   鬼斩——寓意着连鬼都能斩杀的人!   吉田千羽从来都不觉得她在“攘夷”,因为她既没有组建任何的攘夷队伍,也没有加入什么军队。   她一直都觉得她不过是顺手杀了几个看不过眼的天人而已,恰好她杀的天人的数量又有点多,身份又有点特别,她又不喜欢在赶路的时候,被溅上太多的鲜血,所以下手时奉行着“快准狠”的原则……   “所以说,我真的没有在攘夷!”一再重申着她的观点,吉田千羽有些头疼。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面前的几个乡士,肩头扛着自制的白布旗,旗子上面书写着“鬼斩大人”这几个潦草的大字,满是仰慕的盯着她,那眼神就像圣斗士见到了传闻中的雅典娜女神一样……然后全程无视掉了她的话。   会有人拿“大人”什么的来当旗帜么?   简直蠢死了。   “如果鬼斩大人不收留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就不走了!”以头抢地,这几人神色认真。   毫不意外,他们也是听闻了鬼斩之名,从而赶来的投奔者。   她难道很像开慈善机构的?   更何况,收留下来了,他们不会走。   不收留,他们也不会走。   怎么想他们都不打算走吧?那个命题有意义么?   鬼兵队和桂小太郎所率领的攘夷志士都悄悄地看向了这边,等着看她打算怎么处理。   吉田千羽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掉了。   第一天,他们跪在了营地外没走。   “他们说要见你。”桂小太郎对吉田千羽说,顺带提议道,“千羽你干脆就组建个攘夷队伍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JOY,啊不对是攘夷了。”   “……”   第二天,他们仍旧跪在营地外。   坂田银时一脸无奈的告诉了吉田千羽:“怎么劝他们都不打算走,麻烦鬼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   第三天,找上门来的是高杉晋助。   “你不会也是来劝我的吧?”吉田千羽托着腮,透过帐篷的帷幕,看向了外面还在跪着,已经摇摇欲坠了的几人,视线微顿,然后说,“我真的不适合当领导者……跟着我,他们没出路的。”   “但让他们一直跪在那里也不是办法。”高杉晋助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可以帮你,不过方法可能不太好。”   “唔,随你吧。”吉田千羽随口道。   “那你最好不要反悔,千羽。”微微垂眸,高杉晋助的话语诡谲。   “……”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妹子发现自己被坑了_(:з」∠)_【等等!我好像剧透了些什么!   本来接在正文里的是下面的片段,但因为看起来很像流水账,于是重写了。   但写都写啦,就发出来吧!   不算在正文里的哟!   【 吉田千羽有一个秘密。   她想要变强。   变强变强变强!   吉田千羽一直都觉得她的大脑,就像运行得好好的电脑,然后突然间死机了一样,满屏幕都刷着“变强”两字。   半是理智,半是疯狂。   她也一直都知道,她的思想是异常而偏激的。   时常她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她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躯壳,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的感觉。   行尸走肉?   在躯壳欢笑的时候,在躯壳难过的时候,在躯壳痛苦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情绪呀,她又为什么会觉得那是行尸走肉呢?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是坏掉了,分成了两半。   是的,坏掉了。   她在他们的身上看见了光。   这个说法好像有些笼统和虚幻,但她却是是这么想的。   每当她靠近他们的时候,她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这种安心和温暖,促使着她想要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   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很难受。   因为每当她靠近他们的时候,她的另一半大脑就会不停地叫嚣着“快离开快离开快离开他们!”。   他们很危险!   她需要一个平衡点。   能安抚她的理智和疯狂的平衡点。   理智也需要安抚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平衡点,就是松阳老师。   啊,说一个人是平衡点,这个想法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奇怪呢。   但是呢。   无可否认,松阳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平衡点。   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待在松下村塾里。   只要有他在,她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那么多的前所未有,却都是过去了。   她离开了他们。   在松阳老师消失不见后,她的理智与疯狂,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下,却达到了短暂而诡异的平衡。   理智告诉她,离开他们。   如若不然的话,她就不能变强。   如若不然的话,她的疯狂就会伤害到他们。   而她的疯狂,却一直在说“消失吧消失吧夺走了那个人的人都消失吧!”。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她看来,姑且算是“正常人”会做的决定。   她要离开他们,她要变强,直至强得无所畏惧,然后救出松阳老师。   那样的话……她的平衡点就能回来了吧?   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再独自一人,寂寞下去了呢?】   最后:尼桑出场倒计时8   ☆、第二十四章   她反悔了。   诚如高杉晋助所说的那样,他“完美”的解决了这件事,那几个人再也没有来烦她了,因为他们加入了鬼兵队。   这个逻辑是不是有些奇怪。   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   那几个人是因为仰慕着身为“鬼斩”的她,才想要跟随她的。   如果这个鬼斩,早就加入了鬼兵队的话,他们也不用对她死缠烂打了,直接加入鬼兵队不就好了?   嗯,真是浅显易懂。   新上任的鬼兵队副总督吉田千羽,顶着烈日炎炎,带着几个小兵在这营地附近巡逻,顺带暗暗告诫了自己——要“谨言慎行”!   金色的阳光,透过苍苍郁郁的树林,洒落了一地的斑驳,光影流转,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随风而舞。   吉田千羽将月华挂在了腰间,因为没必要再故意地隐藏身份了,所以她没有戴平时穿的那件黑色斗篷,穿了件利落的剑道服,长发未束,懒散的披在了腰间。   “听说吉田大人和总督,以前同在一个私塾?”   一群人一起巡逻,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是完全不可能的。   鬼兵队的巡逻成员之一——丸山健太看着走在前方,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少女,和她在风中飞扬的长发,忽然问。   “嗯,是哦。”点了点头,吉田千羽回过头来看向了男人,有些困惑,“怎么了吗?”   “没什么。”眸光微闪,丸山建太随即不再多言。   “……”   ……   “丸山君是前田一派的呢。”   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的帐篷里,被同样的叫来谋定战略的紫发少女,只是漫不经心的用着小刀挑着灯芯,直到其他人都探讨完,离开之后,她才望了首座上,气定神闲地在地图上用朱笔勾画的紫发少年,用着慵懒的语调说道。   “嗯,我知道。”高杉晋助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没有露出丝毫感到意外的情绪,“我前几天派给你的人都是他的人,看来你下来有特意地调查呢。”   “嘁,什么呀,高杉君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故作不满,吉田千羽用小刀轻轻地划着面前烛台上的白色蜡烛,“借着‘鬼斩’之名,算计我当上鬼兵队副总督,不就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排除异己吗?”   “……”   “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将小刀放在了桌面上,吉田千羽托着腮,望着高杉晋助说,“做首领做到被属下背叛的地步,高杉君你当首领也当得真失败呀。”   “前田并不打算背叛我。”对吉田千羽的话予以否认,高杉晋助半阖眼睑,“只不过和为了胜利,会做出必要的牺牲与妥协的我不同,前田更向往乌托邦式的攘夷,所以分歧是在所难免的。”   “在我看来那就是背叛哦。”站起了身来,吉田千羽看着高杉晋助,难得地露出了很是认真的神情,“我理解你的意思了,高杉君,以目的为优先的你,和以同伴的性命为优先的前田君,产生了很严重的分歧,但是鬼兵队不能因此内乱,给了天人和幕府可乘之机,又不想因此草率而鲁莽地处理掉前田君,所以需要拥有‘鬼斩’之名的我,取代前田君在鬼兵队里的地位对吧?”   “是啊。”高杉晋助点头,嗤笑一声,墨绿色的眸子里,戾气氤氲,“你会同意的吧?千羽,毕竟啊,我们的目的完全相同,不是吗?”   “……”略微一怔,吉田千羽微微的侧过了脸,沉默了半晌,才轻轻道,“说的也是呢。”   她要救出那个人。   在松下村塾被毁的那一天,她就这么的发过誓了呀。   重复的告诫着自己绝对不要忘却那天的誓言。   恍惚间,吉田千羽却听见了少女的偷笑声。   讶异的、嘲讽的、不屑的,还有……怜悯的。   魔女的声音。   ……   星河灿烂,高高的星月下,天人的飞船在空中自在遨游。   荒凉的战场上,腥风回荡,如同鬼泣。   那是茶斗兰星的飞船,身为最早降临地球一批天人,随意地践踏弱小的地球人,疯狂敛财和屠戮,却被幕府奉为贵宾的茶斗兰星人,早已被绝大多数民众和武士深恶痛绝。   前田翼自然也是憎恨着那群天人中的一员。   再加上茶斗兰星垄断了长州藩的粮食贸易,充足的食粮,看似简单的要求,却是一场战场致胜的关键性因素。   只不过。   高杉仅派二十人来,就打算夺船,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更何况,领军的,还是毫无领队经验的空降兵吉田千羽。   前田翼和高杉晋助、吉田千羽等人,同为松下私塾的学生。   所以他虽然不像鬼兵队里的少数人那样排斥着仅凭“鬼斩”之名,就空降为鬼兵队副总督的吉田千羽,但也正因为他们同属于松下村塾,他才没办法认同她。   前田翼看不懂吉田千羽。   温柔、漂亮还善解人意。   这是前田翼对吉田千羽的第一印象,而且在松下村塾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保持着同样的印象。   女孩子是应该被保护起来的。   他是这样想的,这样的认知在家长的教育及环境的影响下,在前田翼的脑海里,可谓是根深蒂固。   直至那一夜。   突袭的敌人,将松下村塾主心骨般的三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倒了。   慌不择路地逃跑掉了的他,甚至于没来得及深思松下村塾里唯一的两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可是,那个看似羸弱的女孩,却杀掉了那个穷凶极恶的男人。   听说是偷袭。   只不过,看着那个女孩纯白色的和服上,浸透的鲜血,和淡定自若的神情。   在恍然间生出了,即使是单纯对打,那个男人也绝对赢不了这个诡异的女孩的错觉的同时,他怎么都没办法将面前的那个女孩,和平时记忆里那个端庄纤弱的大和抚子联系起来。   他很恐惧。   从小被称作食尸鬼的白夜叉坂田银时、狂乱的贵公子桂小太郎还有善于谋略的鬼兵队总督。   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无一不是他的同窗。   他并不畏惧他们,甚至是很佩服他们,唯独对那个女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前田君。”   少女柔荑般的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一连喊了好几声,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骤然惊醒的前田翼,看着面前目露茫然的少女,低下了头:“抱歉,副总督,有什么命令吗?”   “前田君……”少女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样子,“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私塾里出来的呀,前田君对我还真是见外呢。”   “……副总督毕竟是上级。”前田翼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高杉君不也是上级?”吉田千羽随口说了句,却并不打算再耽搁时间了,随即转开了话题,“嘛,算了,我刚才是在说偷袭的事情啦,我的初步打算是,我和丸山君还有井上君一组负责找到飞船的主控室,并进行破坏,前田君与剩下的人一组,声东击西,前田君有什么建议吗?”   丸山和井上,刚好是在背地里,被议论为他的心腹的重要同伴呢。   “……”前田翼沉默了一瞬问,“就你们三个人?”   “毕竟是偷袭呀。”吉田千羽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太多人去了的话就成了正面对决了吧?如果前田君是对我的决策有什么疑惑的话,也可以适当的调整一下突袭飞船主控室的构成成员,我没意见。”   前田翼忽然间顿悟到,刚才吉田千羽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及了高杉晋助,是上级,就是为了这个抉择做铺垫。   她是由高杉晋助一手提拔的副总督。   但却故意说他可以随意打乱她安排了的计划。   潜台词无非就是在质问“请问你将鬼兵队的总督放在眼里了吗?”   而且这看似礼貌的说话方式,还不会得罪鬼兵队里,被划作他这一派的其余人。   “……不,我并没有任何的意见,但凭副总督吩咐。”眸光晃了晃,前田翼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很是从容的说,“那就拜托副总督了,请一切小心。”   “嗯。”微笑着,少女点了点头,就像她刚才暗中的威胁完全是他的错觉一样。   ……   花开如荼,那是粘稠而殷红的鲜血,仿若奈若何边盛开的曼珠沙华,蜿蜒了一地。   火光冲天,原本繁荣的城池被付诸一炬。   火光里,似乎有人。   很熟悉的人。   那个人……到底是……   因为受伤,被留在了山口县好生休养的三崎真弓,在夜里忽然间醒了过来,窗外月凉如水,透过敞开的窗户,落在了地面上,却意外地有些晃眼。   她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有些恍惚。   真是讨厌呀,又梦到未来的事情了。   她绝对没办法改变的未来。   抬起了眼,她看向了梳妆镜。   镜子里倒映出的少女,容貌昳丽,但一只眼睛是深如寒潭的墨绿色,另一只,却是诡异的金色,在寂夜里,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作者有话要说:  【  地球历,十一月十日——   “神宫。”产自夜兔星的又热衷于学习(划掉)的阳光好少年,心血来潮般的忽然问少女,“女孩子最喜欢什么?”   “诶?”少女一脸惊讶地看向了橘红色头发的少年,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别扭地别过了脸喃喃,“没、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吧?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啦,不过非要说的话……就是希望有个人能在双十一的那天对她说‘买买买’吧!”   “那女孩子如果高兴了的话,是不是无论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了呢?”神威温柔地笑着问。   “唔,不!不知道啦!”少女拍案而起,慌不择路地跑掉了。   地球历,十一月十一日——   第二天,在【哗——】宝上选了一大堆东西的少女,在苦等半天无果后,鬼使神差地跑到了神威的门口,犹豫不决。   “呀,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少年清越的嗓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吓了一跳的少女转过头去,看着一身是血却仍旧笑眯眯的神威,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才是,大清早的跑去哪里了?”   “我去了牢里一趟。”神威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上次那个听说很强的拉比拉星人怎么都不肯跟我打呢,所以我就按你说的做了,不过她还是不同意,因为再拖下去的话很麻烦,所以我就直接动手了,结果她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强呢,很轻易地就被捏碎了脑袋。”   那种一半是男一半是女的神奇生物也可以被称作是女孩子么。   “阿伏兔呢?”心情很微妙的少女开口问。   “啊,去厨房了。”   少年的话音未落,少女随即低下了头,垂头丧气地走掉了。   “……”头顶的呆毛晃了晃,神威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双十一的话,本来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的,嘛~算了。”   反正平时也买得起。   当天,在少女的威逼下拿出了工资卡的阿伏兔,在宇宙银行ATM机上,查询完了卡里的余额后,久久的沉默了。   #好想烧死这对异性恋怎么破#】   男主继在文案和文下的评论后,又在小剧场里怒刷了存在感!   至于人物OCC的问题,咳,既然是小剧场就不要过多的纠结啦!_(:з」∠)_   因为是过渡章,所以这章略水。QAQ   PS:尼桑出场倒计时7    ☆、第二十五章   夜色沉沉,浓如泼墨,却并不宁静。   飞船的甲板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隐有排山倒海之势——那是前田翼等人,正在借用城池上荒废了的炮台对飞船进行攻打。   虽然被幕府弃用了的炮台,说到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吸引那群天人的注意力还是足够了。   飞船在攘夷志士发动的猛烈攻击下却纹丝不动,流弹擦着船身飞过,噼里啪啦的,像是节气里爆竹的声音。   “吉田大人,战争已经开始了。”   天人固若金汤的宇宙飞船,在密集的攻击下,并不显得慌乱,随着咔嗒的声响落下,上面的天人秩序井然地开始了作战。   丸山建太瞥见明显处于劣势的同伴,微微蹙眉,焦急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点了点头,吉田千羽看向了森林里的某一处,“他们来了。”   风声萧瑟,树叶沙沙。   树影婆娑里,缓步走出了两个人。   一前一后。   是天人和幕府武士。   丸山建太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在拔刀出鞘前,被井上拦了下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先等等看。”   “……”停住了手,丸山建太并没有将拔出了一点的武士刀收回刀鞘中,只是盯着少女的背影,神情严肃,“吉田大人你这是何意?”   “丸山君你误会了。”回过头来,吉田千羽露出了好看的微笑,轻描淡写道,“我绝对没有要背叛鬼兵队的意思,他们呀,是来帮我们完成这次的作战计划的,比如说……送我们上飞船。”   “吉田小姐。”用刀抵着冷汗涔涔的天人的后颈,推着他走上了前来的男子面无表情,“小型飞行船已准备就绪,请小姐验收。”   “嗯。”吉田千羽点头,看着木村海拓空洞无神的目光,笑语盈盈,“那就多谢木村君了。”   ……   偷渡上茶斗兰星人的宇宙飞船,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得多。   飞船在接二连三的猛攻下,微微地晃了晃。   “祝小姐旗开得胜。”   小型飞行船的甲板上,茶斗兰星人匍匐在地面上,尸体渐渐变冷。   鲜血顺着木村海拓手里锋利的武士刀滴滴滑落,男子鞠了个躬,表情漠然。   “你先回幕府那里,别暴露了。”随口命令道,吉田千羽侧过头来对丸山建太和井上说,“飞船的布局图我没能拿到手,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开行动吧,以破坏主控室为主要目标,如果可能的话,窃取些机密也未尝不可。”   “……是,吉田大人。”无意识地停了停,丸山建太垂首应诺,在不远处传来了天人的谈话声后,瞥了一眼一直维持着同一个表情的木村海拓,随即和井上一起离去。   流弹击打着飞船的甲板,火花阵阵,震耳欲聋。   在木村海拓驾驶着小型飞行船,悄然降下后,吉田千羽向着与丸山建太和井上相反的方向前去。   对擅长暗杀的吉田千羽来说,不被这些天人察觉到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船舱里的布局大同小异,在这道走廊的尽头,她停住了脚步。   面前的舱室,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到刺骨的寒意,随着她的靠近,腰间的月华忽然间爆发出了铮铮的响声。   一声响过一声,就像是……魔鬼愤怒的咆哮?   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惊讶,在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后,吉田千羽随手打开了一个舱室的大门,藏了进去。   “怎么回事?”   “快叫中岛博士过来。”   “博士不在。”   “到底在搞什么啊,那个该死的地球的臭虫!”   匆忙赶来的几个天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在短暂的争吵后,遵从着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原则,通过了将“研究室的大门打开来看看”的这个决定。   虹膜识别开门后,冷气骤然袭来。   随着研究室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吉田千羽腰间的月华,却骤然发出了比刚才更为凄厉的长啸声。   “谁在那里!”   怒喝声落下的同时,子弹穿透了门板,从少女的身边擦过。   “……”真是麻烦死了。   微微垂眸,少女露出了略显无奈的表情。   ……   地面上的尸体,面容狰狞,有些还维持着拔刀的姿势,却在连武器都没拔/出来之前,被少女一刀毙命。   反光的金属地面上,粘稠的鲜血静静流淌。   刺目而妖娆。   咽了口唾沫,意外地觉得有些干渴的吉田千羽疑惑地蹙起了秀眉,然后踏过尸体,走入了那间研究室。   紧接着,仿若琉璃般沉静的浅紫色眼眸中,被惊愕充斥。   一排排的培养皿里,赤身裸体的幼童,双眸紧闭,脸颊苍白,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只有连接着培养皿的心电图,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而与培养皿相连的,却是一把把冰冷的武士刀。   通体素白,浩若白雪。   她腰间的月华,还在铮铮作响。   就像充满了怨恨与愤怒的幼童……无助而绝望的哭喊一样。   ……   鲜血飞溅,糊住了丸山建太的眼睛。   “井上,你没事吧?”大吼着,期待同伴的回应。   好不容易找到了主控室,却正中天人埋伏的丸山建太,在费力地应付着接连无穷的天人的时候,无论是精神力还是体力都到达了极限。   不行啊。   还不能放弃!   否则前田……他的那些同伴们,为了牵制这些天人,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不都白费了吗?   一刀砍下了面前那个天人的胳膊,身形晃了晃,他没有得到井上的回应。   “井上!”喊着同伴的名字,丸山建太内心的不安扩大。   “小心身后!”   在丸山建太转头去看的同时,他听见了少女紧张的提醒声。   目录惊愕,他随即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捅进了背后那个天人的肚子里,狠狠一搅,然后抽出。   血流如注。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主控室的紫发少女,身边已是一堆尸体,她甩去了刀上的血渍,指了指被她扶到一边,靠着门喘气,却仍旧紧握着武士刀不放,试图站起身来继续战斗的井上,面带微笑:“井上君没事,我刚才在一间研究室找到了飞船的构造图,就赶紧过来了。”   “……”   “呐,丸山君。”吉田千羽侧身避过冲过来的天人,手腕翻转间,割下了那个天人的头颅,明明自己也受了不小的伤,少女却仍旧一脸的笑容说,“我知道丸山君对我有很大的意见,认为我不大适合成为鬼兵队的副总督,不过呀,现在最重要的是杀掉这些天人,还有救井上君不是吗?所以,请让我们短暂的放下芥蒂,合作吧。”   “……”   “啊,说来很羞愧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吉田千羽抿了抿唇,神情认真,“我完全不懂机械什么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破坏,能做的也只是拦下这些敌人而已,那么破坏主控室的任务就请让我任性地交给丸山君你了。”   拦下这些敌人,和破坏主控室的机械,哪样更轻松简直一目了然。   “……”沉默了半晌,丸山建太又一刀砍下了嗷嗷叫唤着的一个天人的胳膊,撤刀回防,垂下了眸,“麻烦你了……副总督。”   “嗯。”少女点头,收刀回鞘,对着丸山建太的方向,敛声屏气,然后拔刀。   那是居合斩。   瞬间拔刀,然后一招制敌。   血像是奈何路上的鲜花,开了一地,又仿若祭奠。   鬼兵队里精通机械的武士并不多,听高杉晋助说,以前有个叫平贺三郎的少年,是江户的第一发明家平贺源外的儿子,倒是擅长机械,但可惜死了。   但很是巧合的,是茶斗兰星人的飞船为了保护重要的资料,在主控室的机械受到剧烈的破坏后,会启动自动毁坏的系统。   飞船的一连串爆炸,响彻云霄,将墨色的天空染成了灿烂的火红。   火海冲天,飞船残破的碎片从云际落下,弹在地面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焦黑如尘。   在最后的关头,凭借着逃生舱逃了出来的吉田千羽,站在空城的墙头上,听着身后在同伴由衷地松了口气后的欢呼声,看着天空燃烧着,向着地面缓缓沉下的宇宙飞船,没露出什么表情来。   唯有浅紫色的眸子里,映着火光,灼灼如日,流露出了有些古怪的情绪。   ——“名刀月华,十二年一加磨莹,刃上常若霜月,扬其华,如镜花水月,观其纹,灿若星河流转,观其光,浑浑如水之融于冰,有异人曰,此刀,怪矣,铮铮作响,其声呜呜然,如鬼泣妖歌,此所谓妖刀耶。”   妖刀的话……倒是很适合她用呢。   收紧了手心,紧握住了手里冰凉的刀鞘,吉田千羽转过身来,对同伴们说:“我想我们该回去了,要不他们得着急了。”   ……   “那个身影,从天而降,衣襟染血,仿若浴血的修罗,手中的白刀翻转,又如同降服厉鬼的阴阳师,将这世间的魑魅魍魉,悉数斩尽,无愧于鬼斩之名!”   几天后,当桂小太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念出这种堪称中二的台词的时候,吉田千羽面带微笑地盯着捧腹大笑得完全停不下来的坂田银时,直到他慢慢地止住了笑声,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心虚地假装咳嗽后,才重新看向了桂小太郎问:“所以呢?”   “为了表扬千羽你对攘夷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完全看不懂脸色的桂小太郎,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少女的肩头,神色认真,“所以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护送任务要交给千羽你。”   “表扬对应的是奖励吧?任务什么的,你们确定这不是惩罚?”吉田千羽歪着头看着帐篷里的两人,目光灼灼,“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身为攘夷志士就要有大公无私的精神啊,比如说义无返顾的去执行上头交给你的任务,还有将零花钱全部拿出来给上司买草莓牛奶还有《少年JUMP》什么的。”坂田银时拍着吉田千羽的另一边的肩头,一脸的严肃,“所以说,这次护送军备到山口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到了山口县别忘了给我带本《JUMP》。”   “我的上司又不是你。”紫眸微凝,吉田千羽看着故作镇静的两人,沉默了半晌,语气笃定,“你们两个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啊啊,啰嗦死了。”眸光微闪,坂田银时随即微微的侧过了头,漫不经心道,“这次的军备可是那个被赞誉为‘声音很大的人’千辛万苦搞到手的,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总之你别大意就行了。”   “是‘桂浜之龙’坂本辰马。”淡定地纠正了坂田银时故意说错的称呼,桂小太郎接过了话题解释着,“山口县是鬼兵队的发祥地,三崎桑也在那里,将暂时派不上用场,而又十分重要的军备护送到那里,无疑是必要的。”   “但是……”   “只让你一个人去,是对你实力的肯定。”帷幕被人掀开,紫发的少年从帐篷外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少女,神色从容,“而且我和银时还有假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什么样的事?”   “我们接到了线报,天人突然间袭击了长州藩南边的一个城池。”高杉晋助淡淡,“天人那边派出了宇宙三大佣兵种族之一的辰罗族,据说还有荼吉尼族的天人,情况紧急。”   “我知道了。”抿了抿唇,吉田千羽半阖眼睑,敛去了紫眸里的沉浮不定的情绪,就像是被高杉晋助的话说服了一样,没再提这件事了。 ☆、第二十六章   翌日的清晨,拂晓将至,晨光熹微,风中的荒草在萧瑟的冷风中,颤动不停。   巨大的商船划破了风平浪静的溪河,站在船上带着从容微笑的清秀少年,在船刚刚靠岸时,却吐了个稀里哗啦。   半晌后,身穿甲胄的爽朗少年,才哈哈大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啊哈哈,金时、假发、好久不见啊,啊对了对了,你就是上田吧?我是坂本辰马,请多指教,啊哈哈哈。”   “是吉田。”吉田千羽淡定地纠正。   “啊哈哈,我知道啊,上田。”   “是吉田。”   “上田。”   “吉田。”加重了读音,吉田千羽一脸微笑,“我叫吉田,吉田千羽。”   “啊哈哈,我都说我知道了啊,上田。”肩头一沉,坂本辰马看着压在他肩头沉甸甸的武士刀,继续哈哈地笑着,然后慢慢地变成了干笑,“咳,是吉田。”   “嗯。”将月华收回了刀鞘中,吉田千羽笑容不改,“那就请多指教了,坂本君。”   果然认真了起来的千羽很可怕。   因为有事情瞒着吉田千羽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不约而同地缄默了:“……”   “……”身边高杉晋助嗤笑了一声。   那批重要的军备由桂浜之龙坂本辰马亲手准备和护送,先走水路,伪装成普通的商船,后转为陆路。   吉田千羽在这场护送的任务里,负责协助坂本辰马。   “那就我先走了。”等鬼兵队所派的成员,简单地验过货后,吉田千羽踏上了商船的甲板。   微风轻抚,水上波纹阵阵,岸边杨柳轻垂,被风吹拂着的柳枝搅动着水花,水声潺潺,波光粼粼。   她背对着坂田银时等人,在船渐渐远离岸边的时候,忽然头也不回的说道:“呐,你们,可绝对不要输了呀。”   “……”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惊愕,看着少女站得笔直的背影,坂田银时红眸微凝,应了声,“啊。”   ……   那是三天后的子夜。   星月黯然,乌云满天,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身穿袈裟的桂小太郎,微抬起了斗笠的帽檐,站在纷扰而喧闹的街头,仰望着城池中心那幢张灯结彩的壮美建筑,眸子里戾气一晃而过。   松阳老师就被关在那里面。   这是松下村塾的同窗上野悠带回来的消息——在攘夷战争开始后不久,身为上野家继承人的他就被带回了幕府,虽然立场不同,但桂小太郎仍然坚信着,他们的信仰,无疑是相同的。   桂小太郎与坐在茶楼里,故作消遣的高杉晋助,和站在走廊里,盯着倒挂在屋檐下的蝙蝠,像是在走神的坂田银时对望了一眼,率先隐入了夜色中。   高杉晋助从座位上起身,与茶楼里,伪装成侍从的几个鬼兵队成员点头示意,走向了那幢最为华美的建筑,在繁复而坚固的宫门前停了下来,在守门的侍卫疑惑的目光里,从怀中拿出了请帖,微笑着从容道:“我是仙台藩大名门下武士佐藤,受邀前来参加上杉君的寿辰。”   “……”接过高杉晋助手里的请帖看了看,侍卫扯开了嗓子嚷着,“开门——”   “吱呀”——门缓缓拉开,里面是一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高墙之上,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个青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   “轰隆隆——”   那是像要撕裂天空般的雷声,沉寂的云层吐出了一片片耀眼到惨烈的白光。   黑云压城城欲摧,漫天的乌云,一如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凝聚沸腾,然后齐齐压下,好像站在墙头,就能够着似的。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落下,雨骤然下了下来,瓢泼倾洒,拍击着地面,溅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三崎小姐,你要到哪里去啊——”   同伴大声疾呼的声音,在滂泼的大雨里,模糊得近乎听不见。   急促的脚步声,与接踵而至的推门声,让正在仓库里清点军备的吉田千羽微愣,循声看去。   雷声阵阵,闪电如山。   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的少女,浑身都被雨水浸透,然后扶着门框,虚脱般地滑坐在了地面上。   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白光从云层深处,如利剑般直插而下,肆无忌惮地劈开了厚重的云层,与青泥地面接触,进而迸裂出无数的火花,霎时间,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你怎么了,三崎桑?”   与吉田千羽满是疑惑的声音一同落下的,是沸腾着炸裂般的雷声。   跪坐在地面上的少女缓缓地抬起了头,漂亮的容貌上,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   那双平时温和沉静的墨绿色眼眸,此时却是如炎日般的金色,耀眼而夺目。   “千羽。”她开了口,声音飘忽得就好像雨中挣扎的蝴蝶,“他死了。”   “什么?”   “呐,千羽,你以前问过我,我的能力是什么对吧?”少女脖颈的肌肤苍白得连皮肤下流淌着殷红鲜血都能够清晰可见,她颤抖着右手,遮住了右眼,仅留一只同样美丽而诡异的灿金色眼瞳望着吉田千羽,空洞而无神,“千羽,我啊,能看见未来呢。”   雨声淅沥,敲击着地面,水花朵朵,飞溅着,浸染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眼泪骤然滑落,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明明无论我怎么做!那种、那种充满着绝望与残忍的未来我都没办法改变,为什么又要让我看见那些未来啊!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没办法救那些人,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们的死亡,族人、家人、同伴,什么能逆天改命的三崎家啊!我……”   手从脸上滑落,她低着头,紧紧地攥住衣裙,无助的乞求:“……未来什么的……我真的已经受够了!已经……不想再看见了啊……”   少女的眼泪,晶莹而透明,像是春季将融未融的冰雪。   “……真弓。”眸光微闪,随手将登记册放在了货柜上,吉田千羽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露出了明媚得一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的预见,并不是绝对的吧?否则世人为何会认为你们能‘逆天改命’呢?既然是能改变的未来,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那种谁都不想看见的,悲惨的未来,由我来改变。”   ……   只要是遇到松阳老师的事情,就算是足智多谋的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也会变得像一头囚徒末路的困兽般失去理智。   所以在发现这所谓的上杉家家主的寿辰,其实是瓮中捉鳖的诡计时,高杉晋助已经没办法立即脱身了。   莺歌燕舞的艺妓手中的不是柔软的缎带,而是锋利的匕首。   楼阁上张灯结彩的不是玲珑精致的灯笼,而是燃烧的箭矢。   铺满了地面的也并非鲜花红毯之物,那是,刺目的鲜血,顺着高杉晋助手里的武士刀滑落,在地面上凝聚成了蜿蜒的红色小蛇,绕过被掀翻了的宴席桌,凝结成了一片汪洋的血海。   被血海浸透的,是方才还言笑晏晏,却瞬间却又拔刀相向的宾客的尸体,与碎裂的白瓷,和被鞋底碾碎的食物。   “哈,高杉,你不会是已经不行了吧?”   故意说出了嘲讽的话语,瞥见上面正对着他们的火箭,坂田银时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表情,“麻烦鬼还没把最新的《少年JUMP》给我带回来啊,我都还没有练成比如说月牙【哗——】冲这样的必杀技啊,就要这样陪你这个中二师控死在这里,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啊。”   “……”   “……喂,高杉,我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有很多的槽点吧,比如‘不把月牙天冲名字说完听起来就会变得很猥琐’‘月牙天冲什么的绝对是在剽窃隔壁片场的草莓君’之类的。”闪身避开刺来的太刀,已经精疲力竭了的坂田银时,动作稍一迟缓,便被划了一刀,鲜血如注,他反手一刀刺入了那人的喉咙里,喘着粗气漫不经心地笑道,“别一直不说话,随便立死亡flag啊。”   “呵。”低笑一声,高杉晋助手中的武士刀直劈而下,在面前的幕府武士倒下之前,已经刺入了另一人手臂里,反手一搅,在那个的惨叫声里,面无表情地一刀砍下,露出了仿若夜晚孤狼般的凶狠眼神,语气倒是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我只是在想,我们特意把三崎和千羽支开,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顿了顿,抬起了头,瞥了一眼,站在楼阁屋檐的阴影下,点头示意的桂小太郎,微微一笑:“至于死亡flag,银时,我啊,在夺回松阳老师之前,是绝对不会死的。”   “……”   爆炸声骤然传来,剧烈的晃动里,楼阁上手持弓箭的幕府兵纷纷趴了下去,火光一片里,高杉晋助淡然自若地砍倒了面前的敌人,收刀回鞘,看着崩塌的建筑,在杯盘狼藉、尸骸遍地里,笑得诡谲。   那个时候,坂田银时就隐隐察觉到了,虽然师出同门,所敬仰的也是那同一个人,不过在时代的洪流与命运的沉浮里,他们终有一天会走向完全相反的道路。   只此擦肩,从此背离。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那么快,又那么的惨烈。   致使在攘夷战争结束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他闭上眼,都会想起。   夜夜无法安眠。   那是……堪比地狱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尼桑出场倒计时5 ☆、第二十七章   她讨厌下雨。   烈马嘶吼着,冲破了雨与夜编织的帷幕,踏在了坑坑洼洼的泥泞地上,泥水四溅。   手中的缰绳扯着皮肉,伴随着的是撕裂般的疼痛,血与雨水顺着缰绳滑落,稀薄的空气,与急促的呼吸,还有,面前修罗般的场景。   尖叫着奔逃的平民,碎裂崩塌的城池,还有在瓢泼的大雨里,颤颤巍巍,仿若游魂的火花,最终在她的面前渐渐熄灭了。   不安与恐慌充斥着她的大脑,控制不住紧握缰绳时的颤抖,在这场残酷的盛宴与雨夜里,委实显得太过渺小的少女再也控住不住的大声喊着:“银时、假发、高杉,你们在哪里?”   声嘶力竭的呐喊,很快便被雨声遮掩。   仓皇无措里,少女听见了男子温和平静的声音。   “吉田小姐。”站在屋檐下,身穿青色和服的男子,微微低垂着头说,“桂先生和白夜叉大人被幕府军包围了,高杉大人在霜月阁,和天人对峙。”   “木村海拓。”扯着缰绳,让烈马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少女虽然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几乎快乱成了一团乱麻的思绪根本没办法完全的冷静下来思考,索性放弃了思虑,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凭银时他们的实力,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   “为了捉拿桂先生他们,幕府和天人对平民出手了,所以桂先生他们不得不留下来保护百姓。”木村海拓空洞的目光盯着雨幕,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来,“霜月阁在六点方向,桂先生和白夜叉大人在四点方向。”   ——“千羽,高杉他死了。”   三崎真弓充满无助与绝望的声音,犹在耳畔。   “谢谢……”轻声呢喃着,也不管木村海拓听见了没,吉田千羽一拉缰绳,冲向了雨幕。   没办法冷静下来的话,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她理解这一点,就算是在那个时候,她也完全的理解这一点。   但没办法冷静呀。   哪怕是不想承认也好,讨厌羁绊也罢。   吉田千羽永远没办法否认,每当她闭上眼睛,想起他们时,都会感到由衷的温暖。   飞蛾扑火是执着也是愚蠢。   所以,她那个时候,才没能注意到,木村海拓说出这一切时太过笃定的语气,和他盯着少女驰马而去的身影,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笑容。   紧接着,尖锐的笑声从木村海拓的声带里传了出来,笑得他整个人都颤抖不停,过了一会儿,却忽然脸色一变,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半跪在了地面上,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血肉模糊。   但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下又一下,知道整个拳头都溃烂地不成形了,才紧紧地抓着胸口前的衣料,停了下来。   那个该死的鬼斩!   被她用刀砍中,透过伤口导入躯壳里的纳米机械病毒,已经在他的心脏里生根发芽,每当他有一丁点要背叛她的想法时,就会觉得心脏在抽痛,刚才更是痛入骨髓,让他觉得在他的胸腔里跳动的,早就不是他的心脏,而是一个腐烂了的桃子,或者流脓生蛆的一坨烂肉。   “去死吧!鬼斩。”木村海拓的声音像是吞了药粉般的沙哑,他冷冷地盯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雨幕,眸子里是一片怨毒。   ……   雨声淅沥。   她望着雨幕,眼眸中炙热的金色,渐渐黯淡,融入了温柔沉静的墨绿色中。   褪下浸透的衣裳,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再穿上端庄华美的振袖和服。   坐在梳妆台前,用精致的桃木梳,疏离着长至腰间的黑色长发的三崎真弓,虽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来,心情却比想象中地还要平静。   将木梳放下。   她站起身来,拉开了抽屉,将锋利的折刀拿出,藏入了腰带里,再将珍珠耳环戴上。   冰凉的耳针贴着肌肤,是刺骨的寒冷。   镜子里的少女,穿着绘着八重樱的白底和服,长发及腰,欲干未干,美丽的容颜上朱唇微点,墨绿色的温和眼眸里,幽微的金色一闪而逝。   她呀,一直都在拖后腿呢。   因为她的力量,她被族人尊崇。   因为她的力量,她被世人忌惮。   但她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父亲的死也好,族人的牺牲也罢。   她都预见了,却没能改变。   对“逆天改命”的嗤之以鼻,也只不过是想要掩盖她自身的懦弱与无能罢了。   但是,这样的她啊,却被大家接受了。   不是尊崇更不是忌惮。   而是平等又温暖的接受。   所以。   哪怕是微不足道又蠢笨的做法,她也要回报给予了她最为真诚的温暖的大家。   细雨绵绵,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势磅礴了。   她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然后撑起十二骨油纸伞,消失在了雨幕中。   ……   十一月被称作霜月,又叫露隐叶月。   屋外的木梯上,血水混合着雨水簌簌而落。   “哈哈,你们这群地球的臭虫,总算知道我们天人的伟大了吧?”   尖锐而狂傲的笑声里,春雨第八师团的团长勾狼用脚踩着鬼兵队同伴的尸体,丑陋的脸上是扭曲而可鄙的笑容。   “呵。”冷笑压抑不住地从高杉晋助的喉咙里蹿出,他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抬起头来时,那双戾气起伏,狠历得一如魔鬼的眸光,震得勾狼微微一愣,紧接着是因为感到被羞辱而无法遏制的愤怒。   “你这个该死的臭虫!”   被几个天人擒住了压在了地面上的高杉晋助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瞥了一眼狂怒的勾狼,怒极反笑的勾狼,将腰间的太刀抽了出来,神色蔑视,一刀砍下。   冷淡地看着这一幕的一个荼吉尼族天人,轻嗤了一声“愚蠢”,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血流如注。   与锋利的太刀一起滚落的是半截左手。   “啊啊啊啊啊——”捂着伤口疯狂地嚎叫的勾狼,眼睛充血,死死地盯着来人,语气里满是癫狂与狠辣:“你是谁?”   挡在了高杉晋助面前的,是一名少女,浑身湿透,紫色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了脸颊上,微低着头,做出了收刀回鞘的动作。   血像是花般在她的周围盛开,在她进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拔了刀,杀死了擒拿高杉晋助的那几个辰罗族的天人。   因为知道辰罗族最无惧死亡,所以她下手很干脆,直接抹脖,以绝后患。   听见了勾狼的问话,少女缓缓抬起了头,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少女白皙的脸颊滑落,在雨夜里看起来尤为渗人:“鬼兵队副总督,鬼斩吉田千羽参上。”   “……不是让你去护送军备么?”站在了少女身边,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准备随时拔刀的高杉晋助微微蹙眉。   “已经送到了呀。”少女笑了笑,瞥见少年闭上了的,还在流血的左眼,眸光微顿,随后说,“高杉君去帮坂田君他们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应付。”高杉晋助一向骄傲,但看着冷漠地盯着这边的茶吉尼天人,神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你先去银时那边,我待会儿会跟上。”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现在这个状态的高杉君就算是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如果是打算帮我的话就更是碍事了。”否决了高杉晋助的提议,吉田千羽认真地凝视着茶吉尼天人的一举一动,在对方缓缓地抽刀出鞘后,拔刀突刺。   武士刀摩擦的声音像是手指甲在刮着玻璃,震人耳膜。   与茶吉尼天人对峙着,少女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所以高杉君去帮坂田君他们吧,那才是提高己方生存率的正确方法。”   “要我把一个女孩子扔在战场上么?”   “我是你的属下呀,总督。”   和在连番的车轮战里,早就精疲力竭了的他不同,吉田千羽的确是最适合留下来断路的人。   沉默了半晌,高杉晋助抿了抿唇,神情晦暗不明:“那就拜托你了,千羽。”   ……   在少女一连砍杀了好几个辰罗族的天人后,因为愤怒而吼叫着的勾狼也不由得心生惧意。   突刺、袈裟斩、逆风。   少女的每一招都干脆利落,躲在她身后,打算偷袭的天人,刀刚刚举起,就被少女反手一刀杀死了。   不一会儿,少女的脚边就已是尸骸遍地。   摸着门,怯场了的勾狼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这种异于常人的爆发力与速度,并不是所谓的天赋就能解释的,鬼斩啊,你真的是地球人吗?”   再度接下了少女的横切,少言寡语的天人忽然开口问。   “……”少女眸光微闪。   像是有点惊慌。   ……   ——“你是赢不了我的,不过我不杀天人。”   室内的血,落到室外,很快就被雨水冲散了,顺着木梯滑落,融入了泥泞地里。   那个茶吉尼族的天人已经走了,凭她的实力,拦不下他。   振血纳刀,回想起那个茶吉尼族天人刚才的话,她有些晃神。   她是天人吗?   她不知道,被松阳老师捡到前的记忆,就像是白纸,上面干净得连一滴墨点都没有。   就连之后,她也偶尔会出现奇怪的记忆断层。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呀,自从被松阳老师捡到的那天起,除了水外,她就没有进食过任何的东西。   她是银时他们所憎恨的天人吗?   远处传来了沸腾而喧闹的喊杀声。   雨渐渐的小了下来,火光灼灼里,她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那样下去他们是没办法逃掉的。   三崎真弓能看见未来,但她的力量,受到追捧,却并不止这一个原因。   如果能遇见未来的话,是不是就能在未来的场景里,提取出现在所必要的信息呢?   ……   “呼、哈……高杉、假发,我们能像这样战死在这里,说不定也不错啊。”   身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浸透了白衣,坂田银时将刀插入了泥泞地里,半跪下来歇气。   “是啊。”桂小太郎点头,看着乌云渐散的天空说,“能在最后,看到月亮,倒是不错。”   “……”同样伤痕累累的高杉晋助,瞥了一眼那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却被他们的气势震慑,不敢乘胜追击的幕府军,沉默了许久,说出了为了不动摇军心,他刚才故意隐瞒了的那件事,“银时、假发,千羽也来了。”   “……”紧握住刀的手僵了僵,坂田银时倒是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她不来就不像她了。”   顿了顿,他撑着刀站了起来,提起了刀:“站起来,我们至少要漂亮地战斗到最后啊。”   “但是你们如果在这里就结束了的话,这个最后可算不上漂亮呀。”   少女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给早已默认她已经死亡了的三人的震撼,无异于平地惊雷。   “……”   “……”   “……”   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循声看去的三人,在看清楚此时的境况时,却是惊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站在高楼上的少女,身上白色的和服,早就被血浸透,层层叠叠的鲜血染在了她的衣裳上,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敌军的血。   她用匕首抵在了一个颤颤巍巍地发着抖的老头脖颈上,明明一身是血,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明媚笑意:“幕府的武士们,还请退下,要不,这位藩地的大名的头颅可就不保了哦。”   “退下!退下!”大名声线颤抖,满目惊骇。   得到了大名的命令,起先包围着那三人的幕府军,在你望我我望你后,不约而同地让开了道。   “千羽!”桂小太郎蹙眉大喊。   “……”   “……”   “假发、高杉,还有银时,你们走吧。”少女微笑着,声音轻柔,“我呀,刚才在挟持大名的时候,受到了忍者和武士的反击,腹部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流血呢,已经救不了了啊。”   “千——”   拍了一下桂小太郎的肩头,打断了他的呐喊,坂田银时看着搀扶着勉强站起的其余同伴,目光平静:“别浪费时间了假发。”   “……”   “……”   ……   直至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少女被温柔的月光晃了晃眼。   微抬起头,她这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光风霁月。   “他、他们已、已经走了,还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放、放了我!”   被匕首挟持的大名,狼狈地求着饶。   微抬起头,吉田千羽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天人的火枪,和将空荡荡的左手手腕用厚厚的绷带包扎好了,目光阴沉的勾狼,露出了轻描淡写的笑容:“我倒是很想放过大名,只不过那些天人打算将我们一起射杀呢。”   “不、求——”   “砰”——   “砰”——   “砰”——   一连串的枪声里,血像是曼珠沙华般,盛开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尼桑出场倒计时4 ☆、第二十八章   “鬼兵队副总督吉田千羽以攘夷之名谋划策反,暗杀劫持多名大名,松下村塾老师吉田松阳涉嫌组织党派……以上数人将于三日后在江户问斩。”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湿漉漉的,贴在红砖墙的告示前,集聚了许多议论纷纷的百姓,白发的少年在路过红砖墙的时候,瞥了一眼白纸黑字的告示,红眸微凝,随即压低了斗笠,没有丝毫逗留的离开了。   掩藏在几个小巷的阴影处,一直审视着可疑人物的几个幕府武士,比了比手势,其中的几人结伴追去。   人影憧憧,等他们奋力地推开周围蜂拥的人群追去后,刚才那个可疑的白衣少年早就消失在了人声鼎沸中。   而被推开的路人中,方才故作阻挠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告示前,融入了其他的人流中,   ……   好黑,好冷。   她这是,死掉了吗?   “没有哦。”少女的声音,软糯而温柔。   她睁开了眼睛。   风声沙沙,樱花簌簌。   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的少女,身后是大片大片绚烂至极的樱花,华美得就像一场盛宴。   视线模糊,她看不清少女的脸。   “不过你马上就要死了。”   是少女的断言,武断而冷漠。   啊,是呢,她被子弹打中了,很多很多的子弹,把被她挡在了面前的大名打成了肉酱,穿透了她的身体。   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呀。   但是呢,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因为银时他们逃掉了,只要他们没事就好啦,像她这样的恶徒,就算是死掉了也没什么关系呢。   “真是愚蠢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这么说着,蹲下了身来,微微地歪着头,“死掉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   “……”   “啊,有人来了呢。”   伴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她听见了锁链拖动的声音。   诶?   她不是死了吗?   少女的身影在黑暗里骤然消散,头皮一痛,她好像被人扯着头发提了起来。   面前好像流淌着微弱的烛光。   她轻轻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眸的,是阴暗而潮湿的地牢。   “……”真是奇怪呀,她刚才明明已经睁开了双眼了,现在又重新地睁开了一次。   刚才是在做梦吗?   说起来她总是在梦里面见到那个少女呢,永远用温柔的微笑说着嘲讽的话语,看不清面容却又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的少女。   那个人到底是谁?   “中川,你看,这家伙还活着啊,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呢,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提着她头发把她提离了地面的男子,蹲在了她的身前,笑嘻嘻的说着然后松开了手。   “伊藤,别把她弄死了,后天还要问斩呢。”中川打着哈欠随口道。   “我知道了,放心放心,在处刑开始前,我绝对不会弄死这家伙的。”在吉田千羽的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鲜血,结果越抹越多的伊藤忍不住蹙起了眉,“喂中川,你不觉得这家伙很诡异吗?被那么多发子弹打中,之前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没死。”   “那个大名被她拿来挡枪了吧?你也不是没看见,那个大名都被打成一滩肉泥了。”中川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因为胸前还微微的起伏,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少女,心里发虚,赶紧道,“伊藤,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我们是来提审的,把她交给木村大人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不是我们该管的。”   “好吧……”皱着眉头,伊藤伸出手去将少女拉起来。   混合着血污的长发从少女沾血的脸颊滑落,扶起少女的伊藤在无意间瞥见少女被刘海遮挡下的那双眼瞳后,被突如其来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心房,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哀嚎着松开了扶着少女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牢房门口,颤抖不停。   “你怎么了?伊藤。”中川不解,“这么大惊小怪的。”   “……”被中川的话提醒着回想起了刚才的画面的伊藤,死死地盯着被他扔回了地面上,几乎没了呼吸的羸弱少女,半晌后才沙哑着声音,说出了断断续续的话语,“她的……眼睛……是妖怪……”   “她是妖怪!”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一般,他加重了读音,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中川目露困惑,走上了前去,蹲下了身来,用手拨开遮挡住了少女容颜的长发。   脸颊上沾满了鲜血的少女,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浅紫色眼眸,此时却死气沉沉地看着前面,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观察了一会儿,中川站了起来,对伊藤刚才的害怕不以为然,“根本没什么异常啊,伊藤你刚才不是看花眼了吧?”   见同伴的神色不似作假,伊藤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少女,在发现少女没有做出丝毫有攻击性的举动后,这才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什么啊,吓死我了,大概是我看错了吧……哈哈……她又不是天人怎么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干笑着的男子,扶着牢门站起了身来,被某种奇怪的直觉促使着吞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改口道:“算了,我们还是赶紧带她去木村大人那里交差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刚才无意间瞥见,少女眼中那犹如鲜血渗出般,诡异的朱红之色,是他的错觉……吧?   ……   一桶冷水被骤然泼在了少女的身上。   “哗啦啦”——少女身上的鲜血将原本清澈的水染成了一片殷红,鲜血被冲下后,露出了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微微泛白的血肉。   痛觉完全迟钝掉了呢。   少女微微地抬起了头。   手持铁桶的打手退下后,她看见了负手而立,一脸微笑的木村海拓。   果然是被这个人设计了。   “……”早就猜到了这个局面的吉田千羽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   “不愧是鬼兵队副总督,鬼斩吉田千羽。”木村海拓嗤笑了一声,“仅凭一个人就能杀进霜月阁,杀掉半数以上的天人,并劫持大名,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吃了这么多颗子弹,还能坚持到现在,你还真是让我惊讶。”   “……”   “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木村海拓伸出手,将少女的长发捋到了耳后,动作温柔,眸子里却是一片恶意。   微微的侧过头,避开了男子的触碰,吉田千羽轻声说:“我一个都不想知道。”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喉咙里灌了石子一样。   原来她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了么?   奇怪。   胃里好酸,胃液好像腐蚀着她的胃壁一样,又像是吃了什么很腥的东西,好想呕吐。   虽然以前也时有发生,但她还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程度的饥饿。   “算是逃避么?哈,原来大名鼎鼎的鬼斩大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啊。”板着少女的下颚,强迫她转过了头来直视着他,好像看见少女的眼瞳骤然变为浸透了鲜血般的暗红色的木村海拓微微僵硬,再一看,少女的眼眸仍旧是琉璃般的浅紫色,略显空洞。   本来计划要说出的讽刺话语,在短暂的迟疑间被木村海拓吞了回去,他松开了手,看着面无表情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划过了一闪而逝的惧意。   “……”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弃了嘲讽的打算,木村海拓随口道,“好消息就是桂小太郎他们顺利得逃掉了,坏消息就是……”   顿了顿,木村海拓勾了勾唇说:“你与你的松阳老师,将于三日后问斩。”   ……   她被扔回了牢房里。   老鼠和蟑螂咯吱着从她的身边经过,恍惚间吉田千羽觉得她好像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一样。   蛇鼠蝇蚁喜爱的尸体。   这种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死掉的感觉还真不好呢。   “你真的就快死掉了哦。”   她又听见了少女的声音,她的语气若无其事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又是梦吗?   看着面前窸窣的老鼠,她并不觉得这是梦。   “呐,你……”   “千羽!”   男子的疾呼,像是一道光,撕碎了所有的黑暗。   刚刚启口的少女,忽然的沉默了。   那个声音是——   撑着稻草堆,缓缓地坐起了身的少女,转过了身,然后跪着勉强移动到了牢房的门口,漂亮的眼瞳终于不再了无生气,而是直直的盯着对面,里面满溢着惊讶、不敢置信,还有惊喜。   被押解着,站在了她的囚室门口的男子,被严刑拷打折磨得略显消瘦,看着她的眸子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微微的嚅嗫着,只觉得嗓子发紧,心脏像是被吊起来了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更不用说说话了。   押解犯人的士兵将男子推进来后就离开了。   他半蹲下身,就像她小时候一般,温柔地揉着她的头顶,目露内疚,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千羽,或许那个时候我不该教你剑道的。”   “松阳老师……”   所有的痛苦、委屈还有寂寞一起涌上了心头,再也忍不住了的少女猛地扑入了吉田松阳的怀里,呜咽出声。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吉田松阳就像是哄婴儿般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手上全是濡湿的鲜血。   殷红而刺目。   他垂下了眸,神情复杂。   “你就要死了呀。”仍旧是少女的声音,和前两次说这话时语气里的无所谓和淡然不同。   吉田千羽恍惚间发现这次少女的声音里,掺杂了一种古怪而又隐晦的情绪。   “……”拉了拉吉田松阳的袖子,她从吉田松阳的怀里抬起了头,刚想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却看见低着头看着她的吉田松阳,表情晦涩。   “老师?”吉田千羽目露疑惑。   “死掉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哦。”仍旧是少女的声音,像是引诱,也像是说服。   “老师你怎么了?”吉田千羽又拉了拉吉田松阳的衣袖。   “……”吉田松阳沉默着,露出了一瞬间痛苦的神情。   诶?   好奇怪啊。   总觉得,胃里一直在烧呢,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千羽……”   吉田松阳的声音略显虚弱。   她低下了头。   鲜红的。   鲜红的鲜红的鲜红的。   她的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那是——   “啊——”惨叫一声,吉田千羽抽出了穿透了吉田松阳腹部的左手,看着上面粘稠的鲜血,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抱着头站起了身来退开,但早就到达了极限的身体很快就疲软地跌回了地上,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叫着,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从来没有这么不理智过。   她想要杀了松阳老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要活下去呀。”那个少女或许只是她的幻觉,而如今,她站在了松阳老师的身后,长发及腰,无风而舞,遮住了她此时的表情。   但吉田千羽就是觉得,她好像很哀伤。   活下去?   “嗯,活下去。”幻觉里的紫发少女点了点头,穿透了吉田松阳的身体,来到了她的身边,蹲下了身来,温柔地抱住了她,俯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在杀掉那个人之前,你绝对不能死。”   “……”   那个人?是谁?   “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少女柔声地安抚着,“比老师、银时、假发、高杉他们都更重要,但也是你必须要亲手杀掉的一个人。”   必须要亲手杀掉的人?   不——不行啊。   杀掉松阳老师的话,杀掉了他的话,她又会独自一人了。   她不要那样!   “没有关系的。”少女垂眸,“有我陪着你,小凉。”   拥抱着她的少女,消散在了她的怀中,就像是融入了她的身体里一样。   小凉?   纷呈复杂的记忆像是走马灯般的在脑海里穿过,压抑得她几近窒息,身体早已崩溃了的少女愣愣地看着她手上的鲜血。   那是她的鲜血。   她就快死了。   “千羽。”腹部血流如注,却依旧走了过来的吉田松阳叹了口气,蹲下了身来,一如既往地揉着她的头顶,“你一直以来都在忍受么?忍受得很痛苦吧?老师啊,早就知道千羽吃人了。”   “……”   “没有关系的。”吉田松阳微笑,“千羽是天人吗?虽然不知道千羽是哪个星球的天人,不过千羽好像只有吃人才能存活呢,而且还能恢复伤口,所以如果能让千羽活下来的话,千羽就算是吃掉我也没关系的,我并不怪千羽。”   “对不起……”温热的眼泪从红色的赫眼里划落,她用力地抱住吉田松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入口是细腻柔滑的人肉,明明是那么的难以下咽,被饥饿和求生的本能战胜了理智的少女,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子残缺的尸体从松开的手里滑了下去。   她愣了好一会儿,听见门口传来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和别的什么嘈杂的声音。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她从血泊中站起了身来,隐约听见外面的士兵在嚷嚷着“白夜叉他们来劫狱了,快把囚犯转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松阳老师!对不起松阳老师!对不起松阳老师!对不起松阳老师!QAQ   犹豫了好久我还是把这章发上来了,总之这章攘夷篇大体上就结束了,下章再从银时的视角解释一下后续,也就是番外,在下章就进入春雨篇,尼桑闪亮登场了。   总之我绝对对松阳老师没有任何的意见!只不过这个剧情在我写文前都计划好了的,这也是为什么女主的CP不是大众情人银桑,也不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总督的原因了。QAQ   明天不更新。   对于剧情的话,总之要拍请轻拍。_(:з」∠)_   整天都在作死的我已经准备好锅盖了。 ☆、第二十九章   冲入牢房的时候,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呛得人难以呼吸。   瞳孔骤然紧缩,坂田银时死死地盯着面前地狱般的场景,脑子像是乱麻般理不清思路。   粘稠而刺目的鲜血涂满了墙壁,顺着像是被染上了红漆般的木柱滴落,声音清脆而单调,渗透进了石板与石板间的缝隙里。   白骨森森,尸骸遍地,脸上是凝固般的惊惧。   “松阳老师——”   他听见了高杉晋助撕心裂肺般的疾呼声,充斥着难以掩盖的绝望与不甘。   坂田银时走进了那间唯一敞开的牢房里。   高杉晋助一拳砸向了地面,血肉模糊,双肩颤抖个不停。   躺在地面上的那个男子,脸色苍白却平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从脖颈到他的半截手臂,都被啃食殆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和残缺的筋肉。   “松阳老师……”坂田银时愣愣地看着吉田松阳的尸体,他以为他的脑海会空白一片,或者失去理智,但是乱麻般的思绪此时却该死的被理得清清楚楚。   微微的低着头,被白发遮住了眼眸的坂田银时,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是你吗?   千羽。   【Ⅰ】   盛夏蝉鸣,吵得人难以入睡。   从地铺上翻身起来的坂田银时,偶然想起了他和假发、高杉前几天在后山上做的简陋的捕鸟笼——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鸟儿吃食时会撞到短棒,就能成功捕鸟了。   只不过那天他们试了半天,一只鸟都没捉到就是了。   突然奇想去后山看捕鸟笼的坂田银时,在走入树林后不久,听见梧桐树后传来了女孩隐隐约约的古怪声音。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脚步微顿,坂田银时红眸里划过了一丝疑惑,循声找去。   灌木丛后的女孩,扶着树干,扣着喉咙将刚才吞下的午饭全部呕吐了出来,直到不能再吐出任何东西为止,才打开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用水涮了涮口,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麻烦鬼。”他骤然出声。   女孩仓皇般的回过了头来,露出了一瞬间惊慌的表情,但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将手中的瓶盖拧上,抿了抿唇,别开了视线:“原来是坂田君呀,我没什么啊,可能是昨晚着凉了,今天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还不努力吃饭?”坂田银时刚刚走上前来,女孩却下意识地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   “麻烦鬼。”   “啊?”   “你再后退的话就会踩到呕吐物了。”   “……”   【Ⅱ】   梅雨时节细雨纷纷,阴冷而潮湿的天气里,整体都待在私塾里的坂田银时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啊啊啊啊真无聊啊!”坂田银时用书本遮住脸无力地嚷嚷道。   “银时,书本不是那样用的。”从他的脸上把书本拿了下来,桂小太郎一本正经的说着。   总觉得这个时候阻止他的该是那个总是装好学生的吉田千羽才对啊。   坂田银时目露疑惑,扫视了一遍教室里静默阅读的同窗,用书本拍了拍前面黑发女孩的头顶随口问:“真弓,麻烦鬼呢?”   “诶?”抱着被打痛了头的三崎真弓扭过了头来,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吉田桑好像发烧了,所以没来上课,不过松阳老师刚才下山去给吉田桑买药了。”   “不是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吗?”坂田银时站起了身来,习惯性地将松阳老师交给了他的那把刀拿在了手里,无视掉假发不停地念叨着“还在早课啊银时。”的声音,决定去看看那个明明是笨蛋竟然还会感冒的稀有生物。   “砰砰”——他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麻烦鬼?”他又喊了一声。   里面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坂田银时犹豫了一下说,“你没事吧麻烦鬼?我要开门了哟。”   右手伸向了纸门,随着纸门被他一点点推开,他终于看见房间的里面了。   雨中的阳光,轻柔而黯淡,像是丝绒般透过格子窗微弱地照亮了房间。   房间的主人好像刚离开不久,地上的被褥略显凌乱,光影交错,微微晃眼。   风从半敞开的窗户肆无忌惮的涌入,吹得案台上书本沙沙作响。   坂田银时脱下木屐,走入了室内,刚打算将窗户合上,却瞥见窗台下,通往后山的小路上,一连串清浅的脚印。   红眸微凝,他关上了窗户,走出了房间,将木屐穿上后,犹豫了一瞬,返回了室内,翻窗跳出,沿着那串脚印追了出去。   【Ⅲ】   那串脚印在后山村落的村口断掉了。   细雨蒙蒙,这个原本温馨平和的村落,此时却是死气沉沉的。   没有一个人出来,大家都紧闭着门户,当他穿过房屋与房屋直接的小路时,他听见了躲在房子里的村民们,细碎而怨毒。   “就是他吗?”   “他就是那个食尸鬼。”   “天啊,吉田先生怎么会收养那样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个尸体可都被撕成碎块了……”   ……   坂田银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小路。   豆粒般的雨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坂田银时保护着刀躲到了屋檐下。   雨声哗哗。   这里避开了刚才的村落,只有几个独立的房屋,透过破旧的门窗,能看见里面大多是空荡荡的,旧桌椅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坂田银时隐约记得这附近就是一月前发生了食人案事件的地方。   那个时候幕府派了两三个武士来逛了一圈,敷衍般定下了猛兽食人的结论,叫大家不必惊慌,随即走掉了。   被村民们拜托来调查事件的松阳老师,虽然细致的查过了,但终究没得出什么可以信服的结果来。   只不过在坂田银时的印象里,赶赴案发现场,并认真地调查后的松阳老师,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和不敢置信。   雨斜飘了进来,将站在屋檐下的坂田银时半边衣服都打湿了。   “喂,有人吗?”坂田银时敲了敲木门。   “咯吱……咯吱……”——他听见里面传来了朦朦胧胧的古怪声音。   “没人出声的话,阿银我就当里面没人进来躲雨了哟。”坂田银时又拍了拍门,没有关紧的门被不期然的推开了。   里面的光线暗沉得近乎看不清。   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的女孩,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房间里满溢着浓郁的血腥味。   骤然反应了过来的坂田银时拔刀出鞘,砍了过去。   刀咔擦一声砍碎了木板。   原本坐在地面上的女孩消失了。   坂田银时微愣。   风突然吹来。   他抬起了头,一身是血的紫发女孩坐在窗沿上,背对着他跳了下去。   那个背影是——   眼里被惊骇充斥,坂田银时冲了过去想要拉住她,手却仅仅抓住了他的衣角,转瞬间就从手里脱离,仅留下了一手的鲜血,粘稠而刺目。   “喂,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坂田银时死死地盯住了女孩的背影,一字一句。   “……”背对着他的女孩没有回答,沿着小路逃离。   “该死!”坂田银时刚打算沿着窗沿翻出然后追出去,但后衣领却被骤然拉住了。   “别追了,银时。”是松阳老师的声音。   坂田银时停住了动作。   吉田松阳将他刚才扔下了的武士刀递给了他:“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窗户被打开后,室外的光线瞬间涌入了室内,将房间里残缺的尸体照得清晰可见。   坂田银时别开了视线然后点头。   【Ⅳ】   “我怎么了吗?坂田君?”   面前的女孩,在他的打量下,低下了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和服,又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目露不安。   “千羽……”眸光微闪,坂田银时故意用随意的语气问道,“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诶?”女孩愣了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一直都在房间里呀,坂田君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些奇怪的样子。”   “……一直都在?”   “嗯,一直都在。”   【Ⅴ】   坂田银时躲在了粗壮的树干后,亲眼看到,她将松阳老师给她煎的药悄悄地倒掉了,但她的病还是很快就好了起来。   【Ⅵ】   “银时,我们并不能确定那件事是千羽做的,毕竟我们都只看到了那个相似的背影而已,所以暂时不要告诉小太郎他们。”   【Ⅶ】   那是那个村子里最后一次发生“猛兽吃人”的事件。   不过村子的不远处,有乱葬岗。   ……   “杀了他!”   高杉晋助如同困兽般绝望的嘶吼声唤回了坂田银时的思绪。   他悲伤的眼神,像是一头筋疲力竭而又不得不站起来战斗的孤狼:“我绝对要杀了他!”   高杉晋助口里的那个“他”,并不是固定的某一个人,而是这个腐败的幕府里所有的人。   坂田银时没有说话。   他看着地上那具残破的尸体,想起了那场雨,与雨里的杀戮。   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他动了动唇,嗓子干涩得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   高楼上,这个城池里的大名,他的尸体被人用长矛高高地钉在了墙壁里,七窍流血,脸上满是扭曲与惊惧。   以那天为分界线,那之后,关于攘夷的记忆,坂田银时都记不太清了。   零零碎碎,拼不完整。   而且都是些不想去回想的记忆,所以他也不想去拼。   比如遭遇了天道众高层的那场战役,为首的那个茶吉尼族天人很轻易地擒获了他们,又很轻易地放过了他们。   他们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被称作能逆天改命的三崎真弓,向那些天人提出了“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了他们的话,请至少放过他们一次。”那样充斥着妥协与屈辱的条件,加入了天道众。   再比如,那间被焚毁了的松下村塾前,立着的墓碑。   恩师吉田松阳之墓。   和……吉田千羽之墓。   呐,千羽哟。   你真的死了吗?   站在冰冷的墓碑前,坂田银时微低着头,紧握着手里的武士刀,在心底轻声问道。 ☆、第三十章   夏日炎炎,落在了这幢古旧的危房上的阳光,斑驳流转,微微晃眼。   站在她身后的黑沢夏树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房屋,坐在水泥管上的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安地抬起了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屋里的三人,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双手插兜的黑发少年,捏着袖角,不安地后退了一步,露出了略显惊慌的表情。   “别害怕。”扶着女孩的肩头,板着她转过身去面前屋子里那三人,黑沢夏树柔声的安抚,“他们都是你的同伴,呐,给他们打个招呼吧。”   “……”女孩嚅嗫。   “没有关系的。”轻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头顶,少年的声音是像是沉溺着日光般温暖,“如果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就跟我学好了……‘你们好,我叫黑沢夏树,请多指教’,看,很简单的不是吗?”   “嗯。”点了点头,女孩低着头,苍白的脸颊上晕染上了淡淡的绯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终放在了面前,揉捏着衣角,羞怯地呢喃道,“我、我……那个,我是神宫凉,请多指教!”   声音落下的同时,女孩赶紧慌慌张张地弯下了身,久久不敢直起身来。   于是屋子里的大家笑得更欢了。   “别紧张呀。”有一个女孩从水泥管上跳了下来,蹦到了她的面前,一脸的笑容,“小凉你好,我是三浦茜,以后我们就是同伴啦。”   ……   缓缓地收回了灼灼如炎日般的羽赫,朱红色的赫眼也一点点变回了清明。   站在了高楼之上的少女,静静地看着高杉晋助像是发了疯般一路砍杀,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沉着冷静的鬼兵队总督,直至身边再无一人。   看着坂田银时沉默地盯着被长矛死死地钉入了墙壁的大名。   也看见了过来接应的桂小太郎停在牢房前,僵硬地站得笔直,久久迈不开脚步。   同伴……那到底是志同道合、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还是因为寂寞或者某一个目的,而暂时凝聚起来的一群人。   身上的伤口,正在缓慢地复原。   她用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真是奇怪呐。   她明明都已经吃过人肉了,非常细腻而且可口的人肉,伤口也在慢慢地恢复了,但是那里面为什么还是会感到疼痛呢?   阵阵的,好像永远也不会好了似得。   手垂下,她提起刀,走下了高楼。   夜幕如墨,眼前的景象也骤然变得模糊。   少女扶着墙壁,停下了脚步,恍惚了一会儿,直至意识被黑暗浸染,然后倒了下去。   ……   少女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便是绚烂而美丽的星空。   纯黑的夜幕下,繁星闪烁,流星划落。   身边低低的啜泣声,即使是在她的睡梦中也一直未停。   双手被反剪着绑在了身后的少女,撑着甲板坐了起来,背靠着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的木匣子,环顾着四周。   身边都是衣衫褴褛的同龄少女,有人类,也有天人。   她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让少女觉得有点吵。   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身后的麻绳捆得着实很紧,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的状态下,少女并没有粗暴地扯开绳索,微微地侧过了头,问着身边的天人少女:“那个,请问……”   “……”   见那个一直抱着膝盖哭泣着的天人少女,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少女抿了抿唇,倏尔止住了口。   应该是又穿越了吧。   有了第一次穿越经历的少女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   头顶的星空,光怪陆离,银辉漫天。   少女低下了头,只见她的身上穿得还是那件带血的白色和服,只不过腰间的月华却不知所踪了。   不远处的几个天人来回踱步,瞥了她们一眼,毫无顾忌地嬉笑着交谈,言辞间完全是将她们当做货物来对待。   他们应该是在宇宙上遨游的某个盗贼团伙,以贩卖人口为主。   从他们的对话里,提取了必要信息的少女猜测。   不过她的月华可是精细锋利的名刀呀,想要的买家可是不少,不出意外的话,也会被他们顺便卖掉。   她可是非常的喜欢那把刀呢,被卖掉了的话,特意去找事情绝对会变得很麻烦。   少女半阖眼睑,垂眸盯着倒映着她模模糊糊的倩影的金属甲板,像是有点失落,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截裤脚。   她抬起了头,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几个肥头大耳的猪头天人。   “14、5岁的人类丫头,要不就这个好了……应该还算不错。”用手捏着少女的下巴,为首的那个猪头天人左瞧右瞧着嘀咕,“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人类的眼光啊,这种长相有什么好看的?啧,给她松绑。”   “……”少女的心情略微妙。   那个猪头天人的下属应诺后,绕到了少女的身后,给她松了绑,然后将少女从甲板上拽了起来。   不会开飞船,所以没办法立刻逃掉,再加上恰好有些无聊,所以少女想了想,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   “这丫头你看看怎么样?”   少女被猪头天人推入了会客厅,那个天人傲慢的声音随后传来,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是在做生意的样子。   坐在软皮沙发上的中年人,在看见被推入房间里的少女的刹那间,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杵着拐杖站起了身,露出了贪婪的表情,对猪头天人的目光赞不绝口:“好,好。”   “都是按高田先生你的要求挑选的。”猪头天人一脸的市侩,“如果你满意了的话,就按之前说好了的那个价格成交。”   “可是……”听见猪头天人的话,原本惊喜的中年人却蹙了蹙眉,沉默了半晌,有些犹豫,“虽然姑且算是满意……但你们找来的这个丫头和我想的还是有不少的差距,我想要的是一个如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女性来充当我的妻子,你们带来的这个一身是血,而且年龄也太小了,你看看,这个价格上是不是?”   “衣服什么的脱了再换一件不久好了嘛。”装作没听懂中年人的真正意思,猪头天人大手一挥,其他人就要走上前来。   “……”少女沉默。   飞船突然间晃了晃,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杵着拐杖的中年男人没站稳,唉哟地叫唤着跌在了地上。   “该死!出了什么事了!”扔下了少女和中年男人,那几个天人忙不迭地冲出去看了。   少女稳住了身形,环顾四周,不出意料的没有看见那把素白如雪的武士刀,打算再去其他的房间找找。   “别、别走!”那个中年男人却突然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抓住了少女的脚腕,“我要把你买下来!我把你买了下来了的!我交了那么多的定金,你不能走!”   “唔,但你还没有全额付款吧?”故作认真地问道,少女看着男人惊慌地表情,蹲下了身来,抬起了他的头,弯着唇柔声说,“而且,我呀,讨厌弱小的男人,更别提你这样的人了,连让我吃掉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呢。”   “吃、吃掉?”少女的眼眸,幽冷如冰泉,让惦记着自己定金的男人骤然僵硬住了身体,呼吸困难。   “嗯。”少女点了点头,“我并不是人类哦,而且吃人,不过请别害怕,我是不会吃掉你的。”   “……”少女的目光是那么的真诚,让中年男人微微地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刚才大惊小怪了。   面前的少女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羸弱的普通人,吃人什么的不过是在糊弄他而已。   “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眼里被惊骇与不敢置信充斥。   在撕心裂肺的剧痛还未落下的时候,黑暗骤然袭来。   死亡的瞬间,他听见了少女用着那若无其事到让人恐惧的语气,随口道:“早就说过,你并没有让我吃掉的兴趣呀。”   ……   没有,没有,一直都找不到呢。   随手卸下了挥刀冲下她的一个天人的胳膊,无视了身后那人的哀嚎声,浴血满身的少女,回到了甲板上。   星光温柔,甲板上却是一地的尸体。   粘稠而猩红的鲜血,像是厚厚的红地毯般铺在了甲板上,稍许鲜血,则是沿着木匣子的边缘不停地滴落,融入了蜿蜒如蛇的血泊里。   木匣子被打开了,里面的货物统统都被翻了出来,大多是枪械火炮之类的走私武器。   盗贼们和刚才那群被无辜的贩卖,并牵连的少女们的尸体,扭曲地躺在了血泊里,面露惊惧。   少女的眸光微闪,随后却又露出了极其失落的表情。   没有找到月华呢。   果然是被卖掉了吗?   “喂喂,饶了我吧,竟然还没死完吗?”   男人浓浓的抱怨声骤然响起,破空声呼啸着划过了耳畔,少女敏捷地跳离了原地,而她刚才所站的地方,被一把暗红色的巨伞砸了个大坑。   如果刚才少女没有跳开的话,那力道,绝对是能将她砸成肉泥的程度。   尘烟四起,男人揉着头发,缓缓地提起了伞,扛在了肩上,没精打采道:“看来不是史莱姆级别的小怪啊,大叔我啊,加班可是没有加班费的啊,你就不能乖乖的变成肉酱吗?”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肤色偏白,穿着唐装,手持巨伞。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少女随手扔掉了手里的天人胳膊,微微的歪了歪头,浅紫色的眸子里流光潋滟:“你是夜兔?”   在攘夷战争的那几年里,她曾无数次被饥饿俘虏,被本能控制着俘获食物,清醒后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并没有对此感到任何的懊悔或者可悲。   能在一定程度上消化天人的少女,好奇的是,夜兔是什么味道的?   毕竟夜兔可是宇宙最强的战斗民族呀。   “喂喂,你这家伙。”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感到了很不妙的气息,久经战场的阿伏兔笑了起来,“真的是人类吗?”   “……”少女微笑。   “阿伏兔,工作都完成了吗?”剑跋扈张时,少年清越得仿若玉石互击的声音忽然响起。   从拐角处走出的唐装少年,撑着把满是鲜血的深紫色伞,清秀的容颜上是看似温和的好看微笑,但衬着少年衣服和手上粘稠的鲜血,却怎么也看不出丝毫温柔的意味来。   因为是从少女身后不远处的拐角走出来的,所以少年并没有立刻注意到背对着他的少女,藏蓝色的眼眸在瞥见阿伏兔稍显严肃的表情后,这才看向了少女,头顶橙色的呆毛晃了晃,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继而微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啊,神宫,几年不见,你好像……”   顿了顿,少年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紫发的少女,笑容不改:“缩水了呢。”   “团长,原来你俩认识啊。”阿伏兔舒了口气。   “那个。”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在确定她在攘夷的战场上,绝对没有遇到过面前这个夜兔族少年后,神宫凉抿了抿唇,轻声问,“请问我们认识吗?”   “……”   “……”   刚刚松懈了的气氛瞬间冷凝,少年温润的微笑僵硬在了唇边。   少女却浑然不觉似的,用软玉般白皙的食指撑着下颚,歪着头继续道:“唔……如果我们真的认识的话,那我只能说很抱歉,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你可以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绍。”   “……”阿伏兔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暗叫不好。   深紫色的伞掀起层层冷风,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扫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轰隆”——伞砸在了飞船的舱壁上,深陷了进去,金属的碎块飞溅,声若雷霆。   少女摸了摸左边的头发,刚才的劲风割碎了她的一缕长发,发丝飞舞着轻轻落在了沾血的甲板上。   她刚才并没有闪开,因为少年手中的伞并不是指向她的。   被打入墙壁,鲜血四溢的,是一个妄图偷袭他们的猪头天人,在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少年用伞打成了肉泥,口鼻耳里鲜血直流,瞪大了双目,呈现出扭曲的姿势凹了进去。   “……”沉默着瞥了一眼死状狰狞的猪头天人,少女又看了看收回了沾满了鲜血的暗紫色直杆伞,仍旧是一脸笑意的夜兔少年,抿了抿唇,“你还真是残暴呢。”   “嘛,那种小事怎么样都好。”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头顶的呆毛晃了晃问,“你要跟我来吗?神宫。”   面前这个陌生的少年,的的确确是唤的她“神宫”。   但她确信,自从她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后,就没再提过她的另一个名字了。   之前是忘记了,等记起来后又发觉已经没必要再提了。   她吃掉了重要的人,断掉了自己的所有后路,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去找过去的同伴,告诉他们她真正的名字了。   “……”盯着面前的少年微笑着的脸,少女浅紫色的漂亮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困惑,“那个,你叫我什么?”   “……”少女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但深知面前这个少女虚伪本性的神威一时却也沉默了下来,顿了顿才说,“神宫凉,就算是犯蠢也要有个限度啊,总之你跟我来就好了。”   刚才还是疑问句呢,这次直接就变成命令句了呀。   “喂,团长。”虽然不明白神威为什么非要少女加入春雨,但考虑裙带关系,瞥见少女脸上貌似不情愿的表情,阿伏兔没精打采地开了口,试图提醒神威委婉点命令。   虽然神威会言辞委婉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   “嗯,好啊。”阿伏兔刚动了动口,只见他之前以为很不情愿的少女点了点头,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阿伏兔:“……”   “只不过……”食指撑着下颚,做出了思考的表情,少女微歪着头,看着他们,目光认真,“我都加入你们了,你们好歹也得介绍一下你们的名字和身份吧?你们是……盗贼还是警察?”   当然是前者的可能性绝对大于后者。   “……”神威仍旧一脸的微笑,但没有搭腔。   于是阿伏兔懂了,叹了口气抱怨:“啊啊,所以说你们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鬼就是麻烦啊,我是阿伏兔,宇宙海盗春雨第七师团副团长,这位是我们第七师团的团长神威。”   春雨?   说起来,追杀三崎真弓就是春雨里的人呢。   嘛,只不过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就是了。   “……”眸子里划过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异色,星光被缓缓的掩盖,头顶的飞船在甲板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影子,神宫凉抬起了头来,捋了捋被冷冽的风吹乱的长发赞叹,“那就是你们第七师团的飞船吧?很漂亮呢,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乱跑的话可是会被其他人杀掉哟。”说着威胁般的话语,但神威却一点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于是在飞船降落在甲板上的时候,神宫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就率先上去了。   门口的两个夜兔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见团长和副团长都没有开口阻拦,犹豫的功夫就让少女进去了。   “阿伏兔你去看看好了。”神威慢悠悠地向飞船走去,“船舱里沾太多血了会很难打扫。”   团长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阿伏兔跟在了神威的身后,默默腹诽随后说,“师团里其他的人看到船舱里突然间混进一个人类小姑娘恐怕都炸了……我原本还以为团长你会跟她打起来。”   “打?没必要哟。”神威的脸上仍旧洋溢着和一如平日里看似温暖而又不达眼底的假笑,只不过跟着神威多年的阿伏兔却是察觉到了少年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   神威藏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前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是叫人不舒服的漠然:“她是赢不了我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所以才会白白的送命。   “……”   ……   阿伏兔找到神宫凉的时候,她正坐在甲板的木匣子上看星空。   美丽而醉人的银辉给冰冷的铁皮甲板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水光。   紫色长发的少女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微微的转过了头来,露出了温软的笑容:“副团长好。”   只不过早就饱受另一个同样具有看似阳光温暖的笑容,实则冷漠残暴的小鬼的摧残后,第七师团的副团长阿伏兔对这样的笑容早就产生了免疫力了。   他瞥了一眼少女满是鲜血的和服,懒洋洋地盯着前方随口道:“我还以为你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呢……毕竟第七师团里的其他人可不是吃素的啊。”   “嗯。”神宫凉点了点头,微笑着夸赞,“都是很厉害的夜兔呢,不过大家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要说服他们不就好了?”   “说服?”阿伏兔目露惊讶。   “是啊,我呀,并不喜欢打没有必要的架呢。”神宫凉从木匣子上站起了身来,向船舱里走去,“唔,对了,还请副团长帮我找一个房间吧?我想要休息了。”   还真是不客气的小鬼呢。   觉得自己又要带小孩了的阿伏兔露出了极其无奈的表情,将一张磁卡扔给了少女说:“直走,在第一个分叉路口左转,第三个房间就是了。”   “……”   ……   阿伏兔是春雨第七师团的副团长,不过由于团长只知道打架和吃米饭,所以几乎包揽了第七师团的所有事物。   为了方便工作,阿伏兔手里的磁卡是特制的,能打开这艘飞船上所有的房间的磁卡。   所以当阿伏兔一如既往地掏出拿张磁卡,结果发现打不开自己的房间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现在手里的这张磁卡,是他原本准备拿给神宫凉的磁卡。   也就是说,他给错卡了。   “……”   ……   在刷卡过后,随着门自动缩入了墙壁里,入目便是干净而空旷的房间。   柔软的沙发和席梦思,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还有独立的洗浴间。   “唔……加入盗贼团伙的待遇有这么好么。”神宫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踏入了房间。   身上的血液黏糊糊的,弄得人很不舒服。   所以虽然很困惑,但懒得深思的神宫凉,打开衣柜,看见里面林林总总的各式唐装,犹豫了一会儿。   春雨第七师团是夜兔军团,所以都是唐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总觉得有点不安呢。   疑惑更甚的神宫凉左右环顾,最后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唐装,就去洗浴间了。   衣柜里的唐装,看起来都是新的的样子,所以这个房间之前应该没有住过人吧?   这个时候,还不深知第七师团团长,忠诚的继承了夜兔之血的那个少年暴虐的本性,所以不清楚,这个房间里的唐装基本上都是新的,是因为总是出去惹是生非的团长神威,经常会使衣服浸满鲜血,很难洗,所以有许多新衣服,可以随时换。   ……   “团长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第七师团的厨房里,正在加餐的神威听到厨娘这么问道。   “啊,大概吧。”碗里的白米饭见了底后,神威露出了一如既往看似阳光的笑容,语气却是十分的恶劣,“因为找到了很有趣的玩具啊。”   “玩具……是指那位人类小姐么?”厨娘接过了空碗,往里面添加了新的米饭。   虽然身为一群夜兔的厨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高危的职业,只不过在厨娘看来,夜兔族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食,只要给他们白米饭,就算是没有新鲜可口的菜也没关系。   团长神威更是如此。   “人类?”头顶的呆毛晃了晃,神威一脸的笑意,“她可不是人类哟,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啊,明明已经死掉了的人,复活的原因。”   “死掉?”厨娘盛饭的动作僵了僵。   “嗯……啊,对了,厨娘小姐,你不用盛饭了哟。”神威站起了身来,拿起了立在一边的深紫色直杆伞,瞥了一眼像是有些惊慌的厨娘,笑容不改,“那种程度的毒药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   “……”手上的力气一松,碗从厨娘的手里掉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声音清脆而单调。   “……”伞的尖端抵在了厨娘的额头上,看着厨娘脸上的惊惧,神威微笑着,按动了开关。   子弹骤然穿过了厨娘的脑袋,血像是花一般的盛开,睁大了双眼的厨娘,安安静静地倒了下去,脑袋砸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露出了红白的液体。   “虽然我不喜欢杀女人和小孩,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也不会变强了,所以无所谓了吧?”对厨娘的尸体说道,神威收回了伞,看着被子弹成了撮箕的碗柜,想了想,然后毫无愧疚的决定让阿伏兔来收拾烂摊子。   或者叫神宫来做饭也行?   没再看厨娘的尸体一眼,神威拿起伞走出了厨房。    ☆、第三十二章   书柜上的文件通通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是很久都没有翻动了。   上面石子拼凑成的相框里,镶嵌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扑在神威背上的小女孩,和神威长得很相似,用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拽住了神威橘红色的发辫,模样乖巧,笑容灿烂。   照片的背景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好像从来就没有断绝过似的,撑着暗紫色的直杆伞遮雨,虽然仍旧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神宫凉就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些许无奈的意味来。   而他的旁边,那个人是——   她。   神宫凉用力的收紧了紧握住相框的手,浅紫色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愕与不解。   照片中的少女微微的歪着头,穿着浅白色的梅纹旗袍,手里拿着一把紫色的小伞,将双手背在了身后,露出了灿若繁花的笑容。   为什么她会……   “咔嚓”——门口传来了刷卡的滴滴声,在神宫凉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对上少年微微露出了惊讶情绪的藏蓝色眼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神宫。”转瞬间,少年便收起了他惊讶的表情,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地微笑着说,“不会是又认床了吧?这里可没有你乡下的老妈来给你暖床哦。”   “我才没有认床呢……”神宫凉放下了手里的相框,想了想,忽然开口说,“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   “啊,那个啊。”神威瞥了一眼书柜上的石子相框,随口道,“因为觉得你和那个笨蛋妹妹露出这种蠢得要死的表情来很有趣,所以就没有扔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神宫你早就忘掉了吧?”   “什么?”神宫凉心头一跳,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那个时候的事情呀。”神威微笑着,语气倒是很轻松,“从以前开始你就喜欢故弄玄虚,让别人以为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中呢,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完全不记得照片里发生的事情了,还寻思着故作镇定好套我的话。”   “……”被少年轻描淡写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心里有些恼怒的神宫凉蹙起了秀眉,盯着相片问,“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记得?”   “你就是阿伏兔说的死鸭子嘴硬吧?”神威不以为然,“不信我考考你,我的那个笨蛋妹妹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神宫凉索性自暴自弃地说了句,“反正姓神。”   “神乐如果知道她最喜欢的凉姐姐完全不记得她的名字了,一定会很伤心。”没什么真意的说着,神威随手将暗紫色的直杆伞立在了茶几边,看着顺着伞面下滑,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的殷红鲜血,想起了厨房里的厨娘那具被子弹洞穿了脑袋的尸体,忽然提议,“啊,对了,神宫,明天的饭菜就交给你好了,一个团的哦。”   “诶?”望着神威看似阳光温暖的好看笑容,神宫凉微愣,“团长你是在开玩笑么?”   她可是被银时称作“黑暗料理界达人”的女人啊。   “没有开玩笑。”神威微笑着说,“因为我不小心手滑把厨娘给打死了,身为团长的我必须要对第七师团大家的伙食负起责来才行啊。”   “……”真正想负责的话,就绝对不应该叫她来做饭。   于是神宫凉摇了摇头:“我不会做饭。”   “可以学。”神威倒是很好心地提议道,“你也可以找阿伏兔教你,别看阿伏兔那样,他可是相当居家呢。”   “为什么是我来做饭?”神宫凉微微地歪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神威看,表示抗议。   她可是喰种啊,根本就吃不出来饭菜的味道,又怎么可能做得出美味的饭菜来呢?   “唔。”神威想了想说,“因为很有趣呀,嘛,神宫如果你能做出让我满意的饭菜的话,我可以忙你找月华哟。”   “……”神宫凉眸光微闪,露出了些许动摇的神色。   “那把刀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毕竟你那个时候可是怎么都不撒手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神威藏蓝色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古怪的情绪,然后说,“神宫,没别的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哟。”   “……”   “我要休息了。”神威笑容不改,“还是说你想留下来睡?看在你缩水了的份儿上我可以把你当做小孩子来带,比如说晚上不给你被子把你踹到床底下什么的。”   “……”神宫凉看了神威一眼,随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在舱室的金属门自动关上之前,神威听到神宫凉孩子气般地嘟囔了一句,“睡死你好了!”   “啊,生气了么。”神威没什么诚意地感叹着,微侧过头,瞥了一眼照片上三人灿烂的笑容,意有所指地呢喃道,“如果神宫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的话,是绝对不可能露出现在这样轻松的表情的。”   所以他才能一眼就看穿她那句故作淡然的“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是在试探和说谎。   ……   银时曾经说过她绝对是“黑暗料理界的达人”而且有荣登“掌门人”的趋势。   高杉晋助在尝了一口她做的饭之后,将筷子放下,沉默了半晌才说:“千羽,你以后还是别再进厨房了。”   就连□□属性点满了的桂小太郎,在吃过她做的饭菜后,都哆哆嗦嗦地望着她,眼泪汪汪:“千羽,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所以,在看见神威面不改色地吃下一口饭菜后,惴惴不安的神宫凉终于松了口气:“那个,团长,味道……还好吧?”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发现自己底气不足了。   “……”神威微笑。   “唔,团长?”神宫凉又问了声。   “嗯……怎么说呢。”将筷子放下,神威看着一脸期待的神宫凉,毫不委婉地指出,“菜是甜的,你是将白糖当盐放了么?汤就更神奇了,完全是酸的,更为难得的,是连家务白痴都能煮的白米饭竟然被你煮得半生不熟的,神宫,你跟我是有多大的仇。”   “……”   “噗嗤……咳咳……”身边的阿伏兔和另一个夜兔族的男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在神宫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后,掩饰般地假咳了几声。   “真的有那么的难吃么?”神宫凉用筷子翻了翻饭菜,目露疑惑,“我是照着菜谱来做的啊。”   “至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神威补刀,从食堂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对阿伏兔说道,“阿伏兔,跟我来,上次春雨颁布的任务,我还有事要问你。”   “是是。”阿伏兔懒洋洋地应道,“团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任务了。”   “人嘛,都是要有上进心的。”神威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对一脸失落的神宫凉说,“啊,对了神宫,如果你承认你是一个宇宙无敌家务大白痴的话,不用做饭也可以的哟。”   “你是小孩子吗?还耍嘴皮子。”神宫凉坐在了椅子上,托着腮抱怨。   怎么办呀,她又尝不出味道来。   在神威和阿伏兔二人走后,灵机一动的神宫凉骤然地抬起了头来,正好瞥见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开厨房的夜兔族男人,赶紧道:“等等,光头先生!”   光头的夜兔男人回过了头来,用眼神控诉神宫凉的失礼,但神宫凉却浑然不觉似的,将菜盘向男人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站起了身来,双手合十,一脸的笑容:“光头先生能帮我尝尝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能。”想起完全不挑食的团长对这道菜的评价,男人断然拒绝道。   “那就拜托光头先生了。”神宫凉笑眼弯弯。   “喂,你能好好地听别人讲话么?”男人瞪着少女说。   “请吧,光头先生。”神宫凉将新的筷子递给了光头男人。   “……”   “请一定要尝到会让团长满意的程度为止。”神宫凉一脸的真诚。   毕竟那可关系到她心爱的“月华”的回归呀。   ……   “团长,上次雷雨盗贼团的大部分党羽都已尽数歼灭,只不过盗贼团的首领巴贝特……团长,你在听吗?”跟在神威的背后,按照他的要求,碎碎念般报告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阿伏兔突然顿了顿,然后问。   “唔,阿伏兔你刚刚说的什么?”神威微侧过头来瞥了阿伏兔一眼,仍旧是毫无愧疚的一脸笑意。   “……”他就知道只知道打架和惹是生非的团长是不靠谱的。   阿伏兔无力地用手捂脸,沉默了半晌才将手垂了下来,叹了口气:“没事,团长。”   藏蓝色的眼眸凝着阿伏兔无奈的表情,回过头去的神威盯着前方空旷的走道,想了想,仿若突发奇想般忽然问道:“对了阿伏兔,白夜他怎么样了?”   白夜?   阿伏兔微愣,宇宙盗贼第七师团也被称作夜兔军团,除了刚加入的神宫凉之外,第七师团的其他成员都是夜兔族,而其他的夜兔族倘若想要加入春雨,也会第一个投奔第七师团,唯一的异类就是夜兔白夜。   那个实力超群的年轻夜兔,不惜委曲求全加入与第七师团素来不合第九师团,暗中处处和第七师团团长神威作对。   对此神威的反应堪称古怪,在阿伏兔问起时,神威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才说:“那种拘泥于无聊感情的困兽,只不过是个弱者而已,根本无须在意。”   所以虽然阿伏兔对锋芒渐露的白夜感到些许忌惮,但在团长神威面前也甚少提及,反正神威的态度就像他说的一样,完全不在意。   不过这次倒是神威主动提起的白夜,这点着实让阿伏兔有些错愕。   他想了想,没精打采地盯着年轻的团长的背影报告:“听说是去执行梅西耶星的任务了,那种有两个恒星围着转的星球,大叔我想着都热啊,也只有你们这些小鬼有那么大的勇气和精力去找死了。”   “勇气?不,那是鲁莽哦。”神威微笑着看着前方,随后说,“走吧阿伏兔,白痴提督在催我们快点回去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新理由处理我这个碍事的第七师团团长呢,我们晚归了的话,可是会让他很失望的。”   “……是白痴,啊不,是阿呆提督啊,团长。”阿伏兔跟在神威的身后,没什么诚意地提醒道。   “嘛,那种小事怎么样都好。”   “……”   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任性#   #上司如此任性身为下属的他应该怎么办?#   #被扔在厨房里被灌黑暗料理的光头夜兔才是本文最可怜的男人!(大雾)# ☆、第三十三章   记忆里的那个星球总是下着连绵不绝的细雨,阴霾昏暗,沉溺在雨中的一切,都好像在慢慢地腐烂发霉似的。   连同着他。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渐渐泛白的伤口,浅褐色的眼瞳凝着苍穹之上轻悠悠的乌云,绝望之际,雨水却被一把白色的直杆伞骤然截住。   撑着伞俯视着他的少女,穿着一件浅白色的旗袍,紫发及腰,仿若琉璃般的浅紫色眼眸里划过了一丝好奇和讶异。   梳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从少女的身后探出了头,紧抓着少女衣服,声音怯怯的:“凉姐姐,这个人……死了没有?”   “没有哦,小神乐别怕。”安抚着小女孩的少女露出了恰如其分的好看笑容,在将伞放在了他的身边后,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紫伞撑开,将伞偏向了小女孩的一方,牵着她离去。   只不过少女婉转悠扬的嗓音却并没有被淅沥的雨声淹没,而是很清晰的传了过来。   她说,站起来吧,你不是会轻易死在这里的人。   他没有死。   但到最后,她却死掉了。   “白夜大人。”   属下的呼唤将少年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白夜将目光从手中的白伞移开,看向了来人问:“提督怎么说。”   “报告白夜大人,笨蛋,啊不对,阿呆提督还在与第七师团团长商讨要事,还请你稍等一下。”   轻嗤一声,白夜点了点头,随属下走入了等候室,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谢谢。”   少女的声音,软糯而温柔,与故人的声音重合,白夜骤然顿住了去拿报纸的手,“不可能”与“一定是她”的两种思绪在脑海里无序的充斥。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了头,循声看了过去。   入目便是少女如瀑的紫色长发,流淌着细碎的灯光,如水般从少女的肩头滑落。   坐在他的斜后方的少女,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偏头看来,漂亮的容貌和那个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在很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后,就回过了头去,拿起桌上的杂志翻动了起来。   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得。   是她吗?   从来没有想过她还活着的事情。   大脑里一片空白的白夜忘了思考和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至少女将杂志合上,重新看向了他,白夜这才下意识地问了句:“是你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   “……”浅紫色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疑惑,沉默托腮的少女半晌后才问,“你认识我?”   “……是你吗?”重复地问道,白夜站起了身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说,“神宫凉。”   “唔……你也是夜兔呢。”瞥见了白夜座位边白色的直杆伞,少女嘟囔,“我和夜兔有那么有缘么?一个二个的都做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神宫……”   “你跑到这里来了啊,神宫。”白夜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少年若无其事地打断了。   出现在等候室门口的唐装少年,在看见白夜后,头顶的橘红色呆毛无意义地晃了晃,随后对神宫凉露出了习惯性的阳光微笑:“该走了,慢吞吞的小心被扔下来。”   “可是我的咖啡还没有到。”神宫凉抱怨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因为她不会开飞船,所以神威如果真的把她扔在了这里的话,她就没办法回去了。   “咖啡?”神威目露惊讶,“原来你还是能吃正常的食物的啊,嘛,那种东西,我让云业下次去地球卖白米的时候顺便捎点好了。”   “神宫桑。”被忽视了的白夜,静静地看着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再羡慕不过而又熟悉的一幕,忽然开口。   “嗯?”神宫凉回过了头。   “你难道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了么?”对少女如此坦然的态度感到意外,回忆起刚才少女行为的白夜,想到了那个可能,没有放过她表情的任何变化,然后问。   “……”少女微愣。   “神宫,该走了。”重复地提醒道,神威微笑着看着白夜,藏蓝色的眼眸里却暗含警告。   “……”   “唔。”见白夜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迟疑了一瞬,神宫凉随即点了点头,跟着神威出了等候室。   远远地,白夜还听见少女柔软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像是羽毛:“我比较喜欢自己磨咖啡,你让云业带咖啡豆回来就好了,等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想……啊,对了,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谁知道呢。”那是神威的回答。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谁知道吗?   想起神威刚才那个暗含警告的眼神,白夜笑了,只不过浅褐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神宫桑,你果然对他……”露出了略显失落的表情,少年的话音却戛然而止。   白夜静静的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半晌后,才自言自语地问着:“哪怕他曾经差点杀死你?”   不过没关系,这次,他绝对会保护好她的,无论发生了什么。   ……   热浪滚滚,从飞船透明的玻璃罩往下看,只见沙海一片,阳光直晒着的地面皲裂干涩,毫无半点绿色。   “……”趴在玻璃罩前的神宫凉浅紫色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讶异,她偏过头去看了看仍旧是一脸微笑的清秀少年,抿了抿唇,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尊敬的团长大人,看来真的是相当不受提督的欢迎呢,不知道惧怕阳光的夜兔族被这样剧烈的日光照到了会不会变成兔子干。”   “越是弱者越喜欢动些歪脑筋。”神威边缠着绷带边吩咐,“快准备一下,该下飞船了。”   “唔,不要。”飞船缓缓降落在了沙漠上,看着外面滋滋的蒸汽,神宫凉断然拒绝,“看起来好热的样子。”   “总觉得神宫你越变越讨打了呢。”神威微笑,“还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诶?”神宫凉略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纵容过吗?”   “……”   “好吧。”摊了摊手,神宫凉歪着头,故作无奈,“谁叫你是上司呢,我去房间里拿斗篷。”   “……”果然很讨打。   神威如是想。   ……   沙漠里唯一的城池里,风沙阵阵,皲裂的土墙粉尘飞舞,像是废墟。   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城市。   这个星球上真的有阿呆提督说的,春雨的叛徒吗?   谁没事自找罪受,来这样的星球躲避呀?   和神威、阿伏兔一起兵分三路的神宫凉,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很是怀疑。   而且这地方这么的偏僻,明知会被春雨派人追杀的叛徒,又怎么会找一个交通如此不便的星球来躲避呢?   如果被找到了,那可是会陷入连逃都没办法逃的绝境啊。   急促的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擦声,淹没在了风沙声里。   神宫凉左右环顾着,如果不是因为听见了左右的土房里那些细碎而微弱的声音,她简直都要怀疑这里是一座死城了。   街头是被掀翻了的桌椅板凳,积上了一层厚厚的沙砾,无人清扫,像是经历了什么劫难似的。   地上有一张报纸,半陷入了沙砾中,标题上醒目的文字,她却一个都不认识。   标题下的黑白照片,是一个哭泣不停的老妇人,头上长了尖角,身上还有鳞片,看起来很奇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人大多都长得很奇怪。   “水!水!”夹杂着奇怪语言与口音的声音忽然传来,神宫凉循声看去,张开双臂向她跑了过来的天人小女孩,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与惊惧难掩。   看起来格外地扭曲。   “水!水!”重复着这句话,扑了过来的小女孩,死死地抓住了神宫凉的斗篷,黑色的眼眸中,是一片疯狂与怨毒。   阳光下,小女孩手中矿泉瓶里的水,冒着可疑的气泡,并且越冒越多。   “请放开。”虽然猜得到这个孤僻的星球上的天人小女孩完全听不懂,但神宫凉还是自顾自地命令了一句。   “水!水!”将手高高的举起,小女孩想将水递到神宫凉的唇边。   瓶子里的气泡越积越多,两个气泡相撞,发生了细微的爆炸。   小女孩的紧握着矿泉水瓶的手通红的,像是被烫伤了似的。   骤然反应了过来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的神宫凉,快速地解开了面前斗篷的系带,将沾上了一点矿泉水瓶里液体的斗篷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足尖一掠,远离了小女孩。   “砰”——破空的爆炸声接踵而至。   黑色的斗篷碎片被剧烈的风吹得到处都是,手里紧握着液体炸弹的小女孩,血肉模糊地站在原地,焦炭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笔直地倒了下去。   屋子里,像是鞭炮骤然被点燃了似得,传来了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声的谈论声。   “是春雨。”   “就是她,就是她们!”   “啊啊,又死了啊。”   “要复仇。”   “该怎么办?”   “杀了他们,杀了她!”   “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躲在土屋里的天人们,手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缓缓地走了出来,露出了行尸走肉一般,麻木而又疯狂的表情。   她被包围了。    ☆、第三十四章   紧扣住挥舞着厨刀冲向她的男性天人的手腕,神宫凉侧身避开身后袭来的另一个天人,用膝盖狠狠地顶了被她抓住了手腕的天人的腹部,脚下一绊,将他摔倒在了地面上,又一把拽过了身边的另一个天人,拉在了自己的面前挡刀。   利器刺入肌理的声音,像是青蛙跳跃时蹼足发出的声音,肉屑和鲜血纷飞,神宫凉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却是露出了令人胆寒的朱红色赫眼。   随手松开了手里被砍得几乎成了一滩烂泥的天人,神宫凉看着面前双目猩红,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了上来的天人们,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无谓地打架呀。   而且。   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神宫凉做出了握紧手里刀柄的动作,但手心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因为月华不在身边,有些不习惯的神宫凉不想再跟这群失去了理智的天人们纠缠下去了。   身后美丽的羽赫展开,是红到暗黑的颜色。   微笑着的少女,露出了满不在乎,而又看似甜美的笑容。   血像是花一般朵朵盛开,落了一地。   前赴后继地跟我来送死的天人们,在还没到少女跟前时,就被红色的羽状晶体刺穿。   不一会儿,少女的身边就是一地粘稠而猩红的鲜血了,像是红红的地毯。   头顶的阳光被略微遮住,落下了一片阴影。   神宫凉抬头看去,站在屋顶瓦片上的少年,撑着深紫色的直杆伞,用绷带将自己缠得像个木乃伊似的,低头俯视着他,藏蓝色的眼眸,清澈如万里无云的苍穹。   因为被绷带遮掩住了,所以神宫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直觉告诉她,他又露出平日里那种看起来很温暖,却又不达眼底毫无意义的笑容了。   身后的插满了红色晶体,脚步蹒跚的一个天人,终于冲到了她的面前,挥舞着菜刀狠狠地宰下。   侧身回头,擒住了那个天人的手腕,神宫凉空余的手肘击向了天人的脸,将他的脸打得扭曲着转过了头,在天人被迫松开了手上菜刀的同时,轻描淡写地接住了直线下落的菜刀,随手向上挥去。   刀砍碎骨头时,发出了螃蟹壳被碾碎般的奇怪声音,温热的鲜血落在了神宫凉白皙的手背上,胳膊与身体分离了的天人呈现出极其扭曲的姿势倒了下去。   扔掉了手里的菜刀,不想在和这群天人打下去了,凭借着羽赫型喰种与生俱来的爆发力,神宫凉很轻松地跳上了屋顶,瞥了一眼神威,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帮忙。”   “因为很热啊。”即使是看不见神威的表情,神宫凉也知道他是笑着的,“而且,这种程度都无法应付的话,神宫你也没必要再留在第七师团了。”   “摊上你这个随时都准备炒人鱿鱼的上司,我也是真够倒霉的。”见神威转过了身去,打算走了,小跑着跟了上去的神宫凉抱怨着,想了想又说,“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普通的公司里小职员业绩不突出也会被炒掉吧?第七师团可以说是春雨的专属清道夫,负责解决春雨内外的一切不利因素,嘛,通俗点理解,第七师团的工作内容就是到处去杀人,身为第七师团的一员,如果连这种小角色你都没办法解决的话,身为上司的我,对于没有能力好好地完成工作的员工,当然只有处理掉了。”这倒是神威第一次开口向她解释第七师团在春雨里的定位,只不过怎么听怎么有威胁的意味在里面,走到了屋顶的尽头后,神威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星球很不对劲,阿伏兔查到了一些线索,我们跟过去看看。”   话音落下,随即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早就知道夜兔族的身体很坚韧,不过看到神威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神宫凉浅紫色的眸子里还是划过了一丝惊讶。   跟着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神宫凉刚刚落地,却看向神威忽然盯着旁边的土墙,一拳砸了进去。   土灰满地,声音砰然。   神威紧紧地扣住了躲在土墙后面的那个人的脖颈,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出来,拖得血肉模糊。   然后随手松开了手,手里的那个人呈现出扭曲的姿势挂在了崩塌了一个破洞的墙壁上,手里还紧握着一把武士刀。   “地球人。”神威目露惊讶,随后侧过了头来看向了神宫凉,直到看到她不自在的蹙起了秀眉,反问他“有什么事吗”的时候,才微笑着随口道,“也没什么要事,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你说过地球人更好吃,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把他带回去而已。”   “……”神宫凉眸光微闪。   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关于她的一切。   喰种也好,食人也罢。   但他却总能无意识间说出一大堆她费心掩藏的秘密。   微垂了垂眼,神宫凉敛去了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与戾气,在再次抬起眼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里暖如春风的笑意,却是对神威刚才说的话完全置之不理:“阿伏兔副团长应该等很久了,我们快走吧。”   头顶的呆毛微微地晃了晃,在神宫凉疑惑他为什么绑绷带的时候不把呆毛一起绑进去的时候,神威就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回应:“嗯,好啊。”   神威就走在她的前面,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她。   神宫凉看见因为刚才的出手,神威右手上的绷带有些散了,滴着刚才那个武士的鲜血,绷带下微微露出的肌肤,不似平日里的白皙,反而是微微地泛红。   在这种平均温度四十度以上的星球上,她就算是不惧怕阳光,也觉得被赤日烤得快脱皮了,更何况是身为夜兔的神威。   就算是已经打了伞也绑了绷带,披了斗篷,逞能的少年更是做出了一副完全没受影响,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神宫凉知道,面前的少年绝对不会觉得好受。   夺下他的伞,她杀了他的几率会有多大?   秘密被戳破的少女,冷静地盯着少年的背影,思考着,脚步却未停,很从容地跟了上去:“副团长他找到什么些线索了?”   “一些尸骨,人类的。”神威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声音依旧含笑,“逃走的中岛是十二师团的团长,十二师团是医疗团,中岛在医理方面颇有造诣,对拿人类做实验更是情有独钟,在这个偏远的小星球上,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地球人和地球人的尸骨呢?”   “……中岛的研究基地在这里?”神宫凉猜测。   “应该说是他其中的一个据点在这里。”神威纠正,看向了前方,“到了。”   “团长,神宫,你们终于来了啊。”蹲在地上,拿着些古怪的仪器勘测着什么的阿伏兔,在两人走过来后就收起了仪器,站起了身来,侧了侧头,露出了一如既往没精打采的表情,挠着枯燥的浅栗色毛发随口道,“我还以为你团长你打算把我这老兔子当完诱饵就抛在这里。”   阿伏兔站在土坯房的面前,屋檐遮掩住了阳光,投下了一片阴影,是以没有立即打伞的阿伏兔这才得以无恙。   他脚下的沙砾被血浸透,武士装扮的男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周围,阿伏兔手里的伞也被打到了另一边,斜插入了沙砾里,只不过他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大碍。   顶多是身上的斗篷有些破碎和血污。   “阿伏兔你这么想还真是让人伤心。”从沙地里抽出了阿伏兔的暗红色的直杆伞,神威毫无诚意地说着,将伞扔给了因为阳光暂时没办法离开屋檐底下的阿伏兔,走了过去,“发现什么了吗?”   “嗯。”将接到的伞撑起,阿伏兔推开了面前土坯房的大门,走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来,闷闷地,有些听不清晰,“这间屋子很奇怪。”   神威跟了进去,入目是家徒四壁,空荡荡地景象,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神威回头去看了一眼,神宫凉并没有马上跟进来。   她蹲下身,将脸朝沙地匍匐在地上的男人尸体翻了过来,混合着沙砾与血污的那张面孔,很明显是一个东方人的面孔。   瞥了其他的尸体一眼,看着死去的那些男人们即使是死去也紧握在手里的武士刀,神宫凉眸光闪了闪。   “怎么了?神宫。”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神宫凉微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个去而复返的夜兔少年,无意识地顿了顿,似乎是对神威俯视的动作感到不舒服,于是拍了拍手上的沙砾,站起了身来。   “他们都是人类。”神宫凉想从神威的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不过看着他缠满了绷带的那张脸,想了想她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嗯。”神威应声,并不感到意外,“十二师团的团长中岛是个地球人。”   停了停,他盯着她,露出了审视的目光:“不过,他们是地球人这完全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神宫你还知道些别的什么。”   真是敏锐呢。   “……”垂了垂眸,神宫凉看着脚边的尸体说,“他们都是攘夷志士。”   少女的声音放得较轻,像是风沙,转瞬即逝。   屋子里听见了两人谈话的阿伏兔,侧了侧目,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愕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二次元分界点】   神宫凉对尼桑的心情大概是#啊这小鬼好烦知道我这么多秘密还是杀掉算了吧但好像打起来很麻烦所以算了吧#   而尼桑对神宫凉的心情则是#这个碍事的家伙好像想杀掉我不过反正她没动手而且也打不过我废物回收也很有用啊所以算了# ☆、第三十五章   似乎是被“攘夷志士”这几个字触及到了一些令人觉得不舒服的记忆,神宫凉的目光无意识地顿了顿,随后看向了神威:“我们进去吧?我很好奇副团长在这个偏远的小星球上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呢。”   “……”神威探究般的瞥了她一眼,返回了屋里。   神宫凉迫使自己将视线从那些扭曲的尸体上移开,跟了进去。   屋子里阴凉得很古怪。   在这平均温度高达四十度的炽热星球上,即使是有屋檐的遮挡,空气里热浪也折磨得人难以保持常态。   但踏入这间屋子,就像是骤然踏入了冰箱似的,阴冷得能感受寒气一直从脚底下窜起来。   虽然站在门外的时候,她就感到凉快了许多,本以为是有屋檐遮挡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阿伏兔。”神威喊了声一直盯着空白墙面的阿伏兔。   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的阿伏兔却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没有听见。   “阿伏兔。”神威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与刚才相比,稍微地放大了点了。   “啊。”骤然回过了神来,阿伏兔侧了侧头,“怎么了?团长。”   “这好像是我要问你的话,你不是说找到了什么线索么?”神威反问,随着阿伏兔的视线看向了那张空白的墙壁,“线索呢?”   墙壁的角落上结着蜘蛛网,几近脱落,露出了里面红红的砖头。   “总觉得这墙壁上,原本应该挂了些东西才对,比如说……”阿伏兔将手放在墙壁上,摸着墙壁上明显稍显干净,呈现出空白处的墙体,猜测,“一幅画。”   “唔,是这幅画么?副团长。”身后被忽略了的少女,忽然间出了声。   两人同时回头。   地面上的沙砾被抛开,露出了半张镶嵌着玻璃框,所以保存得相对完好的画卷。   “这幅画被埋到地下,被我踢到了相框的边角,就试着弄了出来。”蹲下身的神宫凉边说着边将沾满了尘埃的画框从沙地里抽了出来。   “你这丫头运气好得可以买彩票了。”阿伏兔走了过来,帮着神宫凉把相框从沙子里弄了出来,用手把相框上的沙子抛开。   画卷上画着一个衣着繁复的小女孩,黑发如瀑,肤质白皙,一双灿金色的漂亮眼眸如同寒潭般透过画卷凝望了着他们,真实得好像要从画卷里呼之欲出似的。   画卷的左下角,用细致的墨笔勾勒着“应仁元年”这几个大字。   神宫凉微微一愣:“战国时候就有玻璃工艺了吗?”   “什么战国?”身为天人的阿伏兔略带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神宫凉没有回答。   这幅画,很违和。   “那幅画的事情之后再说。”神威瞟了神色古怪的神宫凉一眼,将脸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了一如往昔的阳光笑容,“我们现在的要事是找到中岛,你们两个可不要本末倒置了,阿伏兔,说说你找到的线索。”   “啊,好。”挠了挠头,缕清了思路后,阿伏兔刚刚开口,却忽的脸色一变。   地动山摇,整个房子都在颤动,墙体上的土灰簌簌而落,地面崩坏,晃得人难以站立。   离门最近的神宫凉想也不想的向门口冲去,手腕却忽的被人捉住。   “等……”   神宫凉细微的呼喊被淹没在了浩瀚的崩塌声里,周围的土地瞬间瓦解,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中的少女,在下落的过程中本能的回扣住了身边少年的手腕,一把将少年拽了过来:“听说夜兔族的身体都很结实,神威你就不要大意的去当垫背的吧!”   “但是我更好奇你们种族的自愈能力到底有多强,不如神宫你现在就来做个示范?”神威倒是没挣扎,笑了笑说。   “……”神宫凉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头上一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长发滴落。   不出意外是被飞石砸中了。   耳畔嗡嗡作响,在心里暗骂着神威的同时,她手上的力气松了松。   意识随即在一片混沌中塌陷。   ……   唔。   被扛在肩头,颠簸不停的少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捂着嘴说:“神威放我下来,要不我就吐你身上了。”   少年身形一僵,在感觉自己要被扔下来了的同时,神宫凉赶紧紧抓住少年的胳膊,随后落在了地面上。   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神宫凉差点一滑,在站稳了身形后才松开了少年的胳膊。   “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神威淡看了她一眼,笑容阳光。   “嘁。”神宫凉嗤笑,“不知道是谁硬把我拽下来的。”   “我好歹也给你当了一下肉垫啊,要不你以为你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神威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抱歉,“而且你逃出去了能开飞船逃走么?”   “那倒是。”神宫凉点了点头,“或许我那个时候应该把阿伏兔一起拉出去,刚好可以当司机,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开飞船的应该不叫司机,叫什么来着?”   “啰嗦死了。”似乎是对神宫凉的回答感到不满,神威打断了她的话看向了前方,“再磨磨唧唧的话……小心被鬼抓走哦。”   面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冗长隧道,蓝色的冥火在白骨森森上跳跃纷飞,照得这条小道仿若通往奈落的绝境。   各种各样的碎骨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身为喰种,有在攘夷战争里混了那么多年的神宫凉自是对这些碎骨很熟悉。   不出意外,都是人类的骨头,还都是小孩子的。   骨头与骨头之间还夹杂了很多武士刀的碎片,看起来其制作工艺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知道在这个偏远的小星球上哪来那么多地球人。   看着那些碎骨头,神宫凉的目光顿了顿,随后说:“……神威你是小孩子吗?还拿鬼吓人,不过很遗憾,我一点都不害怕鬼。”   “……”神宫凉并不觉得她说错了什么,但神威却只是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未改,但却总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思,没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个人都很沉默,神宫凉是懒得理他,但神宫凉不说话,神威也懒得说话了。   而这漆黑的甬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僵持了半天,百无聊赖的神宫凉看似随意地盯着前方的鬼火,想了想,忽然想开口问神威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她后来又带着月华穿越了,而且恰好穿越到了神威小的时候,所以才会照下了那些照片,但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神威,我觉得你其实应该叫我姐姐吧?”   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她的年纪本来就比他大,虽然她现在顶着个十五岁的壳子说这话有些奇怪。   “……”神威的脸色一僵,转头看向了她,却忽的笑了笑说,“嘛,这么蠢的姐姐,至少我是没看见过。”   “诶?”神宫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与此同时,她觉得脚下的地砖好像陷了下去。   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烟色的冥火微微照亮了墙壁上金属的光亮。   骤然反应了过来的神宫凉神色一凛,赶紧跳开。   飞驰的箭矢接连不断地袭来,狠狠地插/进地面,崩塌的尘土四溢,而且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转瞬间,神宫凉就已经退了不下数十米,周围墙壁的机关声接连不断,她面无表情的紧盯着那些箭矢,鬼火幽幽,照亮了她那双漂亮却渗人的朱红色赫眼。   “砰”——墙壁轰塌的声音在身边传来,手腕忽然被人捉住,神宫凉目光一冷,本能地想要反抗,少年略带笑意的声音却忽的在她耳畔,隐含威胁:“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啊,姐姐。”   最后两个字,神威咬得很轻,又故意拖长了音调,一听就是在揶揄她。   神宫凉僵住了动作。   尘埃飞舞。   没想到神威逃过那些机关的方法,就是简单粗暴地打穿墙壁,把她拽到了对面去,从一片废墟里站起身来的神宫凉,被灰尘呛入了气管里,用手掩着口咳嗽,瞥见了对面渐渐停止的攻击,无语的瞥见少年缓缓收伞的动作,在神威微笑着转眼看向她的时候,别过了脸:“你这伞质量还真好呢,搁哪儿买的?商家还真是诚信经营,或许我也可以去买一把。”   “又说蠢话了。”神威看着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幽微光亮,笑容不变,“伞的话你以前也有,只不过你送人了。”   “……”神宫凉看向了他,“送给谁?”   “一个很讨厌又多管闲事的人。”神威模棱两可地回了句,随后说,“别再废话了,向前面走吧,或许我们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说不定。”   “……”神宫凉看着少年渐渐走远的背影,无意识地顿了顿,随即小跑着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微光闪烁,像是黑夜里的萤火,扑朔迷离。   愈靠近那抹幽光,神宫凉心里愈加升起了一种很古怪的预感。   随后,视线豁然开朗。   神威下意识地瞥了神宫凉一眼,却见神宫凉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静,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顿了顿,稍显无趣地回过了头。   面前是清一色的培养皿,那微弱的绿光就是从培养皿里散发出来的,将整个昏暗得洞穴照得森冷诡异。   培养皿里,是一个个幼小的孩童,有天人也有人类,以人类居多,双眼紧闭,像婴儿似的蜷缩着身体。   而与盛放着孩童的培养皿相连的,是一把把冰凉的武士刀。   刀鞘素白,上面刻着她很熟悉的繁复花纹。   妖刀月华。   屋子里的设备应该是才断电不久,没理会神威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神宫凉直接走至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前,将它打开。   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还剩百分之十的电量。   神宫凉在电脑里翻找了一下,果不其然没找到些重要的资料,不出意外,是被这个洞穴的主人在临走前删除了。   刚想离开电脑前,一个窗口却忽然间弹了出来。   瞥见窗口的开头,神宫凉的身形微僵。   正在一边还存有剩余电量的设备上胡乱按着,打发时间的神威看了她一眼,随即凑了过来,神宫凉下意识地就想要用手去遮电脑屏幕,但动了动手指,最终却没有动作。   突然弹出的窗口,是一封信函。   开头写着“鬼斩吉田千羽小姐您好”。   神威头顶的呆毛晃了晃,估计是察觉到自己现在正在窥人隐私,所以没有说话。   神宫凉也懒得计较神威是不是在身边了,顺着开头就看了下去。   “尊敬的吉田小姐,我是中岛,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医生,一直很钦佩你的大名,也一直期待着与吉田小姐您的见面。当然,我知道与仿若鬼神的吉田小姐比起来,我这样的小角色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所以一直不敢前来叨扰。   我相信吉田小姐突然间看到一封这样的信函,一定感到十分地困扰,但事实上,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探听吉田小姐您的讯息,即使您完全不明白与我这低贱之人有何交际,这样说吧,您想必还记得在攘夷战争的时候,您曾登临茶斗兰的飞船,以一人之力,力挑群雄之事,我着实仰慕,也明白了您鬼斩之名的由来。   那浑身浴血的姿态,就像是要将这世上一切魑魅魍魉尽数斩尽的阴阳师般迷人。   尤其是您手里的那把刀,鄙人虽说蠢笨,也认得出来,那就是传闻中的月华——能撕裂时空,也能摄人心魄的妖刀。   从那以后,鄙人曾无数次回想起吉田小姐您的身影,却因为鄙人委实太过于卑贱,所以一直不敢来打扰,直至鄙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找来的时候,却得到了吉田小姐您身故的讯息。   那消息着实令人太过于震惊,但小姐您的消息委实又太过难寻,除了您曾加入过鬼兵队外,再无其他,而在您死后不久,鬼兵队也被幕府肃清,于是便更难探听。   在攘夷战争的战场上又游走了一两年,鄙人曾在一个小村落里落脚,并于一个废弃的私塾前,窥见了小姐您的墓地。   鄙人感到心灰意冷,想,即使是强大如您,也不免会有凋零的那一天。   于是鄙人回到了春雨,继续鄙人的研究,刚好那时候天道众送来了让鄙人很满意的研究材料,听说是吉田小姐您幼时在私塾的玩伴——三崎家的千金三崎真弓。   这是鄙人向村子里的村民们探听来的消息,您是知道的,私下议论纷纷这本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无可避免。   鄙人的好奇心也是。   说到这里,吉田小姐想必也能猜到,鄙人所说的研究,便是小姐您曾在飞船上见到过的那一幕。   鄙人一直对传闻里的事物怀有热枕,虽然其中的大多数在研究中通常会被证实只不过是愚昧的人们无聊的想象或夸张的言辞。   在遇到小姐前,鄙人本打算离开那艘茶斗兰星的飞船,因为鄙人的研究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瓶颈。   更重要的是,在一系列的研究中,鄙人曾误以为妖刀月华也是无知的民众们虚构的想象,直至小姐您与那把刀的出现,给了鄙人当头棒喝,让鄙人明白,无知的其实是鄙人。   那把刀,是真是存在的。   所以,希望吉田小姐不要责怪,鄙人在得知了吉田小姐您的死讯后,对鬼兵队还有白夜叉等人做出的一系列不理智的行为。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三崎真弓的到来,对鄙人的研究无疑是起了很大的助益,甚至于是一跃千里,但新的瓶颈鄙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鄙人感到十分的苦恼和痛苦,这种眼睁睁地看着成功的大门就在自己面前关上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吉田小姐您一定能够明白。   鄙人为了研究的继续,做了非常多的努力,都没办法改善现在的状态。   好在,在鄙人痛苦得快要放弃的时候,您又重临了这个世界。   虽然月华已不在手中,但您的容颜未改,一如往昔。   与您的回归相比,在此之前,鄙人得到的那个有疑似月华的武士刀被一盗贼团伙出手转卖的消息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鄙人很好奇小姐您的容貌为何没有丝毫的变化,在这里,鄙人有一个简单的推断。   月华被称作是甚至能撕裂时空的妖刀,在只考虑时间的情况下,假设您所在的攘夷战争为A时段,如今这个时段为B时段,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您是直接就A时段跳跃到了B时段里来呢。   与能窥见未来的三崎家不同,吉田小姐您这是,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未来啊。   虽说之前早已说过,不过鄙人希望能在这里再次的强调一下——鄙人十分的倾慕于您。   所以,请恕鄙人冒昧,在这里鄙人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吉田小姐能答应与鄙人的合作。   鄙人猜想,这对吉田小姐您来说,应该是有利无害的,鄙人的研究,相比也能帮助小姐您更加地了解月华,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而在鄙人的眼里,吉田小姐您一直以来就是那么的完美和聪慧。   为表诚意,鄙人会将妖刀月华亲手奉上。”   信函的落款是“您的仰慕者中岛”。   几乎是在神宫凉看完这封信函的同时,这台笔记本里最后的电量终于耗尽,屏幕暗了下去。   漆黑的电脑屏幕映照着神宫凉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眸光微闪,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氛围安静得有些渗人。   “嘛,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有什么倾慕者。”神威将桌上的话筒递到了神宫凉的面前,在刚才的信函里挑了个最不是重点的问,“有什么感想?”   “……有种女高学生每天参加完社团后就乖乖回家了,知道毕业典礼的那一天才知道有一个痴汉大叔跟在她身后,还跟了三年,最后还是大叔自己看不过去了,冲了出来念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让我跟了三年’的感受。”神宫凉如实回答,估计依中岛这么小心谨慎的性子,这台电脑就算是重新打开也查不出什么来了,随即将笔记本扣上,看了眼神威,“信函的事情你别说出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可以告诉阿伏兔,他又不是你奶爸,你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让他操心。”   “……”眸光微闪,神威间神宫凉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懊恼让他看见了电子档里的内容,藏蓝色的眼眸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笑容阳光,“你既然这么担心自己是鬼斩的事情曝光,刚才拦着我不就好了?”   “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十了,我有那个闲工夫?”神宫凉斜瞟了他一眼,对神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径很不耻。   “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神威的笑容不变,但神宫凉就是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嘲笑的意思。   “我虽然也杀人,但并不是享受杀戮呀,对战斗也没有什么执着。”神宫凉歪着头,回以微笑,“不过你这种战斗狂一定是不明白我在想些什么的吧?”   “不,我明白的哦。”神威头顶的呆毛又晃了晃。   不知道为什么,神宫凉突然间想把神威头顶的呆毛拔下来。   “你明白?”神宫凉对神威的话不以为意。   “嗯。”神威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来数道,“简单来说就是鸵鸟心态吧?不打倒面前那些碍眼的强者,只拘泥于解决弱者的你是不会继续变强的。”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神宫凉懒得理他,却听见清越爽朗的少年音继续响起,声音淡淡:“或者说,你所珍视的并不是变强这件事,而是羁绊,刚才在看到‘鬼兵队被肃清’这几个字的时候你动摇了哟。”   神宫凉眸光微闪,看向了他。   神威微笑,但笑容却怎么看都很冷淡:“羁绊,那可是比挡在面前的强者都更加碍事,而且毫无用处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   ——“将同伴与同伴相连接的,就是羁绊啊,小凉,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盛夏,蝉鸣。   那时候黑沢夏树温柔的话语犹在耳畔,转瞬间殷红的鲜血却浸透了他洁白的衬衣。   他露出了一如往昔的温暖微笑,看着扑入他怀中的她,缓缓的抽出了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   神威的笑容与那个人那时候的微笑,略微重合。   神宫凉微微一僵,垂了垂眸,若无其事地嗤笑:“团长你的中二病这辈子是不会治愈了。”   “……”神威微笑,倒是没有反驳,转眼看向了来路。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洞穴门口的阿伏兔,看着培养皿里那些幼小的孩童,瞳孔微微放大,随后看向了神宫凉和神威,挠了挠头:“原来团长你们掉到这里来了啊,这是什么鬼地方?”   “是中岛研究基地。”神威瞥了一眼将手还按在笔记本电脑上的神宫凉,这才看向了阿伏兔,打着哈欠说,“不过相关资料都被删掉了,再说阿伏兔你那么笨反正也看不懂那些资料,所以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走吧,我们该出去了……在这鬼地方待久了,我都怀恋起地球的白米饭来了。”   “团长。”与背对着那些培养皿的神威不同,正对着那些诡异而可悲的孩童的阿伏兔,死死地盯着培养皿里的画面,声音微僵,“我想……我们大概没那么容易走掉了,中岛那家伙,真是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水泡的声音,接连不断,咕噜噜的响起。   神威略微一怔,转过了身,藏蓝色的眼眸里惊讶一晃而过,紧接着充斥的,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戾气:“看来是很有趣的礼物。”   像是早已死亡的孩童,缓缓地舒张开了身躯,睫毛微颤,随即露出了那双漂亮得好像是玻璃珠般的金色眼眸。   澄澈通透,却又空洞无光。   然后,轻轻地抬起了右手。   被安装在玻璃罩上的炸弹骤然爆炸,轰隆隆的响声落下,爆炸的狂风混合着玻璃刮了过来,神威撑开伞,挡住了那些碎片。   尘烟散尽,在玻璃罩爆炸的那一瞬间,躲到了电脑桌下去的神宫凉用手掩住口鼻,免得尘埃呛进气管。   刀微微陷入桌面的声音,虽然被爆炸声所掩盖,但瞳孔微微紧缩的神宫凉还是听见了那个细微的声音。   从电脑桌下窜出来的神宫凉右手手肘击向了来人的面部,紧接着一个扫腿将她打在了地上。   很奇怪。   那是一个手持刀剑的小女孩。   紧握着月华的赝品,呈现出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就像是不知道痛觉般,麻木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然后高举起刀,挥刀砍来。   闪身避过利刃,神宫凉扣住了小女孩的手腕拧断,微微地歪着头看着她的小女孩,双目无神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身后传来了更加锋利的破空声。   手肘击在了小女孩的头顶,鲜血飞溅,那是一如烂棉絮一般的触感。   但小女孩仍旧死死地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也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   矮身躲过,持刀看来的那个孩童扑了个空,面无表情地横劈而来。   飞速站起身来的神宫凉猛地推开了抱住她的小女孩,回旋踢在了那个孩童握刀的手上,孩童手骤然脱臼,武士刀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   拾刀回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小孩,瞬间倒了下去。   手臂被砍掉,脑浆被砍出,但摇摇晃晃的,那两个人还是站了起来,维持着麻木的表情走向了她。   “小丫头,快砍掉他们的头!”注意到这边的阿伏兔出声提醒。   手起刀落,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神宫凉的脚边,睁着金色的大眼睛,静静地盯着她。   神宫凉心里忽的升起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于是抽空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   神威和阿伏兔不愧是夜兔族的,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下依旧游刃有余。   爆炸声还在传来,不知道从哪个入口蜂拥而至的孩童们,手持月华赝品,将整个洞穴围得水泄不通。   数以千计的孩童们,金色的眼眸在黑暗里灼灼发光。   在神宫凉稍稍晃神的时候,本能地侧身避开了一个骤然飞来的物体。   视线早已熟悉了黑暗,神宫凉随手砍下了靠近她的几个孩童的脑袋,侧头看去,之间斜插入培养皿残骸与电脑设备之间的,是一把深紫色的直杆伞,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迹,顺着伞面滴落,混合着培养皿里可疑的绿色液体,融入了泥地里。   头顶忽然传来了奇怪的轰轰声。   尘埃与碎石簌簌而落,神宫凉抬头看去,一缕金色的阳光,轻柔地从头顶“石板”的缝隙涌入。   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风沙混合着外面的炙热滚入。   被数十个孩童,以自杀式的袭击牢牢捆住的神威,微抬起头来,看着那绚丽的阳光,藏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团长!”分/身乏术的阿伏兔喊道。   听说夜兔族害怕太阳,她稍微有点好奇如果夜兔族照到了阳光会变成什么样呢。   恶劣地想着,但迟疑了一下,神宫凉还是拾起伞,将它扔给了神威。   神威将直杆伞撑开,阳光满洞穴,晶莹剔透得像是春日融雪。   先前还活跃得孩童们,顿时干瘪了下去,扭曲着倒在了地上,金色的眼眸渐渐熄灭,黯淡无光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   神威看了她一眼,踏过尸体,声音清越:“该走了阿伏兔,神宫。”   风沙会将一切掩埋,皑皑白骨也好,掩藏的罪恶也罢。   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劈成了两半的电脑,神宫凉转过身,跟了上去,没有回头。   在那一行人走后,黑暗里,有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悄然走出。   风沙混合着热浪,吹得他斗篷乱舞。   地面上的孩童,苍白的脸色与丑陋的尸斑,怪异得映衬着。   阳光灿烂,落入了那个人深如寒潭的黑色眼眸里,其中灼人的鎏金色微微闪过。   ……   飞船很快就载着神威一行人回到了第七师团。   神威和阿伏兔去了提督那里做汇报,但返回第七师团的时候,就只剩下阿伏兔一个人了。   神宫凉疑惑问起,阿伏兔唉声叹气的说道:“团长听说尼博恩星上的居民擅长战斗,飞船在路过尼博恩的时候,团长突然间就不见了。”   “……”听完了阿伏兔的解释,神宫凉顿了顿,随后发自内心的感叹,“副团长你也真是辛苦了呢。”   简直就像是在带孩子一样。   这个想法在神宫凉一晃而过,转瞬间,神宫凉就投身她在第七师团的工作里了。   在第七师团的日常,就是做饭。   虽然她又不用吃饭,而且做饭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但看着那些夜兔族们被迫吞下那难以下咽的饭菜,露出痛苦的表情时,神宫凉不得不说她有些愉悦。   “神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到这种半干不熟的米饭了,捂着胃的阿伏兔叹了口气,“上菜前你都不用尝尝看的吗?”   神宫凉微微一愣。   她还以为神威早就告诉过阿伏兔她是吃人的。   但神宫凉的怔愣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来,露出了看似无辜的甜美笑容:“但是我觉得这饭菜味道还好呀,是副团长你的味觉太奇怪了吧?”   “你这意思是全团的味觉都很奇怪?”阿伏兔瞪了她一眼,见少女的微笑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随后无力地撑住了额头站了起来,“算了,今天的饭菜我来做,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要去提督那里。”   “唔,去算总账?”神宫凉想起了上次的任务。   去那个长夏无冬的星球上追捕中岛,还扑了个空,这对第七师团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耻辱。   “还不是时候。”阿伏兔瞟了她一眼,“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地球人,跑到我们春雨来,说是要和我们春雨合作,据说是地球的武士。”   “哦?武士?”神宫凉想起了攘夷战争里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武士,结果天人袭来就仓皇逃跑的贵族阶层们,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在地球上,可是谁都能自称一声武士的哦。”   “是鬼兵队的河上万齐,你知道吗?”阿伏兔顺口问了一句。   “……”略显沉默,将身上的围裙取了下来扔给了阿伏兔,神宫凉做了个拜拜的动作,出了厨房的大门,婉转的声音从门外清晰的传来,“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号人。”   阿伏兔微微蹙眉。   总觉得神宫凉的态度怪怪的,是他的错觉,还是别有缘故? ☆、第三十八章   星辉漫天,一艘小型的飞船在万众瞩目下静静地停靠在了主飞船甲板的上空。   随着滋滋的电流声落下,小型飞船纯银色的金属大门缓缓敞开,一个背着三味线,戴着耳机和墨镜的奇怪男子从小飞船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到了主飞船的甲板上。   “走吧,小丫头。”站在不远处栏杆边审视着那个男子的阿伏兔开了口,“我们下去看看。”   神宫凉回过了头,刚打算答应,却忽然瞥见了一个撑着白伞的温润少年,站在了了望台的门口,微微一笑,柔声道:“阿伏兔先生,神宫桑,你们好。”   “第九师团的人跑这里来做什么?”阿伏兔看似随意地瞟了白夜一眼,实则暗中警惕。   第九师团与第七师团不合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件事连才入第七师团不久的神宫凉都有所耳闻。   “这里是提督的飞船。”白夜淡淡的回了一句,言下之意分明指第七师团副团长阿伏兔逾越了。   顿了顿,考虑到还不是闹僵的时候,白夜将嘲讽的话语咽下,看向了神宫凉,神色认真而平静:“不过请阿伏兔先生放心,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第九师团,而是私事,还望阿伏兔先生能暂时回避,我想与神宫桑单独谈谈。”   “……”神宫凉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来。   上次在飞船上遇到白夜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白夜会找她私下谈谈了,但会当着身为神威的左膀右臂的阿伏兔直接开口,这倒是出乎神宫凉的预料的。   毕竟白夜与神威不合这简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而且,据她观察,白夜应该不会是一个如此不理智的人才对。   “……”瞥了神宫凉一眼,阿伏兔先于神宫凉开了口,“神宫她没时间,我们正要下去监视那个地球来的武士,在你们处理私事前,我希望白夜你能明白,神宫先是我们第七师团的团员。”   按照白夜没事就跟神威添堵的作风,虽然不知道白夜要说的私事是什么,但在神威不在的情况下,阿伏兔直接阻止了两人的进一步接触。   那句“神宫先是我们第七师团的团员”既是给白夜的警告,又是对神宫凉的暗地叮咛。   “……”这种被控制的感觉真是叫人不爽呀。   之前一直沉默的神宫凉微微的张了张口,刚打算作出回复,少年清越如玉石互击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漠然的笑意:“白夜和神宫既然有私事要处理,就让他们去好了。”   神宫凉目露惊讶,循声看去。   撑着深紫色直杆伞的少年拾级而上,伞面上还沾着些血迹,手上缠着浸透了鲜血的绷带,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不过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神威的笑容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没有看神宫凉,对阿伏兔说道:“走吧阿伏兔,我正好对地球上那种被称作武士的生物很好奇,去晚了的话就看不到了哟。”   “你以为是去玩吗团长。”既然神威都这么说了,阿伏兔自是不会执意让神宫凉跟着去,只是叹了口气,一副劳碌命的样子,拿起刚才靠在栏杆上的伞就跟了上去。   没等阿伏兔走至跟前,神威就转身下了楼梯,远远的,神宫凉还能听到,紧跟着神威离去的阿伏兔,念叨个不停的声音。   唔,总有种被人忽视了的感觉。   比刚才那种被控制的感觉,更让人不爽。   “……”收回了视线,神宫凉看向了白夜,露出了习惯性的温柔笑容,“请问白夜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不高兴?”白夜不答反问。   “为什么这么说?”神宫凉略微一怔。   她的微笑,是她照着心理书籍,和娱乐杂志,对着镜子练习过千百次,才达到的,最容易引起他人好感和掩饰自己的笑容。   她确信她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因为我一直都很关注神宫桑啊。”垂了垂眸,白夜笑得坦然,“当你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对你来说都仿若惊涛骇浪,神宫桑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身为上井大学医学系系花,神宫凉听到过的告白绝对不算少,虽然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慕名而来,连偶遇都未曾过就能够说出一堆看似真挚得发自肺腑的言辞。   所以神宫凉在应付这些追求者的时候,从来就不会感到棘手。   面前的少年也是同样,她大可温柔一笑,故作委屈地婉转拒绝,还能让对方觉得是自己的过错给别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但是,面对着真诚微笑的白夜,神宫凉却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看着倒映着星空的透明玻璃,与那上面自己浅浅的身影,轻声道:“白夜先生,我和你并不是那么的熟稔。”   “嗯,我知道。”白夜很是平静,对神宫凉干脆的拒绝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神色温柔,“就是在神宫桑你失忆前,我们还在夜兔星的时候,我们也不是那么的熟悉,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即使神宫桑没有失忆,不记得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神宫凉说,停了停,这才重新看向了他笃定,“你是想告诉我‘失忆’前的事?”   准确的说,并不是“失忆”,而是她还没来得及经历。   在吞噬了“吉田千羽”那个人格后,她就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最想要忘掉的,关于黑沢夏树的事情。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失忆”,只是她没必要和白夜说那么多。   “嗯。”点了点头,白夜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露出了很是无奈的表情,“不过,说是神宫桑以前的记忆……我刚刚也说了,我对神宫桑并不是很了解,因为在夜兔星的时候,我几乎不能接近你们,神威就像野兽般,领地意识很强,依我的实力,根本没办法靠近你们。”   “我们?”   “嗯,神威的妈妈,和他的妹妹神乐,以及你。”白夜苦笑,“那时候,神威家方圆十里几乎没有强大的夜兔,因为都被神威一个人赶走了,连成年的夜兔他都无所畏惧,好像从来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一样,常常弄得一身是伤,那个时候你就会出现,帮他包扎,把伤口掩藏好,再和他一起回去,而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到你。”   “……”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们,在那个只有雨和杀戮,连同整个世界都一起发霉腐烂的星球上,你们一家人,就像是光一般照亮着我,我知道这个说法很荒谬,但是,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这是确确实实的事情。”白夜说着,言辞依旧平静,但神宫凉却发现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直至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他的语调也没有什么变化,“我本来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守着你,也守着那抹光,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是他,是神威亲手摧毁了这抹光,也毁了我的信仰。”   “……”神宫凉少有害怕,但看着这个温润的少年骤然变得古怪的反应,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抵在栏杆上,冰冰凉凉的。   无法忽视心底忽然涌起的不祥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问道。   “夜兔族从前有个“弑亲”的可怕习俗,用来证明子女已经超越了父母,虽然如今这个野蛮规矩已经消失,但是神威他……却想在现实中实践那个风俗,想要取下称霸天下的他的父亲星海坊主的首级,结果星海坊主被儿子砍下了左臂,失败了的神威抛下了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走了。”顿了顿,白夜看着神宫凉,一字一句,“更重要的是,他杀了你。”   “……”   白夜一直看着神宫凉,没有错过她的丝毫表情。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少女永远出现在淅沥的雨夜,把重伤的少年拖回去,也会帮他瞒着打架受伤的事情。   她会乖乖地待在家中帮神威的妈妈做饭,也会和神乐一起玩翻花绳这样的小游戏,或者帮神威缝补打架弄破了的衣服。   在说出这件事之前,白夜曾试想过无数次少女听到这个消息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难过的、愤怒的、难以置信的。   但是从未想过,少女在听完了那些话后,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来。   并不是惊讶得忘记了作何反应。   她想了想,才忽然开口问:“我是在神威离家前死的,还是离家后?”   “……”白夜微愣,见神宫凉神色认真,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神宫凉微笑,“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知道了这些还是要留在第七师团,留在神威的身边吗?”被神宫凉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回想起那时雨夜里,睁着双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被捅了个窟窿一直在流血,像是怎么流都流不尽的少女的尸体,白夜冷淡地质问。   “……”    ☆、第三十九章   “第七师团的这位小姐……”   “我叫神宫凉。”   “好吧,神宫小姐。”露出了妥协般的无奈表情,鬼兵队的河上万齐看着怡然自得地坐在休息室里喝着咖啡的紫发少女,觉得很是头疼,“你为什么非要去往地球呢?况且在下并不曾拜托过第七师团,神宫小姐不请自来委实不妥吧。”   如果不是因为飞船都已经开了他才知道这艘飞船上多了个不速之客,再加上第九师团的解释,贸然出手的话不合时宜,他绝对会将这位小姐“请”下飞船。   “我并没打算帮你们呀。”自称神宫凉的紫发少女倒是一脸的坦然,“至于我来地球的理由……河上君难道不觉得我很像地球人吗?”   “……”被神宫凉理所应当的语气噎住了,顿了顿,河上万齐才不咸不淡地反问,“第七师团里会有地球人?”   “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神宫凉用瓷勺搅动着咖啡,托着腮看着防护罩外绚烂多姿的星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地球人啦,但至少是地球产的,所以也想回去看看呀,顺便补充食粮,河上君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等飞船到地球了我会自动下船的。”   “第九师团的白夜虽然因为任务在身不能参与这次的‘红樱计划’,但有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们照顾神宫小姐。”河上万齐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淡淡,“不过‘红樱计划’危险万分,为了神宫小姐的安危,神宫小姐到了江户还是不要提及鬼兵队或者春雨比较好。”   “嗯,当然。”神宫凉微笑,浅紫色的漂亮眼眸里流光潋滟,却看不到里面的真意。   “那在下就在这里先谢过神宫小姐的配合了。”河上万齐点头致意,随后离开。   月色轻笼,柔软得一如一层轻轻的薄纱,将整个江户城覆盖在了一片温柔恬然里。   飞船在港口悄然停下,春雨的大部队还没有到达,只带了几个鬼兵队成员,先一步返回地球的河上万齐打算向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汇报喜讯。   在即将下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第七师团的那个少女的河上万齐让身边的属下去叫少女下飞船。   属下应诺前去。   恭敬的敲门毫无回应,低头说了句“失礼了。”用磁卡将休息室的门刷开后,看清了室内景象的下属微微一愣。   月光盈室,少女刚才所在的那个地方,桌上的甜点和饼干丝毫未动,还剩下半杯的咖啡在月光下水光粼粼。   但本应在那里的少女却不知所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   月凉似水,寂静诡秘的小巷子里,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的神宫凉,没再看地上瞪大着双目,满脸惊惧的尸体一眼,转身走出了巷子。   奇怪,总觉得没什么胃口呢。   心里闷闷的。   淅沥的小雨忽然间下了起来,将她白色的唐装微微润湿。   该找个地方躲雨才是。   微抬起头来,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下了这个决定的神宫凉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了急匆匆地奔跑声,像是狗吠?   刚刚转过头,眼前却忽的一暗。   神宫凉:“……”   “定春!”一个少女充满着紧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快把她吐出来,不要乱吃东西啊阿鲁。”   神宫凉用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好像是狗头。   随即视线豁然开朗,神宫凉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可爱大狗,大概就是那个少女他口中的那个定春。   “呜哇,你流了好多血,不过没关系,小银会负责的!去歌舞伎町找什么都做的‘万事屋阿银’,他会赔钱的阿鲁!”好像很慌张的少女随手将一张名片拍到了神宫凉的头上,然后拽着叫定春的宠物赶紧跑了。   远远地,神宫凉还听见少女再念叨:“定春,银酱这次绝对会扣你的伙食费的!等我们找到假发了你就去把银酱的头咬住撒娇,银酱一定会原谅你的阿鲁。”   “……”把头咬住那叫撒娇?   神宫凉将脑门上的名片揭下,露出了很是疑惑的表情。   她的衣服上还沾着刚才被杀掉的那个食物的血,所以被那个咬人的宠物的主人误会了。   不过……总觉得那个少女好像有些熟悉呢。   是在哪里见过吗?   同样的想法在神乐脑海里一闪而过。   当定春在停泊在港口的可疑船只上闻到了假发的气味后,神乐用墨笔画了张简图拜托定春带回去,在即将上船搜索前,却是忽然间顿住了脚步,转过了头,看着黑漆漆的小巷子,湛蓝色的清澈眼眸里划过了一丝迟疑和惊讶:“刚才那个人……好像有点些凉姐姐……”   是她的错觉吧?   毕竟凉姐姐早就被那个笨蛋哥哥杀掉了。   ……   绿草如茵,生机盎然。   只不过春日的朝气勃勃与攘夷战争的血腥屠戮从来无关。   在一次胜利机会渺茫的战役前,整装待发的少女在临阵前忽然问起:“坂田君,等攘夷战争结束了,你打算做什么?”   “喂喂不要乱立死亡flag啊吉田千羽!”坂田银时慌忙道,见少女轻轻一笑也不解释,顿了顿,微抬起头来,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别扭的说,“大概是开个店吧。”   “开店?”少女目露惊讶,“什么店?饭馆、服装店还是牛郎店?”   “喂你的选项里混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坂田银时抓着少女的肩头摇晃,“是万事屋啦万事屋!”   “万事屋?”少女微微地歪着头,有些不明白。   “嗯嗯,什么都做的万事屋。”坂田银时松开了少女的肩头,一脸市侩,“你如果光顾的话,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三倍优惠哟。”   “价格乘以三不是反而变贵了么?”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是你计算能力有问题。”坂田银时用手握拳抵在唇边,心虚地假咳了一声,在前面的桂小太郎招呼过来的时候,点了点头,在经过少女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他忽然间嘀咕了一句,“嘛,本来是想要开办私塾的……”   “喂,小姑娘。”   沉稳而淡然的年迈女声忽然响起,惊醒了沉溺于回忆中的神宫凉。   “未成年就不要喝酒,喝点牛奶就好了。”面前的酒吧老板娘登势将一杯牛奶放在了她的桌前淡淡。   “啊,谢谢。”酒吧是只喝酒的,所以登势理所应当的认为她也是来喝酒的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神宫凉接过杯子,以外地发现玻璃杯里牛奶竟然是热过的。   “下雨天,还是喝点热的东西比较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小姑娘。”登势抽了一口叶子烟,瞥了眼少女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蹙了蹙眉,“我让凯瑟琳帮你拿件衣服,你换好了洗干净了明天再拿来还我。”   “……”她衣服上刚才沾上的些许血迹早就被雨冲刷干净了,紧握着玻璃杯,神宫凉想了想忽然开口问,“这楼上就是万事屋吧?”   “哦,是来找银时的?”登势下意识地抬了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随后说,“不过很不巧,银时出去工作了,还没有回来,真是的,他也终于拿出点干劲了啊,看来我上上个月的房租应该有着落了,你有什么要事吗?等银时回来了,我可以帮你转告,或者你留下个联系方式也行。”   “银……万事屋的老板经常欠老板娘你房租吗?”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神宫凉稍微有些好奇过去的同伴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除了经常拖欠房租和员工的工资外他姑且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房客。”登势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对于工作的话,只要是他答应了就会很认真的完成,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不,我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要事。”外面淅沥的小雨渐渐停歇,站起身来,神宫凉微微一笑,“谢谢老板娘告诉我这些。”   “……”   她的微笑,那是连自己都未能注意到,略带庆幸的表情。   登势眸光微闪,缓缓吐出了嘴里的烟圈,看着少女掀开帷幕走了出去,没有说话。   ……   街道上湿漉漉的,远处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哨声,人群围了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人山人海,惊叫声与呐喊声四起,隐约间,神宫凉好像听到有人才撕心裂肺地喊着“阿银——”。   她下意识地就要走上前去,视线的余光在瞥见小巷子里盯着她不放的身影时却骤然停滞。   拿着照片比对了一下,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的狼头天人迟疑着问道:“你是第七师团的神宫凉神宫大人?”   “你是?”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那个天人的疑问,神宫凉神情依旧平静,只不过目光却悄然地警惕了起来。   “终于找到您了。”舒了口气,那个狼头天人说,“我是第十二师团的成员,在江户负责贩卖转生乡等药品,第七师团在两天前发出了联络,让我们找到您。”   “……找我?”神宫凉有些惊讶。   那天她从白夜那里得知了她未来可能要经历的事情后,恨不得直接把神威那个笨蛋宰一百遍泄愤,结果在飞船上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人,一问才知道神威带着阿伏兔回第七师团了。   那种被忽视的不甘,和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气得几乎发抖。   自从她曾误以为自己杀掉了黑沢夏树后,她就很少表现出过大的情绪波动了。   即使是因为她的失忆和妖刀月华对她“本我”的抑制,从而诞生的“吉田千羽”这个人格,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待可能会危害到自己的一切行为和感情也会本能的防范。   捏碎了手边的栏杆,锋利的金属碎片划破了她的手心,微转过头,神宫凉正对上白夜满是担忧的目光。   顿了顿,她半阖眼睑,避开了白夜的视线,语气倒是很轻松:“麻烦白夜君转告一下神威,我辞职不做了。”   “好。”点了点头,白夜微笑,“那你要来我这边吗?神宫桑。”   “不了。”想起了黑沢夏树、鬼兵队还有第七师团,神宫凉微微的歪着头,神情认真,“我想我大概不适合团体行动。”   “……”   “白夜君……”   “叫我白夜就好了。”白夜打断了神宫凉的话,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神宫桑不也直接叫第七师团团长神威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非要加敬称了呢?”   “……”   “不可以做朋友吗?”白夜垂了垂眸,“普通朋友就好。”   “……白夜君,我想要去地球。”没有答应白夜的请求,神宫凉微微的别开了脸,平静道,“白夜君,其实你并不了解我,所以请不要再说喜欢什么的了,那样会跟我造成不小的困扰。”   “……好。”白夜微愣,笑容却是一如往昔的温暖。   ……   回忆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看着面前狼头天人诚恳的表情,神宫凉想了想说:“我辞职了,所以第七师团的事情已经和我没关系了,还请让开,别挡路。”   少女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很温软,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也没人能忽视少女语气里那浑然天成的威严。   “……是。”狼头天人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让开了身。   没再理会第十二师团的那个杂兵,在意着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神宫凉匆忙地跑了过去,前面的人流却已经渐渐消散了。   白色的救护车亮着红灯从她的身边开过。   隐约间,她听到散开的民众们在谈论“试刀杀人”“人斩”什么的。   是高杉君的计划吗?   逆着人流走到了桥上,神宫凉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河岸上还有着很明显的殷红血迹,被水冲刷着,融入了河水里,像是蜿蜒着的红色小蛇。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凉不擅长应付真心待她的人啦,所以她总是尽可能地避开白夜的目光,有种心虚的感觉。   ☆、第四十章   “都说过多少次我这里是酒馆不是饭店了,银时,上个月的房租你打算什么时候付?”   虽然一如既往地琐碎念叨着,但还是让凯瑟琳把白米饭端了出来的登势看着吃得嘴边都是饭粒的神乐,拿出烟杆抽了一口,看着一身绷带嚷嚷着“啰嗦,钱我会付啦,大不了先付你三百日元好了。”的坂田银时,叹了口气,突兀的说了句:“命只有一条啊,银时。”   坂田银时微愣,用缠着绷带的手端起了啤酒杯,无意识的顿了顿,才故作坦然的说道:“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老太婆你本来就够老了,再杞人忧天小心老得连化妆了都不敢出门啊。”   “……”少见地没有反驳坂田银时的话语,登势缓缓地吐着烟圈,看了眼正在帮凯瑟琳抹桌子的志村新八说,“在你出去接工作的那天,有人来找,不过你没在就走了,看样子是你的熟人,银时。”   “熟人?”坂田银时目露惊讶,转瞬间却又归于了平静。   可以的话,他真的不太想去回想那些脑洞堪比宇宙黑洞,或者整天想着毁灭世界的“熟人”们。   总有种会因为郁闷而折寿的感觉。   “是一个女孩子,不过她没说她的名字,紫色头发,长相乖巧,银时你有印象吗?”登势回忆着那晚来这家酒馆的少女的模样问。   “不会是猿飞小姐吧?”听着这边谈话的志村新八插了句嘴。   见坂田银时沉默,停了一下,略带意外的问道:“银桑,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吐槽‘那个母猪怎么可能用正常的方式进门啊’这样吗?”   “虽然小猿我喜欢被S,但仅限于银时哟,区区眼镜就不要插嘴了。”紫发的女人从头顶的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双手捧着一边定春的脑袋,温柔的微笑着说,“银时,我的真爱绝对是你,所以千万不要嫉妒了,来好好的S我吧。”   紧接着,头被定春一口含住。   神乐看着被咬住了头的猿飞菖蒲,愣了愣,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就已经消失。   反正都没想起来,神乐随即淡定地无视了被咬住了头的猿飞菖蒲,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白米饭,含混不清地说了句:“如果有海鲜调味包就更好了阿鲁。”   “都说了我这里不是饭馆了,快点吃完给我出去找工作!”登势拍桌。   “猿飞小姐,眼镜。”志村新八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对这每天都要上演好几遍的情景已经懒得吐槽了。   “哦。”好不容易让定春放开了她,猿飞菖蒲将眼镜戴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飞快地向坂田银时扑了过去,却被坂田银时面无表情地伸手拦下。   “猿飞,问你个问题。”知道猿飞菖蒲没事就在这附近充当他的跟踪狂,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坂田银时出声问,“你看到了那天来找我的是谁没有?”   “银时你竟然喜欢那种类型的吗?可恶,那种丫头片子明明只有年龄上占优势而已!”虽然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但有一件事坂田银时是确认了的,猿飞菖蒲见过那个人。   满溢着鲜血的地狱般的景象在他的眼前仿若重现,坂田银时红眸暗了暗,刚打算确认细节,却听见神乐突然间把饭碗磕在了吧台上发出的剧烈声音。   “啊,我想起来了小银。”神乐忽然说。   “想起什么来了啊,神乐酱,不要在这种地方乱用你夜兔族的力气啊,把吧台磕坏了你赔?”坂田银时嚷嚷。   “……”神乐却是难得的没有回嘴,而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怎、怎么了,神乐酱?你那种如丧考妣的样子让阿银我很不安啊。”坂田银时结结巴巴的问道,心里忽然间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银酱。”神乐一抹嘴上的饭粒,紧拽住坂田银时的和服袖子,在把饭粒黏在了他的袖子上的同时,故作委屈地说着,“我和定春上次去救假发的时候,定春和一个紫头发的女孩子撒娇过头了,弄得她一身是血的,爸比说要做一个负责人的人,所以我把银酱你的名片递给她了,她一定是来讨债的阿鲁。”   “……”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下,然后抓着神乐的肩头突然间咆哮了起来,“什么样的撒娇才会把别人弄得一身是血啊,分明是定春咬人了吧?绝对是定春咬人——”   “定春,撒娇。”被坂田银时摇晃着肩头的神乐淡定地命令。   眼前一黑,被定春咬住了头的坂田银时松开了神乐的肩头,作跪拜状。   “定春,松口。”神乐摸了摸定春毛茸茸的脑袋,在定春“旺”的一声松开了口的时候,拿起了座位旁边的深紫色直杆伞,带着定春上楼去了。   “……”   “银时,你刚才……”觉察到了在神乐说出那句话之前,坂田银时古怪的情绪,登势刚想问什么,但刚刚开口,又骤然停住了声音,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啊。”应了声,坂田银时红眸微闪,看着外面榕树下斑驳的树影淡淡,“还以为老太婆你说的是……算了,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   故友坂田银时曾不止一次吐槽过桂小太郎的脑洞比宇宙虫洞还恐怖。   但是,当闲来无事想要逛逛歌舞伎町的神宫凉,在一家粉色气息浓厚的店面门口,看到身穿紫色振袖和服,浓妆艳抹,比女人还漂亮,但确实是男人的桂小太郎正一脸坦然地发着宣传单的时候,神宫凉的世界观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原来……假发他有这种爱好呢。”恍然大悟的神宫凉犹豫了一下,拦下了正要进入那家店的一个顾客,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塞给了他一叠钱,深呼吸一口气,语气沉重,“拜托你支持一下站在门口那个身穿紫色和服的男……唔,不对,是人妖吧?用其中一半的钱就好了,剩下的钱你要。”   “哦,你说假发子啊。”对方接过钱,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不瞒你说,那个人其实是我的哥哥。”神宫凉做出了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垂下了眸,“在家里他一直都装出一副很精明的样子,虽然我总觉得他有些脱线,但一直都不知道他竟然有着这样的癖好,身为他的妹妹,如果我不顾及他的心情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一定会给哥哥带来不小的打击,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要不然,哥哥没人支持的话,一定会觉得很伤心,所以这位先生,请千万不要透露我来过的消息。”   神宫凉最擅长的就是演戏,所以很轻而易举地就骗到了那个顾客的信任,那个人用力的攥紧了神宫凉给的钱,然后拍了拍她的肩头,点头宽慰:“好的,我马上就去,你放心,我把钱全都砸给假发子,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假发子行情很好的,和卷子一起被称作人妖俱乐部的两朵金花呢。”   “卷子是……”神宫凉歪着头看他。   “和假发子关系很好的一个人要,白色头发,下次你来看看?”笑着提议道,那个人挥了挥手就拿着神宫凉给的钱进人妖俱乐部了。   “和假发关系很好,白色头发的男人……啊,是他啊。”看着背对着她,手里的宣传单快要发完了的桂小太郎,神宫凉在心底默默地将两位故友划到了“奇怪的生物”这个范畴里,敛去了浅紫色眼眸中的古怪情绪,转身离开。   ——“桂先生,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伊丽莎白举起了牌子。   见桂小太郎目露疑惑,又重新举了个牌子:“身后。”   桂小太郎偏头看去。   人山人海。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抹紫色的发尾,消失在了转角处。   如同一滴露珠融进了大海,再无声息。   桂小太郎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了头,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但与其说是想不起来,倒不如说是从未想过。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人是早就死掉了的。   虽然是很重要的同伴,但就像攘夷战争里死去的其他人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他没办法改变些什么。   人都是很容易遗忘的生物。   伤痛也好,回忆也罢。   尤其是已经死掉的人,人们通常不会在回忆他们的事情。   并不是刻意的遗忘或者忽略,只是没能想起来。   也没有必要去想——那只会徒增心灵的伤口。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踏过同伴血肉筑成的尸体,找到一条属于江户的真正的道路。   那样才是不辜负死去的同伴的正确做法。   那才是松阳老师真正的期望。   也只有到那个时候,光明才会重临这个世界。   ……   星夜沉沉,宇宙是从来就没有白昼的。   “武士之国吗?”翻动着一叠微微泛黄的文件,坐在办公桌后,橘红色头发的少年,藏蓝色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堪称古怪的情绪,随手将文件仍在了桌子上,站起了身来,微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阿伏兔,笑容明朗,“该走了,阿伏兔,天道众的那群家伙可是等不及要把间谍安排到第七师团来了,我们又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呢?也该去会会他们了,顺带一提,我对传闻中能逆天改命的三崎家可是很好奇哟。”   “是是。”深知上司恶劣秉性的阿伏兔叹了口气,“就是叫我别碍事的意思吧?”   “嗯。”神威的笑容完全没什么变化,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外面,一艘巨大而华丽的飞船缓缓地靠近了第七师团。   而站在飞船甲板上的女人,则是静静地看着防护罩外绚丽的夜空,透明的玻璃罩映照着她的那双眼睛。   灼如炎日,冷如寒铁。   那是,仿若太阳般美丽生辉的鎏金色。 ☆、第四十一章   大清早的就从门口传来了嘈杂个不停的门铃声。   刚刚搬到歌舞伎町附近住下的神宫凉往被窝里缩了缩,隐约听到外边传来了少年慵懒清润的声音:“喂里面的那个谁?再不出来配合调查的话,我将你妨碍公务罪逮捕你哟。”   “……”什么乱七八糟的?   神宫凉用枕头蒙住了耳朵,睡得迷迷糊糊的。   不过喰种的感官一向灵敏,所以即使睡意正浓,神宫凉还是勉强听清了门外那几人的对话。   “土方先生,这家人不配合,看来我需要用点强硬的手段了。”   “等等!总悟,把火箭筒给我收起来,我们是来调查人口不是犯——”   剧烈的炮击声落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戛然而止。   短暂的停滞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的声音里掺杂了显而易见的不敢置信和暴躁:“该死!总悟你刚才绝对是冲我来的吧!你是想要杀了我吗?总悟。”   “嘁,打偏了啊。”少年的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喂你们两个税金小偷,是来调查人口的还是暗杀的?阿银我的工作可是很忙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你们带路你们还不好好的感谢阿银我?”在神宫凉快要再次入睡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响起,让她大脑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睡意消逝,从床上坐了起来的神宫凉愣了愣,然后放入触电般的忽然窜出了房间,趴到了客厅的门上。   猫眼外,白色天然卷的男人带着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和老实的少年,和一个打着深紫色的直杆伞,穿着红色唐装的少女,正和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争论着带路费的问题。   而红色唐装的少女,则和一个扛着火箭炮的茶发少年互相拌嘴。   仿佛觉察到了什么,那个茶发少年忽然转过了头,看了过来。   神宫凉飞快地转过身,躲开了猫眼,靠着冰凉的金属门,心跳如鼓。   “土方先生,我看我们还是直接轰开门好了。”是那个茶发少年的声音,口吻恶劣,“我看躲在屋子里的那家伙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喂,总悟!”被称作“土方”的黑制服男人开口阻拦。   声音轰隆而过。   门被火箭筒直接轰了个大洞。   被融化了的铁皮,转瞬间又在低温中凝结,紧接着轰然倒塌。   “……”   “……”   “……”   “……”   门外的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冲田总悟一脚踹开了半塌的铁门,扛着火箭筒走了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风从敞开着的落地窗呼啸着吹了进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被风吹起的青蓝色窗帘,深栗色的眼眸微转,看向土方十四郎说:“本来以为是一次普通的人口调查,但看样子我们放跑了一只很可疑的泥鳅,万事屋的,你们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我们可是良民啊良民。”坂田银时对此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神乐酱,你怎么了?”是志村新八的声音,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忧。   咽下了即将说出的无意义的吐槽,坂田银时转头看去,目录愕然。   神乐死死地盯着挂在阳台上,随风轻动的白色唐装,静静地握紧了拳头,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然放大,湛蓝色的清澈眼眸里却是满满的茫然:“为什么……为什么凉姐姐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China女孩你的犯罪同伙吗?”冲田总悟眸光微闪,随后拿出了手铐淡定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回局里再说话吧。”   “吉娃娃你闭嘴阿鲁。”骤然回过了神来的神乐,恶狠狠地瞪了冲田总悟一眼,顿了顿才说,“而且那个其实不是凉姐姐的东西。”   “神乐酱,你改口简直比翻书还快。”志村新八无语道。   “新八你唯一的人生价值就只剩下吐槽了,竟然还吐得这么差,所以说你是新八,不是新一阿鲁。”神乐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又看了眼挂在阳台上的那件唐装,澄澈的眼眸里虽然还有疑惑,但是相比刚才,却少了许多,“而且我是因为那件衣服上绣的花才想到凉姐姐的,她很喜欢在衣服的破洞上绣花,那样看起来就是完好的了。”   “……”喜欢在衣服的破洞上绣花?   坂田银时隐约记得三崎真弓和吉田千羽都有这个习惯,吉田千羽还是跟着三崎真弓学的。   “那你那个凉姐姐在哪里?”站在窗边,俯瞰着下面雨棚上浅浅的脚印,土方十四郎忽然问。   “不是她。”神乐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索性直接道。   “调查一下比较保险。”土方十四郎看向了神乐说。   “凉姐姐早就死掉了。”神乐想起了那场像是要将整个夜兔星球一起淹没的大雨,奇怪的却是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实感,无论是那个时候笨蛋哥哥的离开,还是从其他夜兔那里得知去阻拦哥哥离开的凉姐姐的死讯,都像是写在书上的东西一般,和她隔着一层怎么也看不清触碰不到的迷雾,是以,她才能用很平静的语调回答,“五年前就死掉了阿鲁。”   “……”土方十四郎愣了一下,别开了视线,“抱歉。”   ……   好久不曾这么狼狈过了。   穿着睡衣,赤/裸着双足的神宫凉,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略显凌乱的紫色长发,在肮脏不堪的小巷子里穿行着。   然后骤然顿住了脚步。   歌舞伎町是江户最乱的一个町,简单地说就是各色人鱼龙混杂,很容易生是非。   但也是能最快的包容外来者的町。   所以没有居民证的神宫凉才会选择在歌舞伎町附近住下。   “站、站住!”   在她停下了脚步后,之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才哆哆嗦嗦地出了声。   她转身看去,衣衫褴褛的男人脸色惨白,瘦骨嶙峋,将手里的小刀对准了她,颤抖个不停:“把、把钱拿出来!”   “……”抢劫的?   神宫凉歪着头看着他,露出了习惯性的好看微笑:“你不会是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有钱的样子吧?我还穿着睡衣赤着脚呢?”   如果是她的话,要打劫也绝对会选……唔,第十二师团的那群冤大头。   啊,是了,神威不是让第十二师团的人找她吗?她刚好可以去那里落脚啊。   反正第十二师团买转生乡这种暴利的东西,总不至于缺钱吧?   “少废话!”来打劫的那个男人很明显精神状态非常的不稳定,忽然间就暴躁了起来,“把、把钱交给我!”   “没有钱哦。”神宫凉微微地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那个男人忽然发狂般赤红着双眼,挥舞着小刀冲了过来。   神宫凉闪身避开,一记手刀直劈在那个男人的后颈上。   男人踉跄了一下,却是没有倒下去。   神宫凉怔了一下,在男人反手向上挥刀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擒住了男人的手腕,然后向后翻折,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清脆至极,男人哀嚎着,神宫凉却是眼都不眨,膝盖踢在了男人的腹部上,在男人弓身痛得差点将胃酸吐出来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腕,小小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男人倒下的身躯。   无视了在地上痛得蜷曲起来哀叫不停的男人,神宫凉抬眼看向了阳光黯然的另一头小巷子,微微沉了沉眼眸:“请出来吧。”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神宫凉背着手,笑容纯净,话语却一点也不见客气:“从刚才起就一直跟着我的那位,我想你不会希望见到由我亲自请你出来的情景的。”   “是、是我,神宫大人。”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出来的狼头天人,做出了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我是因为第七师团团长的任务,才跟着神宫大人你的。”   “诶,是吗?”目露惊讶,神宫凉状似无意般的顿了顿,才说,“那我跟着你去好了。”   “什么?”狼头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你们第十二师团现在的据点啊。”神宫凉扯了扯自己身上脏兮兮的睡衣,想了想,然后命令道,“帮我准备热水、和服还有木屐,啊,还有还有,钱是绝对必要的,要记住哦。”   “啊,是。”愣了愣,狼头天人赶紧点了点头,慌忙说,“请跟我来,神宫大人。”   “嗯。”神宫凉微微的瞥了眼狼头天人身后那条冗长暗沉的小巷子,目光微顿,然后很自然地转开,跟着狼头天人从另一条小巷子离开。   而从刚才那个狼头天人出来的小巷子里,两个武士装扮的男子在少女和狼头天人离开后,才悄然走出,其中的一名男子走至了那个痛得晕了过去的男人面前,蹲下了身来,探了探呼吸,然后对另一名男子说道:“这个人的呼吸很微弱,药效并不明显,实验失败,我们该回去回复中岛先生了。”   “嗯。”另一个男子点头,没再管躺在地面上那个垂死的男人,随即向与神宫凉和那个狼头天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神宫凉就会和银时、假发见面了。_(:з」∠)_    ☆、第四十二章   阳光倾城,温柔的日光从半敞开的纸窗肆无忌惮地涌入了室内,光影交错,美不胜收。   “神宫大人,这是您要的衣服和现金。”将购物袋和一个黑色的皮箱子放在了桌上,身穿青色和服的年轻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谦卑,“如果还有别的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你刚才说你叫丸山太一对吧?”走至了桌前,随手翻了翻购物袋里的嫩青色和服,神宫凉抬眼看他,“是地球人?”   “是。”名叫丸山太一的男子点了点头。   “春雨第十二师团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类,是因为第十二师团的团长中岛也是人类的缘故吧?”毫无顾忌的探寻着,神宫凉一点也没有想隐瞒自己怀疑的意思。   任性妄为——这是三浦茜对她一贯的评价,虽然她口头上总是不承认,但是神宫凉很清楚,唯一能了解她的本质的,在这世上就只有三浦茜一个人了。   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他们认识的是“吉田千羽”,那个早就被她抹杀掉了的人格,所以不算。   至于神威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即使深知自己的任性,神宫凉也完全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丸山太一似是怔了一下,不咸不淡地纠正:“是前团长。”   “哦。”点了点头,神宫凉想了想又问,“我在第十二师团里看到了很多狼头天人,据我所知,第八师团的团长也是个狼头天人,第十二师团和第八师团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嗤笑了一声,丸山太一垂下了眸说:“失礼了,不过神宫大人着实多虑了,第十二师团里出现了个叛逃团长,再加上成员大多由地球人构成,又掌控着暴利的毒品行业,春雨多安排点人协助也是必然的。”   言下之意,分明是说第八师团和第十二师团不但不合,而且关系很糟。   但是听起来是很合理的解释。   “唔,这样呀。”似乎是相信了丸山太一的解释,神宫凉看着对面屋檐下蜷曲着舔着肉球的猫咪说,“我没别的事了,厨艺不好,就不留丸山君吃饭了哦。”   “……”随着神宫凉的视线,看向了屋檐下那只慵懒惬意的猫咪,丸山太一忽然说,“最近江户大街小巷都在抓猫。”   “诶?”神宫凉微愣,转头看着丸山太一,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很是疑惑。   “所以还请神宫大人不要对猫投入太多的喜欢。”丸山太一笑了笑,话语诡谲,“因为或许不知道是哪天,它们就被人类捉走了,在利益的引诱前,人类可是很危险的生物啊。”   “……”略微的沉默,神宫凉转回了头,伸了个懒腰般站了起来的猫咪,墨绿色的猫眼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从堆叠在一起的几个木匣子上跳了下来,融入了人流中。   “啊,多谢指教。”她说,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完全没听懂丸山太一在说什么一样。   ……   和丸山太一说的一样,江户最近大街小巷里,都有人在抓流浪猫,据说是因为数量庞大的流浪猫已经影响到了普通民众的生活,所以民众们自发组织起来抓猫送去结扎。   更有甚者,出金悬赏,看谁抓得多,一时间,偌大的江户中,竟是看不到几只流浪猫了。   在歌舞伎町住了有好几个月了,最开始,神宫凉还小心谨慎着,以免遇见银时他们,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她还真的就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们。   只不过万事屋阿银在歌舞伎町的名气着实不小,所以即使神宫凉没有见到他,也从旁人的口里和第十二师团那里听说了关于他的不少的消息。   比如说之前家政机器人反叛事件,再比如说在名门柳生家那场略显荒诞的大闹。   而且看样子,银时他现在和幕府的武装警察部队真选组关系很好。   但无论是吊儿郎当还是颓废懒惰,有一件事,即使是不用见到他,如今的神宫凉也能明白,坂田银时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是他的剑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就是他的国家。   他还在很好的保护着他的同伴,一起嬉笑调侃,一起守护热血,不过那都与她无关了。   啊,至于假发,神宫凉在电视上,看到身为攘夷志士的他在故意被打了马赛克的THE EDO节目直播上,光明正大的接受了花野主持为期一天的采访,并一遍遍的强调着“不是K先生,是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通缉犯似的,以吃荞麦面、逃跑、跟其他攘夷志士闲聊、逃跑、去万事屋挨骂、逃跑,而且是一直带着美味棒的逃跑,来当做是其攘夷志士风范的表现后,她就不想再知道这个过去的同伴现在的消息了。   银时新的同伴是万事屋的两位成员——一个频临倒闭的道场的继承人志村新八,和一个夜兔族的少女神乐。   橘红色丸子头,和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眸,深紫色的直杆伞。   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没看清,第二次是因为太过慌乱,第三次在远处看到那个少女的时候,神宫凉还认不出来她长得像谁的话,神宫凉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的。   和暴虐的哥哥不同,即使是远远地看着她,神宫凉也能感受到那个少女身上的朝气蓬勃。   那是只有对未来充满着期盼和幻想的人才会拥有的美好感情。   她没去打扰他们。   在歌舞伎町的这几个月里,神宫凉每天的生活就是吃睡玩。   钱没了就找第十二师团要,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变成一个米虫了。   至于第七师团,如果不是偶尔会在公园那些地方,看到那个身穿红色唐装,玩得很开心的夜兔少女的话,她甚至于都想不起来。   反正也没什么好想的。   但当这个想法涌入脑海的时候,神宫凉的心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压抑的情绪,和难以诉说的烦躁。   她想她大概是太过无聊了,于是让第十二师团的人在远离万事屋的地方,帮她置办了一个小店面。   她想做些生意,找些事来做。   比如说开个花店什么的,她还没有想好,但是偶尔她又觉得这种平静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店面还没有装修好,那天阳光温柔,神宫凉闲来无事就去还在装修的店面那里看了看,耳边却突然想起了少女熟悉的声音,喊着:“定春,快闻闻这里!”   橘红色丸子头的唐装少女,坐在据说是犬神的宠物定春身上,撑着伞说。   定春低下头嗅了嗅,嗷嗷着摇了摇头。   神乐目露失落,转瞬间却又打起了精神,拍了拍定春的头安慰:“没关系的定春,我们再闻闻那边,一定会找到银酱的阿鲁。”   在神乐带着定春过来跑过来的时候,神宫凉下意识躲进了室内,没有被看到。   神乐骑着定春扬长而去后,神宫凉才悄然地走了出来,看了神乐离开的方向一眼,问旁边刚刚被嗅了门口的店老板:“她怎么了?”   “啊,好像是万事屋的老板不见了。”那个店老板摊了摊手说。   “唔。”神宫凉没什么意外的。   反正坂田银时被卷到奇奇怪怪的事情里去也不是一两次了。   很快就被神宫凉抛到了脑后的坂田银时,此时却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里。   他变成了一只猫!   而且同伴是毫无用处的假发,和一只猩猩。   当然,前者也变成了一只猫,至于后者,则是完全陷入了奇怪得他都懒得吐槽的事件里去了。   在经历了猫王无耳芳一的教训后,坂田银时等人垂头丧气的跟着芳一出去讨吃的了。   只不过看到凶神恶煞的芳一,在那些女人面前熟练的翻滚舔肉球的时候,瞪着死鱼眼的坂田银时还是想喊一句:“卖萌可耻!”   “总之就是这样。”在讨到了吃的后,芳一嘴里叼着一条鱼干,含混不清地对他们说道,“不想饿死的话,你们就照着我刚才的那样做,别忘了,你们现在只是一只猫而已,不是人类了。”   “是啊,银时。”还仿照着人类站姿,双手抱胸的黑猫假发看了白猫坂田银时一眼,语气认真,“真的武士,就应该能屈能伸喵。”   “不过我不是猫,是猩猩。”变成了猩猩的真选组局长近藤勋也是一脸的认真。   白猫坂田银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有人来了,这次你们上。”听到拐弯处的小巷子里传来了浅浅的木屐声,无耳芳一说着,跳上了一旁的木匣子观望。   早就饿了很久的白猫坂田银时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终于决定豁出去了。   一个少女从拐角处走出,猩猩局长近藤勋赶紧抓住了时机冲了出去,像个卖艺似的上蹿下跳着,模仿刚才芳一的样子卖萌。   走出来的那个少女似乎是被惊吓到了,骤然停出了脚步。   紧跟着要跟上去白猫坂田银时和黑猫桂小太郎却是同时刹住了脚步。   “银时,我不是看错了吧喵。”是假发的声音,当然,这在少女听来完全是无意义的喵喵叫。   “把喵给我去掉。”白猫坂田银时扯着嘴角,如果猫也有僵硬的这个表情的话,那么他此时的表情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僵硬。   那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穿着嫩绿色的和服,紫发如瀑,温柔地披散在腰间,浅紫色的眼眸仿若琉璃般纯净澄澈,微微地偏着头,正满怀好奇的看着他们。   那张漂亮的容颜,和记忆里的故人的脸缓缓重叠,分毫不差。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而她却一如往昔,没有丝毫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能从一只猫和猩猩的脸上看出认真的表情来,银时他其实蛮拼的了。#   #码完这章银时假发和小凉的再见面后,我觉得自己好坑。#   PS:为了便于剧情的进行,原着的时间轴被我稍微的打乱了,银时他们变成猫的芳一篇本来是在吉原炎上篇的后面的,这里提前了,后面还会有一些日常篇至后,不过主线剧情的篇目是不会打乱顺序的,这个请放心! ☆、第四十三章   被一只突然冲出来的猩猩拦了下来的神宫凉,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三只猫和一只猩猩,眨了眨眼,目露困惑。   这个世界好奇怪。   从松下私塾到攘夷战争,再到现在的江户城,虽然神宫凉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不下五年了,但是她还是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   巷子里出现猫这并不奇怪,但出现一只猩猩……神宫凉觉得这种事绝对不能再用常理来思考了。   猩猩挠着头,将手摊在了她的面前,像是在要吃的。   坐在木匣子上的无耳白猫静静地看着她,却颇有几分虎视眈眈的意思。   而紧跟在猩猩身后的一只白猫和黑猫,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神宫凉蹲下身来,想去摸那只白猫的头,却被白猫躲开了。   向后面跑了几步的白猫很快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喵喵叫着抗议不停。   虽然这么想很奇怪,但是神宫凉就是从那只白猫的脸上看出了憋屈的意思。   手肘撑在膝盖上,神宫凉托着腮看着它们说:“我觉得你们很像人类呢。”   黑猫的眼睛骤然间亮了起来,在地上来回转着圈画着些什么。   神宫凉觉得它好像是打算写字。   是要写些什么呢?   当这个想法窜入她的脑海的时候,神宫凉顿时又觉得她有些可笑了起来。   什么呀。   一只猫而已,又能告诉她一些什么呢?   更别提写字了。   神宫凉将手放下,刚打算站起身来,刚才的那只白猫,和木匣子上的无耳猫一起扑在了黑猫的身上,打断了它在地上的写写画画。   几只猫互相打闹了一阵子,最终以黑猫的妥协作为收场。   而那只猩猩这个时候也跑了过去,几只小动物聚在一起,就像是在商讨些什么一样。   身后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神宫凉站起了身来,回头看去。   而在这个时候,那几只小动物的商谈也停了下来,跟着看了过去。   “神宫小姐!”从神宫凉刚才来的那条巷子里,急忙追了出来的一个壮汉,在看到停留在小巷子里的和服少女的时候,松了口气,虽然还很气喘吁吁的,却是露出了一个相当爽朗的笑容,“还好你没走,关于刚才店面的装修问题,我还有几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背过了身去的神宫凉没看到,在那个壮汉喊出“神宫小姐”这个称呼后,那只黑猫和白猫相当怪异的神色。   如果她看到了的话,一定不会仅仅是奇怪这几只动物类似于人类的行为了。   “啊,好的。”接过了壮汉递过来的图纸,神宫凉在与壮汉确认了一遍店面装修的相关事宜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了头,只见那几只小动物还跟在她的脚边,没有走,想了想转过头去问壮汉,“中村君,你那里有什么吃的没有?可以拿给它们吗?”   “诶?我先看看……”壮汉微愣,看向了少女的身后,在看到了那群还没离去的小动物后,翻了翻自己的兜里,最后摸出了半截面包,将它递给了那个猩猩,笑着对神宫凉说道,“神宫小姐你还真是善良啊,最近江户到处都在抓猫,如果小姐你要养猫的话,可是要注意点,免得它们被别人抓走了。”   养猫?   要养吗?   “……”神宫凉略带迟疑的看了它们一眼,结果那只白猫拖着黑猫的尾巴打算走掉了。   还是用人类那种站立的方式行走。   不过对于猫来说,这种行走方式绝对堪称怪异。   而另一边,那只无耳猫又一爪子拍在了白猫的头上,两只猫好像是争执了几句,最后以冲上去充当和事老猩猩被几只猫同时按倒在地,打滚撒泼作为了结束。   神宫凉眨巴着眼睛看着它们,然后转过头来,一脸的淡定:“不打算养。”   “哈哈,这几只小动物还真有意思。”看到了这几只小动物的互动,这么说着的壮汉,向前走了几步,刚打算蹲下身来逗弄这几只野猫,神宫凉却是忽的收起了手里的图纸,将它递给了还有些茫然的壮汉说,“中村君还是先回去装修店面吧?现在好像是中村君的上班时间哦。”   “啊,是是,抱歉。”愣了愣,壮汉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了图纸原路返回了。   在壮汉走后,神宫凉看向了另一条小巷,眸光微沉:“出来吧。”   那条巷子里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神宫凉轻蹙黛眉,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有跟过去查看,转身走掉了。   一直盯着神宫凉背影的黑猫打算跟着少女离开,却被无耳猫拖住了尾巴。   而另一只白猫,则是若有所思般的瞥了少女离去的身影一眼,然后敏捷地跳上了堆叠在一起的几个木匣子,跳到了墙头上。   几个狼头天人贴着墙壁,缓缓的移动着身体离开。   ……   神宫凉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华灯初上,到处都是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看起来温柔却清冷。   楼道上的白炽灯微微闪烁着,然后骤然熄灭。   黑暗中,电流断开的滋滋声一闪而过。   明天叫第十二师团的人来修好了。   话说丸山君可是相当的讨厌她呢,不如就叫他来修好了。   脑海里是突发奇想的恶劣打算,神宫凉微低着头,将落到面前的紫色长发捋到了耳后,从和服腰带中拿出了钥匙,插入了门锁里,扭动钥匙。   钥匙与门锁摩擦出了“咔咔”的金属声。   屋内没有开灯,神宫凉踏入了室内,边换着鞋子,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开关。   然后骤然僵住了所有的动作,手肘忽的向身侧击出,一招扑空,神宫凉眸光微闪,另一只手微微垂下,袖中的匕首顿时落入了手中,黑暗无声,她手里的银光皎洁如月,飞速地径直划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的手腕在黑暗中被人擒住,那人越过了她的肩头,按下了节能灯的开关。   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突兀的白光略显晃眼,神宫凉诡异的血色赫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暗中那人,直至亮起的白光让她看清了面前的景象,那警惕的神色才微微的松懈。   面前的夜兔少年,露出了那一如既往看似阳光温暖,实际上却绝对和温柔搭不上边的微笑,紧握着她右手手腕的那只手被她手里的匕首划伤,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滴落,将他微微挽起的衣袖的白色里衬染红。   “好久不见,神宫你就是这么招待你尊敬的上司的?”少年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松开了少女的手腕,笑容不变。   “我早就辞职了,尊敬的上司。”刻意加重了末尾那句话的读音,神宫凉嗤笑出声,懒得理会那个不请自来的任性少年,换上了拖鞋后,就径直走到了沙发那里坐下了。   “有吗?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我并没有收到过神宫你的辞职信哦。”神威右手握拳,放在了唇边,做出了一副回想的表情道,“某个不入流的师团那种不入流的蝼蚁送来的口信可不算哟。”   “唔。”想了想,神宫凉装出了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那我补上封辞职信你就批准我离职了?”   “写个三万字的离职感言我可以考虑一下。”神威毫无诚意的说道,顿了顿,看着少女此时的表情,藏蓝色的眼眸里,恍然的情绪一闪而过,紧接着问,“你在生气?”   “什么?”神宫凉微愣。   “眼睛。”神威头顶的呆毛仍旧在无意义的晃荡着,脸上的笑容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是你战斗时候的状态?”   “……”沉默了一下,神宫凉露出了习惯性的温柔微笑,一字一句,“是呀,我想杀了你,神威。”   “……”似乎是并不奇怪少女的这个回答,神威看着她。   神威是追逐强者的人。   好战嗜血。   这是神宫凉对他的认知,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弱者,所以她认为神威没理由会轻视她。   他大可跟她一战,但他没有。   他只是看了她半晌,然后,露出了让她有些讨厌的那种,看似温暖实则凉薄的笑容:“那就请加油吧,神宫。”   “你在小看我么?神威。”神宫凉眼里的朱色越来越浓,黑赤分明的眼眸满是挑衅。   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来的神宫凉,目光越来越冷,身后红黑色的羽赫如火焰般舒展开来,灼灼生辉,耀眼而明亮。   她从来就不执着于胜负,更不会在意几句口角。   更何况,白夜说的那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真假。   但是有一件事,神宫凉是确认了的。   她现在只想把神威狠狠地踩在脚下!   就在现在,此时此地!   “是哦。”他说,笑容不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章不打算让神威出场的。   但是银桑太刷好感度了!   男主是神威男主是神威男主是神威,嗯,我终于给自己成功的洗脑了。【喂! ☆、第四十四章   在神威轻讽话语落下的同时,淬着火光般的红色羽赫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少年径直冲去,楼板崩坏的声音震耳欲聋,飞矢的赫子划破了沙发上的鸭绒抱枕,绒毛漫天,微微掩盖了她的视线。   剧烈的破空声从她的左侧骤然袭来,震动着她的耳膜,侧身闪过,少年那一记手刀掀起的冷风刺得人脸颊生疼。   抬起手紧扣住少年的手腕,神宫凉手腕翻转间,藏在腰间的一把匕首转瞬间就落入了她的手中,直取少年的咽喉。   神威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露出了温润的笑容,澄澈的藏蓝色眼眸里,却是毫无掩饰的杀意与戾气。   在瞬息之间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危险与杀机的神宫凉,轻蹙黛眉,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未停。   紧接着,撕裂般的疼痛从左手传来,禁锢着神威手腕的那只手,被少年突兀拧转的动作扭毁,温热的感觉瞬间覆盖了整条手臂,即使是不看,她也能想象得到那只手此时的惨状。   与此同时,神宫凉手里的匕首刚好送到神威咽喉的位置上,刺破了他喉咙的表皮,动作微滞。   被少年微微刺穿了的上胸腔,略显急促地上下起伏着,粘稠的鲜血顿时将她面前的衣襟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少年,敛下眸子瞥了眼抵在他喉咙上锋利冰凉的匕首,却是焉的笑了。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虽然对于喰种来说,这种气息无疑是最好的调料,但是看着神威脸上嗜血微笑,神宫凉还是忍不住目露憎恶。   曾几何时,那个无论何时都完美无缺的温柔微笑成为了她最擅长的伪装,而现在,却又被一层层的剥离风化。   她讨厌这种无力的自己!   冷冷地看着笑意盈盈的神威,神宫凉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另一个拥有着同样好看笑容的清秀少年。   只不过不同的却是,神威的笑容,在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杀人礼节。   而另一个人,和她一样,都是伪装。   “我们很久没有在这样打过了,神宫你成长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呀。”在加重了刺穿神宫凉胸腔骨的力度的同时,神宫凉手里的匕首也微微陷进了他的咽喉里,妖艳的鲜血顺着少年白皙的肌肤渗入了衣领里,暗红的鲜血在少年黑色的衣襟上晕染开来,显得格外的诡异和刺目,少年却浑然不觉似的,笑容依旧,“是想要试试,是我先刺穿你的心脏,还是你先割下我的头颅吗?嘛,我个人觉得是前者哟。”   “……”   空气中锋利的锋芒仿若要撕破夜幕般冷锐冰凉,剑跋扈张的两人在相互对峙的情况下互相对视着,一个笑意盎然,一个却神色冷淡。   污血混合着碎骨流出,疼得她生理性地隐隐颤抖,神宫凉毫不怀疑在她动手的同时,自己的身上会出现一个血窟窿。   神宫凉紧握着匕首的右手,骨节泛白,略显僵硬。   许久之后,她却是忽的嗤笑出声,微微的歪着头,凝着他,语气轻松:“我有另一个办法哦。”   “……”   “神威,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们喰种的自愈能力到底有多强吗?”神宫凉抿了抿唇,抬头看他,“刚好,我也是,不如我们就来比比看,是你们夜兔族恢复得快,还是我们喰种?”   少女的背上,漂亮的红黑色羽赫,一如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般,耀目逼人。   “……”澄澈的藏蓝色眼眸里划过了一丝惊讶,神威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紧接着,却是忽的松开了重伤的少女。   急促掠去的羽赫,一如这世上最为锋利的长矛,将一切尽数捣毁。   电视、墙壁、冰箱……瞬息之间,这个房间里还算完好的东西都被羽赫肆无忌惮地贯穿,玻璃的残渣与剥落的墙体飞得到处都是。   外面隐约传来了他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做这件事前神宫凉完全没有想后果,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现在的身躯状况。   羽赫型喰种拥有着高强度的爆发力,但与之相应的却是被急速消耗的体力。   面前猛烈的冷风袭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虚软的神宫凉就被人按在了地板上。   神威不知何时已经拿回了神宫凉并不清楚他刚才放在了哪里的深紫色直杆伞,编成了辫子的橘红色长发散了开来,被风一吹,从她脸上拂过,痒痒的。   他藏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没有再露出那种毫无真意的笑容了,表情是少见的漠然。   神宫凉的左手臂早就疼得没什么知觉了,而被神威按住的左肩,却是有如有小刀在一点点地凌迟着伤口般,发出了螃蟹壳子被压碎的清脆声音。   “啊呀呀,还真是过分啊。”许久之后,神威故作困惑地喃喃道,“明明是神宫你先动手的,露出这种表情来,倒是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这种表情?   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神宫凉微愣,从少年琉璃般澄澈的眼眸中,看到了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自己,睫毛微颤,然后别过了视线:“你先把手从我的伤口上拿开再说。”   “神宫你刚才可是想杀了我呢。”神威微笑,“你确定我把手拿开了,你不会趁机再把匕首抵到我喉咙这里来?”   “用一只残废的手吗?”神宫凉倒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我大概还没那么蠢吧?”   “神宫你做过的蠢事也不少啊。”意有所指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神威刚打算松开手,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撑着伞走了进来的阿伏兔,没精打采的抱怨了句:“团长,你在做什么啊,把警车都引——”,在看见了面前的景象后,却是愣了一下,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里,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团长神宫你们继续,我出去把那些警车解决掉。”   “……”   “……”   “等等。”   “阿伏兔。”   不约而同都沉默了的两人,又近乎是同时开了口,神宫凉看了神威一眼,从她身上站了起来的神威将深紫色的直杆伞撑开,微笑着淡淡:“别去犯蠢。”   神威的右手上染满了鲜血,有神宫凉的,也有他自己的。   被羽赫刺穿了的胳膊还在流着猩红的鲜血,伤口却是以几不可查的速度缓慢的愈合着。   而躺在地面上的那个紫发少女,头发和脸上都是血污,虽是狼狈,但左手胳膊上的伤口,恢复得速度却明显优于神威。   阿伏兔瞥了两人一眼,露出了很嫌麻烦的表情,对着神威说道:“团长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啊,这次我们来地球可不是来玩的。”   “嘛嘛,阿伏兔你再这么瞎操心的话,可是会提前谢顶的哟。”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神威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的少女一眼,半真半假地说着,“神宫,现在的你可是杀不了我的哦,不过比起那个时候的你来说,的确是强了很多呢,加入第七师团吧,我会在你前面一直等着你追上来的。”   “……等我追上来杀了你吗?”神宫凉侧过头去看着他问。   “等你追上来再把你打下去。”恶作剧般的说了句,神威藏蓝色的眼眸凝着不远处明亮的警示灯,清秀的脸上仍旧是那漫不经心的温润笑容,用伞遮住了他此时的表情,神威踏过废墟向外走去,“嘛,只不过在追上我之前,你得先躲过这些烦人的苍蝇才行。走吧,阿伏兔,我怀恋起地球的白米饭了。”   阿伏兔看了躺在地面上,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表情平静的少女一眼,目光微顿,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也只是一眼,随即跟着神威离去。   警笛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很是刺耳。   隐隐约约的,神宫凉听见了上次来上门查访的那两个警官的声音。   好像是叫冲田总悟,和土方十四郎吧?   幕府的武装警察部队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和鬼之副长。   那可是想到就觉得很麻烦的人物呢。   从地面上勉强地支起了虚弱的身躯,神宫凉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几乎被碾碎了骨头的左臂疼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微微晃了晃身子踉跄了一下,神宫凉差点摔回血泊里。   不能在这里倒下。   已经是意识渐渐模糊的现在,她也很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紧扣着墙皮的她的手指还是在不停地痉挛着,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脑海里构思成型了好几种逃脱的方法都被她一一否决。   微低着头,在几乎放弃的同时,她的视线里却忽的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长筒靴。   顺着靴子抬头,神宫凉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阿伏兔。   她微微一愣,却只见阿伏兔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地压低了声音说:“团长说他不知道江户的那家饭馆口味最好,叫我带着你去。”   顿了顿,又审视般的瞟了少女此时的表情一眼,若有若无的嘀咕了一句:“团长也是的,还真是不坦率的小鬼啊……”   夜风中,他没精打采的语调很快就被风吹散了,模模糊糊的,她没有听清。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打算让尼桑这么早再出场的,但为了突出他男主地位的重要性,我还是让他提前出场了,结果剧情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去了。_(:з」∠)_   原本我根本就没有设定过这场对打的啊【摔   预告一下,吉原炎上篇即将登场,下一个世界【钢之炼金术师】    ☆、第四十五章   神威在小巷子里等了有一阵子了,夜深露重,月光朦胧,不远处五彩的霓虹灯经过厚重墙壁的掩盖,涌入巷子里时已经黯然了许多,扑朔迷离的光影打在了少年清秀的侧脸上,他倚着墙壁,藏蓝色的澄澈眼眸倒映着小巷子外的灯红酒绿,流光潋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发辫上的皮筋在刚才的打斗中断掉了,橘红色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随风轻舞,看起来倒有几分温和闲适的意思。   温和?   当这个想法进入神宫凉脑海的时候,她转开了视线,看向了神威手边的直杆伞。   深紫色的伞面上还流淌着殷红粘稠的鲜血,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类的尸体,从他们身上的装扮,神宫凉猜测这几个倒霉鬼大概是刚从附近的居酒屋出来,误入了这条巷子的酒鬼。   “……”听到了身侧传来的脚步声,神威回过了头,瞥了一身是血,状态很明显很糟糕的少女一眼,曼声道,“你们还真慢啊,该走了,我都饿了。”   “是是,团长。”阿伏兔看了虽然站得笔直,但总觉得虽是都要倒下的少女一眼,迟疑了一瞬出声提醒,只不过语调还是惯有的倦怠,“团长你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话,总有一天打光棍的。”   “就像阿伏兔你一样吗?”神威看似纯良地问了一句,拿起了靠在墙上的直杆伞,振血微笑,“而且神宫也不是玉石哟。”   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阿伏兔沉默了:“……”   “是呀,因为如果我只是玉石的话,神威你的右肩也不会受伤了。”看着神威肩头上被羽赫贯穿的血窟窿,神宫凉弯了弯唇,说着讥讽的话语,笑容却毫无温度。   神威转眼看她。   神宫凉敛去了微笑,红黑分明的诡异赫眼里仿若藏着利刃般,灼灼逼人,毫不退让。   “喂喂,团长神宫,你们要闹也得看场合啊。”在暗骂自己嘴欠的同时,阿伏兔赶紧打着圆场道,“地球的那群武装警察可还没走远,在任务还没完成之前,你们还是别再生事端了,刚才闹的那动静已经够大了好吗?”   “……”神威笑容不变,没有搭腔。   “……”神宫凉眼里的血色和戾气却是越来越浓,诡异而森冷。   “神宫!”阿伏兔蹙了蹙眉,神情严肃了起来。   刚才团长没出手杀她,但阿伏兔清楚,神威那暴虐的夜兔之血早已点燃,否则也不会一出来,仅是被其他人撞了一下,就顺手杀掉了几人了。   再打一次的话,阿伏兔不保证团长这次会控制住自己的本能,不杀了她。   “我知道。”赫包里的赫子在蠢蠢欲动,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左臂相呼应的,却是嗓子里的饥渴干涩,饥肠辘辘的神宫凉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喰种觅食的本能,尽量去克制住了脑海里叠声重复,几近疯狂的“吃了他”这样的想法,别开了视线说,“放心吧,我打不过他,所以不会再犯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要去个地方,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只是那明显加快了的语速却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对劲。   紧接着,少女身后耀眼的羽赫重新伸展开,她看着黑漆漆的巷子,闻到了一股腥甜的气味,刚打算离开,右手的手腕却是忽的被人擒住。   少女回头。   很不对劲。   这是阿伏兔的第一个想法。   现在的少女,脸上满是血污,微微的偏着头,红黑色的眼眸里满是茫然,略显困惑地看着扣住了她的手腕的神威,就像是玩偶店里精致的傀儡娃娃一样。   “待会儿在第十二师团在歌舞伎町里的据点见,上面派任务下来了。”神威的笑容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确信着被本能俘获了的她能听懂这些话一样。   少女似是怔了一下,没什么犹豫的就点头了,在神威松开了她的手腕的同时,凭借着羽赫的爆发力跳到了屋檐上,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下。   “团长。”迟疑着,阿伏兔有些不知道他该不该问。   原本他以为神宫凉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鬼,但是这次他所见到的那种诡异的眼睛和羽翼,却是将他之前的猜测全盘打消。   更重要的是,神宫凉刚才的那个表情。   血管里同样沸腾着危险而残忍的夜兔之血的阿伏兔很清楚,那是被本能控制了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就像夜兔一样。   “唔,我之前好像忘了告诉阿伏兔,神宫她不是地球人。”知道阿伏兔想问些什么,神威打了个哈欠,向着巷子外走去,“走吧阿伏兔,我都说了好几遍,我饿了,再不找到饭馆的话,就杀了你哦。”   “不……神宫她不是地球人这种事情现在已经是一目了然了。”跟在神威的身后,像个保姆似的阿伏兔捂脸了,“还有团长,你就打算这么一身是血的进饭馆吗?我们会把警察引来的。”   “那就去第十二师团蹭饭好了。”没再提什么不靠谱的想法了,走在前面的神威,从脚边尸体的血泊上踏过,瞥了脚下的尸体一眼,目光微顿,才恍然般地继续道,“啊,好像我还没有告诉你,神宫她吃人。”   “啊,嗯,等等,什么?”骤然反应了过来神威刚才说的是什么的阿伏兔,突兀地停住了脚步,一脸惊愕。   “不要一惊一乍的阿伏兔。”就像是浑然不觉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惊悚的话一样,神威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可就真的变成保姆了哟。”   “等等,团长,你说神宫她吃人?”赶紧跟了上去的阿伏兔,不敢置信的再问了遍。   “对,天人和地球人她都吃。”神威侧头看了跟上来的阿伏兔一眼说,“不过她说地球人更容易消化什么的,天人的话,她几乎只能吃夜兔,因为和地球人看起来比较接近?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种小事就别计较了。”   “……”这种事完全不能被称作是小事好吗?   暗暗腹诽的阿伏兔决定担忧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每天都要为不靠谱的上司收拾烂摊子这就算了,别一句话不慎就被团里的另一个小鬼当食物了这才是重点!   ……   那个星球终日沉溺在雨中,连绵不绝的细雨打在雨棚上,噼里啪啦的,像是死亡的鸣奏曲。   巷子里尸体的腐臭味,血水混合着雨水的腥甜味,即使是隔着如幕的大雨,他也能闻到。   十岁的夜兔神威和十六岁的神宫凉,他们之间力量的悬殊可谓是天差地别的。   不过印象里,那还是他第一次惹她真正的生气。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样子。   起因是什么?   啊,好像是他不顾她的阻拦,用冷嘲热讽的态度把那个除了血缘纽带外毫无关系的男人赶出了家里。   她说妹妹伤心了?   也只有那种弱小的家伙才会在意这种在根基上就崩坏了的家庭关系。   将他压在地面上的紫发少女,头发和和服都被雨水浸透,肩上红黑色的羽翼,在雨水中耀眼夺目,就像是火光般,要将着缠绵的雨丝灼烧。   她冷冷地看着他,红黑分明的诡异眼眸里满是戾气。   “为什么要生气?”对于神威来说,这个少女很碍事。   自顾自的就插/进了他的家里,费尽心血想要维护那个家庭表面上的和平,但是说到底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伤口,冰冷的雨滴灌了进去,血水流出,冰冷得似乎连痛觉都消失了。   他微笑着,一字一句:“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外来者,这个家跟你毫无关系。”   匕首冰冷的锋芒擦着他的头颅而过,剑气划破了他的脸颊,神威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侧脸滑落,融入了蜿蜒的雨水里。   “嗯,没错。”许久之后,她忽的一笑,眼里的赤色渐渐褪去,直至恢复了平日里沉静的浅紫色,拔出了匕首,“你的家,当然和我没关系,但你别忘了,你是神乐的哥哥。”   “……”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少女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笑面虎,但那个时候,他却是看到了她神色里难得的认真:“你不想要美满的家庭,但她想要,你可以不给,但请别破坏。”   神宫凉有一个哥哥。   在那之后的一次偶然谈话里,神威无意间从神乐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   呀啦。   还真是奇怪啊,怎么忽然间梦到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将用来遮脸的书从脸上拿了下来,心血来潮打算看个资料结果睡着了的神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了靠在座位旁的直杆伞,在走出书房的时候,在书房门口等候的青年欠了欠身,神色淡淡:“第七师团团长,神宫大人已经回来了。”   “……”略微一顿,少年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紧接着笑道,“知道了。”   目送着神威离开后,第十二师团的丸山太一走入了书房,借着月光,随手翻了翻刚才神威所查阅的资料,眸光微凝。   那是攘夷时期的资料。   皆是诸如医师三崎真弓、鬼斩吉田千羽等活跃在末期,却又突然间消失了的攘夷志士的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码子手好冷。QAQ   我要做一个任性的隔日更党!【喂 ☆、第四十六章   拂晓的阳光略显黯淡,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厚重云层,洒在了呈现出诡异崩坏的房屋上,光影交错间,满是一派荒凉。   好不容易从猫身恢复了人形的坂田银时,顺着那家还在装修的花店探听到了花店主人的下落,待他找过来的时候,所见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真选组用封条将危房封住了,坂田银时听到了身旁的房东正用着夸张的言辞描述着她昨晚是怎么听到的那声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又是怎么逃出来报警的。   红眸微闪,将手抄在了和服面前的坂田银时,转过了身,打算去真选组问问情况。   只是当他转过街角的时候,一个粗枝大叶的小孩子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他,急急忙忙地扔下了一句“抱歉。”就跑掉了。   真是的,这么小小年纪,就当扒手啊。   坂田银时将怀里的钱包拿了出来,打开翻了翻,“啧”了一声抱怨:“竟然比阿银我还有钱啊。”   “喂你,快把我的钱包还给我!”跑了几步后,发现被偷了的小孩赶紧返了回来,将他刚才顺走的空荡荡的钱包展示给了坂田银时看,满脸的义正言辞,“一个大人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有钱,真是一个MADAO。”   “偷了别人的钱包还好意思回来抱怨,你乡下的老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可是会哭的啊。”狠狠地敲了敲小孩的头顶,坂田银时示威般得扬了扬手里小孩的钱包,“还不快请阿银我吃巧克力圣代赔偿我的损失,我那钱包里可是有足足三万日元。”   “骗人,你钱包明明就是空的,连三百日元都没有!”一脸惊愕的小孩反驳着。   而在闹市的街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第十二师团的据点,一家位于歌舞伎町的酒吧后院,正在睡梦中的少女,却是忽的听到了门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巨大响声。   “唔……”往被窝里缩了缩,少女尽量想忽略那烦人的声音,继续入睡。   “再不起床的话,就杀了你哦,神宫。”总是一脸微笑的说着绝对危险话语的,不用说就是她那每天都在压榨劳动力的烦人上司。   “……”好吧,其实她也并不是有多么想睡回笼觉,只是对神威踹门的举动感到不满而已。   于是沉默了一下的少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微抬起头看着清秀少年,一脸的认真地问了句:“神威你为什么要叫神威呢?干脆改名叫神烦算了。”   “我说。”轻轻开口,神威脸上的笑容和刚才相比毫无变化,神宫凉原本以为他打算一如既往地说些威胁的话语,并打算对此表示无视,但神威澄澈的目光从少女身上一掠而过,却是一脸无辜地问了句,“神宫,你没穿衣服吗?”   “……”神宫凉的大脑有半秒钟的空白,这种感觉就像是运行得好好的电脑突然间死机了一样。   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迟疑了一瞬后骤然反应了过来的神宫凉随手就抓起了枕头砸了过去:“神威你神经病啊!我那是吊带睡衣好么?白色的睡衣!”   很是轻易地躲开了神宫凉砸来的枕头的神威,在看见少女白皙脸颊上难得一见的淡淡绯色后,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竖起手指,故作惊讶:“啊啦,神宫你是在害羞么?这种堪比彗星砸地球几率的事情竟然没我撞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会有不幸的事情将要降临呢。”   “觉得不幸的人是我。”咬牙切齿的少女狠狠的瞪着他,“怎么摊上你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上司。”   “唔,还记得我是你的上司,神宫小厮看来你有进步嘛。”孩子气地说着捉弄的话语,向外走去的神威喉咙里流淌着轻松的笑声,“该工作了哟,在上司被色老头灌酒的时候,勇敢的挡在前面这才是下属们的职责所在呀。”   在神威离开后,神宫凉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将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想。   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等神宫凉换好了和服,洗漱后出来的时候,神威阿伏兔一行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团长他们出去吃饭了。”将夜兔与饭桶划了等号的神宫凉,在找去厨房的时候,昨晚才到的夜兔云业正抱着电饭锅吃饭,含混不清的解释道,“他们说你不饿,所以不用叫你吃饭了。”   “……”神宫凉一言不发地打算回房间。   “等等,神宫。”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的云业将口里的米饭咽下,在少女疑惑回头的时候说,“吧台那里有你的快递,今早团长他们出去后不久才到的,寄快递的是‘吉田千羽’。”   没察觉到少女短暂的错愕表情,陷入了自己回忆里的云业蹙了蹙眉嘀咕:“奇怪啊,这名字我好像有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呢?”   “……”   ……   那是一把刀,刀鞘雪白,刀锋凌厉。   刀鞘上溅上的血迹早已干枯,渗入了刀鞘的花纹里。   ——“为表诚意,鄙人会将妖刀月华亲手奉上。”   在拆了那封快递后,即使里面除了这把刀外再无其他,但神宫凉还是猜到了这把刀是谁送来的。   第十二师团前团长,中岛。   在第十二师团的据点收到这件快递,而且恰好是在神威和阿伏兔出去的这段时间。   唔,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呀。   ……   通往地下的电梯正缓缓的下降着,映入眼眸的,是那繁华糜烂的街道,与街道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招揽嫖客们的艺妓。   头顶无光,灯火如荼。   温暖的橙色灯光落入了那些女人们美丽而空洞的眼眸中,她们的脸上是练习过千百次的虚伪假笑,麻木地重复着那些媚人的情话,所惧怕的,无非是在这个都市里,揽不到客人的艺妓将会面临死亡而已。   哪怕是丑陋的、匍匐的、无生气的、也毫无目的的。   她们也要活下去。   地下都市吉原桃源乡,由中央暗中支持,又名“常夜之街”的地方。   在这里,地上的一切规则和法律都不适用。   “这可是那个夜王凤仙所掌管的国度啊。”同行的阿伏兔这么说着,笑得很古怪。   而另一个同行的夜兔云业,脸色就更是难看了,小声的嘀咕了句:“希望团长这次别乱来才好啊。”   虽然云业说得很小声,但感官灵敏的神威还是听到了他的话,转过了头来,语气轻松:“说是夜王,那种沉溺于酒和女人中的老头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云业你还是太胆小了呀。”   虽然神威的脸上此时缠绕着用来防晒的绷带,但是神宫凉还是可以想象得出,神威绝对是一脸微笑地说出这句话的。   “喂喂,团长,你不是又打算乱来吧?”阿伏兔神色有些难看,“那个人可是夜王凤仙,第七师团的创始人,就算是团长你,任性也要注意场合啊。”   “放心放心,工作第一对吧?”神威毫无诚意的回了句,随着电梯停下,他似有察觉的看向了左方,清澈的藏蓝色眼眸里微微闪过了一丝讶异,随后轻笑了一声说,“刚说起工作,工作就送上门来了呢。”   神宫凉随着神威的视线看了过去,身形微僵。   铁管上的井盖正敞开,一个铂金色头发的女人,正抽着烟杆,与其他几人说着些什么。   提着一个身穿灰褐色和服衣领的白发男人,像是讨价还价般,和那个女人在说些什么,脸上是惯有的漫不经心,只是那红色的眼眸里,却是满满的认真。   男人的身后,艺妓装扮的神乐和男扮女装的志村新八在那里相互斗着嘴。   “那个小孩,是日轮的?”用着疑问的语气,但神威的话语却是笃定的。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的阿伏兔愣了愣,略感意外地回了句:“我还以为团长你每次进工作室,都是在敷衍了事,没想到你还是真的看了任务资料的啊。”   “嘛,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七师团的团长呀。”隐瞒了他只是随手翻了翻资料,刚好记住了的这个事实,神威侧了侧头,看了神宫凉一眼,沉静的眸子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飞快闪过,快到让神宫凉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他回过了头,语气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两样,“动手。”   银时,快逃!   仓皇的惊叫堵在了她的喉咙里,只是刹那间的迟疑,铁管的崩塌声就从前面传来了。   崩坏的声音,飞溅的石块,还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的艺妓们无措的尖叫声。   神乐被神威一伞打到了对面的屋顶上,碎裂的砖瓦簌簌而落,响声震撼。   如果神乐不是夜兔族的话,神宫凉毫不怀疑,这一击下去,她绝对会血溅当场。   单手紧扣住铁管上废弃的爬梯的铂金色头发艺妓紧紧的拽住了坂田银时的手,而坂田银时又拉着冒充成艺妓的志村新八,志村新八又拉住了那个褐色头发的小男孩。   这种岌岌可危的悬挂也只是拖延了一瞬,紧接着所有人都掉了下去,落在了稍矮的屋檐上,滚了几圈,差点坠地。   三个夜兔。   仅仅是短暂的交锋,久经战场的坂田银时就理解了目前的形式,和他们之间实力的悬殊。   咳着血,他从屋檐上缓缓的站起,看向了对面。   拿着深紫色的直杆伞的少年,脸上缠着绷带,仅露出了那双杀气充斥的藏蓝色眼眸,冷漠地俯视着他们。   而另外两只夜兔,则站在了那个少年的身后,同样是面无表情。   “神乐,新八,你们没事吧?”紧盯着他们,不敢回头的坂田银时出声问道。   “我们没事,银桑。”扶起了神乐的志村新八说道,但是被扶了起来的神乐,却是一反常态的抬起了头,愣愣的看着那个缠绕着绷带的少年,久久不语。   紧接着,少年骤然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视线一直锁定着那里的坂田银时,想也没想的拔出了木刀。   剑跋扈张的交锋,却被人骤然阻止了。   少女手里的刀,锋利至极,刮着深紫色的伞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她的深紫色的长发,被冷风吹起,猎猎飞舞,露出了那张漂亮的侧颜。   “千羽!”   “凉姐姐?”   坂田银时和神乐近乎是同时出声,神宫凉微微僵住了身子,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的见面不坑了!hhhhhhhhh ☆、第四十七章   神宫凉大脑有些空白,脑袋发热大概就是说的她这种情况吧?   握刀的右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紧绷到了极致的肌肉和神经如同张弛到随时都会断裂的弓箭,昨晚被扭断的左手还未完全痊愈,骨子里浸出了阵阵的刺痛,但比起神威冷漠得毫无感情的目光,神宫凉更害怕的却是那个人的呼唤。   “千羽!”   他喊着,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背对着他,神宫凉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松阳老师,那个暖如春风的男人死掉了。   被她杀掉了。   心脏那里就像是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一样,有猛烈的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当他唤着她早已抛却的那个名字与身份的时候,神宫凉却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冰凉的刀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凉姐姐?”另一个夜兔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与隐隐的颤抖,“真的是凉姐姐吗?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凉姐姐你一定会没事的阿鲁!只不过怎么好像缩水了阿鲁?”   “……真是奇遇啊,神乐酱。”见背对着他们的紫发少女一直保持着沉默,坂田银时很快就将表情从错愕调整回了平静,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是叫千羽哟,吉田千羽,麻烦鬼,几年不见你不会以为换个名字就可以和我们这些老同学划清界限了吧?老同学这种东西啊,就像是拼命叫你去相亲的乡下老妈子一样,可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哦。”   “千羽?”神乐愣了愣,口吻执着,“她明明就是凉姐姐阿鲁。”   “……”见神威没有下令,阿伏兔和云业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先按兵不动。   “神乐酱,这种事情问问本人不就好了?”坂田银时紧盯着少女略显僵硬的背影,红眸微凝,语调倒是惯有的漫不经心,“不过麻烦鬼,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才突然诈尸,诈尸前也不给老同学托个梦来,好在阿银我心脏坚强才没被你吓出病来。”   “不……银桑,你不是怕鬼吗?”完全没听懂坂田银时和神乐在说什么的志村新八看着那个突然出现,赶来救场的少女,目露疑惑,“银桑,神乐酱,她是你们的熟人吗?”   “……”而一边的死神大夫月咏则是将日轮的孩子晴太紧紧地护在了身后,冷汗顺着白皙的侧颜滑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熟不熟,这也要看老同学认不认帐啊。”坂田银时嗤笑出声,志村新八微愣,毕竟在他眼里银桑虽然经常吊儿郎当的,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士,所以对银桑对出手救了他们的少女的出言讥讽感到惊愕,坂田银时却浑然不觉似的,笑容慵懒,“毕竟一毕业就各奔东西,想要赶快甩掉MADAO的同学,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老同学也不在少数,你说对吧?麻烦鬼。”   “……”神乐也是惊讶地看着整个气场都不对了的坂田银时,一时间也没有去纠结那个人到底是凉姐姐,还是什么吉田千羽了。   “……”神宫凉感到神威将伞向下压了压,她轻蹙黛眉,只觉得右臂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   他在生气?   是因为她明明是他的属下,此时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吗?   错综复杂的心绪,与乱成了一团的思虑交织着,懒得去细思神威生气的原因,觉得心里堵得慌的神宫凉微微颤了颤睫毛,本来想避开神威锐利的视线,但是对峙中将目光离开敌人这无异于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再加上,如果她转开了视线的话,不用说,或多或少的她都会看到被她护在身后的那几人。   她不想看到他们。   也不想出现。   但为什么还是动了手呢?   甚至于她明知道她绝对打不过神威,却还是出手了。   绝对不做无济于事的事情,绝对不纠缠于明知道打不过的对手,在判断对方强于自己的时候,就停止自己一切徒劳的举动。   这虽然是黑沢夏树那家伙教给她的对战原则,但神宫凉不得不承认,这一原则曾让她多次险里逃生。   “银时。”沉静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开了口,声线却是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平静。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啊,是了。   在她第一次在雨中撑着伞,在小巷里抬头,远远地看到万事屋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她就曾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演示过她应该怎么做。   决定,早就做好了不是吗?   “吉田千羽早就死掉了。”她说,语气认真,“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或者骗你,但是既然她是你曾经的同伴,那么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关于她的事情比较好。”   “……”   “我手里的这把刀名为月华,是传闻里能蛊惑人心的妖刀。”手里的刀,冰凉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无论刀柄上溅上了多少温热的鲜血,也无论她紧握着这把刀有多久,从来就没有温暖过的时候,第一次说出掩藏在心中的秘密,神宫凉的心情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吉田千羽’就是因为这把妖刀从而产生的亚人格,本来从理论上来说,新产生的人格,应该是更为恶劣的人格才对,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本我’的我,性格太过于恶劣了的缘故,‘千羽’的人格倒是与我完全相反,但是呀,我真的很讨厌她。”   “……”   “懦弱无能,自以为是,但是无论我有多么的讨厌她,身为‘本我’的我,却至始至终都没办法占主导地位。”神宫凉微微敛眸,手上的力道轻了些,神宫凉不清楚神威是不是也对她说的话感兴趣了,所以才稍微的松了手,“甚至于在此之前,我曾多次在意识里暗示她杀掉你们,都被她否决掉了,而我唯一抓住的空隙,就是松阳老师的那件事,那时候她受了很重的伤,想要存活下来的话,就必须吃人,刚好松阳老师就是那样一个不错的食物,我知道她很珍视老师,但那样的感情对我来说是累赘,我并不需要,她也是,所以在她抵抗着本能,精神面临崩溃的时候,我吞噬掉了那个人格。”   “……”   “我和千羽或许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的思想、感情、认知都并不相同,而她死掉了。”神宫凉习惯性地弯了弯唇,背对着他,一字一句,“所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神宫凉,春雨第七师团成员,副团长,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个小孩不是吗?凤仙大人想必等了很久了吧?我想我们还是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比较好。”   “……”其他人霍然一惊,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只见月咏目露惊愕,紧接着软了下去,倒在了屋檐上。   “放开我!”惊慌失措的晴太手足无措的挥舞着手臂,被撑着深红色直杆伞的中年夜兔抓着衣领提了起来。   之前他们一直沉浸于那个夜兔少年和神秘少女的对峙,与她的话语里,从而忽略了另外两个夜兔。   而此时,他们则站在了晴太的身后,面无表情。   “啊呀呀。”那个夜兔少年忽然间开了口,收回了伞,沉静的藏蓝色眼眸里,却是略显古怪的笑意,“我还以为神宫你打算叛变了呢,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呀。”   “我只是怕团长你一打起来就收不了手了而已。”神宫凉也将刀缓缓地纳入了刀鞘里,“要知道团长你每次任性,遭罪的都是我们这些下属呢,凤仙大人那里的任务如果没完成的话,春雨当然不会怪油盐不进,啊不对,是高高在上的团长你啦,受罚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无能的属下?”   “唔,直接杀掉他们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吗?”故作困惑的少年,在瞥见少女浅紫色的眼眸里锋芒的杀意的时候,喉咙里流淌过轻松的笑意,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走吧阿伏兔、云业,凤仙大人的确是等很久了呢,啊,对了,神宫,我想你也不需要叙旧了吧?毕竟有了好工作和好上司踹掉碌碌无为的旧同学,这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是吗?”   “神威!你要去哪里?”被志村新八扶着的神乐赶紧站了起来,刀与刀交锋的声音却从身侧骤然响起。   背着他们,反手出刀的少女,锋利的刀身被坂田银时手里的木刀截住了,他微微沉了沉红眸,没有说话。   “银桑,神乐酱!”慌张出声的是志村新八。   在她解释的时候,从头到尾坂田银时都没有说一句话,神宫凉不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也不想知道了。   从她杀掉松阳老师的那一刻,她就理解到了一件事。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请别碍事。”她说,声音冷淡,“我不是吉田千羽,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坂田银时。”   从屋檐上跃下的少女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   在那强得惊人的实力面前,被夺走了晴太的万事屋一行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我去吧,你们回去。”冷静的女声忽然响起,被志村新八扶到了一边的月咏已经醒了过来,抽着烟杆,看着远方精致而繁华的高阁,眸色微凉,“很感谢你们为日轮和晴太所做的一切,但这件事说到底和你们并无关系,我会去将晴太带回来的,这件事不需要多余的牺牲。”   “毫无关系?”坂田银时抓着毛茸茸的白发,微低着头,看着少女刚才离开的方向说,“我们可是收了委托人的报酬的啊,万事屋可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的好店啊,死神大夫你下次来的话我给你打三倍折就好了。”   “等等,三倍不是反而变贵了么?”月咏转眼看他。   “是啊。”难得的没有胡搅蛮缠的反驳,坂田银时眸光微闪,笑了笑,“所以老同学来歌舞伎町这么久了都没来光顾,反而编出她死掉了什么的搪塞话。”   死了?   那个麻烦鬼,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说,那么她又为什么不敢回头呢?   “银桑……”欲言又止的是志村新八。   “……”神乐握紧了拳头,看着远方,目光坚定,“不管她是凉姐姐,还是吉田千羽,我都会把她带回来的阿鲁,凉姐姐那种笨蛋一点都不适合跟在笨蛋哥哥的身边,会学坏的阿鲁。”   “……”月咏微微敛眸,缓缓吐出了烟圈,看着灯火如荼,淡淡一笑。   真是可靠呢,万事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凉说的其实是真的,吉田千羽是另一个人格,被吞噬掉了。_(:з」∠)_   然后我这章写得好烂OTZ,已弃疗。   让我们愉快的忽略这场毫无爆点的见面吧。【跪地】   PS:假发和矮杉不知道是神宫杀的老师哟。   PS的PS:银魂动画明年四月重开,好高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人疯了→_→】   在考虑银时的那篇BG文要不要在动画开的时候写。QAQ ☆、第四十八章   夜王凤仙,是这个常夜之街吉原桃源乡的主人。   年过半百的男人半披着和服外套,身边美姬如云,斟酒弹弦,艺妓手里三味线的曲调婉转悦耳,余音绕梁。   “哎呀呀,还真是稀客啊,春雨第七师团团长神威。”将手中的折扇放在了案几上,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的凤仙敛去了眼底的锋芒与审视,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在叙旧,“这么年轻就担任了有春雨的雷枪之称的最强部队第七师团团长的你,到这烟花之地来是有何指教呢?”   “唔……地球的米饭果然很美味啊,凤仙老大。”将饭桶放下,一脸微笑地将其递给了目瞪口呆的陪酒艺妓,神威竖起了手指说,“不过凤仙老大你也是真够过分的,创立第七师团的明明是老大你,却把麻烦事都丢给我,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隐居。”   “……”坐在一旁和阿伏兔一起当陪衬的神宫凉,摇了摇头拒绝了艺妓的布菜,听见了神威的话后,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腹诽,麻烦的事明明都是阿伏兔在做吧?   “人一老,身体和灵魂都会变得饥渴。”从喉咙里淌过了低哑的笑意,凤仙将折扇打开,缓缓道,“用酒来滋润身体,而爱情则用来滋润灵魂,你这么年轻,应该还不了解吧。”   低低地叹笑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神宫凉总觉得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凤仙曾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不,我当然能理解。”是神威的回答。   熟知自家老大作风的阿伏兔忽然间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神宫凉的眸光微闪,看向了纸门。   “哦?一段时间没见,你已经尝过不一样的生活了?”眸子里的讶异转瞬即逝,凤仙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兴趣盎然的看着他,“吉原的上等货可不少,你要怎样的女人?”   “那么……”略微一顿,神威笑容温煦,“我要日轮。”   虽然早知道自家上司从来都是任性妄为的角色,但还是被他这突然地提议吓到了的神宫凉,转眼看向了神威。   原本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气氛陡然变了。   凤仙身边弹唱的艺妓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如针毡地低下了头。   在神威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凤仙的眼神也骤然变了。   冷厉得像是藏着千万把利剑,和服下的肌肉紧绷,一如草原上扞卫着自己领地的雄狮。   而神威却浑然不觉似的,笑容不改:“连礼物我都为凤仙老大你准备好了,你一定很乐意满足我吧。”   纸门被缓缓拉开。   被反绑着手,低着头的晴太,目露恐惧,而他的身后站着的,则是严肃得一如一具雕塑的云业。   神宫凉记得,在捉晴太之前,神威曾提过,那是日轮的小孩。   日轮,那是吉原桃源乡第一花魁的名字。   “你不愿意吗?把日轮给别人。”微笑着的神威,看向凤仙的藏蓝色的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嘲讽,“你不愿意吗?让这个小孩带走日轮。你不愿意吗?和日轮分开。”   凤仙的神情晦涩不明。   “团长。”神宫凉适时地开口阻拦,有些不安。   “即使是夜王凤仙,也不想变老吧?”而神威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从艺妓手里拿过了酒壶,走了过来,“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男人,却唯独对一个女人没办法。吉原是女人的地狱,男人的天堂?吉原呀,只是一个没人理睬的可怜老头子,为了留住心爱的人而建造的监牢……”   “别说了,神威。”凤仙冷冷道。   “……”察觉不妙的神宫凉刚想站起身来,肩头却被阿伏兔紧按住了,略微一愣,神宫凉微微地垂了垂眸,见右手从月华刀柄上拿了下来。   “沉溺于美酒的男人也许是一幅画卷,但是对着女人流口水就太难看了。”走至了凤仙跟前的神威,将酒壶倾斜,做出了倒酒的动作,笑容温润,一字一句,“老东西。”   巨大的崩塌声骤然传来,坐在凤仙身边的艺妓惊慌失措的尖叫着。   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天花板流淌滴落,一双素白的腿晃荡着,上半身完全陷入了楼板里。   凤仙刚才只是看似随意地向上挥了挥手,杀气凛冽,就足以让普通人难以招架。   “哼,以为我没看出来么?你们是元老院派来的,嫌这个越来越强大的吉原很碍事,嫌我这个夜王凤仙很碍事,来清除我的吧。”从喉咙里发出了轻蔑的冷笑,将上衣缓缓褪下,露出了扎实的肌肉。   卡在了楼层上的艺妓的尸体掉落了下来,呈现出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天花板上。   坐在窗框上的神威,头顶的呆毛晃了晃,走了下来:“没办法呀,凤仙老大,我的饥渴,爱情和酒都不行,我根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可没办法消除我的饥渴,鲜血,强者的血,才是我要的东西。”   “……”   真是任性的上司。   只知道打架的笨蛋。   忽然有些烦闷的神宫凉,视线的余角瞥见纸门后,本该待在那里,名为晴太的那个谈判筹码跑掉了,对阿伏兔说了句“那小孩跑了,我出去看看。”随即追了出去。   在她刚离开房间的时候,身后随即传来了剧烈的崩塌声。   神宫凉顿了顿脚步,但没有回头。   夜兔与夜兔的战斗。   不用看,神宫凉也能想象得出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但是,稍微的有点奇怪呀。   她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呢?   ……   “喂,你是什么人?”   到处乱窜的神宫凉,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来,然后理所应当的被吉原自卫队百华的人围困住了。   她们的手里纷纷拿着苦无,目露警惕。   她如果说她是夜王凤仙的客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唔,不可能会相信的吧?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这么判断着的神宫凉,索性放弃了与她们沟通,直接问道。   日轮的孩子晴太,这对此时的吉原桃源乡来说,绝对是一个禁忌的存在。   因为他会带走日轮。   所有人都这么坚信不疑着。   “……”百华的艺妓们互相对视后,不约而同地将少女判定为了“应该铲除的敌人”,随后密密麻麻的苦无,如倾盆大雨般骤然刺来。   而被围困在包围圈里的少女却忽然间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微微一愣,后知后觉的刺痛从喉咙那里传来,包围圈里相比薄弱的地方,守护着的那几个艺妓低下了头,血如喷泉从身上流出,意识的麻痹也只是在那刹那间,紧接着倒在了血泊中。   “呐。”站在了尸体边,振血的少女,手里的武士刀冷如霜雪,流淌着橘红色的烛光,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冷意,她回过了头,看着其余的百华艺妓们,弯了弯唇,“我呀,现在心情真的很不好呢,所以你们能别再惹我生气了吗?请回答我,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是日轮的孩子,回答是或否就好了,除此之外,一切多余的举动,都会让你们下地狱哟。”   “……”拔刀的百华艺妓们,一言不发地冲了上来。   “啊呀,真遗憾。”这么说着的少女,将刀纳入了刀鞘里,然后骤然拔出。   那是开合都只有一瞬间的拔刀术。   轻描淡写地杀掉了她们的少女,收刀入鞘,刚打算离开,却听见不远处的木柱后,传来了踩到苦无的琐碎声音。   神宫凉转头看去,朱红色的雕花木柱那里,露出了半截深褐色的袖子。   “请出来吧。”少女将刀别回了腰间,走了过去。   那个叫晴太的小孩从朱色木柱后战战巍巍地走了出来,没有逃。   面前的少女,浅蓝色的和服上染满了鲜血,连深紫色的长发,和腰间那把素白武士刀都浸泡着鲜血,站在尸骸遍地里,漂亮的容颜上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会被杀掉的。   如果他敢跑的话,一定会被杀掉的!   从少女淡漠而毫无感情的目光中理解到了这一点,颤抖着僵立在了原地的晴太,语无伦次的问着:“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不是凤仙的伙伴,也不是我们的伙伴……但是,你认识银桑吧?刚刚还保护了我们,现在又杀了那么多人,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我只站在自己的这边哦。”注意到了晴太话语里那个可疑的“你们”,神宫凉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夜兔的少年,双手撑着栏杆,从楼上翻了下来,跃入了这层楼上的矫健身影。   “刚才怎么走掉了?”神威一脸微笑地控诉着,“把上司一个人扔在那里就跑掉了的属下,可不是好属下呀,神宫。”   “出来追这个小孩子了。”神宫凉别开了视线,“他是重要的筹码不是吗?”   “哦,我都忘掉这回事了。”毫无愧疚的说着,神威看着胆战心惊的晴太,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右手握拳,击在了左手的掌心上,笑容阳光,“你是在找妈妈吗?我可以带你去哟,走吧,一起去找日轮。”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前面神威与凤仙的对话选自于漫画。   ——这里是蠢作者的分界线——   啊啊啊啊啊啊啊银魂篇拖了好久了,下章就结束吉原篇吧!   PS:要期末考了,我已经做好了挂科的准备了,据说没有挂科的大学是不完整的(并不是)。→_→ ☆、第四十九章   神威果然是个笨蛋。   尤其是在那些百华艺妓挥舞着小太刀杀气凛冽地冲上来,他却一脸笑容地说着:“真难缠啊,我不喜欢杀女人,因为女人或许能生出很强的孩子,但是,我对你们的孩子可没有任何的期待哦。”,然后顺手捏碎了冲到了最前面的那个艺妓的头颅的时候。   神宫凉觉得他更像一个笨蛋了。   那种奇怪的理论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摇了摇,然后回过了头来,看着怯生生地躲在神宫凉后面的晴太,和没什么表情的神宫凉,竖起了手指,“是神宫你的话,一定能够生出很强的小孩吧?”   原本还很惊恐的晴太,顿时一脸诡异地看着外表才十五六岁的神宫凉:“……”   请闭嘴,神威。   “我是不会有小孩子的哦。”神宫凉露出了表里不一的笑容,但话语倒是认真的。   “唔。”侧身闪开了艺妓手里锋利的太刀,神威手肘击在了那个艺妓的脑袋上,血花飞溅,落在了他白皙如雪的侧脸上,似乎是对少女笃定的态度感到疑惑,神威转眼看他,“就这么肯定?”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一个喰种了吧?”对这件事,神宫凉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神威连她吃人都知道了,索性直接道,“而喰种和人类繁衍,危险度太高了……”   说到这里,神宫凉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这才发觉她其实完全没必要解释那么多,看着神威面无表情:“问那么多干嘛?反正就算是生下来了,也不会拿给你玩。”   “唔。”又是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掏出了还站立在他面前的最后一个百华艺妓的心脏,血淋淋的惨状刺激着晴太的神经,他瞪大了双眼,眼里充斥着惊惧,但神威却仍旧是微笑着的,侧着身,对晴太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到这里来,别害怕,我不会杀小孩的,因为你们以后说不定会变强。你也差不多该笑一笑了,马上就要见到妈妈了,一副哭相怎么成呢?”   妈妈?   被神威的话语引诱着,目露憧憬的晴太虽然仍旧是颤栗着的,渴望见到母亲的情感最终却战胜了理智与害怕。   他甚至于无视了神威沾满了鲜血的手,摇摇晃晃地从神宫凉的身后站了出来,向着那扇木门走去,声音略显僵硬:“妈妈……妈妈她就在这里面吗?”   “是哦。”似是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神威看着缓步走至了门前的晴太,甚至于很好心的提及,“八年前,日轮带着你从吉原逃离,又被凤仙抓到的那一刻起,她就用她的自由换取了你的自由,啊呀,还真是伟大的母爱呢,只是你还是来到了这里,白白浪费了日轮这么久以来为了保护你而忍受的艰辛和决心,而且还让自己身处险境……”   就当神宫凉以为神威打算用话语不遗余力地打击晴太的时候,夜兔少年的话锋一转,却是说:“嘛,既然你来找日轮了,那么也说明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神宫凉微愣,看向了神威。   少年清秀的脸上笑容依旧,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神宫凉却是忽的想起了在他的书柜上那张保存完好的照片。   “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唤回她思绪的,是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   “妈妈?你是妈妈吧!”用手砸着门的晴太话语急切,“我是你的儿子晴太,请把门打开!”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固执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屋子里的女人声音较之刚才更显得冰冷了,“我没有儿子,也不认识你这样脏兮兮的小鬼。”   只是如果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见,女人故意控制着,却仍旧显得有些颤抖的声线。   ——“小凉是我重要的孩子,也是这个家里重要的成员,所以要和哥哥好好相处哦。”   ——“对、对不起小凉……”   ——“小凉!不可以!”   ——“你这个怪物!魔鬼!”   回忆纷至沓来,神宫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还有晴太无助地用着肩头撞门的举动,很是久违的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曾被她唤作“妈妈”的女人。   有多久没有想起她了呢?   啊,都记不得了呢。   “这里没有你的妈妈,小鬼,有的只是一个想为人母却又无法如愿,只好扮成母亲自娱自乐的可悲女人。”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咔嗒作响,缓步走来的夜王凤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女人的发辫,将它随手抛在了晴太的面前,冷冷的嗤笑着。   后来的剧情直转而下,从凤仙那里,晴太得知,他的亲生母亲早就死掉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晴太却直视着那个夜王凤仙,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坚定道:“我的妈妈还活着,我的妈妈就在这里,没有血缘也没关系,那个人就是我的妈妈。”   “真可惜,凤仙老大可是相当的愤怒呢。”神威的语气里满是事不关己和遗憾。   “把晴太带到这里来的团长你也是让凤仙大人生气的原因吧。”神宫凉毫不留情地指出。   “真是一个难缠的小鬼。”眸子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凤仙冷淡道,“那你就去阴曹地府见你的母亲吧。”   凛冽的风,从凤仙的脑袋旁穿过,银丝飘落,携风而来的木刀随即狠狠地捅入了木门里,将锁拗断,木刀的刀柄上写着“洞爷湖”这几个汉子。   锁掉落在了地面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没有点灯,月色入户,像是一汪碧水化在了地面上。   跪坐在地上的艺妓轻轻地转过了头来,画着浓妆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刚才就是这样一边流泪,一边用着冷漠的话语刺伤自己的儿子,想让他离开这里,回到地面上,回到那个安全的地方去。   但是终究没能抵过自己的思念。   “喂喂,听说吉原的花魁在这儿,我可是慕名而来的,没想到那都是孩子的妈了。”懒散的语调响起,神宫凉微僵,看了过去。   缓步走来的那个男人,白发红瞳,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上了神宫凉的视线,瞳孔微微放大,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啊啊,好不容易攒了点小钱想来吉原这种地方找个美女玩玩,却遇到当初私塾里专业打小报告三十年不动摇的三好学生,真是扫兴啊,麻烦鬼,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松阳老师用命换来的,想必也不会是这样的一个你吧。”   松阳老师有多强,坂田银时是很清楚的,毕竟那是松下私塾所有人的憧憬,他和假发等人的剑道更是松阳老师教的。   所以,即使他不清楚吉田千羽是怎样杀掉松阳老师的,但有一件事坂田银时却是很肯定的。   松阳老师,想必是自愿的。   无论是何种原因,至死他都想保护他珍重的学生们。   “……银时你还真以为你是jump的主人公吗?用嘴遁就能说服我。”而且竟然跑挑战夜王,不知道谁才是大麻烦。   略微一顿,神宫凉视线的余光瞥见了还插在门板上的木刀洞爷湖,她离门很近,所以那把刀对她来说是唾手可得的。   “我呀,并不后悔杀掉老师哦。”将木刀从门板上抽出,神宫凉将刀扔了过去,“当初在战场上我救过你一次,这次再算一次,松下私塾的人情我还清了。”   “阿银我本来就是JUMP的主人公。”稳稳地接住了神宫凉扔过来的木刀,在战场上相互扶持了多年的他们早已有了这样的默契,将刀别在腰间,做出了拔刀之前的动作,看着夜王凤仙,目光警惕,“而且我早就说过了吧,老同学这种生物啊,就像是在你年满三十,就一直火急火燎地催你去相亲的老妈子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啊。”   拔刀,斩击。   坂田银时手里木刀那一刹那掀起的风,就像是要将空气撕裂般震耳欲聋。   从二楼上跳了下去的凤仙,一拳击在了大厅里那个兔子雕塑的头部,把巨大的伞抽了出来,飞沙走石,尘烟四起。   眸子里充斥着戾气,露出了嗜血笑意冲了上去的凤仙,让神宫凉响起了神话传说里魔鬼的咆哮。   欲撕破苍穹,让海啸苏醒。   “地球上竟然有这样有趣的人,还真是让人惊讶呀。”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做出了思考般的举动,神威藏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楼下那场实力悬殊的打斗,轻笑着说,“刚才你拔刀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出手相助呢。”   “银时是不会死的。”神宫凉说,在神威的面前,她完全没必要在隐藏她对昔日同伴之情的留念,过于地逃避或隐瞒,反而会弄巧成拙也说不定,“我绝对不会让重要的同伴死掉,这是我的底线,神威,即使是你,我也决不允许你杀掉他。”   “唔,真巧。”听见了神宫凉的话,神威转眼看她,笑容不变,“我也是,你刚才将木刀扔给那家伙的举动,就已经触碰到我的底线了,再有下次的话,就杀了你哦。”   “……” 作者有话要说:  经历了四十九章,虽然尼桑三十章才出来,但总之,男女主角的情感关系终于有历史性的跨越了,比如说谈论未来的孩子什么的。(大雾)   其实我把女主设定为喰种,就是为了这恶意满满的一刻,喰种是不能和人类繁衍的,即使勉强生下了胎儿,孩子也会很快夭折。   等等,尼桑好像不是人类(。??)ノ   【快要考试了,让我们在墙上挂柯南吧】   【本来想这章结束吉原篇的,看来要拖到下章了】   【祝小天使们圣诞节快乐!么么哒!ε(罒ω罒)з】 ☆、第五十章   长夜漫漫的吉原桃源乡,会迎来拂晓的那一刻吗?   那是实力太过于悬殊的一场战斗,和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连骨子里都充斥着血腥味的夜兔之王凤仙比起来,身为人类的坂田银时还是太弱小了。   夜王凤仙那如同鬼神的身影,让人震撼。   神宫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大厅里厮杀着的两人,在夜王凤仙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按着坂田银时的脑袋,将他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双肩的骨头发出了碾碎般的疼痛。   “就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别碍事。”按着她肩头的神威,声音和往常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警告的意味却是十足。   啊,是了。   她想要去帮他,就算她吃掉了松阳老师,就算她已经不能再成为他们的伙伴了,她也想要帮他。   所以,在刚才,看到坂田银时受伤的时候,她才会不受控制地想要冲上去。   “神威。”神宫凉沉了沉目光,“碍事的是你,让开。”   “……”肩头的力量突兀地加重了,神宫凉甚至于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随时都会碎裂,站在她身后的神威,藏蓝色的眼眸凝着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咳着鲜血的白发男人,微低下头,在神宫凉耳边微笑着,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眼瞳骤然紧缩,神宫凉紧握着刀柄的右手无力地滑下,她就像是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浅紫色眼眸里的赤色与戾气一起消褪,唯有她的骄傲还在支撑着她,让她绷紧了身体站在扶栏前,看着那个人一次次站起,被打倒,再站起。   “银桑——”撕心裂肺地呼唤着的是日轮的孩子晴太。   在坂田银时被凤仙,一脚踹进了墙壁里的时候,神宫凉脑海有了刹那的空白,就像是被突兀的置于真空中一样。   飞溅到雪白的墙壁上的鲜血,殷红而刺目,就像是倾倒了的红颜料。   “银时!”耳边嗡嗡作响,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变调得很是奇怪。   尖利刺耳得,像是乌鸦的夜啼。   “可悲的男人,国家和君主,所守护的东西全都失去了,最后竟是为了保护他人而死。”像个王者般站在坂田银时面前的夜王凤仙,被烟杆戳瞎的右眼还在留在鲜血,抬起了头,瞥了一眼站在二楼,目露惊愕的少女,和禁锢着她的肩头,不让她冲过来,脸上仍旧是那毫无真意的微笑的夜兔少年,冷冷的嗤笑,“就这么想让你手里的剑变得有意义吗?弱者的剑什么也保护不了,就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不例外。”   “唔……咳咳……什么都保护不了吗?”扶着坍塌的墙壁,精疲力竭的坂田银时笑了笑,“我们曾为了救出老师拿起手里的刀,结果却是同伴一个个死在我们的身边,到最后啊,连两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那个时候,真弓为了保护我们甘愿奔赴囚笼,你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或许真的什么都保护不了吧,但是啊……”   勉力站起的坂田银时红眸微凝,淡淡:“反正我都已经一无所有了,见到掉落的东西时,当然会将它拾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那句话是并不是对夜王,而是对她说的。   “……”神宫凉有些虚软地握住了栏杆,然后默默收紧。   即使不是以力量见长的甲赫型喰种,但体质天生就强于普通人类的神宫凉,很是轻易地捏碎了手下的木栏。   木屑纷飞,有些芒刺划破了她的掌心,手下的木栏露出了冰冷的钢筋支架。   果然,银时和那个时候一样,毫无变化呢。   即使曾堕入修罗之道,尝遍世间艰辛,见过生死百态,仍旧如一抹温柔的银光,照拂着他人。   只是呀。   光越亮,影就越深。   所以,她已经不能再待在他们的身边了。   即使没有松阳老师的那件事。   因为那样的光,很是碍眼。   一直待在那些人的身边的话,总有一天,她的锋芒都会被慢慢消磨,如同温水煮青蛙,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既不是华美而又脆弱的青花瓷器,也不是温柔可人的大和抚子。   她是利刃,在杀掉黑沢夏树前,她都会是见血封喉的利刃。   强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颤声呼唤,在摇晃着站起的坂田银时,又被狞笑着的夜王凤仙毫不留情地抓着头发砸向墙壁的时候,睫毛微颤,神宫凉终是别开了视线,一直紧握着手下的扶栏,就像是感受不到手下木头碎片刺穿手心的疼痛一样,任凭鲜血顺着残破的栏杆滴落。   坂田银时或许真的是能创造奇迹的男人。   百华的倒戈,头顶沉重的金属天花板开启的声音,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的自然。   吉原桃源乡本是幕府用来制造舰船的造船所,此时头顶那个遮挡了所有阳光的闸门被缓缓打开,日光倾城,街上充斥着难以置信的艺妓们欢快的笑声,暗紫色的直杆伞在她的头顶撑开,遮去了那抹温暖的阳光。   夜兔是惧怕阳光的,长年待在地下都市里的夜王凤仙,对这样浓烈而刺眼的阳光更是毫无抵抗力。   枯槁的雪白肌肤,萎缩的肌肉,那个刚才还强大得难望其项背的夜王,在那灿烂的阳光下,就如同吸血鬼遇到了阳光般,像是要灰飞烟灭。   “那就是……太阳……吗?”从嘴里发出了呻/吟般的呼唤,被坂田银时不敢松怠的连击打出了室内的夜王凤仙,躺在渐渐有了暖意的片瓦屋檐上,眼里的戾气和杀意消褪,竟是露出了释然般的轻松表情。   那一刻,神宫凉甚至觉得堂堂的夜王,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人真是一种可悲的生物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够不到的,就越想伸手去够。”少年清越含笑的声音,从他的左上方传来,微微地转了转视线,凤仙看到了在晴天下撑着伞的夜兔少年,对他这个师傅毫无敬意地嘲笑着,“真是可笑啊。”   “神威,身为我的弟子的你,和我其实是同一类人,想要的东西用战斗来夺取,对看不惯的东西也是用战斗来让其屈服,但是,神威,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年老时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路,你会发现,那路上空无一物,即使真心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也没有可以用来拥抱的双臂,只能张开利爪,越想将其拉过来,利爪就陷得越深,越是把手伸长,她就离你越远。”仰望着头顶那美丽而刺眼的太阳,低低的笑着,凤仙说,“那个小姑娘也是,只知道战斗的你,终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什么都失去,什么都得不到。”   “……”神威侧头看去,神宫凉刚才没有跟着他出来,她仍旧是站在栏杆那里,看着百华的人帮那个白发的男人包扎,没露出任何的表情来。   无意识地顿了顿,神威眸光微闪,意有所指:“渴望着阳光的人,心底的黑暗其实比谁都要深,凤仙老大,这一点你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   “……”   “该走了,神宫。”少年扬声唤回了她纷乱的思绪。   “……”神宫凉偏头望去,阳光下撑着伞的少年脸上仍是和往常相比没什么不同的温润笑容,就像是肯定着她一定会跟他离开一样。   “麻烦鬼。”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坂田银时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听到了少年的呼唤,他紧盯着那个少女略显僵硬的身躯,微微地蹙了蹙眉。   “……谢谢你,银时。”半阖眼睑,许久之后,她才重新地看向了坂田银时。   和前几次躲避的视线不同,这一次,她终于有好好的正式他的目光了。   “谢谢你,银时,谢谢你在松下私塾里对我的照顾。   谢谢你,银时,谢谢你在攘夷战场上总是保护着我。   谢谢你,银时,谢谢你对我的所有拯救和温柔。   还有,谢谢你,银时,谢谢你原谅了我。”   所有纷杂的语言在她口中打了一转又悄然咽下,日光入户,照拂着少女,略显朦胧,阳光下的少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就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般,轻声说:“还有,对不起,辜负了老师和你们的期望,我呀,果然还是不能回来呢。”   “……”   “永别了,银时。”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神宫凉对坂田银时进行过两次道别。   一次是松阳老师被抓后,她还是吉田千羽的时候,她跟他说“再见”,再遇时她已成为了声名远扬的鬼斩。   而另一次就是现在,不是“再见”,也不是“拜拜”,她说“永别了”。   那是她认真的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于是坂田银时明白了,他再也没办法挽留下那个昔日的重要同伴了,而那些早已过去了的青葱时光更不会再重来。   吉田千羽已经死了。   她曾经这么说过。   ……   神威在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找到了断了个胳膊的阿伏兔。   微微一愣,神宫凉转眼看向了神威。   “啊,那个啊。”神威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说,“干扰我打架兴致的人,付出点代价也没什么不是吗?”   “……云业死了?”神宫凉猜测。   “嗯,是哦。”神威点了点头,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阳光下,少女的脸色苍白的有些病态。   “喂喂,团长你吓到别人了。”阿伏兔适时地开了口,声音略显疲惫。   “啊,并不是那样。”神宫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觉得头晕脑胀的,很不对劲……”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然后突兀地迎面倒下。   神威下意识地接住了她,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紧抓着他的衣袖的少女,如同萤火虫骤然分散了般,消失在了他的怀里,连同着她腰间那把素白而冰冷的妖刀月华。   阿伏兔目露惊愕,紧接着蹙起了眉头:“团长,那小丫头是怎么一回事?”   “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阿伏兔你完全不需要在意这种小事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神威将阿伏兔扶起,笑容依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跟随着神威多年,早已摸清了他的秉性的阿伏兔,却是眸光微闪,无奈的想着。   团长果然还只是个不坦率的小鬼而已啊。   微抬起头,屋檐折射进小巷的阳光映在了墙体剥落的墙壁上,光影陆离,跳跃着不停。   长夜无昼的吉原桃源乡,终于迎来了黎明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春待月又是十二月,但冬天已至,春天就不会太远。   上卷完。    ☆、第五十一章   那是一条冗长而漆黑的走廊。   四处无光,只有她单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寂寞的回响。   墙上的石灰簌簌而落,露出了斑驳的墙体,裸/露的红砖上飞溅的是干涸的暗红色血液。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有着微弱的烛光,像是静夜下扑朔迷离的萤火虫,摇摇晃晃的,仿若随时都会被吹灭一样。   冷风拂过,带来了空气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门被风吹开的吱呀声像是鬼的呜咽。   “首领?”   背对着她,坐在地面上的那个黑发少年正在啃食着些什么,咯吱作响,那是她很熟悉的声音。   听见了她的声音,那个被尊称为首领的少年回过了头,白皙清秀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他随手丢掉了手里残缺的胳膊,用袖子抹去了唇边殷红的鲜血,站起了身来,双手插兜,看着她,弯了弯唇,如墨的眸子里却是如天上银河般,辽远而毫无暖意:“小凉,我说过不喜欢进食的时候有人打搅的吧?”   地面上躺着一个少女,喰种少女的尸体,支离破碎,难以拼合。   少女看着她,瞪大着双眼,鲜血从她脑袋上的窟窿潺潺流出,从她空洞的眼眸滑落,融入了被血黏和在了一起的长发里,像是血泪。   冷。   女孩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么冷过,每一根骨头里都像是灌了冰块般,僵硬得不能动弹。   “小凉,你怎么了?”少年问,站在自己同伴的血泊上,笑容温和。   “首领。”女孩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还要颤抖,“我、我们是食物吗?对首领来说,我们只是食物而已……是这样的吗?”   “小凉,你们对我来说当然是重要的伙伴,你,小茜还有利世酱都是。”并不奇怪女孩会问这样的问题,少年微微一笑,神色自若,“但是啊,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强者手里的玩具而已,我要成为赫者,为此,适当的舍弃是必要的。”   顿了顿,少年慢慢收敛了脸上虚伪的笑容,黑色的赫子缓慢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目露惋惜:“小凉,你不该推门进来的。”   “……”   ……   神宫凉猛然地睁开了双眼,澄澈的浅紫色眼眸里刺骨的杀意一闪而逝。   “呜哇。”端起水杯凑了过来的少女被吓了一跳,木头做的水杯从手中滑落,水飞溅了出来,泼到了她的衣裙上,被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滚入了床底下。   被神宫凉吓到了的粉发少女微愣,阳光轻柔,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洒落了一室的明媚,见醒来的紫发少女只是静静看着她,清澈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随即将自己刚才感到的敌意归咎于是自己的错觉,蹲下身去将水杯捡了起来,握在了手里,微笑着说:“你好,我叫罗珊,这里是我家,几天前我在小镇附近的沙漠里发现了晕倒的你,就将你带了回来,你现在感觉怎样?”   “好多了。”少女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回以笑容,“我叫神宫凉,谢谢罗珊姐姐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啊,不客气。”罗珊连忙摆着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小凉你为什么会晕倒在沙漠里呢?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唔。”没编好理由的神宫凉,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是有什么难处吗?”目露疑惑的罗珊,用着鼓励的口吻轻轻道,“无论是什么样的难处,太阳神雷托都会保佑着我们,将我们从这个罪恶的世界与苦难中解放出来。”   那信徒的神态,虔诚而狂热。   让神宫凉微愣。   “来吧,小凉。”握起了她的手,罗珊就像是梦游般的说着,“我带你去找教主,无论什么样的愿望,他都一定能帮你实现的!”   “……”   “就算是让死者复活也可以哦。”   “……”眸光微闪,神宫凉弯了弯唇,抽回了手,“嗯,那就拜托罗珊姐姐了。”   ……   这是一个位于沙漠里的小镇,干燥灼热,小镇里的每家每户,都是太阳神雷托的虔诚信徒。   中央的扩音机,和大街小巷的收音机里,都播放着浮夸的祷告词,一遍遍地重复着:“生活在地上的神之子民啊,只要相信祈祷,就能够得到救赎。”   所有的人,在听见了那个声音的时候,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杂活,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念念有词。   好像那样就真的能得救似的。   神宫凉心下嘲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听着罗珊侃侃而谈,夸耀着那位太阳神的代行者柯奈洛教主的神迹。   让干涸的枯井流出潺潺的清泉,让廉价的沙砾变成珍贵无比的黄金。   “而且教主还答应了我,总有一天会复活我的恋人呢。”   大片瑰丽的阳光从教堂五彩玻璃透了进来,光华流转,落在了粉发少女洁白的衣裙上,说着这话的罗珊笑容开朗,就像是真的相信那种虚妄的奇迹会发生一样。   死者复活。   那种事有可能吗?   跟着罗珊来到了教堂里的神宫凉,一时也不能断言,毕竟她才来到这个世界。   上一个世界连宇宙异形这种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东西都有了,这个世界里能复活死者,对这里的人来说,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吸血鬼什么的?   脑袋里是各种毫无逻辑性的想法,但看着罗珊做梦般的着迷语气,以及对那个雷托教的痴迷崇拜,神宫凉想了想,还是在心底默默地把那个未见过面的“柯奈洛教主”归到了骗子的行列里。   那个雷托教也是,是邪教什么的也说不定。   “教主就在教堂后的那幢白色建筑里,因为小镇里的大家都憧憬着柯莱洛教主,所以教主会非常的忙,我要去跟他说一声,才能带你去见他,不过小凉你也别担心,柯莱洛教主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一定会尽力去帮助你的,啊,对了对了。”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跪拜在太阳神雷托的塑像面前的罗珊站起了身来,拂去了群上的灰尘转身问她,“我还没问小凉你,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她只是因为好奇才跟过来的。   但如果她如实说出来的话,先不提那个柯莱洛教主为了他的尊严愿不愿意见他,罗珊的那关她就过不了吧?   毕竟罗珊是那么的尊敬着那个传闻里能复活她死去的恋人的教会教主。   “我也有……想要复活的人呢。”神宫凉很擅长演戏,所以对她来说,做出一副失落而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完全没有难度。   令她意外的却是罗珊在听了她的话后,不但没像刚才一样拼命的夸赞那个柯莱洛教主,反而在某一瞬间露出了极其古怪和为难的神色来。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要见见那个那么厉害的柯莱洛教主的真面目,但看到罗珊那种复杂而晦暗的表情,反倒是激起了神宫凉探求心,她睫毛微颤,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般盯着罗珊继续道:“那个人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温柔善良,总是包容着我,保护着我,就像罗珊姐姐觉得自己的恋人很重要很想他活过来一样,我同样也……不……”   她的声音略显颤抖,抿了抿唇轻轻地说:“就算是不活过来也行,我只是想再一次见到他……见到那个人真正的笑容——”   话音戛然而止,原本是故意编纂的胡言乱语,但脑海里却自然而然的浮现了那个人温暖的音容笑貌,就像是柔柔的光,从繁茂的树枝缝隙穿过,洒落了一地的斑驳,摇曳着树影,晃荡着不停。   松阳老师。   神宫凉眸光微闪,然后别开了视线,飞快地敛去了眸子里刹那间闪过的古怪情绪,和刺骨的戾气。   不,不是哦。   松阳老师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人。   就像那时候,她明明可以选择留下“吉田千羽”那个懦弱的人格,或者吃掉自己活下来,却还是选择了杀死他一样。   这世上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黑沢夏树。   重要到她想剥下他的皮,抽掉他的筋,吃掉他的肉,再将他的骨头一根根的敲碎,骨灰埋在那幢废旧的危房里。   那样才能抵消她过去所承受的所有屈辱与折磨不是吗?   纷杂的思虑也只是一瞬间,重新看向了罗珊的紫发少女,弯了弯唇,露出了伪装出来的苍白微笑,以退为进:“那个,很抱歉罗珊姐姐,我好像提出了很让你为难的过分要求呢,请别在意,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   “……不,一点都不为难。”摇了摇头,从呆愣中回过了神来的罗珊目光坚定,“只要小凉你虔诚的侍奉神明,柯莱洛教主看见了你真诚的信仰,就一定会帮你复活死者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教主。”   “……”   “水35升,碳20公斤,氨水4升,石灰1.5公斤,磷800克,盐250克,硝石100克,硫磺80克,氟7.5克,铁5克,硅3克,还有少量其他十五种元素。”正当罗珊下定了决心,决心先斩后奏地带神宫凉去教会的时候,空旷的教堂里,却是忽的响起了一个少年略显嘲讽的声音,“这就是以一个标准的成年人来计算的人体的构成物质。虽然现在的科学可以知道这么详细,但是还没有报告说有人炼成了真正的人体,缺乏的是什么呢?科学者们数百年来一直在研究,比起这样祈祷并等待,那也算是一种有益的努力呢。顺便提一下,合成这些的材料在市场上用小孩子的零花钱就能全部买到,说起来人类还真是便宜货啊。”   那个少年在她们进来之前就一直躺在教堂后面的长椅上睡觉,是以她们才没有注意到他。   而此时,那个金发的少年,从长椅上坐起了身来,拿下了用来盖住眼睛遮太阳的红皮硬壳本,将其合上,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看着她们:“想要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相等的代价,这是连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那么罗珊小姐,请问你所说的那位柯莱洛骗子,啊不……教主,是要用怎么也的方法复活你的恋人呢?用我刚才说的那些材料吗?”   “人不是物品,你是想要亵渎神明吗?”罗珊冷下了神色,“国家炼金术师爱德华·艾尔利克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①爱德华关于人体构造的那段话取自原着。   ②炼金术是一种能够改变物质的构成与外形,并且制造出另一种物质的技术。基本原则是等价交换,原材料与炼成的物质的质量与元素与必须是相同的,所以无法用水炼出金属。不过因为大地中有多种金属元素(铝、铁等),所以大多数格斗派的炼金术师都可以就地取材,制造出多种武器。炼成的过程分为三步:理解、分解、再构成,但只能近程炼成。   ③等价交换原则指同等质量价值的物质,经过炼金术的改变,也只能生成相同质量和价值的物质。同样也指为获得成功,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其他】   因为冬天好冷,再加上最近要忙着各种考试,本来打算上卷结束后就休息一段时间的,但想想还是算了,要努力地完结它!(握拳)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还考虑过砍大纲完结的这个问题呢,毕竟同漫真的是太冷了,比这个冬天还要冷_(:з」∠)_   为了防止我变心(划掉),在这里先把后面要穿的世界说一声吧。   ……钢炼——银魂(尼桑幼年)——银魂(恶党篇)——进击——东京食尸鬼……   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酷爱完结它啊!   然后,明天不更。   嗯,我的节操已经随风而逝很久了。→_→    ☆、第五十二章   炼金术……她记得那是中世纪的一些人们,想要点石为金,制造不老不死药什么的,从而创造出来的伪科学吧。   罗珊刚才说,面前这个金发少年,是国家炼金术师,是个骗子吗?   神宫凉看着貌似相识的少年与少女,决定保持沉默,见机行事。   “不相信神明,亵渎神明的人,是会遭到天谴的哦,爱德华先生。”罗珊的语气虔诚而又认真。   但那位叫爱德华的少年,却是不咸不淡的回应道:“因为炼金术师是科学家啊,神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相信,那样的我们却在距离神最近的地方,真是讽刺啊。”   “你不是神。”罗珊皱了皱眉。   “太阳也不是神,只是一团高热的东西,太接近太阳的话,只会烧的什么都不剩。”爱德华看着太阳神雷托的塑像,语气平淡。   “真是的,哥哥,你惹罗珊小姐生气了。”正在这时,站在爱德华身后的盔甲却是忽然间说话了。   “……”神宫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对不起。”盔甲里传出了少年软糯的声音,“吓到你了吧,我在做炼金术的修行,所以要穿着这副盔甲。”   “唔……没事。”神宫凉微愣,随后摇头,心情却颇为复杂。   喰种的嗅觉可比常人要灵敏得多,那副盔甲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   “这是我的弟弟阿尔冯斯·艾尔利克。”爱德华敲了敲盔甲的肚子,顿了顿,才问,“那么罗珊小姐,请问即使是有着上述思想的罪人,雷托神也会宽恕我们吗?”   “爱德华先生终于打算信奉神明了吗?”舒了口气,罗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对他们说,“小凉,爱德华先生,还有阿尔冯斯先生,请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教主大人。”   “……”神宫凉注意到了艾尔利克兄弟对视时,爱德华金色的眼眸里一闪而逝的狡黠,眸光微闪,她转开了视线看向了罗珊,“嗯,谢谢罗珊姐姐。”   “……”   “……”   ……   教堂地下室的两旁,火把灼灼,光影重重。   一个身穿黑色教会衣服的男人,领着他们,缓步踏入了走道尽头的那间房间,淡淡:“柯莱洛教主可是很忙的。”   “啊,抱歉,我会尽量长话短说的,尽快解决这件事的。”爱德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是呢,要尽快解决才行啊。”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意有所指。   “……”神宫凉听到了可疑的窸窣声。   那是枪与衣料的摩擦声。   紧接着,围着他们的两个白袍教士,用长矛将他们一起押了起来。   黑衣男人转过了身,掏出了他藏在怀中的□□,将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副教主大人,您要做什么?”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罗珊,语气惊慌。   “……”同样被束缚住了的神宫凉,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被牵连了呢。   “罗珊,他们是企图陷害教主的异教徒,是恶人。”教会的副教主义正言辞的诬陷着,“必须施以天谴。”   “……”说起来假发那个笨蛋也常常说着“天诛”什么的呢。   神宫凉适当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想的却是完全没关系的另一件事。   “小凉也是吗?”罗珊目露惊愕,“怎么会是这样,副教主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什么。”   “罗珊,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副教主冷淡的回应,“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女,突然出现在这沙漠里,还提出想要复活他人的要求,这难道还不够可疑吗?”   “所以说,要尽快了事嘛。”爱德华叹了口气,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是觉得很无奈。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爱德华一手扣住了押注他的那个教士的手腕,用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   而另一边的阿尔冯斯,则是一拳击在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副教主的脸上,听着那个副教主发出的惨叫声,神宫凉可以想象阿尔冯斯那一拳下去花了多大的力气。   神宫凉身边的教士也被阿尔冯斯兄弟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爱德华拿起长矛砸向了其中一个逃跑的教士,在那个教士被长矛砸中晕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喊了句:“好球!”   神宫凉看到了从副教主手中掉下来的□□,沿着地面滑行,落到了罗珊的跟前。   “何事喧哗。”正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地下室的高台上,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从刺着雷托教教徽的旗子后走了出来,慈眉善目的说着:“欢迎来到神圣的教会,钢之炼金术师,爱德华·艾尔利克。”   “柯莱洛大人!”罗珊很是惊喜。   “……”和开心的罗珊不同,在那个柯莱洛教主出来后,神宫凉能感受到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很明显的改变了。   雷托教的副教主不会毫无理由的来抓艾尔利克兄弟,再加上罗珊之前曾经提过,爱德华是国家炼金术师。   神宫凉虽然觉得炼金术师什么的都是骗子,但是“国家”这两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冠上的呀。   既是被国家认可了的人,那么为国家效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是吧。   刚好这雷托教的教义还有影响力,都昭示着这是一个邪教,所以,神宫凉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艾尔利克兄弟就是冲这邪教的教主来的。   而接下来爱德华和那个柯莱洛教主针锋相对的对话,也让神宫凉进一步肯定了她的猜想。   只是柯莱洛为了证明他的“奇迹之术”,从而在掌心里凭空变出了一个太阳神雷托的小雕塑的时候,神宫凉还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来。   她很肯定,那不是魔术之类的小花招。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为什么你能够不画炼成阵,并且无视等价交换原则的进行炼成?”金色的眼眸紧盯着站在高台上的柯莱洛教主微微变了的神色,爱德华笃定道,“看来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啊,你拥有传闻里的宝物——贤者之石。终于找到这玩意儿了啊,那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把贤者之石交给我。如果你照我说的做的话,我就什么都不跟镇上的人说,包括你只是一个三流骗子的事情。”   “哼,你还真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异教徒啊。”嗤笑出声,柯莱洛对刚才下意识地捡起了那把枪的罗珊说,“罗珊,用那把枪射杀钢之炼金术师。”   “……”艾尔利克兄弟同时回了头,爱德华对柯莱洛这样的要求感到意外,神情也显得很古怪。   “……”唔,跟着艾尔利克兄弟的话,好像能知道很多有价值的消息呢。   这么判断着的神宫凉,扑了过去,抓住了一脸惊惧的罗珊的胳膊,抿了抿唇,表情真挚:“罗珊姐姐,不可以做这种事!”   顿了顿,又转过了头去,仰视着柯莱洛教主,深呼吸了一口气,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神明不是善的化身吗?提出这种恶毒的要求,你这样也可以被称作是神的代行者吗?”   “……”罗珊的神情很明显的动摇了。   “我的话就是神谕,我的意思就是神明的意思。”柯莱洛的口吻狂妄,抬起了手,手里带着的红宝石戒指在火光的照耀下,灼灼发亮,“要问为什么的话,这奇迹之术就是见证,罗珊,去年你的恋人死于事故,是谁拯救了心灰意冷的你?”   “是……是柯莱洛大人……”罗珊的声音里满是惊慌。   “我那个时候又答应了你什么?”柯莱洛循循善诱。   “你……你说过,会复活那个人!”随着柯莱洛的一句又一句提问,罗珊握着枪的手,已经没那么颤抖了。   “那么,开枪!”柯莱洛说。   罗珊举起了枪,指向了爱德华,声音抖动得都变了调:“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只是个混蛋骗子。”爱德华指着那个柯莱洛教主说。   “不,不是的!”罗珊拼命的摇着头,语无伦次,“他说过会复活那个人,我已经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所以,所以再过不久,我就一定会重新见到那个人。”   “……”爱德华眸光微冷。   “罗珊姐姐。”神宫凉忽然想起了,在她掉落这个异世界时,是这个少女在不辞辛苦的照料着她。   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善良到可怜。   眸光微闪,神宫凉握住了罗珊握枪的手,让她停住了颤栗:“请松手吧,罗珊姐姐,我想你的恋人,也一定不愿意罗珊姐姐你杀人吧。”   “……”罗珊停住了动作,呆呆的望着她。   “算了,我自己来!”不耐烦的说着,柯莱洛后退了几步,拉下了墙壁上的闸门开关。   地动山摇,墙壁缓缓抬升,神宫凉听见了狮子的怒吼声。   她循声看去,一头狮子……唔,应该说是狮身蛇尾的奇怪生物,从墙壁后面缓缓走出,疯狂地吼叫着,挥舞着利爪,向他们冲了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①爱德华与罗珊的大部分对话都选自原着。   ②贤者之石:传说中的炼金术增幅器,据说含有令人不老不死的力量。   ③炼成阵:用炼金术师画的那个圆圈,和魔法阵差不多。   【其他】   这章原着剧情有点多啊,因为完全不知道女主应该如何插进去,她又不想在这里就暴露自己的实力。   下面几章就会好很多了,因为我主要是想用“贤者之石”和“真理之门”这两个设定,解决妖刀月华的事情,所以和钢炼主线剧情,牵扯不会很大。   因为觉得钢炼主线剧情很紧凑,而且刚刚好,所以,还是让女主愉快的去打酱油吧~ ☆、第五十三章   教会的柯莱洛教主,说那是“合成兽”。   神宫凉并不清楚什么是合成兽,但从字面上来理解,那应该是将好几种动物合成在一起的异类。   真是恶心。   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在那个看起来像是狮子又像是蛇的合成兽挥舞着利爪冲过来的时候,神宫凉小小地后退了半步,蓄势待发。   “罗珊小姐,神宫小姐。”慌张地喊着她们的名字的阿尔冯斯挡在了她们的面前,用身体接住了那只合成兽的攻击,摆出了保护者的姿态来。   “阿尔!”是爱德华的声音。   随着他的惊呼声落下,合成兽的爪子从阿尔冯斯的头颅上拍过,头盔咕噜噜的滚动了几圈,落到了她的脚边上。   上面没有沾上一丝一毫的血迹,按理说被那只野兽一爪子拍下,绝对会脑浆迸裂,血流如注。   神宫凉微愣,看向了挡在她们前面的无头盔甲。   盔甲比她们要高,所以她和罗珊一时无法确定盔甲里此时的情况,但站在高处的柯莱洛却是很清楚地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那是一副空荡荡的盔甲,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却能够自如的活动。   “难道?”目露惊恐的柯莱洛教主,又看了看被合成兽咬住了手臂的爱德华,再看见那破碎的衣袖下,露出来的是一截机械义肢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得,尖利的笑声从他喉咙里阵阵传出,“原来如此,没有身体的弟弟,失去了右臂和左腿的哥哥,钢之炼金术师哟,你犯了炼金术的禁忌吧?”   手中的机械铠变化生成了锋利的刺刀,紧咬住爱德华此时的右手的合成兽,无异于是咬着一把利刀,鲜血从它口里涌出,它疯狂地嘶吼着松开了口。   在听见柯莱洛的推论后,爱德华变了脸色。   “禁忌?”神宫凉抬头看向了柯莱洛。   “是啊,所谓的炼金术的禁忌,也就是人体炼成。”似乎是对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很高兴,柯莱洛貌似耐心地解释了一句,“简单的说,就是想要通过炼金术,复活死去的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才想要贤者之石吧,想要用这个传说中的术法增幅器,来帮你们恢复原本的身体,甚至于是复活没能复活的那个人。”   “三流。”爱德华打断了他的话,金色的眸子里戾气充斥,“你又离地狱进了一步。”   紧接着,爱德华双手合十,脚踩的土地颤栗不断,在那个合成兽冲上来之前,一块巨大的铁壁挡在了他的面前,尘烟四起。   因为惯性而撞在了钢板上的合成兽踉跄着想要站起,却又很快就瘫软了下去。   “该死的钢之炼金术师!”怒斥着,柯莱洛拿起了手里的木杖,将它指向了自己左手上的那个红宝石戒指。   戒指上温润如玉的红宝石,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手杖在柯莱洛手里变成了机关枪,柯莱洛狞笑着将机关枪对准了他们。   “阿尔。”爱德华赶紧喊了一句。   兄弟间的默契,让阿尔冯斯刹那间就明白了爱德华在想什么,想罗珊和神宫凉跑了过来,将两人纷纷都夹在了腋下,依靠着爱德华用炼金术在墙上打开的一扇铁门,逃了出去。   神宫凉有点郁闷:“……”   好歹她也把妖刀月华佩戴在身上的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太过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吧。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装软妹了。   “阿尔,你带着她们两个逃往外边,把扩音器打开,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被白衣教士们一起追赶着的爱德华,对阿尔冯斯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拐了个弯就向另一条路跑掉了。   “是,哥哥。”虽然爱德华已经跑远了,但阿尔冯斯还是回应了一句,赶紧带着她们两个离开。   日落西山,晚霞如血。   在里奥尔小镇的广场上,阿尔冯斯正在连接着电路。   抬起头看了眼旗杆上绑着的扩音器,神宫凉大概能想到艾尔利克兄弟想做些什么了。   “罗珊小姐,神宫小姐。”边忙活的阿尔冯斯边开口道,“我和哥哥现在的样子,就是触犯了神的领域的人的样子,人死是绝对不能复活的。”   “但是……”愣愣的看着阿尔冯斯,罗珊不甘心地轻语,“你们做不到,不代表教主大人做不到。”   “……”原本就是随口说想要复活他人的神宫凉倒是没有争辩。   她记得爱德华有说过“想要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相等的代价”这是炼金术的基本准则,神宫凉虽然不清楚炼金术到底是什么,在她看来这种能任意改变物体状态的能力就像是魔法一样,玄之又玄,但对于爱德华说的这句话,她却是百分之百的认可的。   人死后不一定不能复活,但复活他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常人能给予的。   艾尔利克兄弟的例子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神宫凉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重要到她不计代价的想要复活。   “柯莱洛那家伙知道罗珊小姐在这里,还开枪了不是吗?”阿尔冯斯对罗珊说,正在这时,线路已经完全接通了,扩音喇叭里,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   “……”罗珊脸色煞白,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你只是想利用小镇里的人,来帮你对付军队吧?奇迹之术什么的,只是用贤者之石增幅后的炼金术而已,帮罗珊复活爱人,也只是谎言罢了。”   ——“当然,我怎么可能帮那丫头复活什么恋人?人体炼成可是炼金术里的禁忌,我可没那么蠢。”   ——“所以说,你是三流啊,柯莱洛。”   ——“什么?你——等等,那是扩音器,该死,你小子什么时候把话筒打开的!”   ……   少年与三流教主的对话声,通过广场上的扩音器,和收音机响遍了小镇。   在听见了柯莱洛的冷嘲热讽后,怀揣着希望的罗珊,终于虚脱般的跪坐在了地面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滚落,呜咽出声,除了哭之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事情的解决也变得很容易了,对上天才的国家炼金术师爱德华·艾尔利克,那个只知道依靠贤者之石的假冒教主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那个贤者之石还是假的。   神宫凉当然没办法判断所谓的贤者之石是真是假。   只不过当爱德华一脸歉意地对阿尔冯斯说着:“那个贤者之石是假的,抱歉,但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身体的,走吧阿尔,我们改回大佐那里复命了。”的时候,擅长剖析人心的神宫凉,认为他不是在说谎。   “那个,你们说的大佐,是军队的人吗?”之前一直沉默,当旁观者的神宫凉,在艾尔利克兄弟打算离开的时候,开了口。   她记得大佐这个称呼,是一种军衔吧?   “啊。”爱德华应了声,“怎么了?”   “唔,你们能教我炼金术吗?”想了想,神宫凉忽然开口问道,但问的话和上一句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   “哈?”爱德华觉得面前这个东方的少女,脑回路很奇怪,“我干嘛要教你炼金术?该走了阿尔。”   “等等!”急切地出声阻拦,神宫凉也知道她的要求很古怪,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面前这两个算不算熟悉的少年交流,如果一副盔甲也算是少年的话。   抿了抿唇,神宫凉露出了纠结的神色,阿尔冯斯见少女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柔声问:“神宫小姐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和哥哥,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过炼金术……并不是只要我们教,就一定能学会的。”   “要择人吗?”神宫凉看向了麻花辫的金发少年。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喂。”被神宫凉气得抓狂的爱德华,掏出了怀里的怀表,打开给她看,“我可是国家炼金术师,由大总统亲自封‘钢’之名的天才炼金术师。”   那个银色的怀表里,刻着“Don't forget 3 Oct.10”。   应该是国家炼金术师这个身份的象征,不过那些字倒像是他们兄弟自己刻上去的。   “……”窥见了爱德华眼底小心掩藏的洋洋得意,神宫凉微别过了头,“说自己是天才什么的,听起来好蠢。”   “你这家伙!”在爱德华更加暴躁的时候,阿尔冯斯赶紧抓住了爱德华的衣领,对神宫凉摆了摆手,像是很无奈的样子。   “……”神宫凉微微地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胡搅蛮缠下去也是没用的。   但是,只有尽可能的接近军队或者炼金术,她才能找到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呀。   来这个世界的意义?   当这个想法进入神宫凉的脑海的时候,她脑海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似是自己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腰间别着的妖刀月华,透过薄薄的西式长裙面料,贴在了她的肌肤上,冰冰凉凉的。   第三次穿越,如果她还不能理解到她的每一次穿越都和这把妖刀有关的话,她就能和假发去比智商了。   赌一把吧。   无论如何都要接近军队,只有那里,她才能查到一些绝密的资料。   “爱德华先生,阿尔冯斯先生。”她开了口,正和阿尔冯斯争论打闹着的爱德华转眼看来,目露疑惑。   而那疑惑,很快就化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那个东方少女的眼眸,由沉静的浅紫色,变为了红黑分明的颜色,像是要浸出鲜血似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还在做梦的人的妄言,但我保证我说的句句属实。”举起了右手做出了发誓的动作,那个东方的少女看着他们,语气真挚,“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能听我说说关于我的事情吗?”   没有人有义务平白无故的帮助刚刚谋面的陌生人,除非那个陌生人能展现自己的价值。   神宫凉这么认为着,然后不出预料的,看到了爱德华略显动摇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烂了,对钢炼的人物性格把握得也不好。QAQ   明天不更,我想静静。   PS:别问我静静是谁。_(:з」∠)_ ☆、第五十四章   “予苦难以欢喜,予战斗以胜利,予死者以再生,这是如血般鲜红的石头所做的承诺,人们满怀敬意地称之为贤者之石。”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细碎的星光扑朔迷离,融入了柔软的薄雾中,亚美斯多利斯已经步入了秋天,首都的深夜也时常沉溺于雾气沉沉里,就像轻纱遮面的婉约少女般不可捉摸。   已至深夜,图书馆里唯有一个角落里还留着一盏明灯,灯前身穿着浅色针织衫,和修身牛仔裤的少女将紫色的长发高高地扎起,依靠着书架翻阅着手里古老的书籍,在看到被称作奇迹之石的神秘石头的记载后,目光微顿,呢喃出声。   “那可是所有的炼金术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啊。”男人似感叹的声音从她的身侧传来,早就听见了脚步声的神宫凉,适当地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转头看去,戴着眼镜的络腮胡男人像招财猫般举起了手打了个招呼,“哟,神宫,还在看书啊。”   “是的,休斯先生。”神宫凉点头,“因为我想多了解点关于炼金术的事情,说不定等我学会了炼金术,就能够找到方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那情况怎样?”军部任职军法会议厅的中校马斯·休斯随口问了句,“还是老样子吗?”   “嗯。”神宫凉顿时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我虽然有很努力地去学了,简单的炼成阵也能画出来了,但是还是不能使用炼金术,不知道是不是我天赋的问题呀。”   “哈哈,爱德华有说过神宫你是来自异世界的人呢,嘛,虽然我没发觉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就是了。”挠了挠头,憨笑着的休斯对她发出了邀请,“对了神宫,炼金术的事情你可以问问艾尔利克兄弟啊,来我的家吧,他们刚从东城回来,暂住在我家,而且小艾丽西亚也天天都问我‘凉姐姐凉姐姐什么时候又来’啊,怎么样,内人格蕾西亚的厨艺可是一流的哦。”   “休斯先生不愧是以‘超级爱女的傻瓜父亲’闻名军队的军部名物呢。”神宫凉将书籍合上,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下次吧。”   “又是下次?”休斯显得很失落。   “嗯。”将古书推回了书架里,神宫凉拿起了临近的另一本书面破损的书籍,扬了扬说,“虽然很感谢休斯先生的邀请,但我想再看看这些书,要不明天吧?反正我现在住的地方离休斯先生家也很近,明天会登门拜访的,还请休斯先生替我向格蕾西亚夫人和艾丽西亚酱问好。”   “那好吧。”耸了耸肩,休斯说,“那我就先回去陪我的小艾丽西亚了,神宫你也要早点回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不安全。”   “嗯。”神宫凉指了指被她搭在了椅子上的女士军服外套,眨眼微笑,“再怎么说,我名义上也是军队的人吧,没有傻瓜有那个胆子来挑衅的。”   在休斯离开后,神宫凉随手翻了翻手里残破的古籍,然后毫不意外地翻到了她夹上了书签的那一页。   泛黄脆弱的书页上,画着一把纯白色的武士刀,花纹繁复,像是流淌着寂静的月光,快要跃然纸上。   “得此刀者,万劫不复也。”   那是这一页上对这把刀唯一的备注,在往后翻,后面的纸张被他人故意扯掉了几页,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刀,她的佩刀——妖刀月华。   谎话真话各说一半,才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   她告诉了艾尔利克兄弟,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此她还特意暴露了自己的赫眼。   她说她是为了返回自己原来的世界,才想要学习炼金术和加入军队的。   爱德华没什么犹豫地就带她来了亚美斯多利斯的首都,将她扔给了一个叫罗伊·马斯坦的大佐,就什么是也不管了。   罗伊·马斯坦是拥有‘焰’之称号的国家级炼金术师,任职于东方司令部。   那是一个很有野心,却又不失沉着冷静的男人。   只是一眼,神宫凉就判定了面前这个人的性格特征,于是接下来的对话也变得容易多了。   这是一场很简单的交易,她可以加入军队,看管军队的图书室,在那里查阅到丰富多彩的各种绝密资料,和学习炼金术。   马斯坦有时也会指点她,虽然他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原因,她不太可能使用炼金术。   而她则帮助他了解其他的世界,爱德华曾经说过,炼金术师都是科学家。   那么,理解其他世界的构成,经过自己的理解分析,说不定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炼金术能力也说不定。   因为只是一场交易,她也没有要在这里久留的打算,所以神宫凉并不是很想亲近这个世界的人。   得到的越多,失去时就会越觉得难受。   与其那样,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获得。   她是不会在这里停留的,总有一天,她要找到方法回到她自己的世界,杀了那个人。   浅紫色的眸里,赤黑色的戾气充斥,捏紧了手里书籍的边角,神宫凉闭了闭眼,等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眼里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她将书合上,放回了书架里,拿起椅子上的军服外套,穿在身上,将月华别在腰间,走出了图书室。   图书室里最后一盏柔和的灯光终于熄灭了。   外面的街道安静得有些不自然。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归了,但神宫凉总觉得今夜的气氛格外的诡异。   风簌簌吹拂着树叶,不远处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被风吹散,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但嗅觉异常灵敏的喰种少女,却是突兀地停住了脚步,转过了头,看向了那条漆黑冗长的小巷子。   从那里传来了馥郁芬芳的肉和血香。   但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迟疑了一瞬,神宫凉踏入了小巷。   老鼠咯吱叫着从脚边窜过,等完全走过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的时候,神宫凉来到了一个电话亭前。   血,粘稠的,鲜红的血,从电话亭里流了出来,盛着月光,波光粼粼。   倒在血泊中的那个男人,一只手还握着电话的听筒,只是那通电话,永远也不可能再打出去了。   马斯·休斯。   一个多小时前,才见面的男人,每天都向她夸耀着乖巧的女儿与温柔的妻子的男人,此时死了。   她还答应了他明天要去拜访他们。   神宫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说是在意,也没多在意,反正人都是会死的,攘夷战争的时候,她曾无数次踏过同伴的尸体,不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么?   甚至于她都记不清楚里面大多数人的面孔了,因为死掉的人太多了。   她是喰种,只有吃人才能活下去。   人命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看着这个男人渐渐冷却的尸体,神宫凉还是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大概是“稍微的有点可惜呀”这样的感觉吧?   “啊咧,是熟人吗?”少年桀桀怪笑着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勺,“休斯那家伙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嘛,无所谓啦,无论他说了些什么,杀掉你不就好了,那样就没人知道了。”   “嗯,我也认为。”神宫凉没有回头,“但是偷袭的话,还是别出声比较好吧。”   “什——”微微一愣,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血从右肋下喷涌而出,反手一刀的少女,搅动着锋利的武士刀,然后转过了身,将没入了他身体里的刀身缓缓地抽了出来。   什么时候?   完全没看清少女刚才动作的少年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看见那个紫发的东方少女掏出怀里的手帕,擦去了刀上的鲜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掉了。   啊啊,心脏破损了呢。   普通人的话,早就死掉了吧?   以“贤者之石”作为心脏的人造人雷恩,血泊里的肌理在迅速地恢复着,然后,悄无声息地潜伏了过去,掏出了腰间的匕首,缓缓地靠近了还未走远的少女。   并不知道身后那人可以不断地复活的神宫凉,却是下意识地感到了有人在靠近,拔刀回砍。   血流如注。   雷恩再次倒在了血泊中。   神宫凉目露惊愕,也只是这样短短一瞬的松懈,腹部一痛,被锋利的利刃刺穿的神宫凉,捂住了被贯穿,扭曲地疼痛着的腹部,回过了头。   视线朦胧里,她看到有一个妩媚的女人缓缓地走近了她,手上流淌着殷红而刺目的鲜血。   还有第二个人吗?大意了呀。   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女人的手,直接变成了利刀接近,是以她才未能发现有他人接近的气息。   神宫凉有看见,女人的胸口上,纹着衔尾蛇的纹身。   昏昏沉沉里,她听见了少年与女人的对话。   “拉丝特,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呐,雷恩,你都被杀死两遍了吧?还有,这是父亲大人要要的人,不能杀死她哦。”   “哈,这种可恶的女人,不杀死留下来干嘛?而且她中途醒了怎么办?”   “我刚才有在手上涂抹麻醉药,至于留下来干嘛,那是父亲大人的事情,我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   撑着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后,再也控制不住睡意的少女,混沌的意识最终沉入了黑暗里。    ☆、第五十五章   神宫凉醒来的时候,手被反绑着束缚在了椅背上。   明晃晃的白炽灯光,突然刺入还未适应的眼瞳深处,让她半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打量着周围。   这里像是地下,除了她面前的这一方光亮外,其他地方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饶是喰种夜视能力极强,也只能隐约看见黑暗里全是错综复杂的各类机械管道,一直延伸着通往地下,看不到尽头。   管道与管道间的缝隙处,传来了幽微的光亮。   “你醒了。”   男人淡淡的嗓音在死寂里突兀地响起。   神宫凉霍然回头。   一个金发的男人,站在黑暗中,漠然地看着她。   “既然醒了,就跟我来吧,炼金阵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男人说着,转身向黑暗里走去。   “……呐,不帮我解开绳子吗?”神宫凉出声提醒。   “你自己能解开。”男人的声音冷淡。   “嘁,无趣。”神宫凉念叨着,手腕翻转,就熟练地解开了绳索,跟了上去。   她大概打不过这个男人。   这么想着,在腰间扑了个空,发现月华已经不在她身边的神宫凉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空旷的房间里,壁上点燃了灼灼生辉的火炬,寂静地燃烧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地上画着一个错综复杂的炼金阵,阵眼里放着一把刀。   素白如霜雪,寂静如皎月。   “按我说的做,我教你启动这个炼金阵。”男人说。   “……”神宫凉可没忘记,因为人体炼成从而失去了手脚的爱德华,和失去了身体的他的弟弟阿尔冯斯,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炼金阵说不定很危险,而且我也不会炼金术。”   “我会帮你启动,你只需要做个样子,让门以为是你启动的就好了。”男人回应,“放心,这个炼金阵不会要你的命,只会把你送回你原来的世界,你也想回去不是吗?”   “我不觉得你会那么好心,想要帮我。”目露犹豫,神宫凉随即道,“更何况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顿了顿,想起了她意识消褪前,那两人的谈话声,神宫凉恍然大悟:“你就是雷恩和拉丝特所说的父亲大人。”   “我没必要害你,这把刀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留它在这里,会对我的计划产生影响。”男人语气冷漠,“虽然直接送你会原世界比较保险,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比较小,但我也可以选择杀了你,再毁掉那把刀,是回去还是死,你自己选。”   “……”虽然她的确打不过她的样子,但被这么直接的指出来,还是觉得微妙的不爽呢。   “我选回去。”停顿了一下,审视度量后的神宫凉收回了打量那个男人的视线,口吻平静。   ……   粉笔画的炼金阵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阵眼睁开,一只黑色的眼睛突兀地睁开,神宫凉刚想后退,就被黑色的触手拉了进去。   两旁飞舞的是如走马灯般的记忆。   四岁那年亲生父母被CCG的喰种搜查官杀死。   八岁那年流落孤儿院伪装成人类的她,被一对人类夫妇收养。   十岁那年喰种身份暴露,结识黑沢夏树、三浦茜还有神代利世等人。   十二岁那年杀死养父养母。   ……   各种记忆如疯长的草一般涌入了她的意识里,头疼欲裂里,她听见身边传来了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啊呀呀,又来这里了呢,那个烧瓶里的小人也是的,就这么怕我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吗?真是胆小鬼。”黑发如瀑的小女孩,像是跳舞般地旋转着跳到了她的面前,歪着头,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呀,初次见面,我的主人哟,我是月华,请多指教。”   “刀灵……吗?”想起了三浦茜喜欢看的那些玄幻小说,神宫凉目露迟疑。   “啊,也算吧。”自称月华的小女孩竖起了手指,鎏金色的清澈眼眸里飞快闪过了一丝狡黠,“不过我以前可是人类呢,身为主人的你,不了解我这怎么行呢。”   纹着卡巴拉生命之树的沉重石门突兀的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身后,她背对着石门,推开了它,对少女伸出了手:“请跟我来吧,主人。”   门霍然打开,被吸入了石门里的神宫凉,一脸错愕的看着那一片空白。   紧接着,毫无生气的空白骤然消失,沸腾的声音突兀响起,那是金戈铁马,大军压阵。   突兀出现在战场上的神宫凉,愣愣的看着那些士兵旁若无人地穿透了她,相互厮杀着,血流如注,生灵涂炭。   他们看不见她。   “是这里这里。”手被小女孩软软的小手牵住,拉着她跑出了战场的小女孩,一直向深山里跑去,直到出现在了一个神社前。   树叶青翠欲滴,鸟声婉转悠扬,难以想象在这样的乱世里,还有这样悠然恬静的地方。   “这是战国时代。”小女孩侧过头来,对她介绍。   “三崎巫女大人,你怎么出来了。”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突然从树林里窜出,神情慌张,再看见石阶上站着的她们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跑了下来,柔声埋怨。   神宫凉以为那句话是在跟小女孩说的,因为那个女人的语气和神态,无疑都是冲着这个方向来的。   但小女孩嘴角却仍旧是噙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没有回应。   女人穿透了小女孩的身体,神宫凉跟着偏头看去,石阶下还站着一个身穿巫女服,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女孩,那大概就是那个女人所唤的“巫女大人”了。   女孩留着齐肩的短发,眉眼弯弯地笑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眸碧莹莹的,像是这山上最为繁盛的一棵青松,拉着女人的和服袖子,摇来摇去的撒着娇:“杏姐姐最好了,不会告诉竹内巫女的对不对。”   “真是的,被竹内巫女知道了,你又要受罚了。”用手轻轻地刮了刮三崎巫女的鼻子,佯装生气的上野杏说,“侍奉神明的巫女是不能轻易离开神社的,你知道了吗?”   “但、但是……我看见山下又有人受伤了,就……”三崎月华嗫嚅,情绪低落地垂下了头。   或许是承蒙神明的眷顾,三崎月华有着一双神奇的眼睛,能看见过去和未来的眼睛,每当她用那种奇迹般的能力时,眼睛都会变成灿烂如太阳的金色。   但是呀,拥有那样的眼睛,真的是福祉吗?   牵着三崎月华踏上了石阶的上野杏目露担忧。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三崎月华和上野杏,在步入神社前,身穿巫女服的小女孩骤然回头,看着她们,清澈的墨绿色眼眸里,闪过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和茫然。   那张稚嫩的容颜,和站在神宫凉身边的刀灵月华,分明相同。   “那个是你吧?”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神宫凉其实知道这个答案。   “嗯,是哦。”刀灵月华点头,“主人你有见过三崎家的后人吧,三崎真弓,她就是分家的后人。”   “……”神宫凉隐约觉得刀灵月华说的话总有些怪怪的,但到底是哪里古怪,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停了停,她才忽然察觉是哪里奇怪了,开口问:“那本家的人呢?”   刀灵月华说三崎真弓是分家的人的时候,口吻太过于笃定了。   像是完全用不着思考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似的。   “都死啦。”刀灵月华的语气倒是很轻快,“主人你听过‘以血衅金’这个说法吗?就像是这样——”   随手打了个响指的刀灵月华,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景物刹那间变化,火海翻腾,冶金炉里的铁水滚滚,像是岩浆般涌了上了,快要溢出熔炉。   扑通扑通——像是石头沉入水里的声音,却是一个个三崎本家的人们,视死如归般地跳进了铁水里。   血像是水花般微微荡起,转瞬间就落回了同样殷红耀目的火光与铁水里。   高台上,盛装而坐的红衣巫女,分明还是一个小女孩,稚嫩弱小的身躯上,却披满了与她年龄不符的各种装饰,璎珞华冠,压得她摇头晃脑的,被两个身穿甲胄,武士装扮的男人用手死死地压住了肩膀,一脸惊恐地想要尖叫出声,但张了好几次口,却都发不出任何地声音来。   极度的惊惧与不甘,让她颤栗得忘了该如何发出声音。   在最后一个女人,一脸微笑地看了她一眼,跃下了铁水池,很快就被淹没得连衣角都看不见的时候,小女孩终于发出了凄厉的叫喊:“不要——”   墨绿色的双瞳,沁出了耀眼到刺目的金色,剧烈地挣扎扭动着想要站起的小女孩,被人攥着后领提了起来,恍惚中,被推入了铁炉中。   悬空也只是一瞬间,小女孩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带着茫然的表情,紧接着,坠入了岩浆般鲜红而火光逼人的铁水中。   “三崎家是战国时期某小国大名的家臣之家,在那个大名丧权辱国之际,三崎家的家主主动请缨,提出了以血衅金,也就是活人铸剑,他们都相信能逆天改命的三崎家的血铸成的剑,也一定能逆转这战场上不利的局势,而被铸造出来的那把刀,为了纪念三崎家家主还未到十岁的女儿,也就是我三崎月华的牺牲,特取名为‘月华’。”刀灵月华很平静地解释着这件事,“只是呀,他们还是失败了呢,没人能控制这把刀,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但拿到了这把刀的人,却是统统都不得好死了,应仁之乱结束,我也从高高在上的御神刀贬为了妖刀,被封印在神社里。”   “……”   “但是呀,人心是最为叵测的,有一天,我被人从神社里偷偷的偷了出来,他想要看看,传闻里能蛊惑人心的妖刀是什么样的,但他最后也死了,被来抢刀的人杀掉了,后来夺走了这把刀的人,又被另一个人杀掉了,他们中有的说是为了正义,我这样的妖刀就应该封印在神社中,不得出世,有些说是为了邪恶,我即是妖刀,就应该降临人间,惩罚这不公不义的世界,我辗转去过很多地方,也去过很多不同的世界。”   “……”   “有的世界鸟语花香,温暖如阳,有的世界黑暗无光,丑恶浮屠,但是无论是哪个世界,我的主人都死掉了,我……不能够明白这是为什么?作为御神刀而诞生的我,难道真的是充满着诅咒的妖刀吗?”   “但我没有死呀。”一直听着刀灵月华带着茫然的呢喃的神宫凉,在她发出疑问的时候,想了想,微微垂下了眼睑,“那次遇上黑沢夏树的时候,我虽然勉强逃掉了,但那样的失血量,我不应该还活着才对。”   “嗯,我逆转了你的时间,因为你对我许了愿呀。”刀灵月华说。   “……”神宫凉微愣,目露茫然。   她有许什么愿吗?   “啊,好啦好啦,主人,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该去下一个世界了。”蹦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看向铸剑师打铁时的视线,刀灵月华露出了俏皮的微笑,“放心,会见到主人你想要见到的人哦。”   周围的景物,如同浸水剥离的石灰墙面,层层剥落,幻化为了一片空白。   站在真理之门面前的刀灵月华,对她伸出了手:“跟我来,主人。”   门霍然打开,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出现在了门外,门在她身后砰的关上,声音沉重如雷霆。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意识在完全沉入黑暗的时候,她忽然间想起了了一串对白。   ——“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嗯,无论什么样的愿望,我都能帮你实现哦,金钱、财富、权利……只是想要什么,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那么,请问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么?”   ——“那么,我想要……活下去?”   ——“啊,是永生么,可以哦。”   ——“并不是那样,我只是想很普通的活下去。”   ——“……稍微的有点意外呀,你的愿望我必定实现,那么,请准备好支付代价吧,我的主人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相关】   等快完结,也就是女主的回忆全部揭露后,我会解释一下小凉的心理。   现在的话,我只能说,她其实是一个连自己都骗的大骗子。_(:з」∠)_   这里小凉许的愿是想要很普通的活下去,月华其实是没能帮她实现愿望的。   月华的伏笔也揭露的差不多,嗯,下章穿回银魂。    ☆、第五十六章   阴雨绵绵,充斥在苍穹与泥泞间的,是薄薄的水汽,雾一般的弥漫开来,敛去了走廊小巷里令人作呕的腐尸味,和酸臭的食物残渣的味道。   破旧的房屋被湮没在烟雾般的细雨中,被雨水浸泡得腐朽的墙皮层层剥离,露出了里面古旧的红石砖。   一个身穿浅蓝色和服的少女,站在小卖铺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很是普通的红色油纸伞,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今天的雨倒是比平日里小了许多。”小卖铺的店家是个年迈老弱的夜兔老人,年轻时约莫是生了不少事,左眼已经完全瞎掉了,只留下了一个扭曲可怖的黑窟窿,也不用绷带或者眼罩遮住,配合着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倒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家小店,也托他年轻时叱咤四方的福,才在这个好斗嗜血的星球上得以了立足。   只不过老人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如今老得快入棺材的他,根本就不是那些英勇善斗的后辈的对手。   譬如上次,如若不是这个少女从天而降,出手相助,他的命估计就交代在那群试图杀死年轻时赫赫有名的恶鬼,扬名立万的那群后辈手里了。   “人还没有找到吗?”拿出叶子烟抽了一口,发现烟雾里面全是潮湿发霉的老人皱了皱眉,随口问了句。   “嗯。”少女点头,“老人家你还是少抽一点烟比较好,吸烟伤身。”   “呵,老人家我也就这点兴趣了。”老人摇了摇头,和前几次一样,对少女道别,“希望你这次能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一路小心。”   “嗯,谢谢。”少女回以微笑,将伞撑开,踏入了雨幕中。   “话说回来……”在少女走远后,独眼的老人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球紧盯着墙上日历上被圈出来的那一天,瞳孔微微紧缩,半晌后,才舒了口气,喃喃自语,“今天是七区的那群人武斗的日子,但愿她不要被卷进去。”   虽是这么说,但事实上,见惯了生死的老人,并未生出任何怜悯或同情的情绪来。   夜兔星上,每天死的人,收集起来都可以堆起成一座小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那少女虽是救过他,但至今他还不曾知晓她的名字,也没有问过。   只因阅过世间百态的老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少女救他纯属顺手,她并不需要别人对她生出任何的感激之情,她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只需为她提供住所和衣物,除此之外无需多嘴。   很公平的交易。   “还真是一个披着温柔外衣的伪善者啊。”缕清了思路的老人笑了,“那个外来者,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夜兔。”   ……   “唔……这么多的尸体,夜兔族的人都是笨蛋么?”被一堆尸体,堵在了巷子门口的神宫凉,手里撑着那把鲜艳的红伞,浅紫色的漂亮眼眸里,划过了一丝讶异,紧接着用空余的手,将被风雨吹乱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回忆着那天走过的路的神宫凉,想了想,还是从那些夜兔的尸体上踩了过去,继续前行。   神宫凉在找人,一个偷走了她的武士刀月华的小贼。   那天她被月华突然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穿越的副作用,让她整个人几乎没什么力气地靠在了墙壁上,连动一根手指头都感到十分的困难。   而掉落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武士刀,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一个灰衣服的小鬼捡走了。   真是让人不爽呀。   那可是她的东西。   巷子里满是断肢残骸,毫无顾忌地踩在了那些尸体上的神宫凉,脚腕忽的被一只冰凉的手擒住,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被她刚才踩在了脚下的那具“尸体”压在了身下。   那具尸体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颈,满脸是血,让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少年受了很重的伤,浑身是血,尤其是腹部那一滩血,近乎晕染到了全身,禁锢住她脖颈的右手,冰冷得像是死人的手。   用手扣住了少年冰凉的手腕,神宫凉微微用力,即使是不以力量见长的喰种,对付还没成年的夜兔小鬼,那力道也足以捏碎那个少年的手腕。   “……”二人近乎是同时用力,神宫凉漂亮的容颜上,滴上了渗人的鲜血,她的微笑却是显得满不在乎,高傲而冷淡,“呐,你还是松手比较好哦,惹我生气了,我大概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给你留下来呢。”   “竟然说出这种大话来。”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嘴上却是一脸也不服输,“杀了你哦。”   神宫凉微愣,终于细细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浑身血污,穿着不知道原本是什么颜色,反正现在是暗红色的唐装,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鲜血,眉眼弯弯,露出了像是习惯的笑容,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的长发,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搭在了面前,雨水淅沥,冲刷着她手边鲜艳的红伞,也将少年暗红色的长发浸透,鲜血混合着雨水,渗入了泥地里。   被冲掉了血迹的些许发丝,终于露出了它原有的颜色。   那是耀眼如太阳,看起来有些许温暖的橘红色。   神宫凉眨了眨眼,正在这时,少年的手腕被她不小心拧断了。   少年的笑容不变,另一只手紧攒成拳,朝着她的脑袋径直砸下。   侧头躲开,神宫凉能感到被少年拳头击出的坑洼里的水和泥泞飞溅到她脸上的触感,松开了少年被她拗断了的那只左手,神宫凉猛地推开了早就虚弱得没什么力气,只是在逞强的少年,少年被撞到了墙壁上,头砸在墙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像是螃蟹壳快被石头碾碎前发出的声音。   站起了身来的神宫凉,看着背靠着墙壁,气喘吁吁,一双藏蓝色眼眸里杀机充斥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别白费劲了,你现在是打不过我的。”神宫凉走了过去,歪着头打量着少年,表情像是有点困惑和惊讶,顿了许久,才忽然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反正我又不会回答你。”少年似是愣了愣,随即笑语盈盈。   “唔。”将手放到了少年的头顶,神宫凉无视了少年沉静眼眸里的警惕,揉了揉他被浸透了的头发,“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呆毛才对。”   “杀了你哦。”少年用右手握住了少女纤细得仿若能轻易捏碎的手腕,威胁着用力。   紧接着,右手手腕传来了突兀的剧痛,少年看着自己被少女反手拧断的手腕,脸上仍是那抹漫不经心而又让人心凉的微笑。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浩瀚如一场盛宴,神宫凉蹲下身拿起了手边的红伞,在头顶撑开,阻断了喧闹的雨丝。   撑着红伞的少女,低头看着血迹斑斑的少年,直至他脸上的血污被雨水一点点冲刷干净,露出了那张尚且稚嫩却很清秀的容颜,半晌后,才弯了弯唇说:“果然是你呀,神威。”   “……”   ——“夜兔族从前有个“弑亲”的可怕习俗,用来证明子女已经超越了父母,虽然如今这个野蛮规矩已经消失,但是神威他……却想在现实中实践那个风俗,想要取下称霸天下的他的父亲星海坊主的首级,结果星海坊主被儿子砍下了左臂,失败了的神威抛下了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走了……更重要的是,他杀了你。”   突兀地回想起了白夜所说过的话。   神宫凉微微凝眸,赫包里的赫子,像是蝴蝶快要破茧而出般,蠢蠢欲动。   初来夜兔星的第一天,神宫凉就猜到她来到了神威的小时候。   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属于过去。   而她见到他的时候,她来自未来。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她会被神威杀死。   杀意掩藏在少女温润的浅紫色眼眸中,她静静的看着他,一时却没有任何的举动。   面对现在重伤,又是小孩子的他,她明明能很轻易地解决掉他才对呀。   只是,直至失血过多的少年,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了水洼与血泊里,她都没有动手。   真是奇怪呀。   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小事,完全不需要犹豫些什么。   嗯,杀掉他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能一直活下去。   神宫凉蹲下了身,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少年的脖颈上,然后缓缓地收紧。   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容颜,神宫凉发现脉搏还未在手下停止。   “哥哥!”   从不远处,传来了小女孩清脆的呼喊声:“笨蛋哥哥,你在哪里阿鲁。”   “……”神宫凉下意识松开了手,转头看去。   一个撑着暗紫色的夜兔伞,神色匆匆的小女孩,四处张望着,直至看到这个小巷子里的情景,在背靠着墙壁,倒在了墙边的夜兔少年后,露出了一丝惊慌的表情来,将伞取下,一脸警惕地对准了蹲在少年身边的紫发少女:“你是谁?”   神宫凉记得夜兔伞能当机关枪用。   “我呀。”神宫凉拍了拍和服裙子站起了身来,坦然自若地说着谎,“是你哥哥的救命恩人哦。”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神宫凉真觉得她是神威的救命恩人,因为这丫头的三观很歪。   她觉得她本来想杀了神威的,但没有杀,放了他一条命,就等于救了他,于是是救命恩人。_(:з」∠)_ ☆、第五十七章   常年浸泡在雨水绵绵中的房屋,内墙脱落,墙角发霉,绿色的霉菌依附在水渍斑驳的水泥墙上,黯淡而腐朽。   踏入客厅的时候,神乐竖起手指放在了唇边,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踮起脚尖趴到卧室的房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掩上了卧室的房门,对她招了招手,用口型说道:“快过来。”   有帮忙背神威的神宫凉,顿时感到怪怪的,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于是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穿过走廊到达了另一间卧房,将神威放到了榻榻米上被褥上。   神威现在才十二岁,所以已经十六岁了,而且还是喰种的神宫凉背起他来一点也不费劲。   只是在把神威扔到了榻榻上之后,她看着自己浅蓝色和服上沾满的血迹,还是忍不住蹙起了黛眉。   虽然她是喰种,不但不反感血液,反而嗜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被弄脏衣服。   “我去烧水阿鲁,大姐头。”神威像是经常受这么重的伤的样子,所以神乐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很熟练的从柜子里翻出了绷带和药水来,将敞开的医疗箱一下子搬到了床上,还是贴着神威头顶的呆毛砸下去的。   “……”于是神宫凉沉默了。   但神乐却像是完全没发现她差点砸到自家哥哥的头一样,淡定地拍了拍手,抬头看她:“大姐头你能帮忙包扎一下笨蛋哥哥吗?别弄死了就行了。”   别弄死了……包扎会弄死人吗?   默默吐槽着,神宫凉却是一脸的微笑:“请别担心,我有学过医术。”   好歹她也是上井大学医学系的学生,虽然才读大一,但包扎那样简单的事情还是难不倒她的。   再加上三崎真弓是攘夷时期鬼兵队的医师,在她还是鬼兵队副总督的时候,可是没少见三崎真弓给那些重伤的病人做应急处理。   “……”在神乐掩门出去热水后,神宫凉这才半蹲下身去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少年唐装的扣子,刚解开衣领最上端的那颗纽扣,神宫凉的手腕却忽的被人擒住。   神宫凉转眼看去,凭借着夜兔族强大的自愈能力,即使一路未曾包扎,神威还是渐渐地醒了过来,神宫凉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神乐身高不够,所以在她帮忙之前一直提着神威的后衣领拖着他走的话,神威会醒得更快。   神威擒住神宫凉的手腕时,倒是没用多大的力气,并不是神威不想用,只是因为神宫凉不小心将他两只手的手腕都弄断了而已。   “有事?”见神威一直打量着她没有说话,神宫凉开口问了句。   “我对年龄大的女人没兴趣,随随便便就跑到陌生的男人家里来还扒别人衣服的大婶,你想做什么?”神威拂开了神宫凉的手,撑着身子坐起了身来,藏蓝色的眼眸里是氤氲掩藏的警惕,清秀的脸上扬起了习惯性的温润笑容,只是说的话堪称恶劣。   “……我也不是恋童癖。”神宫凉僵了一下,挑眉看他,语气冷淡,“还是说你想用你那双残废的手来自己包扎?”   “……”清澈的眸子里戾气一闪而逝,神威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是被大婶你弄断的吧?救、命、恩、人。”   傻瓜都听得出来神威一字一句地说出的那句话里嘲意十足。   “……”知道神威听见了她对神乐说的话,神宫凉弯着唇,毫无内疚,“这是事实,啊,对了神威,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哦,是打算失血过多死掉吗?嘛,我倒是不介意啦,不过相识一场,我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好,要不我留在这里等你血流干了再帮你收尸?”   不知道夜兔的味道怎样。   “……”神威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了,顿了顿,他才转开了视线说,“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嘛,随你。”神宫凉站起身来,转过了身,听到身后传来了拿起绷带时塑料口袋的窸窣声,在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却是忽的又听见了“咚”的倒地声。   神宫凉转过了头去,看了眼脸倒在了医疗箱上,像是晕了过去的神威,微微的歪了歪头,想了想,推开门走了出去。   ……   神威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狂风拍打着窗户的喧闹声音。   身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当伤口被撕裂到一种程度,反而会因为麻木而觉得没那么痛了,这是从小在夜兔星长大的神威被这个星球灌输的常识。   只是他有点动不了了,当然不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什么的,而是因为他此时被绷带包成了一个粽子——这无疑是他的那个笨蛋妹妹神乐的杰作。   双手的手腕都被扭断,神威费力地用吊起的手将身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拆散然后重新绑扎。   隐隐约约的,神威听到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谈笑声,其实还夹杂着他那个常年卧病床榻的母亲的低咳声与轻笑声。   她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地起来了。   以往她这么有精神,都是那个人回来的时候。   想起了不太好的记忆,神威微微地眯了眯眼,冷厉的情绪从藏蓝色的漂亮眼眸里一闪而逝,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母亲背对着他,坐在餐桌的椅子上,与对面那个紫色头发的陌生少女说说笑笑的,而妹妹神乐则一直大口大口地抱着电饭煲吃米粉,那气势简直像是要将电饭煲一起吞进去似的。   觉察到了他的视线,紫发的少女抬眼看着他,笑容堪称完美:“你醒了,神威君,有感觉好点了吗?”   “大姐头不用管哥哥啦。”忙活着吃白米饭的神乐头也不抬,含混不清地说道,“这是常事阿鲁。”   “唔,神威君被打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常事么?”那个紫发的少女顿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来。   神威微笑:“……”   “……”原意是指对夜兔来说这种级别的打斗是常事,结果被曲解,但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神乐,在感到了自家哥哥的恐怖气场后,打了个寒颤,决定默默吃饭。   反正有妈咪在自家哥哥也不敢做什么!   “神威。”似是很喜欢这样和煦的斗嘴氛围,神威的母亲用手帕掩着唇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回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身上的伤还好吗?”   “……”无意识地顿了顿,神威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小伤而已,老妈,神乐,你们在聊些什么。”   “聊哥哥你是怎么倒在巷子里半死不活的。”这是神乐的说辞。   “我向小凉问了问她是怎么在巷子里捡到的半死不活的你的。”这是母亲的说辞,而且还是一脸微笑地说的这句话。   “……”神威这才睁眼看向了屋子里的那个不速之客,见少女露出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来,心下不爽,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在看见母亲微微握紧手帕,将其不着痕迹地藏起来的举动后,弯了弯唇,避开了这个话题道,“比起这个来,还是让我扶老妈你回去休息好了,老妈你又不是二八年华的脑缺少女,要风度不要温度还在这里陪人闲聊,到时候要是倒下了,我可是懒得管你。”   “神威。”能养出毒舌儿子神威,和剽悍女儿神乐的母亲,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性子,只见她笑了笑,将木制折扇扇开,遮住了朱唇,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微微地抬了抬头道,“害得二八年华风华正茂的妙龄少女,变成了人见人嫌的老妈子,还不是因为生了你们这两个熊孩子。”   略微一顿,将沾上了咳出的血迹的手帕攥在了手里,母亲敛眸起身,对那个紫发的少女柔柔一笑说:“还让小凉你见笑了。”   “啊,不。”从刚才起,就一直能闻到空气里漂浮着的淡淡腥味的神宫凉站起了身来,欠了欠身,“是我打扰到阿姨您了,还请阿姨您一定要去休息一下,要不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目露迟疑,母亲点了点头,微微的侧了侧身,微笑着对神威轻语,“让神乐送我进去就好了,神威,你留下来在这里陪小凉聊聊吧。”   “……”神威抬眸看向那个宛如大和抚子般亭亭玉立的少女,笑容温润,“好啊。”   “唔,笨蛋哥哥,大姐头你们慢聊。”将电饭煲里的米饭统统都吃了干净的神乐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对神威扮个鬼脸,示威般地吊住了母亲的手腕,拖着母亲进屋去了。   在听到了神乐甩门的声音后,神威靠在了素白潮湿的墙壁上,双手环臂,单刀直入地问着:“你怎么还在这里?”   “啊啦,神威君你很讨厌我么?”那个少女歪了歪头,故作不解。   “……”神威一点也不觉得少女的敬语里有半分的敬意,“对啊,你自己离开,还是要我送你离开?”   只是少年微微压低了声线的那个“送”字里,怎么听都满是挑衅与威胁。   “真巧,我也是。”神宫凉弯着唇,笑容不改,“为了让神威君你更加的生气,我打算告诉神威君你一件事情。”   停了一下,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一字一句地说道:“虽然神威你很讨厌我,但是为了答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的母亲,有让我留下来哦,于是我满怀感激的同意了。”   说到了后面,那个装腔作势的少女,甚至于连敬语都懒得加上了。   “……”神威沉静的藏蓝色眼眸里,划过了一丝焦躁与戾气。 ☆、第五十八章   ——那个女人,很讨厌。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家伙还算不上女人。   神威很讨厌神宫凉,所以对她的称呼常常也是以“那家伙”“那谁”来代替。   在他看来,这个突然闯入他们家的入侵者委实碍事,而且除了名字外他们对她一无所知,连名字他们也是从她口里听到的——这意味着她有可能谎报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老妈和那个白痴妹妹都很依赖她。   那家伙的确是做得不错,为了融入这个家。   神威是这么认为的。   缝补衣服,打扫房间,教妹妹认字和画画,说话礼貌而满怀敬意。   短短几天里,老妈就将家里的大半事情对那家伙和盘托出了,即使家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事情。   但在老妈和妹妹不知道地方,那家伙对他的称呼可是从恭恭敬敬的“神威君”秒换到“神威”。   “表里不一的大婶。”神威靠在了门口的墙壁上,在确认妹妹去照顾常年卧病在床的老妈去了,听不到这番话的情况下,直白地问道,“演戏也得演全套啊,你就不怕穿帮了,死得太难看吗?”   “对神威你我没必要掩饰些什么呀。”夜兔星终年下雨,趁着今天难得的晴天将屋子里堆了几天的衣服拿出来晒的神宫凉将晾衣架上的衣服整理展开,“反正你讨厌我不是吗?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神威你这种恶劣的个性呢,所以我们只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就够了。更何况,事实上我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不是吗?”   “……”   “你看呐。”掰着指头,神宫凉想了想神色认真地数着,“首先你的妈妈身体很不好,虽然你有帮忙洗衣服什么的,但是凭借你那洗十件衣服又九件能洗毁的本事,我觉得你只会让这个本就因为你们这个被吃穷了的家变得更穷,其次你的妈妈还有妹妹都挺喜欢我的,你看小神乐不是还每天凉姐姐、凉姐姐的叫我呢,最后,我可是你妈妈亲自要求留下来的不是吗。”   “嘶啦”——神威面带微笑地撕烂了手里的浅蓝色旗袍,嗯,是她的旗袍。   “我本来想帮你晾衣服的,但很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谁叫我总是洗毁衣服呢?”神威这么说着,语气里毫无半点愧意。   明明就是故意的。   神宫凉弯了弯唇:“没关系呀,反正你亲爱的妈妈会给我新的。”   “……”神威藏蓝色的清澈眼眸里杀意沁出。   “……”神宫凉眉眼弯弯,一点也不恐慌。   “凉姐姐。”神乐从屋里跑了出来,视若无睹地撞开了自家老哥,在她看来,这个新来的姐姐,既不会抢她的白米饭,又不会命令她不准去这儿,不准去那儿,比起那个笨蛋老哥来要好得多了,一把拽住了神宫凉的手腕,拉着她回屋的神乐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别管这些衣服啦,交给老哥就好了阿鲁,妈咪叫你,我们快进去吧!”   “……”后衣领却是忽地被人捉住,神乐回头,看着笑容温润地拽住她的衣领的自家老哥,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凉姐姐,揍他!”   话音落下的同时神乐就被狠狠地敲头了。   “神威笨蛋阿鲁!”神宫凉一脸淡定地看着神乐张牙舞爪地冲上去然后被神威轻描淡写地打趴在地上,自己进屋去了。   ……   “你来啦,小凉。”   厨房里,围着围裙的神乐妈妈手里那些打蛋器对神宫凉扬了扬:“我来教你做蛋糕吧。”   “……”神宫凉整个人都僵住了。   收拾完自家妹妹,以完胜状态回屋来的神威正好看见这一幕,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总是为自己披上完美外衣的这家伙,或许意料之外的不擅长料理呢。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神威还只是认真神宫凉不擅长料理而已,当他尝过神宫凉做出来的饭菜后,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哪里是不擅长啊,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可以掌勺的才能。   “那个……”看着面前几人阴晴不定的脸,神宫凉无辜地眨了眨眼,“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凉姐姐,你进厨房只是在浪费粮食阿鲁。”神乐呸出了口里又酸又甜的糕点,面无表情。   “没关系的,小凉,我会再教你的。”神威母亲的笑容很是勉强。   “我想隔壁大黄吃的饭菜都比这个美味。”放下了筷子的神威说得最直接。   因为大黄是隔壁夜兔养的一直狗。   比狗食还差么。   神宫凉有点挫败。   还以为从私塾到现在这么多年会有点变化呢。   “老妈,神乐,我出去一趟。”提起了靠在桌腿上的伞,似笑非笑地瞥了委屈地用筷子戳着碗里蛋糕的神宫凉一眼,“啊,那狗粮就拜托神宫你慢慢享用了,我碗里的也麻烦你了。”   “……”神宫凉戳蛋糕的动作顿了顿,这时候神威已经出门去了。   看着桌上那除了卖相还过得去外,简直难以下咽的蛋糕,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来:“那个……我……”   “没关系,是我要你做的。”神乐的母亲微笑着安慰,又看着敞开着的大门一眼,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那孩子,果然忘记了吗?”   “嗯?”神宫凉目露疑惑。   “今天是6月1日,神威的生日。”神乐的母亲解释,“不过那孩子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在意,所以忘记了呢。”   “……”所以才要她准备蛋糕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原来神威君是儿童节出生的呀。”怪不得那么孩子气。   ……   从胃里将刚刚咽下去的食物吐了出来,好在吃进去的不多,所以吐出来也没那么费劲。   在神乐母亲重新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后,为了不让自己食人的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吃了一点饭菜的神宫凉,在帮神乐母亲收捡的碗筷后,就找借口出来了。   今天难得的没有下雨,但保险起见,神宫凉还是将神乐母亲的伞带了出来。   胃里空荡荡的,胃酸腐蚀着柔软的胃壁,饥肠辘辘的感觉让神宫凉下意识蹙起了秀眉。   如果说夜兔的本能是战斗的话,喰种的本能无疑是吃人。   离她上次进食过去多久了?   被本能吞噬理智绝对是愚蠢的做法,在攘夷战争的时候她就曾一次次被本能俘虏觅食。   也不是没有吃过天人。   那种勉强能消化的食物摄入过多,会造成排斥反应。   说到底天人是不能被完全消化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能当替代品。   微微眯起了浅紫色眼眸里赤色蔓延,盯上了猎物了神宫凉急速地掠了过去,然后摘下了过路的夜兔的头颅。   粘稠的血如花般在手上绽放,入口的肉质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味柔嫩。   胃里火烧般的灼热感渐渐抚平,神宫凉淡淡地看着躺在地上,尸体残缺的那个夜兔尸体,想即使是宇宙最强战斗种族夜兔,也不是都像未来的神威和夜王凤仙那样强大得可怕。   “……好难吃。”用手擦拭着唇边嫣红的鲜血,支离破碎的尸体在这每天死的人可以堆成一座山的夜兔星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当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也是。   哪里能吃到人类呢?   豆大的雨滴突兀地落下,将少女沾上了鲜血的紫色长发微微润湿。   将神乐母亲浅蓝色的夜兔伞在头顶撑开,回忆着那家小卖部的地点,神宫凉绕来了脚边的尸体,向目的地前去。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死了呢。”年轻时曾有“恶鬼”之名,现在却是一个瞎眼老头子的夜兔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那个衣袖上染满了鲜血,巧笑嫣然的少女,抽了一口叶子烟,缓缓地吐出了烟圈,抬了抬眸,“最近过得怎样?”   “很好啊。”将伞收起走进了屋子里,神宫凉抬起头来打量着室内的各种收藏说,“老爷爷,你这里很多地球上的东西呢。”   “因为老头子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啊,所以就花了点时间收集。”用手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栩栩如生,但却因为长时间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从而褪了漆的日本人偶,“那个听说是叫女儿节娃娃什么的,你不觉得看着挺有趣的吗?就像是要活过来了一样。”   娃娃的目光,漆黑而空洞,了无生气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假人呢,总觉得装神弄鬼的,不过老爷爷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藏品的呢?”神宫玩着面前的不倒翁娃娃问。   “里面有些是我做雇佣兵的朋友去地球时给我带的,也有些是自己通过特殊的渠道得到的。”笑了笑,老人死死地盯着少女的侧颜,目光如炬,“拐弯抹角的话就别说了吧,你要问些什么?”   “唔,果然瞒不过老爷爷你呢。”神宫凉将不倒翁用手指推到在桌面上,在不倒翁弹起的时候侧过了头,笑容清浅,“那么老爷爷,你知道在这夜兔星上,有哪里能见到人类吗?” ☆、第五十九章   “这里请进。”   在步入那个地下斗技场之前,她就听到了从前面绣迹斑斑大门里传来的排山倒海的呐喊声。   随着一个面带微笑,却目光空洞的兔女郎将那篇沉重的大门推开,视线豁然开朗。   神宫凉将视线转到了那个手脚被绑着铁链的女人身上,偏头暗想着这里俘虏来做礼仪的人类能吃吗?   “……”兔女郎的眼神里空荡荡的,木然地看着她。   那样了无生气的目光让她想起了一些不舒服的回忆。   别开了视线,神宫凉走进了那扇门后。   那是怎样的修罗场景呢。   中央的擂台上堆叠着干枯与新鲜的血液,上一场对决里失败的那一方是个还很年轻的夜兔少年,断掉的脖颈歪到在一边,被一拳打爆了的脑袋半凹进去,脑浆溢出,红白混合着,像是一个腐烂了的桃子,直直地看着她的这个方向。   不过不是在看她,因为他已经死掉了。   两旁的观众们举着手,热烈地助威呐喊,场地中央夜兔少年的尸体,被工作人员抓着脚腕拖了下去,只留下了一路血路。   而另一个工作人员则提着清理工具跳上了场地,从红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污水里拿出了拖把拖地。   黏满了鲜血的擂台怎么也拖不干净,站在舞台中央的兔女郎裁判夸张地做着手势,笑容明亮:“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请稍等一下,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精彩马上继续哦。”   这里是夜兔星上最黑暗的血腥斗技场,人口贩卖、地下交易、黑市赌博……在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丛林法则,不过她并不讨厌。   “下一轮的比赛就要开始了哦,这场对决的双方,就是我们九场九胜的茶吉尼族的阿斗先生,和近月来突然来到我们地下斗技场,出场虽少,却从未有过败绩的黑马夜兔少年。”在场地半干的时候,兔女郎重新沿着楼梯小跑到了擂台的中间,带着浮夸的笑容将话筒递到了早早地就上了台,正在做准备活动的茶吉尼族男人,“请问阿斗先生对你的对手是怎么看的呢?又有没有信心夺取你的十连胜呢?”   “哼,那种连自己名字都不敢报上来的小鬼么?”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轻嗤,阿斗没从正面回答兔女郎的问题,但那言语怎么听都是不屑一顾。   “阿斗先生是这么说的,那么我们神秘的夜兔少年又是怎么想的呢?”担负着炒热气氛的兔女郎,左顾右盼着,目露疑惑,“诶……我们的另一位选手到哪里去了?”   “……”   用手撑着扶栏往下面看的神宫凉跟着找了找另一个选手,目光微凝。   一个身穿黑色唐装,脸上缠满了绷带的少年动作利落地翻过了拦绳,还在成长期的音色里微微含笑,清朗好听:“我刚刚在后台睡过头了,还有那边的那位大叔,我没有报上名来不是因为不敢哦,只是因为反正你在这场决斗结束后就会死了,我报不名报名不也没差吗?”   “妄自尊大的小鬼。”阿斗冷哼。   什么啊,那个少年那种令人熟悉又讨厌的说话方式。   “过来一下。”神宫凉招呼着端着一个红色盒子的兔女郎,歪了歪头,“那两人的赔率是多少?”   “1比7,阿斗比那个夜兔少年。”兔女郎兢兢业业地解释着。   这意味着多数观众看好阿斗,赌他赢。   “阿斗这场赢了的话就是十连胜了吧,而且还是宇宙三大佣兵种族之一的茶吉尼族。”低头俯视着擂台上随意地活动着手腕的夜兔少年,和面容狰狞的茶吉尼族男人,将手撑在栏杆上托着腮的神宫凉,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自己的脸颊,顿了顿,侧头看向了兔女郎,眨眼微笑,“我赌神……啊,那个夜兔少年赢。”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将从独眼老头那里借来的钱全给了兔女郎。   愣愣地接过少女手里的钱,兔女郎不明白面前的这个顾客为什么在夸赞了茶吉尼族的阿斗后会突然选择另一个选手。   不过作为地下斗技场里身份卑微的花瓶女郎,兔女郎自是什么都不会问的,她将号码牌递给了少女,微微欠身,然后端着盛满了金钱与号码牌的红盒子向后台走去。   比赛快开始了,下注也结束了。   只是在路过那个少女身边的时候,兔女郎隐约听见少女若有若无地呢喃了一句:“真遗憾呀,那个茶吉尼族男人,差一点就能达成十连胜了。”   “……”兔女郎目露疑惑,虽然裁判为了炒热气氛,有说那个神秘的夜兔少年从未有过败绩,不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出场太少,所以才能连胜,那样的人,和身经百战的阿斗比起来委实太嫩了。   即使是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这场比赛实力的悬殊,那个少女又为什么那么肯定阿斗会输呢?   和神宫凉有相同看法的人,正站在座位最后一排对应着的楼梯上,那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在地下斗技场里也打着伞的夜兔男人,头发灰白,看五官却是看得出来是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把刀,用着漆黑的布匹将其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只留出了些许纯白色的刀鞘。   “你在看什么?”看着场地里蓄势待发的两人,男人忽然问。   “不……没什么,龙王大人。”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黑发金瞳的女孩神色平静地收回了视线,跟着男人一起看向了擂台中央,“龙王大人认为谁能赢呢?”   “呵,还真是无聊的问题,当然是那个少年。”被称作龙王的男人露出了冷淡的笑意,转过了身,向门外走去,“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女孩未置一词,只是她那本就浅淡的身影随着男人的离开变得更加朦胧了,随即很快就融入了黑暗中,就像从未出现过那样。   神宫凉下意识地回了回头,看着那扇沉重的铁门被静立在两旁的兔女郎一点点关上,直至远处那微弱的光亮被遮掩。   “胜……胜者是夜兔少年!”   伴随着观众们沸腾的呐喊声与泄气声的是场地中央裁判显得有点迟疑的判决。   神宫凉回过了头。   她错过了刚才的那场打斗,不过那个茶吉尼族的男人连哀嚎声都没怎么发出就是了。   站在场地中央的少年,手里沾满了血迹,藏蓝色的清澈眼眸淡淡地瞥了扑倒在脚边,心脏处被狠狠穿透的男人一眼,像是觉得有些无趣的样子。   他对场地外观众的呼声也没什么兴趣,只觉得很聒噪。   微抬起头,环视着那些观众,没找到目标的少年正想收回视线下场,视线的余光却是忽的看见了趴在扶栏上,不避不闪,眉眼弯弯的紫发少女。   绷带下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即下台,而是低声对裁判交代了一句什么,然后才下去。   “裁判,那位小哥说的什么呀?”从观众席上传来了热烈的起哄声。   这里虽然是地下斗技场,但选手却并不是博人眼球的小丑。   因为在这地下斗技场有一条绝对的规矩——胜者为王,胜者,可以得到这地下斗技场的一切,包括整个斗技场。   这里的胜,指的是绝对的胜利,地下斗技场的主人,不但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英勇善斗的守擂者,每个月地下斗技场的选手,都有机会成为挑战者,向守擂者发出一次挑战。   而挑战者,需要获得百次连胜。   这是一个苛刻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硬性条件,直至几天前,一个被称作龙王的男人出现。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有人说他原本只是街头上泼皮打滚的小混混,只是那样细碎的谈论声很快就被更加浩瀚的质疑声压了下去。   因为龙王打败了守擂者。   虽然他其实钻了空子,他并没有获得百次连胜,而是在获得了一次胜利后,站在场地的中央,用言语直直挑衅擂主。   而这个地下斗技场的主人,或许是为了面子,也或许是轻敌,百年难得一见地接战了。   龙王突兀而至,也突兀消失。   虽然接管了地下斗技场,但龙王除了修改了几条斗技规则外,并没有对斗技场横加干涉。   而他加的那些规则,其中一条就是胜者可以向地下斗技场任意许愿。   这条规则添上了之后,连那些不为金钱所动的天人也纷纷加入了地下斗技场的行列。   询问裁判胜者的要求,也成了观众们的一项乐事。   只是那个夜兔少年每每提的要求都是要几袋大米什么的,每次都让那些兴致勃勃的观众感到很挫败。   这次却是例外。   站在场地中央的那个兔女郎裁判,迟疑着环顾着观众席,对藏在人群里的打手打了个手势,又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故作神秘:“那个选手提要求时,特意嘱咐了我要保密的,所以不能说,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能告诉大家的,这次那个少年可是没有出口要一袋米了哟。”   唏嘘声与哄笑声同时响起。   神宫凉侧了侧头,几个手持巨伞的男人将他团团围住了,其中一人看着少女疑惑的目光,平静地解释:“刚才获胜的那位选手希望你过去一趟。”   “……唔。”应了一声,少女微微蹙眉,满脸认真,“我刚才赌了那个少年赢的,在去之前,我能先去把赌金取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文感情线】   嗯……因为种种原因,想要为大家梳理一下小凉和神威的感情线,虽然在这两个三观不正的家伙眼里,从来就没有感情这玩意儿。→_→   所以我有点不知从何说起。_(:з」∠)_   小凉的话,她开始的确是很烦神威,在春雨神威说破了她的秘密(吃人)后,她的确是生了杀意的,不过她很理智,知道自己打不过神威,不过按她的性格,就算是不明着动手,暗地里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但她后面两次三番用言语挑衅神威,比如说想杀了他什么的,甚至于主动出手,却又是别的原因了,这个时候她其实是并没有实质性的杀意的,心理活动也只是想把神威踩在脚下。   嗯……有种不爽的感觉吧,她对他。   而在吉原篇,更是因为银时的缘故,差点跟神威闹掰,不过都没有。   这就要说道小凉的设定了,她其实和神威是同一种人,崇拜强者,在头两章的时候,也对西尾锦说过中二满满的“这世上,能决定弱者命运的,只有强者!”什么了,所以说,她本身就是认可神威的三观的,也更加容易被三观相近的人吸引,在神威幼年的时候,明知道神威有一天或许会杀了她,但纠结再三还是没有动手。   其实除了一开始的杀意外,更多时候小凉是对神威处于“这人好烦啊好烦啊干脆杀掉算了但又不想动手”这种复杂心态。   而神威的话……要倒着看,因为时间轴对他来说是反着的,幼年期的神威初识小凉,只觉得她是入侵者,很碍事的人,但后来他却杀了她……涉及剧透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在一开始小凉和春雨时期的神威见面的时候,神威对小凉其实还是有所宽容的,她挑衅了那么多次,直到她主动出手才还击的,而且最后也抑制住了杀意,吉原篇的时候,虽然神威说话也很恶劣,但他擒住小凉肩头,甚至捏碎她骨头的举动,其实只是阻止她去送死而已。   因为小凉很明显是打不过凤仙的。【摊手】    ☆、第六十章   擂台后面的休息室外,鱼龙混杂的天人盘踞着污血与泥泞遍地的走廊,几乎难以下脚。   其中大多是为了一个面包就能杀人的亡命之徒。   神宫凉刚刚踏入那条走廊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压抑的视线,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她手里的钱袋——那是她刚才下注后赢得的赌金。   但碍于她身边的几个斗技场打手所以一时不敢妄动。   随着走廊尽头通往后门的那篇铁门被打开,墙壁火炬里冉冉的火光照亮了这幽微的一方土地。   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少年斜靠着一面阴冷的墙壁,暗紫色的伞也靠在手边,久久地看着火红的火光,藏蓝色的眼眸在这样光线暗淡的地方,乍一看倒像是石墨般的黑色。   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他这才转开了视线看向了她。   “……人我们带到了。”带她来的打手之一开口道,冷冰冰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一时却没有离开。   虽然胜者能任意许愿,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向斗技场的观众出手。   “我们是认识的。”眨了眨眼,神宫凉忽的想起来她进去斗技场时用的通行证是恶鬼的,于是解释了一句。   “……”既然她这么说,那几个打手也不再说什么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离开。   铁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上,阻断了那些人恶狼般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神威伸出了手将脸上层层叠叠的绷带揭下,露出了那张清秀的笑脸。   只是那笑容没什么真意就是了。   “……”神宫凉停了一下才说,“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想动手灭口呢,只是为了问我这个?”   “如果你想被灭口的话,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帮你完成的,只要你心怀敬意地喊一声神威大人就好了哦。”神威竖起了手指,用着讨价还价般的口吻说道。   “……”有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呢,于是神宫凉避开了她主动挑起的那个问题,“我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比起这个来,倒是你,跑这里来干嘛?就不怕阿姨和小神乐知道了生你的气?”   “啊,没关系,反正我会在你说出去之前杀了你。”拿起了伞的神威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出去再说,隔墙有耳。”   “是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神宫凉跟着神威向外走去。   在走上通往地面的楼梯的时候,神宫凉听见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雨声。   顿了顿,神宫凉微抬起头看着神威头顶那扇暗紫色的直杆伞,在估计着伞面大小的同时出了声:“神威,外边下雨了。”   “唔,所以呢?”神威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你不觉得你的伞能容纳下两个人吗?”这次神宫凉选择说得直白点了。   “不觉得,这是单人伞。”神威眨眼微笑,完全不接这一茬。   “……”神宫凉语塞了,想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话来。   “而且……有伞挡着你等会儿怎么动手?”半阖眼睑,脸上仍旧带着温润的笑容的神威说话时的语气却像是泡在雪水里那样,冷得慎人。   外边的雨声里混合着琐碎而又杂乱的脚步声。   神威一脸踹开了铁门,铁门轰然撞在外墙上的声音震耳欲聋,火力十足的子弹冲破了雨幕,紧接着刺耳得像是指甲刮着玻璃的声音连续响起,两把伞同时对峙在了一起,火星四溅。   来袭的夜兔冷冷地紧盯着微笑着的少年,两把对峙在一起的伞的伞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像是很快就要断掉了那样。   “……”神宫凉眨了眨眼,看着雨幕里如同雕塑般冷硬漠然的四五个夜兔,在考虑要不要装作路过。   “现在才装不认识的话也来不及了哦。”就像是知道神宫凉在想些什么一样,神威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夜兔,声音带笑,“他们可是秉承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恶徒啊,嘛,虽说你死了我会很开心就是了。”   “后面那句话是多余的,神威。”从神威旁边经过,警惕着与神威对峙的那个夜兔男人突然出手的同时,神宫凉同时也在观察着另外的几个夜兔。   “……”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恍然间神宫凉才想起月华已经被人拿走了,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也是在那一刹那间的松懈里,神宫凉感到面前有剧烈的风冲了过来。   那是一把灰色的伞,夜兔的伞。   那一瞬间的爆发力甚至于将雨水阻断。   伞上的雨水震到了她柔软的脸颊上,反应过来的时候伞尖已经对准了她的额头。   砰的爆炸声里血花四散,在那个夜兔开枪前的瞬息之间,神宫凉徒手抓住了伞头,用力将其别开了自己的脑袋。   左边的长发被飞蹿过去的子弹和星火烧焦了几缕,但很快又被雨水浸透,没能烧起来。   紧抓着伞头的少女的左手,手腕被伞巨大的爆发力震断,血从她的指间滑落,很快就融进了雨水里。   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伞断裂的声音。   夜兔的男人,像是块抹布般,被少年踹向了他们,倒在了他们的脚边。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瞪大着双眼,手上紧抓着的伞只剩下半边,上边粘着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鲜血。   神威微微地喘息着,听起来情况不太好,但还是饶有兴趣地讥讽了一句:“看样子大婶你的实力也不怎样啊,只会耍嘴皮子。”   “……神威,我只比你大四岁,如果我都是大婶了的话,你离叔叔这个目标也不远了。”很淡定地无视了自己重活之前的岁数,神宫凉被伞里的枪统烫伤了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着,那个夜兔男人微微地变了脸色,向上提伞,喉咙出却有劲风刺过。   即使向后仰头,此时也来不及了。   身为喰种里速度和爆发力最快的羽赫型喰种,虽然没有将赫子拿出来,但双瞳已经变得赤红了的少女,却还是在一瞬间就擒住了那个男人的喉咙。   夜兔的骨骼和人类比起来坚硬得多,只是喉咙那里,即使是夜兔,也坚硬不到哪里去。   随后男人到在了血泊中,而少女手里抓着的,是从男人喉咙里扯出的半条喉管。   剩下的半条断在男人的尸体里了。   血淋淋的喉管从她手里滑落,神宫凉有那么一瞬间懊恼了一下自己的习惯。   吃人的时候,她不太喜欢喉管和内脏什么的,于是一个顺手就给他抽掉了。   “啊啊,真是过份啊。”走了过来的神威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夜兔尸体说,“平时在家的时候你净是装什么好孩子,害得我常被老妈念叨,现在终于露出了你的本性了呢。”   “……”神宫凉愣了愣,没有说什么。   十二岁的夜兔神威对上成年又身经百战的夜兔委实还是太勉强了。   神宫凉看见他黑色的唐装,有一半都被血浸透,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脸色却是苍白地有些诡异了。   神宫凉抿了抿唇,别开了视线:“我们合作吧,神威。”   即使是她,同时对上四个夜兔也太困难了。   左手表面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手腕里的骨骼还在隐隐约约地抽痛着。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   尽量去忽视掉了脑海里那个幽微而又荒诞的想法,神宫凉听见神威似是停顿了一下,才用和往常相比没什么不同的轻松语气应了一声:“好啊,仅限这次的话。”   两人背对着,紧盯着面无表情而又穷凶极恶的敌人,然后同时动身。   ……   神宫凉想她或许做了一件蠢事。   上次像这样背靠着背,互相保护着战斗还是攘夷战争时候的事情了吧?   攘夷战争时期,鬼兵队副总督,鬼斩吉田千羽之名响彻战场。   即使是在实力天差地别,毫无胜算的战役里,她也能活在战场上。   哪怕周围已经白骨森森,分不清是同伴的尸体还是天人的尸体了。   哪怕整个战场上只剩下她最后一人。   但她从来就保护不了她后背的那个人。   除了银时那几个笨蛋外,神宫凉对过去同伴的名字大多都记不太清了。   本性凉薄——这大概就是黑沢夏树所谓的喰种的天性吧。   但其中有一个人,即使是时隔许久,她也难以忘却。   那个人叫丸山健太,是鬼兵队的一员。   神宫凉记得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死太令人形象深刻了。   那场战役,他是她的后背,却为了掩护她被杀害。   眼睛被刺穿,他还有手,手被砍断,他还有脚,脚被炸毁,他还有嘴。   直到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刻,他都在拼尽全力地战斗。   神宫凉尤记得丸山健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鬼斩在,攘夷不灭。”   她点头说好,但她食言了。   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一个虚伪的谎言家。   神宫凉讨厌回忆往事,因为每次回忆的时候,都会让她做出与性格不符的蠢笨举动。   所以她才会提出和神威合作呀。   也正是那样,她才会……   意识有了刹那的模糊,被子弹贯穿了的肩胛骨发出了绞碎般的剧烈疼痛。   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帮神威的后背挡了几颗枪子。   恰巧那时,遍体鳞伤的神威用手刺穿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最后一个夜兔的心脏,喘着粗气回过了头,并下意识地从后搂住了倒下的少女。   少女面前的敌人早已被她杀死了,只是那垂死之人的反扑偷袭还是给她带来的不小的伤害。   雨已经小了很多,所以入手的鲜血一时没有被冲刷掉。   神威愣了愣,垂下了眸,凝视着少女微微蹙起的秀眉与发间粘稠的鲜血,很是罕见的,露出了迟疑和困惑的神情来:“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啊,这种状态下有点说不出口她现在也后悔了呢,感觉很破坏气氛。   于是顿了顿,少女颤动了一下睫毛才佯装善解人意地说着:“因为……神威你如果出事了的话,小神乐和阿姨都会很伤心吧?喰……我们那族的恢复能力很强的,伤口马上就会好了,所以神威你完全不需要内疚哦。”   “内疚?”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摇了摇,紧接着弯了弯唇,“我并没有那种情绪,顺带一提,夜兔一族的伞都是单独定制的,更有甚者会自制,虽然大多都是将伞柄改为火统,但也有少数人会在子弹上抹毒。”   瞥了一眼少女肩头渐渐变黑的污血,神威藏蓝色的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了一起不易让人察觉的腥气,脸上的笑容毫无变化,紧接着说:“比如刚才那个。”   “……”她果然后悔了。    ☆、第六十一章   神宫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不算明媚的阳光照着她头顶天花板,光影交错,微微摇曳。   是很陌生的地方。   她又穿越了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撑着榻榻米坐了起来,肩胛处撕裂般的疼痛却骤然传来。   神宫凉轻轻地蹙了蹙眉。   以往几次穿越,她身上的伤口都会自动治愈,再加上喰种的自愈能力本就高于常人,但身上的伤为什么还没好呢?   身上的白色唐装还没换,粘稠的鲜血早已干枯,黏在身上,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   外边传来了隐隐约约地古怪声音。   神宫凉站起了身来走至了门前,右手伸向了纸门,刚想将门拉开,在听见门外的对话后,却是忽的停住了脚步。   ——“神威,竟然开口让我救那个女孩,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怎么?几天不见转性了?”   ——“……什么啊,我可一直都是好人哦,伞屋老板。”   ——“……”   “……”神威是好人的话,这世上就没坏人了吧?   默默地腹诽了一句,神宫凉拉开了纸门。   外面奇怪的声音更加明显了,那好像是刨木的声音,在这宁静的日落时分,一下又一下的,并不显得嘈杂琐碎。   门口走廊的朱色栏杆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白色唐装的少年,听见身后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少年回过了头,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醒了啊,大婶。”   “……神宫。”神宫凉别开了视线,看着不远处正在修伞骨的老夜兔,面无表情,“叫我神宫吧,再大婶大婶地叫,我不保证我不会按着你的头把你按到你面前的水洼里。”   “是是。”翻过身敏捷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神威向正在修伞的伞匠走去,“老妈和神乐这几天一直都在我耳边念叨你,既然醒了你就赶紧跟着来吧。”   “几天?”神宫凉愣了愣,“不至于吧?那点小伤我最多花半天就能恢复……”   “那是专门针对夜兔的子弹,上面的弹药具有腐蚀作用。”神威侧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嘛,虽然那种下作的手段大多夜兔都不会用就是了。”   不过上面的毒也不是没办法解,专门制伞的夜兔就有解这种毒的方法。   “……哦。”神宫凉应了一声,目露疑惑。   总觉得神威变得好说话了是怎么一回事?   “伞已经修好了。”刨木声已经停止,伞屋的老板将在几天前的战斗里被神威使用过度,弄坏了的伞修好了,递给了神威,冷哼,“也得亏是我才有这个本事能把这把伞修好,下次再把伞弄成这样的话,神仙来了也修不好它。”   “啊。”心不在焉地应着,神威弯着唇回头看她,“该走了,神宫。”   “嗯……”眸光微闪,跟了上去的神宫凉忽的想起了在她入住神威家的第一天,为了让她安心,神威妈妈对她说的那番话。   ——“神威这孩子虽然脾气很坏,还总是捉弄人,但其实是一个好孩子,神乐七岁的时候在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我又卧病在床,也是那孩子连夜背起神乐去找大夫,明明那时候他也没多大,神乐病好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再让她到处乱跑了,看得很严厉,虽然表达感情的方式笨拙了点,但神威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只要他认可你的话。”   他这是……认可她了?   当这样的想法浮现在脑海的时候,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的神宫凉,神宫凉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要说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嘛,这样也挺好的……吧?   大概。   ……   神威在地下斗技场的事情是一个秘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神宫凉对神威也有了新的认识。   神宫凉知道神威是顺应着夜兔之血的存在,但在妹妹神乐和自家老妈的面前,他还是尽可能地表现出了温和的样子。   那也算是一种难得的温柔吧。   所以神威并没有告诉她们他在地下斗技场磨砺的事情,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神宫凉,在神威妈妈问起的时候,很自然地接过了神威的话头,说是在街上意外遇袭。   这并不是什么拙劣的谎言。   死亡与黑暗相生。   雨幕与罪恶相行。   劫掠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多雨的街道上,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了神宫凉的说辞,神威妈妈目露担忧,想了想决定让以后都由神威陪她出去。   决定在地下斗技场觅食的神宫凉欣然同意了。   “别拖后腿啊,神宫。”那个时候的神威侧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原本想说“原话奉还”的神宫凉,感受了一下气氛,眨眼一笑,“啊,那就请多指教了,神威。”   ……   转眼间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夜兔星的天空向来就是阴沉却干净的。   初雪簌簌而落,街上很少人踏足,皑皑的白雪上纤尘不染,冬天的阳光柔软得像是一匹铂金色的绸缎,撑着伞的神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转着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小心别摔倒了,小神乐。”对几乎冻僵了的双手哈着热气,神宫凉隐约察觉到了小神乐变得这么高兴,和几天前的宇宙信使送来了一封加急信件有关。   那天神乐的妈妈早早的就起身,撑着身体为神乐和神威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要知道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神乐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到后来近乎是难以起身了,所以神乐家吃饭的事情,几乎都落到了神宫凉的身上。   虽然不能尝出饭菜的味道,但有样学样的神宫凉还是勉强做出了能下咽的饭菜。   至少是银时不能在说是“黑暗料理”的饭菜。   从那一天起,神乐也是一直都很高兴的样子,每天都叽叽喳喳地缠着她跟她将各种各样的事情。   神威的态度却是与此相反,甚至可以说是一反常态。   虽然仍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但每当神乐妈妈和神乐刚想兴奋地讨论些什么的时候,总会迟疑地望了眼少年脸上的笑容,然后噤声。   神威大概也感受到了家里尴尬的氛围,这几天回来得越来越晚了,神乐的妈妈和小神乐都不清楚他去哪里了,而知道的神宫凉,因为自己也要去哪里,所以选择了隐瞒。   “呐……小神乐。”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问,因为和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大半年的相处时光让她无论如何都很在意家里的反常,在神乐疑惑回头的时候问出了声,“神威他最近怪怪的,你们也是,家里发生了些什么吗?”   “是爸比要回来了阿鲁,凉姐姐。”神乐眨着眼睛,笑容明亮。   “……”神宫凉愣了愣。   神乐和神威的……爸爸吗?   因为她的生父母和养父母早就死掉了,那些喰种同伙也是没什么亲人的,在松下村塾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银时他们根本就没有亲人,唯一有父母的高杉,神宫凉也没怎么见过高杉和他父母站在一起……所以弄得她都以为无父无母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而且神威那个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健全的家庭里培育出来的吧。   不过,既然他的爸爸快回来了,他又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对神宫凉来说,正常的家庭关系在她的生命中所占的时间委实太少了,所以就连爸爸妈妈,还有那个总是一脸笑容地说着她是妹妹,所以他要保护他的哥哥的面貌也记不太清了。   所以她是没办法理解神威现在的心情的,也没能察觉到这个家里那显而易见的破碎与违和。   ……   “妈咪,我回来啦阿鲁。”一进门,神乐就扑到了妈妈的怀里,眨巴着眼睛满怀着期待,“爸比回来了吗?”   “啊……就快回来了……”神乐妈妈抿了抿唇,像是想笑的样子,但看着跟着进门来的少女空荡荡的背后时,又蹙起了秀眉,笑容也变得勉强了起来,“小凉,你出门去接神乐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神威?”   “没有哦。”神宫凉摇了摇头。   “……是吗……”神乐妈妈语气显得很失落,“那孩子对他爸爸的印象一直不太好呢……”   顿了顿,又苦笑:“小凉你知道神威在哪里吧?能……算了,没什么。”   本来想让神宫凉将神威带回来的神乐妈妈,停了半晌,转瞬间又改了言辞,故作轻松:“小凉,外边很冷,你快些进来吧,你还没见过神乐的爸爸吧?他那个人虽然严厉了一点,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哦。”   “阿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神宫凉想象着神乐爸爸回来后,家里面其乐融融的氛围,想她或许会融入不进去。   将手背在了身后,低着头看着鞋尖上沾上的雪沫的少女无意识地滞了滞才说:“我去找神威回来。” ☆、第六十二章   擂台上黑色唐装的少年一脚将对手踩进了台面里,巨大的崩塌声与观众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相呼应着。   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随意地瞥向了后台,在看见那个手上把玩着恶鬼面具的少女脸上习惯性的温柔浅笑后似是顿了顿,藏蓝色的眼眸里是还未消散的戾气与焦躁。   “胜者是夜兔少年!”   兔女郎裁判的宣判声里满是刻意的朝气蓬勃,神威走下了擂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伞,走了过来,语气是一如往昔的轻松与懒散:“恶鬼的面具带了吗?”   地下斗技场里的人鱼龙混杂,即使是神威,每次上场也都故意用绷带将脸缠起,不让他人得知他的长相。   神宫凉则是借用了小卖部的那个独眼老头年轻时常戴的恶鬼面具。   但比起好斗的神威来,神宫凉上场的次数简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毕竟喰种一个月只需要进食一次就够了。   神威并不清楚神宫凉为什么要参加地下斗技场的斗技,也没问。   而神宫凉更是将她食人的事情作为了一个秘密细心掩藏,虽然未来的神威很清楚的知道这一个秘密。   但终归是一个隐患。   她想。   “带了。”没提神威妈妈嘱托的事情,神宫凉扬了扬手里黑色的狰狞面具,“有什么打算吗?”   “去踢馆。”神威弯了弯唇。   ……   神宫凉一直都知道神威很乱来。   但乱来到一脚踹开地下斗技场办公室的大门这种程度,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头疼。   “等等,神……”张了张口,刚打算说些什么,只见一个重物被神威抛来,她下意识地躲开了身子,垂下了眸,看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青蛙天人哀嚎的样子,抿了抿唇决定沉默了。   “喂,你。”伞尖戳着僵硬地躺在座椅上,战战栗栗的天人头上,神威单手将脸上的绷带拆下,藏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冷然的笑意,“知道半年前袭击我的那群夜兔上头的人是谁吧?”   “什、什么袭击?神威这里可是地下斗技场,和那个宇宙海盗春雨暗地里都有合作的地方,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小心翼翼地紧盯着神威手里的伞,那个天人冷汗涔涔地矢口否认着。   “还真是过分啊,那群人明明是你们派来的,竟然撒谎说不知道。”眉眼弯弯的少年将伞尖稍稍地别开了那个天人的脑袋。   还没来得松口气,刺耳的爆破声随即冲破了耳膜,温热的鲜血沿着他被子弹打掉了的半边耳朵直流个不停,疼得脸上肌肉抽搐扭曲的天人从喉咙里扯出了怪异的嚎叫声,神威却是一脸微笑地将硝烟未散的伞尖戳在了那个天人的额头上,滚烫的枪口将天人的额头烫出了可怖的伤口,少年等那个天人在他诡异的笑容里,颤栗着安静了下来后,才重新开了口:“会对子弹淬毒的夜兔并不多,根据子弹上的毒和伞,查出那天袭击我的夜兔的身份也并不难,更何况我还在这里看见过那几个夜兔,那,现在该告诉我了,指使那几个夜兔动手的是谁?”   “不、不能说……说出去了的话那位大人会杀了我的!”那个天人目露惊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比在这里就死掉要好得多吧?”神宫凉想起了半年前雨幕里的那场遇袭,侧头看了神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时候才生事。   因为在半年前的时候,那个伞屋的老板在研究过被打进她肩头的子弹后,就得出了这个子弹是地下斗技场曾在隔壁对手那里大量批发过的结论。   那时候的神威听完,只是习惯性地弯了弯唇,敛去了眼底的戾气,没说什么。   至于神宫凉,虽说她一向任性,但她的嚣张程度比起神威来,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再加上她还要在地下斗技场里混呢,那点小伤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提。   但没提不代表不在意,眦睚必报的神宫凉并不介意等走的那天在找地下斗技场算账。   只是最近的神威很反常。   反常到今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冲进地下斗技场办公室来清算了,也让她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是……是……”胆战心惊地盯着少女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头上被戳着伞尖的情况下,那个天人原本就接近崩溃的心房终于溃不成军,紧接着一咬牙,豁出去了,“是龙王大人!”   “龙王?”神宫凉听说过半年前凭一己之力打败上一任守擂者成为地下斗技场的主人的传奇人物。   但想不通他针对她,啊不对,是针对神威的原因,她是被牵连进去的。   “翱翔水里的龙也想被拖出水沟了吗?”神威弯了弯唇,按动了伞柄上隐藏的开关。   连续的子弹冲撞着那个天人的大脑,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了。   神威转眼看她,顿了顿才问:“是老妈让你来的?”   “啊……嗯……”   “哦,拿走吧。”神威点头,沾了血的脸上是温润的笑意,“该回去了。”   神宫凉瞥了眼办公室里的惨景,直觉告诉她神威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着神威离开了。   ……   神宫凉将手放在了门上,打算敲门的时候,却是忽的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清秀少年。   这一看,神宫凉才惊觉,十三岁的神威已经比她矮不了多少了,眨了眨眼看着少年头顶橘红色的呆毛,神宫凉顿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挫败感。   “你爸爸应该已经到家了,还是你来敲门比较好吗?”神宫凉想了想问。   “……”神威微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从地下斗技场回来的一路上,神威的情绪都很古怪。   于是神宫凉主动敲响了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披着深褐色的披风,半秃头的男人,他嚷嚷着,在嗅到空气里那抹浓郁的血腥味的时候,脸色一变,骤然出手。   劲风刺着她的脸颊,紧接着,那个男人的手腕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擒住。   男人皱起了眉:“神威。”   “还以为你这个秃子死在外面了,竟然还记得这里,真难得。”讥讽出声,神威冷淡的看着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渗人。   “……”神宫凉随即猜到了这个男人就是神威和神乐的父亲——有宇宙最强的之名的星海坊主神晃。   “爸比,哥哥。”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神乐赶紧跑了出来,“你们别吵了阿鲁,妈咪都倒下了!”   神晃盯了神威一眼就冲了进去。   “……”而神威却是垂下了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神晃跑去时的背影,身形微僵,然后偏过头来对她说,“进来吧。”   “神威你不进去看看吗?”对上神乐不安的目光,神宫凉轻轻地出了声。   “神宫。”神威垂下了眸,“你怎么看待强者与弱者?”   “哥哥!”神乐蹙眉,对神威此时的表现很不满,抿了抿唇然后跑回了妈妈的房间。   从里面传来了神威妈妈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与星海坊主神晃关切的慰问声。   “怎么看待……”神宫凉微愣,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在神宫凉看来,神威一直以来的表现,勉强可以说是一个孝子,这突如其来的漠然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惊讶,至于他提的问题就更是莫名其妙了,于是顿了顿,才如实回答,“活下来的就是强者吧?”   “……”   “在我看来,强者和实力的强弱并没有绝对的联系。”强者弱者的思想,近乎可以说是黑沢夏树一手灌输给她的,所以提起这件事就会想起那个人,眸光微闪,她随即说,“只要能活下来,哪怕是手段下作、暂时的委曲求全也未尝不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不是吗?”   说这话时,她是笑着的,美丽的脸上带着柔软而又安宁的笑容。   却是连她自己都未能发觉的诡异。   神威弯了弯唇:“你对活着意外的执着呢。”   “嗯。”神宫凉点头,“毕竟我为此付出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呀。”   父母、哥哥、老师。   为了活下去,她将她的至亲悉数斩杀。   “那神威你是怎样想的呢?”偏了偏头,神宫凉看着他,澄澈的浅紫色眼眸里满是好奇,“神威认为的强者又是怎样的人呢?”   “真正的强者是兼备强健肉体和坚定灵魂的人。”神威笑容淡了下来,“神宫,这几天你别碍事。”   “……”神宫凉感觉神威的话只说了一半。   说完这句话,他就拿起伞又出门去了,看着撑着伞在细雨中渐渐远去的少年的身影,神宫凉微微抿唇,想起了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溪云初起日沉阁。   这个家,还有这种看似平和的生活,都早已摇摇欲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晃是星海坊主的本命,由空知猩猩正式命名。   大概还有两章尼桑幼年篇就结束了QAQ。    ☆、第六十三章      最近夜兔星一直在下雨。   气势磅礴的大雨敲打着雨中本就腐朽的建筑,苍穹与泥泞间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丝毫的生气。   每每从梦魇里惊醒时,神乐妈妈的脸色都苍白得很是异常。   家里的气氛更是沉闷得让人窒息。   最近半年,神乐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在入冬后,更是经常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难以维持清醒。   而神乐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水火不容的神威与神威的爸爸——星海坊主神晃。   本来就是外人的神宫凉,更是开不了口。   终于在有一天,神威和星海坊主发生了剧烈的争吵,随后神威嗤笑出声,甩门而去。   以前也有这样的事,看在神乐的份儿上,神宫凉曾出手将神威带回来过。   那时她并没有要暴露自己赫眼和羽赫的打算。   只是在他冷笑着反问:“和她有什么关系。”又说根本不必在意神乐那种“弱者的想法”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抑制住内心的烦躁。   为什么会生气呢?   是因为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吗?   愤怒、悲伤、绝望……还有难以置信。   神宫凉一直都记得她最后一次看见哥哥时他的表情。   那么多种情绪扭曲地呈现在了那个少年的脸上,让她想起了养母曾说过的,但丁神曲里描绘的地狱光景。   她却是随手扔掉了从养母身上掰下来的食指,弯了弯唇,溅满了鲜血的脸上,是温柔得不像话得笑意。   从神威离家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周了。   星海坊主神晃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神宫凉能感到他很焦躁。   “喂,小丫头。”   终于停了下来,神晃紧盯着她:“你知道神威那小鬼到哪里去了对不对?”   她确实知道。   摇了摇头,神宫凉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   顿了顿,又侧头看了眼厨房灶台前踩在矮板凳上煮着药草的神乐,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伞,站起了身来:“但我可以出去找找。”   “……”神晃皱了皱眉,“你见到了那个小鬼,用武力也得把他抓回来。”   “那样做的话,他会更加生气的吧?”神宫凉抿了抿唇,“而且……我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呵。”星海坊主神晃笑了笑,一双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如刀般的锋芒,“小丫头,虽然你掩藏得很好,但在我宇宙猎人星海坊主面前,还是太嫩了,你身上的血腥味,你再怎么装温柔良善,也遮不下来,那是经历了残酷的战场洗礼的人才有的同类的味道,那个小鬼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   “……”神宫凉见伪装被戳破,也不恼,“为什么是现在?”   “那个小鬼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星海坊主的脸上是自满的笑意,“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他是我星海坊主的儿子啊,他身上流着我的血,小丫头,要想做我儿媳妇的话,你可得加把劲才能追上他啊。”   “……请别说胡话了,大叔。”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神宫凉走至了门口,撑开了白色的伞,“我去找他。”   什么儿媳妇呀。   神威现在才十三岁吧,加上上一世的年纪,她现在都快……她又不是恋童癖!   ……   地下斗技场里,观众席上依旧是排山倒海般的热烈喝彩,擂台上的双方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没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站在后台的神宫凉正打算离开,喰种灵敏的听觉却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喂,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龙王打算以生死斗的方式找下一任继承人,现在各地区的首领都集聚在了三区呢,你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算了吧,我哪有这个本事啊。”   “我还听说星海坊主家的那个小鬼也跑去了。”   “星海坊主……难道是那个星海坊主?”   ……   后面的对话她就没在听了,神宫凉当然不会觉得神威对地下斗技场的主人这种位置有兴趣。   地下斗技场虽然和宇宙海盗春雨暗中勾结,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夜兔星上的黑暗斗技场罢了,神威再怎么说,以后也是春雨第七师团的团长……还是一个想当“海贼王”的团长。   神宫凉觉得神威对那个龙王有兴趣,想打败他的可能性更大。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与此同时的决定也做了出来,她要去三区参加那什么生死斗。   她生,其他人死。   “请问是……神宫桑吗?”   略带迟疑和拘谨的少年的音色忽然响起,神宫凉回过了头。   手里拿着白伞的少年,看着她,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来,也只是短暂一愣,随即扬起了好看的微笑:“神宫桑是来找神威的吗?”   “嗯……”来的人是白夜,一个多月以前神宫凉带小神乐出去买醋昆布的时候,遇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他。   因为在未来的时候,白夜有帮她去往地球,所以她就将那把白伞送给了他遮雨,当是谢礼。   只不过神威知道了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把我老妈的伞拿来借花献佛,神宫你还真是过分啊。”   “神威他去三区了。”白夜的目光很平静,“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了。”   “来的时候?”神宫凉目露疑惑,“你是三区的人?”   “嗯。”白夜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龙王是我师傅。”   “哎?是这样吗,白夜君很厉害呀。”神宫凉习惯性地做出了夸耀。   但白夜脸上的神色,却又那么一瞬间变得极其古怪了起来,像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迟疑了许久最终却没能说出口来,勉强一笑,绕开了这个话题:“还好吧,不过在这里能遇到神宫桑真的是太好了,刚好我有要事要找你。”   “要事……是什么?”神宫凉并不觉得她和白夜之间会有什么“要事”。   “其实……我在师傅那里见到过一个小女孩,黑发金眸的。”在说出“黑发金眸”这几个字的时候,白夜看见少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来,于是确信了神宫凉的确认识那个小女孩,得知那个小女孩不是他的幻觉,她说过的话也不是在胡言乱语后,这才松了口气,“她托我告诉你,快点去接她,时间要来不及了。”   “……”神宫凉突然想起来,有人曾说过,在成为地下斗技场的主人之前,龙王只是一个自封龙王的街头小混混。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妖刀月华能帮人实现愿望,据她所说,连“永生”都不是问题,那么帮人提升实力自然也不会成为难题。   那个龙王,向月华许了愿。   不知道……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谢谢白夜君的转告,那我现在就去接她了。”带着显得有些恶意的好奇,神宫凉眨了眨眼,转身走掉了。   ……   神宫凉到达三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来。   只是乌云密布的天空,还是不见丝毫的光亮,颇有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磅礴气势。   第三区的死斗可以说已经结束了,密集的尸体支离破碎地躺在她的脚边。   风呼啸着从龙王宫殿般的房屋里穿过,带来得是浓郁得近乎化不开的血腥味。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抑制着心中渴望着食物的躁动,神宫凉踏入了院子。   就像是被什么人指引着一样。   对于会找到月华这件事,她完全没有感到担忧。   白骨森森、流血漂橹的场景像是战场,目所触及的地方没有一个活物。   在穿过了寂静无声的走廊后,神宫凉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越靠近这扇门,路上的尸体和血迹就越少。   但尸体的惨状也更为得惨烈。   因为弱小的人已经死在前面了,而强者之间的杀戮则更为决绝与残酷。   门上只有一个血手印,微微开着,不完全打开的话是看不见里面的情景的。   月华就在那里面。   神宫凉对自己的这个直觉完全没有丝毫的怀疑。   生死斗的最终胜者也在那里面。   因为喰种灵敏的听觉,为她带来了从那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即使隔着门她有点听不清楚,但她知道,里面那个人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但不可以放下警惕,因为潜在的敌人受了伤就对他放松了警惕,这无疑是愚蠢的做法。   受了伤的凶兽仍旧是凶兽。   神宫凉伸出了手,推开了门。   吱呀的开门声还未落下,猛烈的劲风就已经刺到了面前。   错身擒住了袭击者的手腕,袖中藏着的匕首沿着那人的胳膊飞速刺下,直抵喉咙。   做着一切完全是神宫凉的本能反应,她甚至于没有去看袭击的人是谁。   只是少年轻松的笑声却让她停住了手。   少年身上白色的唐装被血浸成了暗红色,他弯了弯唇,头顶橘红色的呆毛微微摇晃,清秀的脸上是温润的笑意:“开个玩笑而已,神宫。”   “……”抵住少年喉咙的匕首,刺破了少年肌肤的表皮,鲜血沁出,落在了他暗红色的衣襟上,早已分不出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了。   神宫凉抿了抿唇,收了手:“恭喜你赢啦,新上任的龙王。”   “那种无聊的职位才不是我的目标。”神威转身走进了室内。   “……”神宫凉第一时间没有迈动脚步,所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神威一人的脚步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诡异地回响着。   “我来是想要看看,那个传闻里的龙王大人有多强,结果弄了半天是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停在了榻榻米上的被褥前,神威低头俯视着那个目光浑浊,看起来已是耄耋之年的老头,语气显得很失望,“连杀了他我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那么你呢?是来做什么的?”   最后一句话,神威是看着她说的。   他藏蓝色的眼眸,清澈得像是一抹月光,看起来很温和,实质上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我来拿我的东西。”神宫凉走了过来,无视了早那个老头子颤抖着手,想阻止她的动作,取下了放在龙王头顶的刀架上的月华。   冰凉的触感,落入手心时却是久违的安心。   “不……不可以!”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下了粗砾的石子,含着血般含混不清地说着,“妖刀!那是妖刀!”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老人的声音里分明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悲恸与绝望。   “是御神刀哦。”神宫凉将月华抽出看了看,随后别回了腰间,瞥了那个从里到外都已经腐朽了的老头一眼,抿唇微笑,“半年前,我的刀被人偷了,与此同时,你从一个地痞小混混,朝夕之间成为了地下斗技场的主人。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向月华许了愿的你,难道真的以为能什么都不付出,平白无故地得到一身的功夫?”   “……”哑口无言。   “看来年华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呢,再见了,地下斗技场的龙王大人。”神宫凉这么说着,对这个老人生不出丝毫的同情来。   只是不知道,等月华实现了她的愿望,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来。   “神宫你的实力,也是因为那把刀得来的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宫凉刚才在说什么的神威目露好奇。   “不是。”神宫凉否认后看他,“你今天还是不打算回去吗?”   “……”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神威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日里有点不同,但要问那里不同的话,神宫凉一时又说不上来,他打着哈欠,想了想说,“好几天没吃家里的米饭了,稍微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呢,今天还是神宫你做饭对吧?那个秃子做出来的饭菜我可不敢吃。”   “嗯。”神宫凉点头,一个完全不用吃饭的喰种,被生活磨练得能烧一手好菜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神威的妈妈也蛮厉害的。   “那回去吧。”他这么说着,微微阖下了眼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沸腾的夜兔之血,只有强者的鲜血才能抚慰。   但那一天,来得却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小凉……你有看到我亲爱的和神威吗?”   脸色苍白的神威母亲,拖着病重的身子,扶着门框,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色。   “哎?”神宫凉愣了愣,看着门外雷声阵阵,大雨倾盆,眸光微闪,又察觉到最近一直都围在阿姨身边照料着她的神乐也不在,这才略略蹙眉,紧接着问,“没有……小神乐也不在吗?”   “……”神乐母亲摇了摇头,“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不见了。”   “我也刚刚回来。”神宫凉将后半句“从地下斗技场回来”咽回了喉咙里,拿起了桌上的白伞微笑,“我出去看看吧,阿姨你别担心。”   磅礴的大雨,像是有人在用瓢泼从苍穹之上往下泼似的。   撑着伞的神宫凉,走在快到脚踝的积水里,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冗长的街道。   被打湿了猫的黑猫躲在了屋檐下舔舐着爪子,神宫凉垂了垂眸,心里却很平静。   ——“夜兔族从前有个“弑亲”的可怕习俗,用来证明子女已经超越了父母,虽然如今这个野蛮规矩已经消失,但是神威他……却想在现实中实践那个风俗,想要取下称霸天下的他的父亲星海坊主的首级,结果星海坊主被儿子砍下了左臂,失败了的神威抛下了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走了……更重要的是,他杀了你。”   白夜那时说过的话语,她其实从未忘却过。   无论是神晃的被砍手,还是她的死。   手里的月华,刀鞘上流淌着冰凉的雨水。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神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沙哑又绝望。   循声走去,撑着伞的神宫凉,停在了积血的巷口。   雨一直下一直下,像是永远不会停似得。   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浑身是血,雨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他身上深可见骨得伤口,不知是死是活。   印象里神宫凉从未看过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被砍断了一只手的星海坊主,被神乐死死地抱住了大腿,神乐的目光,充斥着难以名状的惊恐。   雨幕里,单手撑着伞的星海坊主,那双眼眸里是恶鬼般的戾气,他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却又因为女儿的害怕,而硬生生地止了手。   沸腾喧闹的夜兔之血在身体里叫嚣,星海坊主冷冷地看着巷口撑伞的神宫凉,然后迈动脚步,甩开了女儿。   “爸比——”神乐的声音里满是仓皇失措。   “……”没说一句话,星海坊主径直离开,只是在经过神宫凉身旁时,还是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似是欲言又止。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星海坊主走了。   “神乐。”神宫凉看着不知所措的神乐,目光很平静,“将你哥哥扶起来吧,带他去医院。”   ……   那个家从神威偷袭星海坊主神晃,并砍断了他一只手后,就彻底地破损了。   有过前车之鉴的神宫凉很明白这一点。   夜兔的自愈能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快,也或许是以为神威的夜兔之血已经彻底觉醒了,伴随着本能的觉醒,他的实力也提升了。   很快就活蹦乱跳了的神威,在一个清晨,微笑着,与神乐告了别。   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告别。   他说:“弱者是没有用处的。”   同样的话,神宫凉记得有人也说过。   那个人是黑沢夏树,她憎恨着,却又认同着的人。   ……   雨纷纷而落,缠绵悱恻的像是一场祭奠。   神宫凉从来没有那么的讨厌过雨,和渴慕阳光。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星球上待久了吧?   总觉得整个星球上,一直都是晦暗而阴沉的,让人生厌。   “想阻止我吗?神宫。”撑着暗紫色直杆伞的少年,脸上是她所熟悉的温润微笑。   “阿姨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那天追了出去的神宫凉,拦在了神威的面前,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亦或许,只是不想承认,她对这个家的温暖,有了残存的眷顾。   对于本该毫无人性的喰种来说,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试图通过话语,让神威停下脚步,虽然她早就知道,像这种柔柔弱弱的劝慰,根本撼动不了少年那颗渴慕着强者的心分毫。   即使渴慕的事物有所不同,但是神宫凉和神威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人,所以她一直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嗯,我知道。”神威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是真的不再关心那个家了一样,“比起那个来,不如我们打一架吧,神宫。”   “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神宫凉面色平淡。   “啊啦,神宫你还真是自信呢。”神威的语气轻松如昔,“你想带我回去,而我想杀了你,打一架,孰胜孰负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不过我觉得神宫你是赢不了我的哦。”   他说的是“杀了你”而不是“打败你”。   “……”神宫凉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然后松开了手上的伞。   素白的伞,从少女的面前,旋舞着落下,那样纯白的颜色,一如死者墓前盛放的花圈。   细雨淅沥,很快就将她身上粉色偏白的和服打湿——那是她去恶鬼那里拿的藏品之一,恶鬼很喜欢地球上的东西。   右手握在了凉得像是冰块般的刀柄上,神宫凉微微地歪了歪头,看着蓄势待发却仍旧笑容温润的少年,骤然拔刀。   刺耳的出鞘声与之伴随着的,是飞速的拔刀术。   那一瞬间的斩击,隔断了雨幕,白光闪过,少年侧身躲过,手里的伞近乎是在同时对准了神宫凉的脑袋,开枪。   水滴碰到了子弹,溅在了少女柔嫩的脸颊上,屈膝躲过,神宫凉手里的月华反架住了少年径直挥下的伞,类似于铁勺刮着碗面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接成了一个长音。   刀顺着伞下压的方向,反使巧力,跟着伞面绕了上去,直刺少年的白皙的脖颈。   刀尖微微刺破了少年因为常年不曾照耀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肌肤,红得像是红石榴籽的血滴渗了出来,滴在了刀尖上,快速松手的少年扔下了手中伞,向后掠去。   短短几次过招里,少年就已经丢下了手里的武器,清秀的容颜上,却仍是那毫无真意的笑容,藏蓝色的眼眸里,像是跳跃着火光般,兴奋地跃跃欲试。   反之,完全占据了上风的少女,却是罕见得面无表情。   赤色从少女清澈的浅紫色眼眸里,一点点地浸了出来,直至那双漂亮得眼眸,变为了诡异的红与黑。   持刀直刺,反手,上挑。   凭借着喰种出色的爆发力,少女总是能很轻易地用手里的刀伤到少年。   但每每触及要害的时候,又被少年险险躲过,不一会儿,少年身上就是血肉模糊的伤口了,但他却像是浑不在意似的,弯了弯唇,竟是赞叹:“神宫果然很厉害啊,不过你的速度比起刚才来好像慢了点呢。”   “……”飞速消耗的体力,可以说是羽赫型喰种最大的弱点。   而且实战对于神威来说,是最棒的训练,尤其是与强于自己的人的对战。   所以,要快点解决掉他。   手上的月华逆风上砍,被刀风刺穿的水花飞溅而开,刀刃却是被少年一把抓住。   血喷涌而出,殷红得像是莫高窟里用朱砂勾勒的壁画。   神宫凉微愣,也仅是那一刹间的松懈,刺痛从腹部传来。   她低下了头,看着少年刺穿了她腹部的手,飞快地眨了下眼,再眨了下。   像是有些茫然得样子。   “看吧,你是赢不了我的。”少年仅比她矮半个头,此时他离她很近,近到她的脸颊上甚至拂过了少年轻柔的发丝。   手陷入肉里的声音,像是水被人忽然搅动了那样。   血喷洒在少年的脸颊上,他弯着唇,藏蓝色的眼眸里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敌人手下留情,在战场上是最愚蠢的行为。说到底,你只有这种程度吗?神宫。”   “……”无言以说。   微微地阖下了眼睑,神宫凉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忽略了心脏那突如其来的绞碎了般的疼痛,在疑惑着明明没有被伤到心脏,心脏为什么会痛啊的同时,抬眸一笑:“我知道神威你想要杀我的原因哦,你是一个好哥哥呢。”   “……”神威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什么变化,“你是在说什么胡话,神宫,那种毫无用处的弱者,我根本就不在意。”   “哎?是吗?”用着轻松的语气,神宫凉好奇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是因为见到过我吃夜兔,担心我对你妹妹和妈妈出手,才想要杀了我以绝后患吗?”   “……”神威缓缓地抽出了那只浸满了鲜血的右手,看着她的眼睛。   神威这才发现他完全不能理解神宫凉在想些什么。   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应该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这样的想法,拼尽全力地反扑么。   随着神威的动作,痛得几乎直不起腰得神宫凉失去了平衡,却是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肩头。   紧咬着下唇,直至疼痛变得麻木渐缓,她才将柔软的唇停在了神威的耳边,微微喘息着一字一句:“我呀,果然最讨厌你了,神威。”   然后手终于无力地从少年的肩头滑落,他动了动手指,在察觉到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接住她的时候,又克制了下来,看着她倒在了血泊与雨幕中。   “……”垂下了眸,他低头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半晌后,转身离去。   雨是至纯之物,包容着一切,也埋葬着一切。   夜兔星今天也在下雨,像是永远也不会停了那般。    ☆、第六十五章   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站在了飞船的甲板上,宇宙里是没有雨的,再加上现在处于防护罩的内部,四下寂静,只有水滴顺着她的和服滴落在甲板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滩水渍。   手里的月华刀冰凉得像是雪花,她低头看着自己染满了鲜血的和服,不出所料的除了和服上的窟窿昭示着她真的死过一次外,再无半点伤痕。   微微露出来的肌肤,光滑白皙。   “你太乱来了主人,就这么肯定我会救你?”黑发金眸的小女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微仰起头,漂亮的小脸读不出丝毫的情绪来。   “不肯定啊,不过我很感谢月华哦。”抿了抿唇,神宫凉眨眼微笑。   “……”僵了僵,别过了脸的小女孩停了一下才说,“在你离开这个位面的一段时间里,春雨的十二个师团里的第八师团的团长勾狼和提督勾结,想歼灭第七师团,第七师团团长神威被设计抓获后,与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结盟,现在下面已经打起了了,你要去看看吗?”   “……去干什么?”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神宫凉疑惑的看着小女孩,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是去砍了神威报仇,还是去和老友叙旧,啊……当然如果那个老友知道是我杀死了他重要的老师的话,估计我才复活不久的命就又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高杉晋助并不知道这回事,坂田银时并不曾告诉他和桂小太郎你杀了吉田松阳的事情。”小女孩垂下了眸,“毕竟在吉原一役之前,他也只是怀疑,你如果矢口否认是你杀了吉田松阳的话,他也没办法证明吉田松阳的死是你所为。”   “……”神宫凉沉默了一下,随后弯了弯唇,神色无异,“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看看吧。”   “……”小女孩抬眸看了她一眼,原就浅淡的身影随即也融入了朦胧的星光里,直至不见。   ……   就像是月华说的那样,地下的舱室里正打得热闹。   神宫凉趴在栏杆上俯视着下面的时候,刚好一个狼型天人认出来了她姑且也算是第七师团的人,在她身后发起了偷袭。   反手一刀,神宫凉没有回头,很淡定地转动着刀身,在那个天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的时候,抽出了刀身,侧身闪开。   因为惯性撞在了栏杆上的狼型天人翻了出去。   “糟糕。”低低的喃了一声,神宫凉看见那个天人凌空摔下,楼下橘红色头发的少年随手拧断了面前第八师团里的一个天人的脖子,闪身避开。   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从天而降的狼型天人摔成了一滩可怖的肉泥。   神威抬头看来。   神宫凉倒是没躲开,因为怎么想那个时候的事情都是神威的错,她又没必要心虚些什么。   虽然她是喰种,吃人,也可以吃天人,但还不至于把一个病秧子夜兔和小到不够塞牙缝的小夜兔当饭吃。   然后她成功地在笑得都快成面瘫了的少年脸上看到了惊讶的情绪来,于是她愉快了:“好久不见,神威。”   “……”神威看着她,一时倒是没说什么。   一刀解决掉了准备偷袭神威的一个天人,算是结盟了的高杉晋助微微蹙眉:“发什么呆……”   话音未落,他这才发觉刚才响起的一个女声莫名地耳熟,于是也循声望去。   一个在记忆中已经死了五年以上的故人突然又出现在面前,饶是处事不惊的高杉晋助心底也翻起了不小地骇浪,但他本来就不是有多喜形于色的人,所以这时也只是短暂地微愣,随后反手砍杀了又蜂拥上来的敌人,对神威说:“现在可没工夫出神了。”   “啊,我知道。”收回了视线,神威弯着唇,而恰在此时,被支开的第七师团和鬼兵队也全速赶了回来。   “……”神宫凉转身离开了扶栏。   ……   高杉晋助是在第七师团的飞船上找到神宫凉的。   在战斗中途出现就晃了晃的神宫凉,在第七师团的飞船到达后,就上船找阿伏兔要磁卡去客房洗澡换衣服了。   而此时,将用吹风吹干了的长发扎成马尾的紫发少女,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唐装,待在会客室里用机器打磨咖啡,见他出现,抬头一笑:“高杉君,要喝点咖啡吗?”   “……”高杉晋助对少女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度感到很无力,“不打算解释一下么?吉田千羽。”   “解释?”神宫凉偏头看了看高杉晋助的身后,手持双枪的粉衣少女正被河上万齐一脸无奈地擒住肩膀,磨牙切齿。   似是想到了什么,神宫凉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啊,对了,那时候我没死。”   “别装傻。”高杉晋助蹙眉,“你死了的话现在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那是哪件?”神宫凉那时候之所以能和坂田银时坦白老师的事情,是因为知道他的性格,但对上高杉,她难不成还要自找麻烦的说出事实啦?   在心里编着说辞的同时,神宫凉却是一脸的无辜:“我觉得我要解释的事情很多……唔,高杉君是说的名字的事?吉田千羽那个名字是老师取的,我的真名是神宫凉。”   “……”对这个从小就超任性的同窗,高杉晋助很头疼,“攘夷战争的时候,劫狱时……原本被关在牢里的你到哪里去了,老师那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神宫凉注意到,高杉晋助提起那件事的时候,墨绿色的眼眸里是冰封般的刺骨寒意。   于是神宫凉坚定了不把事实说出去的决心。   “老师的事……”神宫凉抿唇无奈,“我也不是很清楚,高杉君你应该听说过妖刀月华吧?”   “知道。”高杉晋助瞥了少女腰间的那把白刀一眼,眉目淡淡。   “嗯。”神宫凉迟疑,“正如你所见,我的佩刀便是那妖刀月华,被俘后我遭受了一些拷问,再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醒来后,就掉到了陌生的飞船上,一询问才知道攘夷战争已经结束很久了。”   “……”高杉晋助眉蹙得更深了。   “晋助大人,启程的时间到了。”来岛又子不耐烦地挣开了河上万齐的束缚,走了过来催促,“晋助大人,这位是你认识的人吗?”   “啊。”应了一声,高杉晋助随口道,“算是你的前辈吧。”   “诶?前、前辈?这种小丫头?”来岛又子一脸的惊愕。   “原鬼兵队副总督吉田千羽。”在高杉晋助说要来找那个紫发少女的时候,惊讶万分的河上万齐就在私底下查了资料,做足了功课,是以跟了过来的河上万齐现在才能以平缓的语气对来岛又子解释,“在攘夷战争时期,有着鬼斩那样恐怖威名的存在……”   只是停了停,又看着神宫凉,淡淡:“只是神宫桑上次乘鬼兵队的便车到地球去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鬼兵队的事情了才对,但为什么又要故作不认识。”   唔,是来兴师问罪的?   还是在怀疑她?   “我们的确不认识啊,河上君。”神宫凉弯着唇巧笑嫣然,“我认识的是高杉君,我所在的也是曾经的鬼兵队,鬼兵队被肃清以后,以前的同伴已经没剩多少了吧,那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认识了。”   “……”河上万齐被神宫凉的诡辩堵得哑口无言。   “你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叹了口气,高杉晋助已经懒得理这个十句话有九句是谎话的同窗了,转过了身淡淡,“走吧,河上、来岛。”   “是,晋助大人。”来岛又子赶紧点头。   “……”河上万齐蹙眉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而看着昔日同伴走远的身影,将咖啡磨好了的神宫凉,眸光微闪,然后抿起了好看的唇:“一路顺风,晋助。”   ……   在高杉晋助走了以后,喝着咖啡的神宫凉,让人拿来了几份报纸。   因为神宫凉之前在第七师团待着的时候,常常借口修炼厨艺,逼人吃下难以下咽的饭菜,是以当她提出这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得理由时,帮她拿报纸的夜兔目光很惶恐。   “……”她有这么吓人么?   对此神宫凉略郁闷。   报纸上用的文字是宇宙通行文字,神宫凉在报纸的左上角看到了现在的时间,察觉离她上次离开这个位面,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随意地翻了翻,发觉没什么值得一读的特别新闻的时候,神宫凉刚打算将报纸放下,修长的手却越过了她的肩头,指了指报纸左半边的一个报道:“看看那里。”   “霍恩比星人在亚特星上发现的最新遗址,疑是……”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神宫凉忽然面无表情地扣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腕,向前折去。   顺着少女施力的方向,神威敏捷跃至了少女的跟前,微微使力,挣脱了桎梏,清秀的脸上是佯装的惊讶:“还真是过分啊,几个月不见,就打算谋杀上司了?神宫。”   “对你来说是几个月,对我来说可不是。”神宫凉颤动着长长的睫毛,别开了视线。   “唔,那我道歉?”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想了想问。   “……”神宫凉微愣,转眸看他,“你吃错药了?”   “……”神威笑容微僵,然后直接无视了她刚才的话,竖起手指提议,“三崎真弓,那是你过去的同伴吧?我告诉你她的下落,当做赔罪好了。”   “……” ☆、第六十六章   亚特星位于恒星系的中段,大气层和空气中的分子都近似于地球,是以气候温润舒适,再加上亚特星上奇珍异草繁盛,茂林修竹,清泉潺潺,倘若不是密林里多凶猛野兽,一定能成为不错的观光胜地。   “只是神威团长大概是无法理解这些花草的珍贵的吧。”   第九师团里最近荣升了副团长的白夜,在看到神威一伞戳开了面前纠缠错乱的紫色藤蔓后,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随后似是无奈又似是讥讽地叹了一句。   “啊呀,同样身为夜兔的你,竟然对这些没用的植物生起了可笑的惋惜之情。”走在前面开路的神威侧了侧头,嗤笑,“怪不得离开夜兔星好几年了,也一点没有长进。”   “我想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白夜倒是没否认神威的话,只是垂了垂眸,神色淡然。   “……杀了你哦,白夜。”神威顿了顿,藏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冷然的笑意。   ……   “……”果然很糟糕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了。   跟着两人身后的阿伏兔扶额叹气。   几天前的春雨内乱,原本被元老院安插到第七师团的三崎真弓也突然消失。   原以为是被元老院召回了,但元老院却下达了带回或抹杀逃走了的三崎真弓的命令。   而正在此时,主要负责春雨科研的第九师团,道出了一个猜测。   “傀儡项目”是由春雨第九师团和第十二师团合作的,通过医疗将纳米机器人输入被控制者的血管控制他人精神的一个秘密项目,在攘夷战争时期曾对地球上的一部分武士投入使用,不过因为弊端太大,而且有不可调整的变量存在所以被废止了。   但实验时的草稿还留在第十二师团,不出意外的话是由十二师团前团长中岛保管,恰好三崎真弓曾担任过中岛的助手,帮助他完成“月华计划”的实验,实验虽然失败,中岛却并不死心。   三崎真弓在实验结束后不久随即返回了元老院,但通过一系列调查却发现三崎真弓一直与中岛有着秘密的联络,甚至于将元老院内部的绝密资料递交给了中岛。   她没有要这样做的理由,除非中岛将她作为了实验体,将“傀儡项目”实施在了她的身上,是以她才会绝对的听命于他。   三崎家素来有能“逆天改命”之名,是以听完了第九师团团长的叙述后,元老院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任命对这一猜测贡献巨大的白夜为副团长,让他协助第七师团,逮捕三崎真弓。   如果逮捕失败,就抹杀她,总之宁可她死,失去这样一个有用的道具,也不让她落到别人手里。   元老院的命令是没办法轻易拒绝的,但是一直以来第九师团都跟第七师团很不和。   尤其是第九师团的白夜。   每天都在劳苦劳累的阿伏兔,侧头看了一眼一脸事不关己的神宫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丫头,第九师团的那家伙不是喜欢你吗?要不你去劝劝,也好过他们在这里打起了。”   “不要。”神宫凉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又不关我的事。”   “……”他怎么就忘记了,身边的人全部都是性格恶劣的问题儿童!   于是苦不堪言的阿伏兔赶紧冲上去当和事老了。   ……   云破月而出,风声沙沙,在繁茂的树林间呼啸着像是鬼泣。   “月亮……竟然是红色的呢。”   即使是分外柔和的红光,透过树冠上繁茂的枝桠洒在地上时,看起来都分外地渗人。   抬起了头这么小声地感叹了一句,神宫凉又看向了还在鼓捣指南针的阿伏兔,想了想劝道:“我觉得你还是放弃那种浪费时间的事情比较好哦,比起修正那个几乎不可能修好的指南针,你不如等明天白天了看树影确认方向比较好些。”   “是啊阿伏兔。”靠着树干的神威也一脸微笑地劝着,“反正都已经修不好了,而且这里磁场很强,就算是你修好了或许也用不了,不如一切明天再作打算。”   “嗯,我也认为这么做比较好。”白夜难得地附和了神威的话语。   “啊……这个星球上月亮都是红的一定有古怪或许磁场很强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修了……个鬼啊!”突然咆哮了起来的阿伏兔一脸的狰狞,“这个指南针到底是谁弄坏的?还有露营的话需要的帐篷又是谁弄坏的?你们打架就打架好歹也要体会一下一直背着这些必备物品结果被你俩弄得辛苦白费的老人家的心情啊!”   “……”神宫凉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包裹里七零八碎的东西,眨了眨眼,“连干粮都被弄坏了呢,我们种族是可以超过一个月不进食的所以没关系,但你们呢?”   “……”   “……”   “……”   三位夜兔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嗯……夜兔好像需要很多的食粮呢。”神宫凉弯了弯唇,故意提醒着他们本来想忽略的这件事,笑得一脸无辜。   “……”神威微笑,“野兽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用来做食物。”   顿了顿,又看着阿伏兔说:“不过再往里走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主意,今夜就暂且在这里歇息吧,火折子你带了吗?”   “……”阿伏兔叹气,见白夜默不作声地将劈断了旁边的大树当木柴,于是在残破的背包里翻了翻,把火折子拿了出来,点燃了柴火。   火光灼灼,照亮了森林里的一方土地。   耀眼的光亮里,却有着庞大的黑影,铺天盖地般袭来。   在添加柴火的白夜疑惑抬头,在瞥见少女身后那个庞然大物后,豁然一惊:“神宫,小心身后!”   利爪混合着疾风从身后径直挥下,神宫凉微微地侧了侧头,拔出了腰间的月华刀。   白光闪过,锋利的刀身倒映着红红的火光。   手臂被利爪险陷擦过了几道伤口,鲜血浸出,紧接着神宫凉灵巧地跳离了原地。   那个庞然大物轰然倒下,猛烈的风将刚刚点燃的柴火骤然扑灭。   突兀的黑暗让白夜的眼睛略感不适,他皱眉唤道:“神宫?”   “嗯,我没事。”黑夜里少女的声音轻轻的,但听起来没什么大碍。   于是白夜安下了心来。   但与此同时又愣了愣。   在他以为她死了的那一天,不……因为妖刀月华的原因,应该说她真的死过一次的那一天,为什么会来临?   能一级斩杀那个庞然大物的她,那时候……是自愿选择的死亡么?   “阿伏兔,把柴火重新点燃。”这次响起的是神威的声音。   “真是会使唤人啊。”夜兔的眼睛对黑暗的适应度很高,发着牢骚的阿伏兔又重新地拿出了火折子把火点燃。   周围顿时重新亮了起来。   少女低着头看着地上那具“庞然大物”,眸光微闪。   “副团长,你能帮我把它翻过来吗?”少女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地上已经死掉了的那个庞然大物,迎面倒下,有点类似于凶猛的黑狗熊,但头顶却多了个怪异的独角。   奇怪地盯了神宫凉一眼,阿伏兔走了过来将“狗熊”翻了过来。   “狗熊”的胸口上有一道干脆利落的伤口,血流如注,混合着漆黑的毛发,边缘的位置血液微微凝固泛黑。   而那只“狗熊”的两只眼睛,颜色不一——一只是灿烂如太阳的耀眼金色,而另一只,却是诡异的红黑分明。   那分明是一只赫眼。   神威转眸看她。   阿伏兔也变了脸色。   只有不清楚神宫凉在战斗状态下眼睛会转换颜色的白夜有点茫然,但看着几人奇怪的反应,心下也有了猜测。   “……”沉默了许久,神宫凉这才颤了颤长长的睫毛,抬起了头,习惯性地弯了弯唇,“看来你们的晚餐有着落了,我去清理一下伤口。”   话音落下,少女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密林里走去。   “你要吃吗?阿伏兔。”神威看着阿伏兔。   “鬼才吃的下这种奇怪的玩意儿。”阿伏兔顿时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白夜本来打算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地上那具渐渐变冷的野兽的尸体,面无表情。   “啊,那算了。”神威应了声,撑起伞向少女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我过去看看,晚餐就阿伏兔来想办法好了。”   “……”怎么可能想得出来,阿伏兔又扶额了。   总觉得继续在第七师团里混下去,他会提前因为心力衰竭而猝死。   “我认识一些野果子和野草,大概能用来垫肚子。”白夜淡淡,身为一个食量惊人的夜兔,其实他严重怀疑他待会儿找来的那些野果子够不够塞牙缝。   “也只能这样了。”阿伏兔蹲下了身来多加了些柴火当路标,然后起身,“我跟你一起去找。”   停了停,看着拿起了白伞的白夜,似是感叹:“我还以为你刚才会追着去呢,毕竟你不是喜欢那小丫头吗?”   “……是啊。”点了点头,白夜的笑容极淡,“但她不喜欢我,而且就像她说过那样,我或许并不了解她。”   “……”理解了就好。   阿伏兔仍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表情,挠了挠干燥的头发,啧了一声,和白夜一起向密林里走去。 ☆、第六十七章   被野兽利爪抓伤的伤口,鲜血淋漓,泛黑的血顺着少女雪白的胳膊往下流淌,渗透进了衣料里,坐在湖边的少女,将黏在了伤口上的衣料撕开,随着清脆的哗啦声,本就脆弱的伤口又被扯出了新的伤口,本能地抿了抿唇,少女用手舀起了水,淋在了伤口上。   纯净的湖水将黑血冲走,新的黑血却又汩汩冒出,直至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少女才把由爪子沾染在了伤口上的毒清理干净,鲜红得像是杜鹃花瓣的血浸了出来。   她从上衣的边角撕下一块布料,包扎在了伤口上,微微地侧了侧头:“你怎么跟过来了?”   “大概是来看好戏的。”靠着怪异扭曲的树干的少年,用手接住了从树叶上落下来的那张像是染上了霜雪的白色叶子,清秀的脸上却是堪称恶劣的温润笑容。   “……”神宫凉有些头昏脑涨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毒血的缘故,还是被少年那漫不经心的话语气的,“真是遗憾呀,我还不至于弱得让你特意来看好戏。”   “弱得不够看的人,我反而不会来看他的好戏呢。”神威垂眸轻笑,将脆弱的树叶在手里捏碎,走了过来,低头看他。   少年的眼眸,在红红的月亮下,那抹温柔的藏蓝色,也被镀上了一层水润的柔光,像是蒙在妖娆的雾气里,看不清楚里面翻涌的情绪。   神宫凉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别开了视线,站起了身来:“你靠太近了。”   目光从少女沾染着血迹的衣袖上移开,神威随意地瞥了一眼,还放在石头上,因为慌张站起,而没被少女拿起的妖刀月华,似是顿了顿才说:“呐,神宫,我问你一问题吧。”   “唔。”应了一声,推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的神宫凉,目露疑惑,“你要问什么?”   “你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杀我?”神威很是少见的,没有露出那看似阳光,却毫无真意的笑容,藏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神宫凉不是很熟悉这样的神威。   “……”对于神威的问题,神宫凉先是愣了愣,才抿唇道,“因为我又不会死。”   虽然腹部被捅了一个窟窿很痛就是了。   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无法原谅神威呢。   “唔,你很自信啊。”神威似是而非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月华虽是传闻里能掌控时空的妖刀,但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说法罢了,月华能做的其实并不是掌控时空,而是利用时空的缝隙,在我拦住你的那天之前,月华就告诉我了时空缝隙开启的时间。”神宫凉解释时的语气很平淡,“而利用时空缝隙,月华能倒流我自身的时间,让我回到受伤之前的状态,所以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死的。”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哦。”神威习惯性地弯了弯唇,“在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从未来而来的你,本来是可以杀了我以绝后患的,为什么没有动手?”   “……”并没有想到神威会忽然提这件事……倒不如说,就连少女自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微仰起头的神宫凉目露惊讶,然后飞快地别开了头,敛去了眼底奇怪的情绪,口吻却略显迟疑,“我……那时候只是觉得你还构不成威胁而已。”   “我们该回去了,阿伏兔和白夜应该等很久了吧。”找着避免于神威独处的借口,神宫凉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了突兀的水声。   猛然回头,察觉到了什么的神宫凉,因为毒性发作,动作稍迟了一秒,脚踝被滑腻的触手抓住,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听到了像是世界远离了那样的声音。   冰凉的水,浸泡着她。   从水中仰望着飞速远离的岸边,景物混沌着化了开来。   缠绕着她的,是一个像是章鱼又像是蛇的恶心生物,类似于眼睛的地方,却是她所熟悉的赤红分明,里面满是猩红的疯狂。   赫眼……这里为什么会有赫眼?   明明都不是一个世界了。   月华被留在了岸边,脖颈被触手紧缚着的神宫凉,在水里的挣扎对那个奇怪的生物来说,简直像是挠痒痒。   该死!   刚才那个“黑猩猩”爪子上的毒有麻醉作用。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子弹没入水里时溅起的短暂的水花声。   不能呼吸了。   眼睑轻阖的神宫凉,脖颈上的窒息感却骤然一松,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她重新睁开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在水里向她伸出了手来的清秀少年。   神威随手扔掉了被他轻松扯下的触手,一把将还在呆愣的神宫凉拽了过来。   为什么会下来救她呢?   在受了重伤的章鱼怪在水下发出了像是被撕裂了喉咙的人发出的嘶吼声,数十根像是海蛇般的触手缠了过来,拦住了水下两人的去路后,神威却是很悠闲的在想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很有趣,所以不想让这个乐趣太早消失了。   伞在水下是累赘,而且神威其实也不常用伞来战斗,更多时候是用来遮挡太阳,所以被他留在了岸边。   神宫凉的那把刀也在。   不过被他一把扯下的触手,入手的感觉滑腻而冰凉,而且很难缠,这让神威第一次生出了还是该把武器带来这样的感觉。   倒不是因为他有洁癖什么的,而是这种不伦不类的怪物,着实恶心。   刚刚被打碎或扯断的触手,又会飞速的重新生长出来,像是藤蔓般铺天盖地的缠绕了过来,隐隐的,神威还听到了海蛇吐信子的细碎声音。   光亮越来越远。   糟糕,好像有点不能呼吸了呢。   这么想着的同时,神威扯了扯低着头的少女脑后的头发。   抬起头来的少女蹙起了黛眉,像是想发火的样子,但碍于是水下所以不能说话。   两个人互相换气的话,应该能坚持到那个章鱼怪的本体那里。   直觉告诉他,那个章鱼怪之所以能那么迅速的恢复躯干,和那双奇怪的眼睛有关。   于是神威吻了上去。   少女浅粉色的唇,冰凉而柔软,让他想起了地球上那些美味的白米饭。   和常年潮湿所以难以种植的夜兔星不同,四季轮回的地球显然更适合种植水稻。   所以地球上的白米饭也更加美味,在宇宙贩卖点里都十分流行呢。   啊,想远了。   少女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浅紫色的澄澈眼眸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他的胸膛上,似是想推开他。   左手扣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在少女因为惊愕而微微地张开口的时候,成功的换了气。   少女的胸脯在剧烈的起伏着,像是气的,但在反应了过来他想做什么之后,倒也没有再使力推开他了,只是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在换好气后,鼓着腮帮子别开了脸。   别开了脸的少女似是停顿了一下,在他略有不耐的再次打断好几条重新生长起来触手后,用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神威转头看她。   少女摇了摇头,拉回了少年的手,火红的羽赫在她的背后绽放,漂亮得像是奈落河边盛放的曼珠沙华。   原本扑朔迷离得像是气体的羽赫,像是被冰骤然封住了一般,由根部向上蔓延,直至变化为了红黑色的晶体。   然后,如同箭矢的利刃四散而开,骤然切断了缠上来的所有触手。   水中的血,如雾般弥散开来,少女身后红黑的羽赫也突兀地消散。   做完了这一切,少女似是觉得困乏了,搂住了神威的脖颈,神威看见她手上的那只胳膊上缠绕的白布已经散开了,乌黑的血流了出来。   毒发了呢。   神威搂住了少女,一脚踢在了癫狂地怪叫着,想长出新的触手的章鱼怪的头上,水中的阻力让他的力气散去了很多,冷淡地看着章鱼怪那双可疑的红黑双眼,神威眉眼弯了起来,伸出了手,将其一把挖出。   哀嚎着,猛烈反扑的章鱼怪失去了急速的自愈能力,被神威轻描淡写地打爆了脑袋,渐渐沉底。   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神威拽着少女,向上游去。   出了水面后,喘了几口气的神威,瞥见岸边原本应该放在那儿的月华刀不知所踪了,而他的夜兔伞还在那里。   本来打算将少女直接拖到水岸上,但见乖乖地搂着他的脖颈的少女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神威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勉强称得上是温柔得情绪,将少女抱到了水岸上,然后随手放在了岸边。   “快起来,神宫。”拽了拽少女的头发,神威正想着要不要用粗暴点的方法,比如踹她一脚把她喊醒的时候,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之后,猛地拍开了少年还在编她头发的手,坐起了身来,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唔,你醒了啊。”看着少女头顶编到了一半的辫子又被她自己慢条斯理地解开,神威像是有些可惜的样子,随后站直了身体:“你的刀掉了哦。”   “……”神宫凉微愣,看向了空荡荡的石头之上,倒是没多惊讶,“嗯,经常掉,我都习惯了,不过没关系,倒不如说……幸好那把刀被人拿走了。”   “为什么这么说?”神威挑眉。   弯了弯唇,靠着树干的神宫凉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因为我能感知到月华呀,拿走那把刀的人,还真是作茧自缚呢。”   “……”   ……   远处,红色的月光温柔地不像话。   第十二师团的丸山太一,微笑着从有着金色眼眸的诡异猴子手里接过了那把素白的刀,然后缓缓拔出。   血花飞溅。   被试刀的猴子倒了下去,落在地上的那颗头颅咕噜噜地转着,像是太阳般的金色眼眸黯然了下去,直至变化为了普通的浅褐色。   这样来看的话,那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猴子也说不定。 ☆、第六十八章   “有三崎小姐的帮助,这次我们的研究一定能取得成功。”   玻璃罩里,漂浮着一个深紫色头发的少女,柔软的身躯被绷带轻柔缠绕,像个孩子似的蜷缩着身子待在培养皿里,连接着培养皿的电脑里,心电图的起伏微弱。   “她……还活着吗?”三崎真弓眸光微闪,轻轻开口,那样自然的语气,一点也不似白夜臆断的,被“傀儡研究”控制了的样子。   “啊,这点还请三崎小姐放心。”十二师团叛逃的前团长中岛笑了笑,那双原本是黑色的眼眸,经过研究,也变化为了灿烂的鎏金色。   只是和有“逆天改命”之名的三崎家的那双金眸比起来,中岛的那双眼睛,实则是虚有其表,是以当这位三崎家唯一的后裔主动开口说要帮他的时候,中岛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   甚至于没有厘清原本应是吉田千羽的同伴的三崎真弓,为什么要开口帮她对付自己过去的同伴。   用手拍了拍培养皿的玻璃罩,中岛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的,是培养皿里少女微微舒展开来的身躯,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地一如对情人的呓语:“该起床了,千羽。”   “……”三崎真弓下意识地蹙起了黛眉。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家伙这样喊那个改造人了,但每当她听到中岛轻唤着“千羽”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   和吉田千羽相似的外貌和年龄,这是中岛在数以百计的实验体中选择以培养皿里的那个少女为最终实验对象的缘故。   他相信,尽可能的复制出与吉田千羽相等的条件,他就能理解为什么在数以千计的人群里,月华会选中吉田千羽,甚至于参透能穿行时空的月华的秘密。   但也不用连名字都选一样的吧?   做那种事完全没有意义。   培养皿里的少女,轻轻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不似吉田千羽,反而像是三崎家的人。   干净澄澈得像是琉璃般的浅金色,饶是三崎家唯一后裔的三崎真弓,也没有那样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   “啊啊……真美啊。”从嘴里呢喃出了由心底深处生起的赞叹,中岛呆呆地看着培养皿里目露迷惘得少女,就像是被少女的美震撼了一样,“这种美,简直让人不敢亵渎。”   “……”三崎真弓垂下了眸。   从门口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腰间挂着佩刀的丸山太一走了进来:“中岛大人,第七师团的人来了。”   “嗯……”收回了视线,中岛将目光投向了刀架上那把通体素白的武士刀,沉吟了片刻,“看来鬼斩有感知到月华的方法,丸山,你出去应付一下,再有一会儿,我就能让千羽的精神与妖刀融合了,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撤退。”   “我去看看吧。”抢在丸山太一应诺前,三崎真弓率先开了口。   “你?”中岛转头看她,露出了惊异和迟疑纠结的表情。   “嗯。”将腰间的武士刀抽出来看了眼,收刀回鞘的三崎真弓,拨了拨漆黑如墨的柔软长发,那双金色的眼眸,一如昼日般,耀眼而刺目,“我想,以我三崎家的名号,还不至于轻易的输给那家伙。”   “那就拜托三崎小姐了。”丸山太一淡淡一笑。   “……”三崎真弓侧头看他,顿了顿才说,“你和你哥哥的性格差很多呢。”   “……”丸山太一沉了沉眸。   “不过你要差得多。”三崎真弓神情倨傲。   剧烈的金属撞击声突兀地传来,接踵而至的是有人仿若野兽般的嘶吼声,从墙壁后面传出,隐隐约约挺不清晰,却又格外的渗人。   “……”丸山太一平静的收回了目光,向墙壁那里走去,“我进去看看。”   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随着轰隆隆的墙壁开合声落下,丸山太一在步入那扇墙壁前,听到了中岛的嘱咐:“别给他喂东西吃,丸山。”   ……   “神宫桑,真的是在这里么?”   这里像是一处遗址,周围还有着一些霍恩比星人前段时间在这里做了调查后没拿走的大型机器和设备。   绿树参天,黄沙却飞旋着沉底,太过茂盛的树木反而让这里的泥泞没办法得到营养和休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绿色沙漠”。   通天的石阶上,曾细致地描绘了繁冗复杂的图腾,历经时光的磨洗和风吹日晒,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却仍可猜想当时的繁盛。   只是这个方向,和探测仪所探测的方向完全相反,白夜侧头看了看少女,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嗯。”神宫凉点了点头,“探测仪是以中岛当时开走的飞船为探测对象,谁规定了他非要一天到晚都待在飞船的旁边,等我们来抓?”   “但也没人说,那把刀就一定在中岛的身边啊。”神威竖起了手指一脸的认真。   “……”团长你是不懂事的小学生吗?还斗嘴。   阿伏兔默默腹诽。   “神威你——”扭头看他,看着神威笑容盈盈的脸,神宫凉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回了头,“算了,你可以选择不去。”   “从昨天起你就一直怪怪的呢,还在介意那件事?”神威明知故问。   “……”白夜转眼看向了面色微僵的神宫凉,垂下了眸。   “才没有。”矢口否认的神宫凉将头发别到了耳后,头也不回地向石阶上走去,“来不来随你们。”   只是,才走几步的少女,却是忽的顿住了脚步,向侧跳开。   一把利刃从天而降,将她先前站着的地方的地面劈出了一刀锋利的划痕,风声沙沙,一击扑空的黑发女人,面无表情地振刀挥去了刀上沾染的些许灰尘,长发飞舞,羽织烈烈,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眸,里面却毫无感情,淡然地看着她。   “三崎?”神宫凉微愣,语气里也略带迟疑。   “嗯,是我。”三崎真弓点头,“好久不见了,千羽。”   “……”神宫凉看着三崎真弓手里那把还未收回去的武士刀,一时没有说话。   “有多少年没见了呢?”自顾自地开了口,三崎真弓忽的嗤笑出了声,“大概是五年了吧?明明那时我和你差不多大的,但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老样子,唔,说是记忆……也不太对呢。”   “……”神宫凉眸光微闪。   紧接着,三崎真弓微微地歪着头看着她,口吻里满是讥讽:“至少我记忆里的那个千羽,不会杀了老师。”   “……原来你没有被控制啊。”睫毛微颤,神宫凉很平静,“是因为松阳老师的事情,才想要和中岛合作的吗?”   “……第七师团的,中岛就在上面的神社里。”无意识地停了停,三崎真弓收刀回鞘,然后握紧了刀柄,“所以,你们可以离开了。”   “神宫桑?”白夜略显担忧地看向了神宫凉。   神威淡淡地瞥了神宫凉一眼,随后说:“该走了,阿伏兔,要不那只到处乱窜的泥鳅,可是又要逃掉了。”   “是是,团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阿伏兔应了一声,跟着神威走了。   “你是打不过我的,三崎。”神宫凉抿唇。   “我知道。”她说,骤然拔刀。   刺耳的出鞘声里,将风都震开的利刃径直横劈了过来,剑气如潮。   神宫凉旋身让开,浅紫色的眼眸化作了诡异的红黑色,连跳了几次,躲开了三崎真弓连续不断的进攻,背上的羽赫舒展开来,淬了火光般的红色晶体,铺天盖地的袭去。   白夜将伞撑开,挡住了到了他面前的一波攻击。   而那边已经稳稳落了地的神宫凉,声音婉转里透着坚定:“白夜君,还是去帮神威他们吧,我进攻的时候,会不太注意周围。”   “……”白夜看着游刃有余的神宫凉,微笑,“那我先走了,神宫桑,一会儿见。”   在白夜走后,起先单膝跪地的神宫凉站起了身,白夜先前没看到的左臂上,淋漓的鲜血流了出来,伤口却又在缓慢地愈合着,直至复原,她的声音也轻轻的:“三崎,你变强了呢。”   ……   当神威踏着一路的尸体,踹开实验室的大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愣了愣。   实验室冰凉的地面上,坐着一个少女,暗紫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腰间,穿着件纯白色的素净和服,漂亮的容颜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呆呆地望着前方。   而她的面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狠狠地抓着她的肩头,摇晃个不停:“我教你用那把刀啊!千羽,为什么用不了?我花了这么多心血在你身上不是让你当瓷娃娃的,给我把刀拿起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声嘶力竭的中年男人拿起了刀架上的刀,将其塞在了少女的怀里。   但少女仍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任凭那把纯白色的武士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啊呀呀,中岛,那是你的玩具吗?做得很不错。”拍手赞叹,走了进来的神威沾着些血迹的脸上却是习惯性的阳光笑容,“只是那个玩具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样子,那么,中岛你打算怎么做?”   “束手就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大叔我也不想太过麻烦啊。”跟了进来的阿伏兔这么说着。   “……”白夜看见了屋子里那个和神宫凉长得很相似的少女时,也是愣了一下,只是在看见她的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打量着屋子,没有说话。   “束手就擒,哈哈,开什么玩笑!”目眦欲裂,中岛的眼底是一片猩红,“好不容易做到这个地步,我的研究就快完成了,不……不可能失败的,我怎么可能罢手?”   一把将表情茫然的少女拽起,中岛的脸上是一派疯狂:“我叫你把刀拿起来啊,你个废物!”   ……   正在此时,神宫凉缓缓地抽出了三崎真弓腹部的那把刀,手上满是温热的鲜血,就这样轻轻地搂住了她说:“对不起,真弓。” ☆、第六十九章   黑暗的房间里,除了监控显示屏发出了冷色调的淡淡蓝光外,再无别的一丝光亮。   微弱的光照在了丸山太一的脸上,他的脚边,趴着一个手脚都被数十条锁链死死束缚着的“怪物”,丸山太一的腰间挂着把刀鞘,而刀鞘中的刀,此时正刺在那个“怪物”的肩膀上,粘稠的血溅满了武士刀,而那个“怪物”,则一直在“呼哧”个不停,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古怪的“咕咕”声,狼狈而又渗人。   但丸山太一却不为所动,他一直很冷静地看着显示屏里的画面。   他看到第七师团的人,踏着尸体走入了那间离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实验室。   他也看到了得意忘形的中岛将培养皿打开,但他培养出来的那个“千羽”,却毫无作用,中岛在恐惧中变得疯狂。   他看着那个“千羽”一次次地被中岛提着衣领抓起来,月华一次次的从“千羽”的手里落下,由始至终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直至一个白色唐装的少女,提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武士刀,低着头,走进了那间实验室,他终于勾了勾唇,像是在笑。   少女身上的白色唐装,早已染成了暗红色,还在滴着血。   第七师团的人对那个废物般的中岛毫无兴趣,懒得出手,在看够了早已陷入了癫狂之中的中岛的表演后,第九师团的副团长白夜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少女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的那间实验室,在白夜动手前,轻轻地开了口:“那个人,可以交给我处置吗?”   的确是很轻的声音,但少女的声音却完全不同于往日,清冷的没什么情绪。   白夜微愣,看着浑身是血的少女,微微蹙眉:“神宫桑,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应了一声,少女的语气很平静,“这不是我的血。”   “三崎……三崎小姐死了?”中岛呆愣着松开了手里傀儡少女的衣领,转头看向了一身是血的神宫凉,满是惊疑,“你、你们不是同伴吗?”   “……是同伴……吧。”虽然还有迟疑,但这却是攘夷战争以后,恢复了记忆的神宫凉第一次承认同伴这个概念,紧接着,她扬了扬唇,笑了起来,“真弓的确是我的同伴呢。”   才杀了“同伴”的,浑身浴血的少女,却是微笑着,说出了这样认真的肯定话语。   饶是精神本就不太正常的中岛,也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千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老师啊?”   ——“我那时候付出了那么多,我是为了什么?我只不过是为了你们能过的好一点,但到头来我改变了什么?什么都没改变!”   ——“我恨你!但我更恨的是……明明让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贪婪所以吃掉了老师那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让我用这双眼睛,看见那个过去……让我知道你也是不想的?”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三崎真弓的声音,颤抖得不成音调,她后退了几步,努力地笑了起来:“我很难过啊,难过地想要死掉。”   紧接着,血花四溅,她反手一刀,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即使是以速度见长的喰种,在急速消耗体力的战斗中,也没办法赶过去阻止她了,飞扑过去的神宫凉,只能搂住她,以免她倒在地上。   三崎真弓的眼眸,是耀眼的金色,看起来像是太阳,但里面却毫无暖意。   周围的场景瞬息变换,她看到的,是那时颤栗着,走上实验台,备受凌/辱的三崎真弓的记忆。   月华也曾让她看过自己的记忆。   这双魔魅般的眼睛,让三崎家的人,看得见过去和未来,掌控命理,权钱在握,但也正是他们不幸的起因。   三崎真弓也看到了,因为那双眼睛而具现化的记忆。   在短暂的惊讶充斥了那双金色的眼眸后,铺天盖地的绝望接踵而至。   靠在她的怀里,三崎真弓的声音,低的近乎听不清:“我好想再见到他……但已经……不能了吧……像这个样子的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终于停止了。   三崎真弓的尸体,在她的怀里渐渐冷却,她拿走了真弓腰间的那把刀。   ……   “同伴?哈哈。”疯狂地大笑着,中岛觉得他完全没办法理解面前得这个少女,“同伴你还会杀了她?那把刀就是明证吧?”   “她是自杀的。”神宫凉看着他,很冷静,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我拿走她的刀,是觉得用这把刀杀你比较好些,真弓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什么?杀了我?”在极度的惊惧里,中岛的颤抖反而停止了,“为什么杀了我?是我帮她开发出那些能力的,要不凭她那种半吊子的预言,怎么可能在高手云集的天道众里坐到那样的位子?你不觉得她该感谢我才是吗?”   “既然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有为什么要在真弓的体内埋下‘傀儡’,给她下达绝对不能杀你的暗示呢?”神宫凉故作不解,走了过来。   不停地后退着,中岛争辩:“科学总会伴随着一定的代价诞生,我之所以埋下‘傀儡’,是因为愚民们无法理解我的大义,千羽小姐你难道也不能理解吗?”   “千羽?”神宫凉看着他,“你没资格叫这个名字哦,啊对了对了,你想先怎么死,是先被挖出眼睛呢?还是割掉耳朵呢?是先砍掉手脚呢?还是挖出内脏呢?选一个吧?”   少女说这话时,一直都是微笑着的,那种温柔的笑容,纯净得一如清泉,即使她的脸颊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喂喂,团长。”被少女的反应骇到了的阿伏兔,愣了半晌,压低了声音对神威说,“虽然我们夜兔也挺残暴,但这丫头完全是精神异常吧?就这么放着她不管没问题吗?元老院下的命令我记得是尽可能地活捉中岛。”   “嗯?尽可能的活捉,有什么问题吗?”神威加重了“尽可能”这三个字的读音,笑容不变。   “……我知道了团长。”阿伏兔捂脸,又是他来擦屁股对吧?   “而且神宫的话,很好理解的哦。”神威藏蓝色的眼眸凝着那个哀嚎的中岛,和面无表情地用刀在他身上雕花得少女,弯了弯唇,“虽然总是做出一副强硬又残忍的样子,但那家伙说到底没办法抛下重要的人呢,即使她口头上不承认,简单来说就是嘴硬啦。”   “……”阿伏兔无言的看着被少女挑断了手经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的中岛,真的很想抓着神威的肩头咆哮“那真的是装出来的残忍吗?是本来都很残忍吧!”   ……   “差不多可以了。”暗室里,丸山太一看着垂死挣扎的中岛,笑了笑,抽出了脚边“怪物”身上的武士刀。   “怪物”吼叫着,似是想扑过来咬他,但又因为脖颈上和手脚上的锁链,勒出了条条血痕,没办法挣脱。   “你放心,马上就会有美味的食物了。”丸山太一振血后,收刀回鞘,沿着楼梯向上走去,“我会为你打开锁链的,在上面。”   ……   “差不多……可以了吧?神宫桑。”别开视线,不想再去看那副惨景的白夜,盯着破损的培养皿出了声制止。   “唔,说的也是呢。”将刀从中岛的尸体里抽出,神宫凉随手将已经钝掉了的刀仍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不过任务好像被我搞砸了。”   “……”阿伏兔看着被砍成了肉酱的中岛,默默腹诽:“你还记得任务,这真难得。”   “……”至于同样的话,白夜也想说。   神威则是随意地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中岛,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嘛,阿伏兔会处理的,所以没关系。”   “喂喂,团长,你也考虑一下老人家的心情啊。”阿伏兔突然想提前退休了。   “阿伏兔副团长还老当益壮哦。”话音落下的同时,神宫凉刚迈开了脚步,紧接着瞳孔骤然紧缩,然后跳离了原地。   锁链拖动的声音里,尘埃四起。   墙壁开启的轰隆声还没散去,一个“怪物”正趴在地上,抓起那一滩烂肉,“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那是什么鬼东西?”阿伏兔一脸的惊愕。   事情发生地太突如其来了,白夜也未能回过神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怪物”把人类吃掉的场景。   微愣后,神威却是侧过了头,看向了神色阴晴不定的神宫凉,声音里虽然还有迟疑,却听起来很轻松:“那是……你的同类?”   阿伏兔和白夜也都看向了神宫凉,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愕。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神宫凉显然也有些错愕,“明明都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神宫凉忽的想起来,月华有告诉过她,平行的世界里,有着时空夹缝这样的东西,月华做的,并不是开启时空夹缝,而是利用,但也不排除,会有些倒霉的家伙,被自然开启的时空夹缝卷进去。   “味道……好难吃……”饥饿被填满后,对食物的贪欲却窜了上来,那个喰种摸了摸嘴边的血迹,从尸体的残肢里站起了身来,红黑的眼眸里满是疯狂,“我要更美味的食物……啊啊啊,你是我的同类吧,小姐?”   “……”神宫凉眸光微闪。   “同类……啊,是吗?是同类啊。”脸上是撕裂般的诡异笑容,那个喰种掰着手指,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崎妹子彻底退场了,她的心情很矛盾吧,一方想报复小凉,一方又下不去手,再加上被实验的事情【这个是重点】,于是选择了自我毁灭。   至于她喜欢谁……是的,就是那只中二的矮子!   下章巨人篇开启~ ☆、第七十章   她醒来的时候,脑海里纷杂的记忆如同杂乱无章的线条,零散的陈列着,梳理不清。   “塞丽娜,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啊。”   双手掐腰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弯腰看着她,微微地抿着唇,漂亮的脸上是佯装的生气。   塞丽娜?   浑噩的记忆里出现了那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她下意识地开口辩解:“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啊不是,还不起来,被艾尔文团长知道了,你又要挨骂了!”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金发的少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向山坡下跑去,“今天是训练兵团104期生毕业的日子,我们要去巡逻的你忘啦?”   什么巡逻呀?   “……”她微微地张了张口,又察觉到现在不是适合说这些话的时机。   风声沙沙,绿草如茵。   被少女拽着经过湖畔时,她低头看去。   倒映着湛蓝天空的湖水,倒映着的,是少女灵巧的倩影。   金色的短发刚及肩头,浅褐色的眼眸里还带着稚嫩的茫然。   那个人……是她?   她的脑海里有了短暂的空白,但细想,又发现这空白一如连接成面的冗长线条,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   “就是她?”在那两个少女急匆匆地跑走后,一个橘红色麻花辫的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向上抛了抛他从别人家里顺来的苹果,咬了一口,声音清脆。   “还不确定。”树下,一个朦胧的影子渐渐成型,那是一个黑发金眸的小女孩,凝望着塞丽娜刚才离开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如果她丧失了关于我的记忆的话,我是没办法确切的感知到她的。”   “唔,那就在观望一阵子好了。”将手边的伞撑开,遮去了头顶那抹刺眼的阳光,神威藏蓝色的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脸上的笑容却没什么变化,“不过月华你还真是过分啊,明明和我没什么关系,却把我卷进来了。”   “那是失误。”小女孩蹙眉,她也没想到,那个喰种的心脏里竟然埋了一颗炸弹,原本想借助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带走神宫凉,结果两个本不该在那个位面的喰种,同时出现,导致时空发生了错乱,把神威也卷进来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感知上发生了失误的话,她的本体月华刀,和神宫凉躯壳都在墙外,当务之急是找到神宫凉的灵魂,将她的宿主带去墙外。   “在本体不在的情况下,我没办法长时间出现。”三崎月华抬头看向了神威,神情严肃,“总之这个世界很危险,你别只想着玩。”   “是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听到三崎月华说这个世界很危险,神威的眸光微闪,却似是兴奋。   “……”三崎月华顿时觉得很头痛,纠结地叹了口气,平地消失。   在三崎月华离开后,神威随手将果核扔掉了,打着哈欠,在思考今晚该去哪里顺食物。   ……   陌生的街道,和陌生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塞丽娜低着头叹了口气,正靠着冰凉的墙壁驻守。   芬妮说驻守这种事本来应该交给驻屯兵团的,但是因为墙壁外边最近有异动,需要加强罗塞之墙的驻守,巡逻的事情就落到了调查兵团的身上。   “明明我们调查兵团也很忙啊。”芬妮,也就是拉她离开草坡的那个少女,双手环臂抱怨着。   塞丽娜是从其他人口里得知的芬妮的名字,芬妮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名词和事情,结合着她从芬妮的自言自语里得出的零碎信息,塞丽娜抿了抿唇,制止了喋喋不休的芬妮:“那个……我们还是认真地巡逻吧……要不团长会生气的。”   “团长正忙着跟新兵洗脑呢,才没空管我们。”芬妮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要是我那时候综合成绩再高点,我早进宪兵团吃香的喝辣的了,谁还待在调查兵团里等死啊。”   “……”塞丽娜眸光轻闪,试探性地问道,“芬妮你觉得,调查兵团很糟糕吗?”   “当然!”芬妮想也不想地就给出了答案,“谁都知道每年调查兵团出去墙外调查会死多少人,问题是我们死了那么多人,那些民众们还认为我们的牺牲是在浪费他们的税费,真该把他们统统扔墙外去看看!”   “……”墙外……有着什么呢?   疑惑盘踞在塞丽娜的心头,但她知道自己是不能问出这样鲁莽的问题的,是以只是弯着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令人热血沸腾的宣誓声震耳欲聋,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原本抱怨个不停的芬妮抬头看去,虽然她的那个方向除了一条长长的楼梯外什么也望不到。   为人类献出心脏吗?   似是对这样的宣誓词感到困惑,塞丽娜也跟着芬妮抬头看去,楼梯上面有一个礼堂,听芬妮说104期的训练兵团就在里面举办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快结束了,我去那边看看,塞丽娜你也好好地加油吧。”芬妮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对塞丽娜说了句就离开了。   上面突然喧闹起来了,塞丽娜看到有些人有说有笑的走了下来,但有些人却是愁眉苦脸,满脸的绝望。   “阿明,你也和艾尔一样决定加入调查兵团啊,哈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是英雄主义什么的,阿明,其实你就是成绩差吧。”   少年恶意的讥讽和嘲笑声一起响起。   混杂在里面的,是那个被称作阿明的少年微弱的争辩声:“不是这样的,我想加入调查兵团,是想到墙外边去看看。”   塞丽娜循声看去,正好看见几个少年肆无忌惮地推搡着一个金发的少年。   站在楼梯边的少年,惨叫一声跌了下来。   塞丽娜眨了眨眼,看到金发的少年跌倒了她的脚边,灰头土面的,于是她将手伸了过去:“呐,你没事吧?”   阿明愣了愣,下意识地将手递给了她,塞丽娜随即将他拉了起来。   “自由之翼。”看见了少女口袋上细小的标识,阿明满是惊愕,“你是调查兵团的人?”   “嗯,算是吧。”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塞丽娜应了一声,看向了站在楼梯上,还未收起脸上恶意的几个少年,“你们是哪个兵团的?”   “……”藏了藏手上的成绩单,为首的少年笑意满满,“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为什么啊。”塞丽娜结合着从他人口里拼凑出来的对各个兵团的印象,开了口,“只是想告诉你们,无论加入哪个兵团,没有出色的实力,只会逞口头之能的人,都是废物,啊,对了,如果你们是驻屯兵团或者调查兵团的人的话,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们,巨人可不会看你们手里那张成绩单。”   那几个人微微地变了脸色,尴尬而生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又在欺负阿明?”另一个少年略带怒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那几个人看了看急忙跑来的黑发少年,和他身后的少女,互相对视后,默默地走掉了。   “艾伦,三笠!”阿明很兴奋,“你们来啦。”   “阿明,你没事吧?”名叫艾伦的少年跑了下来,语气关切。   三笠先是看了她一眼,才看向了阿明,虽是默不作声,但眼里也有着关心。   “我没事,这位……”阿明看向了她,察觉到他还不清楚她的名字,于是尴尬的笑了笑。   “我叫塞丽娜·泰特,叫我塞丽娜就好了。”塞丽娜自然地接过了话题。   “塞丽娜……自由之翼!”同看到了塞丽娜面前标识的艾伦很惊讶,“你是调查兵团的人。”   “艾伦,我不建议你加入调查兵团。”三笠冷清的声音忽的响起,泼了个冷水,在艾伦不满地看向她只有,轻蹙黛眉,又接着道,“不过艾伦想加入的话,那我也加入好了。”   “塞丽娜小姐,墙外……是什么样子的?”这是对墙外很执着的阿明的提问,“冰之大地,和火之海洋,塞丽娜小姐有看到过吗?”   什么呀……   目露茫然的塞丽娜愣愣地接了口:“你是指的北冰洋和岩浆吗?”   “那是什么?”阿明皱眉。   “哎?不……没什么。”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塞丽娜做出了挥手的动作,微笑着说了句,“我还要巡逻,有什么事就下次再说吧。”就赶紧走掉了。   徒留下了满是困惑的阿明和艾伦等人。   ……   塞丽娜是在问过芬妮后,才知道她住在哪里的。   芬妮回答时,神情很古怪,塞丽娜周旋了很久,才推脱掉了芬妮让她去医院看看的想法,回到了家中。   用兜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家门,关上了房门的塞丽娜松了口气,随手将钥匙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   似是对这种古老的灯具不是很熟,塞丽娜疑惑了很久,才借着皎洁的月光抹黑找火柴。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划火柴的声音。   塞丽娜猛的回头,桌前的少年,将火柴甩灭,灯罩盖在了点燃的煤油灯上,温暖的火光照进了那双藏蓝色的温润眼眸中。   “你回来得真晚啊,神宫。”少年的声线里夹杂着习惯性的漫不经心。   塞丽娜微愣,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记忆,随着少年所唤的那个名字,快要脱闸而出,纷至沓来。 ☆、第七十一章   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冰凉的匕首柄上,但看着少年泰然自若的态度,塞丽娜一时倒是有些迟疑。   繁杂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从脑海里穿行而过,还来不及扑捉就已消失,她浅褐色的清澈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警惕,只是语气却很迟疑:“你是……谁?”   “啊呀呀,你那个语气,果然是又把我忘掉了。”说着似是幽怨的话语,但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他左右环顾,“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嘛,好歹你占着的那个壳子是人类,应该有吧?”   “……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塞丽娜看着自顾自的开始翻箱倒柜的少年,没有将手从刀上拿下,走了过去。   少年在橱柜里翻到了一堆面包和白面:“真寒酸啊。”   “那个,你……”轻蹙秀眉,走至了少年身后的塞丽娜开口质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唔。”少年叼着一个面包回过了头,察觉到危险的塞丽娜想要后退,却发现这具身体跟不上她的反应,手被少年擒住,稍一用力,匕首就落进了少年的手里。   “这种小玩具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哦。”头上的橘红色呆毛摇了摇,少年利落地将匕首刺进了她身边的桌子上,干脆地几乎没激起什么木屑。   “……”塞丽娜沉了沉眸。   “我叫神威。”将咬了一口的面包拿在了手中,神威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啊,果然好难吃。”   “……”塞丽娜觉得,随便跑掉别人那里来,翻找食物的人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呢?”神威微笑,“你觉得现在的你,难道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吗?”   “现在?”塞丽娜扑捉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词,脑海里是空白一片的记忆,她所得知的一切都是在“朋友”的告知下拼凑出来的,可她连那些所谓的“朋友”的记忆都好不存在,反而是对面前这个寂夜里的入侵者有了诡异的熟稔感,微抬起头,她直视着他,“你知道我的事?”   “……”少女的眼眸里,是琉璃般清澈的执着。   那样的表情,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神宫凉。   释惑的话语在神威口边打了个转又消失,神威避开了少女,边咬着面包边向卧室走去:“知道,不过那些事还是你自己想起来比较好,今晚我睡卧室,你就待在客厅里好了。”   塞丽娜微愣,追了过去:“等等,你在开什么玩笑神威?而且我是女孩子耶,女士优先不是吗?”   “砰”的一声,门在她的面前被甩上了。   “……”塞丽娜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的脾气不应该这么好才对!   正当塞丽娜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或者砸门进去的时候,门又突然开了。   面前有一团柔软的东西被抛了过来,塞丽娜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在发现自己手里的是一床棉被和枕头后,眨了眨眼,目露茫然。   “我是盗贼啊,绅士的那套法则对我来说可不管用。”竖起手指,靠在门框上的神威侧头看她,笑容温润,“嘛,你非要睡卧室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睡的,你可以一起。”   “……”估摸着自己好像打不过他,所以不能将他硬拽出来的塞丽娜拿着棉被后退了一步,“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忘了关好窗户,今晚可能会下雨,我可不想我明天起来的时候还要清扫房间。”   “……”神威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略有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在她歪了歪头,愈加疑惑的时候,弯了弯唇,应了声,“好啊。”就把门关上了。   “……”塞丽娜抱着棉被在门外呆了一瞬,然后就乖乖地去沙发那里躺下了。   ……   和她说的一样,半夜果然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的雨,击打在玻璃窗上,喧闹得让人难以入眠。   神威坐在了床边,晃了晃修长的双腿,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脸上是习惯性的漂亮笑容。   其实原本是没必要笑的。   察觉到了这一点,神威脸上的笑容收敛,夜兔星四季多雨,他对这样的雨夜并不陌生。   只是有点吵而已。   这样想着,他踩在了冰冷的木地板上,拧开了卧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有着微弱的呼吸声。   金色短发的少女,蜷缩着躺在了沙发上,按她原本的性格,本不该如此乖巧才对。   如果她是神宫凉的话。   少女露出了棉被的那只手,手腕有些红肿,即使他有特意的放轻力道,人类的身体还是太柔弱了。   神宫的话……她有说过,她是喰种什么的。   嗯,好像是那个种族。   虽然有叫阿伏兔去查过,但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话说他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神宫那家伙有这么没警惕性吗?   疑惑盘踞在心头,低头看着少女的神威藏蓝色的眼眸里,是毫无波澜的平静。   在折返回房时,他听见了少女轻得一如丝绒的呓语:“哥哥……”   被熟悉的称呼唤起了他早就抛却了的繁杂记忆,神威的身形微滞,回头看去。   少女仍睡在沙发上,微微地蹙起了秀眉,表情似是隐忍。   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哥哥……对不起……”   “……真是愚蠢。”嗤笑出声,神威冷淡的看着少女干净的眉眼,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微微闭眼,沉默了很久,他拿起了桌上的伞,离开了房屋。   关门声并不大,很快就被雨声遮掩了。   但沙发上,本就睡得极浅的少女的睫毛微颤,还是恍恍惚惚地坐起了身来。   棉被顺着胳膊滑落,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就又缩回了被窝里。   ……   “一大早的,你怎么一直在打瞌睡?”   在塞丽娜以为别人没有察觉,别开了头,又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哈欠的时候,芬妮怒了:“今天你要壁外调查的你忘啦?你这个样子跑出去,我看是去白给巨人送午饭的吧!”   “……唔,还不是因为……”潜意识里,她不想把神威的事情告诉别人,再加上今天一大早起来,她就发现神威不在卧室里了,于是支吾了一下,塞丽娜故作委屈的嚅嗫,“我没睡好嘛。”   “你这个笨蛋!”芬妮戳着她的额头,用着恶狠狠的口吻说,“壁外调查可不是开玩笑啊!算了算了,待会儿我去跟团长说你身体不舒服,代你去!感谢我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芬妮就气冲冲的转身走掉了。   塞丽娜摸摸地捂着额头,还有些茫然,就听到身边的人笑道:“你和芬妮的关系还真好啊,壁外搜查她都代你去。”   “那个……壁外搜查怎么了吗?”塞丽娜侧头看去。   身边的人愣了愣,他原本以为塞丽娜是在开玩笑,但见她神情认真不由得蹙起了眉:“塞丽娜,你怎么了?”   ……   当塞丽娜问过了路,赶到团长那里的时候,芬妮已经出墙了。   “塞丽娜,你是我们团的精英,为什么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艾尔文团长皱着眉头看着她,表情很严肃。   虽然已是白天,但图书室里的光线还是很暗沉,煤油灯照亮着周围,光影交错,塞丽娜赶紧欠身:“那、那个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放心吧,芬妮这次是和利威尔班一起出去的,不会有太大的事。”艾尔文从书架上把书拿了下来,“塞丽娜,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上次出墙的时候也差点被巨人捉住,那本不该是你会犯的错误,我建议你回训练兵团跟着下一期的新兵练练。”   “……是,团长。”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艾尔文说的上一次是哪一次。   艾尔文借了本书就走了,塞丽娜看见一楼的图书看管员正趴在桌上打盹儿,想了想,踩在了楼梯上,跑去二楼了。   图书室里有很多的藏书,塞丽娜白皙纤长的手指在书的背脊上划过,找寻着有用的书籍。   想要更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里。”少年清朗的音线传来,塞丽娜循声看去,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接住了被人扔来的一本书,“神威,你怎么在这里?”   “来查资料。”神威弯着唇,“而且你再不回去的话,你的身体大概会被那些巨人吃掉呢。”   “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塞丽娜在神威的示意下,翻开了手上的书籍,上面写着的明明是奇奇怪怪的文字,但或许是这个身体原本的残留下来了记忆,所以她能读懂。   察觉到了自己古怪的想法,塞丽娜翻书的动作停了停,才接着翻阅:“巨人是人类的天敌,在743年时突然出现,吃人,身体各部分受到损害也能再生,唯一弱点在后颈处,若其受到严重伤害则会被消灭,死亡后尸体会迅速冒蒸气发黑腐烂……”   旁边还配有如何用立体机动装置砍杀巨人的插图。   “月华说你原来的身体在墙外。”神威坐在了图书室的桌子上,手边是一沓书籍,带着恶劣的微笑说,“所以说,如果你还不去拿回身体的话,你会被巨人吞掉哦。” ☆、第七十二章   按下扳机,飞窜的固定器定在了前方的树干上,喷射器里的瓦斯驱动着风扇,呼啸之间,伸缩绳就已经将她拉到了那具巨人模型前,手腕翻转间,后颈肉的位置上木头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她也平安落地,收回了绳索。   “嗯,还不错。”难得地夸耀了一句,训练兵团的教官随后又满是不耐烦地说道,“练完了就赶快回到前方送死去,别在这里占资源,浪费新兵们磨砺的时间。”   “是,吉斯先生。”无奈地笑了笑,塞丽娜将刀片插回了立体机动装置里,“我明天就要回到队伍里了,明天有一次墙外搜查。”   “……”吉斯的眸光闪了闪,嘲笑,“怎的,害怕了?”   “不。”摇了摇头,塞丽娜边向场外走去边说,“我很期待。”   ……   “阿明?”塞丽娜回去的时候,金发的少年正在门口踟蹰,看起来有些犹豫,她想了想,才在没多少记忆的脑海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塞丽娜小姐。”阿明眼前一亮,随即又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问着,“那个,塞丽娜小姐,我来是因为你上次说过北冰洋和岩浆什么的,你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吗?我真的非常好奇……突然地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冒昧了?”   看着阿明小心翼翼的眼神,塞丽娜迟疑了一瞬:“不会。”   将钥匙□□了门框转开,塞丽娜推开了门:“你先进来吧。”   窗户半敞,夕阳欲颓,透过澄澈的玻璃映入了室内,洒下了一室的静谧。   “里面有点乱,还请不要介意。”习惯性地说出了客套的台词,换好了拖鞋的塞丽娜下意识地往屋里看了看。   神威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要喝点什么?”塞丽娜侧头问。   “哎?水、白开水就好了。”阿明慌张地应了声。   塞丽娜应了一声,去厨房里倒了水,随后将盛着纯净水的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坐在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对坐在沙发上显得很局促的阿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示意他放轻松,顿了顿才说:“阿明是来问冰之大地和火之海洋的事情的吧?”   “啊,是!”阿明赶紧点头,亮闪闪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真是的,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你对墙壁外的事情这么好奇,你可是会有□□烦的。”在阿明慌张的表情下眨眼轻笑,早就想好了胡诌的话语的塞丽娜用食指抵着下颚,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嘛,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啦,不过大多也是我听来了传闻,不可全信,而且你要保证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嗯。”阿明满脸的真诚,就差没举手发誓了。   于是塞丽娜将书上学来的大陆漂移,地热学说什么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然后表示这只是她结合书上的一些知识引发的猜想。   晚饭的时候,三笠和艾伦来接阿明了,原本想留他们吃饭的塞丽娜,忽然想起了神威是个吃货,将家里能吃的食物几乎都吃光了的事情,又将到了口边的邀请咽下了去,微笑着与他们告别。   “塞丽娜小姐,明天我们就要去罗塞之墙南端的托洛斯特区执勤了,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塞丽娜小姐还能和我说说墙外边的事情吗?”在走的时候,阿明忽的回过头问她,语气里满是期待。   “……”无意识地停了停,塞丽娜脸上的笑容却仍是温柔得不可比拟,“嗯,好啊。”   连回答也是。   “那,塞丽娜小姐再见。”阿明挥了挥手,向着吵嚷着“再不快点回去就没饭吃了”的艾伦和表情平静的三笠跑去。   门在她的面前渐渐地合上。   “竟然还答应了下次什么的,你还真是一个骗子啊。”少年清朗的声线从窗口传来,塞丽娜侧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神威从窗台上跳下来,“明天有着绝佳的机会不是么。”   “……做戏也得做全套呀。”塞丽娜面无表情,“神威你下次能从正门进来么?我懒得擦窗框。”   “反正明天都要走了,有什么关系。”神威不以为然,打开了手侧的橱柜,看着里面的一袋面粉和几个鸡蛋,想了想问,“之前就想问你了……你有吃过饭吗?”   “唔……”塞丽娜微愣,然后眨了眨眼,“昨天中午的时候,芬妮有请我吃蛋糕。”   “所以说,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记得吃饭?”神威转头看她,“虽然你有说过喰种只需一个月的时候进一次食,不过……你现在可是人类哦,普通的人类,是需要吃饭的。”   “……”她好像真的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那……家里还剩下什么吃的吗?”   “没有了。”神威竖起手指,“不过你的宿主手里应该有不少的钱,不如你拿出来我们一起出去吃一顿?”   “……”塞丽娜沉默。   “不用白不用嘛。”神威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那……好吧。”塞丽娜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头。   的确是不用白不用。   ……   “塞丽娜,好久没有一起执行任务啦。”   是芬妮的声音,一看到跟在队伍末端的塞丽娜,就骑着马跑了过来,凑到她身边,笑容爽朗。   “嗯。”塞丽娜收回了看向人群的视线,那里一个撑着深紫色的伞的少年转身没入了光线黯淡的小巷子里。   略微一顿,她看向了芬妮:“那个,上次你代我出墙,而且还受了伤,谢谢。”   “哎?小伤啦小伤。”迎着倾城的日光,芬妮的脸颊微红,“上次我是和利威尔班一起出墙的,利威尔兵长,果然很厉害呀,我也想变得和兵长一样强大。”   “那么,请活下去吧。”那时候,塞丽娜是这么说的。   芬妮原以为塞丽娜只是和平日里一样,为她加油,但后来芬妮重向起那句话的时候,才惊觉塞丽娜的话语,比起鼓励还,更像是告别。   “前方有十五米的巨人!”同伴的惊叫声,尖利而刺耳。   芬妮稳了稳心神,大喊:“安东尼和维拉从巨人的两旁包抄,我来割后劲。”   “是!”   “是!”   刚刚回答了是的同伴,转瞬间就被巨人抓在了手里,张开了像是散发着蒸汽的大口,将人吞了进去。   血如樱花般从空中飞溅着坠落,四散开来。   “前面还有三个十米左右的巨人。”接着立体机动装置,跃到了芬妮身边的塞丽娜说。   芬妮是这个小队伍的领队。   紧紧地抓紧了手里的刀柄,芬妮冷静地下了命令:“詹姆斯、赛特解决这个十五米的巨人,塞丽娜,你和我一起去拦下那三个十米的巨人,可以吧?”   “嗯。”塞丽娜点头。   “就你们两个人?”詹姆斯失声。   “太危险了。”赛特也表示不赞同。   “后方正在建立据点,现在不能后撤。”芬妮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按下了腰侧的扳机,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塞丽娜也按下了扳机,跟了上去。   ……   刀片在手里交叉,最后一个巨人倒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在落地后急速气化腐烂。   “唔。”脚腕刚才撞在了树干上,扭伤了的芬妮吃痛了蹙起了眉,在地上停了下来,调整着有些卡住了的绳索,“塞丽娜,我们回去吧。”   “……”来了。   眸光微闪,塞丽娜将刀片收回了刀鞘:“那我们走——小心!芬妮!”   塞丽娜的惊叫声还未落下,芬妮只觉得整个人忽然被推了出去,紧接着撞在了巨大的树干上。   痛。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整个身体,费力地睁开双眼,芬妮看见的,是一个怪叫着的奇行种,正将塞丽娜牢牢的攥在了手心里:“塞丽娜!”   血四散而开。   即使是被巨人抓住了,调查兵团的精英塞丽娜还是刀片割断了巨人的手指。   还未松口气,芬妮之间塞丽娜将固定器定在了巨人的脖颈上,巨人怪叫着去抓脖颈上的绳索。   “不可以,塞丽娜!”芬妮的声音尖利地近乎变了调。   “……”沉默着,塞丽娜按下扳机,顺着惯性,绕到了巨人的后劲,与此同时,巨人抓住了环绕在他脖颈上的那一条伸缩绳。   割下后颈肉,与巨人扯下绳索将少女羸弱的身躯甩出去都是一瞬间。   水花四溅,塞丽娜落入了一旁冰冷的湖水里,血弥漫着升了上来,扩散得像是奈落河旁的红色石蒜花。   当奇行种倒在芬妮面前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瘫软地跪坐在树干前,愣愣地看着巨人气化在她的面前,直至不见。   “芬妮!”詹姆斯和赛特配合着解决掉那个巨人后,跟了过来。   也只是一瞬就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塞丽娜掉进去了。”芬妮的声音很颤抖,她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要去救她。”   “别闹了,芬妮。”赛特赶紧擒住了芬妮的手臂,“我们该回去了。”   “开什么玩笑啊!塞丽娜她掉进去了啊!”芬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挣扎了起来。   “在这里待得越久,血的味道会将越来越多的巨人吸引过来。”詹姆斯冷淡的注视着芬妮,“你想要塞丽娜的牺牲白费吗?”   “……”许久的寂静,芬妮就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瘫软了下来。   赛特皱了皱眉,拽起芬妮,借着立体机动装置,跃上了树梢,和詹姆斯一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第七十三章   在芬妮一行人离开后不久,翻腾的血冒了上来,咕噜噜的水里,一个金色短发的漂亮少女浮出了水面,水呛入了气管里正剧烈地咳嗽着,在爬上岸的时候,视线所及出现了一只白皙有力的右手。   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塞丽娜看到了撑着暗紫色的直杆伞的少年,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习惯性的笑容。   将手递给他,在神威将她拽上去后,平安地回到湖边的塞丽娜才卸下了身上灌了水的立体机动装置,看向了神威,语气惊讶:“我还以为你打算假装拉我上来,在我把手递给你的时候推我回去呢。”   她都做好了把神威一起拽下去的准备了。   “哎哎?原来我在神宫你心目中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形象吗?这还真是让人伤心呢。”虽是这么说,但塞丽娜从少年微笑着的脸上,一点也读不出任何“伤心”的情绪。   “……”这是她第二次在这个少年口里听到“神宫”这个名字,倒出了装置里的水,在检查立体机动装置还能不能用的塞丽娜动作停了停,“我以前……叫神宫?”   “叫神宫凉。”说出了少女真名的全称,神威略显意外的看着她,顿了顿才说,“原来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呀,那还敢跟着我来?”   “虽然我并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我知道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而且比起芬妮他们,我对你反而更熟悉一些。”将坏掉了的立体机动装置抛在了地上,塞丽娜抬头看他,“那我为什么不赌一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我们的计划里,只是引几只巨人过来,谁叫你把奇行种弄来的,我差点被你害死好么。”   “但你也没被我害死啊。”神威不以为意,“那么,神宫你该找找月华和你的身体在哪里了吧?再在这里待下去,血的味道会把更多的巨人引来哦。”   “……等等。”塞丽娜眨了眨眼,惊讶地看向了神威,“不是应该你知道吗?”   “……”神威笑容微僵,然后说,“那等月华来好了,她应该会有办法找到我们。”   “……”   ……   “……”血像是颜料般泼了下来,从巨人的肩头跳到了书上,再跃下的神威,身后是轰然倒下的巨人的身躯。   即使已经刻意去注意了,但一路上神威身上还是溅上了不少血。   至于失去了立体机动装置的塞丽娜,则完全充当背景板的角色。   巨人在脚边飞速地气化,神威侧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少女,很不能理解:“有那么怨念么?明明一路上的巨人都是我处理的。”   “因为是你的错啊。”塞丽娜蹙眉,“我掉湖里啦,现在有是大晚上的,很冷好吗?我没叫你把衣服扒下来给我都不错了。”   “啊呀呀,真小气。”神威说。   “……”塞丽娜突然间不想理他了。   “不过月华应该就快来了。”收纳着伞面,将伞上的血震开了些许,神威想了想忽然说。   “……”塞丽娜有听神威提起过月华,看样子是个刀灵,听到神威什么说,她走了过去,“为什么这么说?”   “她一般晚上出现。”神威淡淡,“因为是把妖刀嘛。”   “……”塞丽娜忽的顿住了脚步。   脑海里自动生成的图像,像是朦胧不清的光影的集合。   树林里冰封的少女,和泛着寒意的素白□□。   像是幽微的萤火在脑海里点燃,塞丽娜看见了黑暗中仿若泛着光的那条路:“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月华现在在哪里了。”   “嗯?”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神威看见塞丽娜指向了一条通往密林里的黑暗冗长的小路。   “……”同一条路,两人看见的却并不是相同的场景,神威顿了顿,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啊,那去看看好了。”   ……   仿若神话里生命之树那样巨大的苍劲前,跪坐着一名紫发的少女,双目紧闭,背靠着树干,像是沉睡。   她手里的刀,素白得像是霜月,透明的仿若是冰块的晶体,将少女尘封在里面。   “……”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怀疑和下注,但当她见到树下的这个少女的时候,她确信了一件事。   她不是塞丽娜。   心里感觉有点闷闷的,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   只是她忽的想起了那天和神威一起出去,吃面时的场景。   明明是很普通的食物——从人类的观念来看,面食的确是很寻常的食物。   但当她将食物吃进去的时候,心里却泛起了一种古怪的喜悦和实感。   可是这种喜悦和实感就要消失了。   “照这个样子来看,就算我晚点来,身体也不会被巨人吃掉吧。”心不在焉说着,她颤了颤睫毛,“而且这是要我怎么做,去把冰块敲碎吗?”   “根据小说的普遍定律,你应该接触到那个冰块,冰块自己就会融化掉才对。”神威推了一把少女,语气里满是恶劣的轻松,“请不要大意的去试验吧。”   “唔。”被神威猛地一推,没站稳的少女踉跄着扑向了冰块,“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定律,别乱来好吗!”   “没办法呀。”身后是少年的清越的声音,只是这次他口吻里的笑意倒是减去了不少,“我稍微有点看够了最近很异常的你呢。”   “……”疑惑还未消褪,金发的少女撞在了冰块上,却没有感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那块巨大的冰块,事实上却像一团光影一样朦胧柔和,突兀地四散开来,光影迷离,像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照亮了这个黑漆漆的树林。   瞳孔扩大,意识被突兀地抽离,倒下去的前一秒,她感到有人接住了她。   树干前,跪坐着的神宫凉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了那双浅紫色的漂亮眼眸,搂住了失去了意识的金发少女,抬眸看他:“神威你说这种话还真是过分啊。”   “啊啦,还留有记忆吗?”神威故作惊讶。   “我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怀里金发的少女,呼吸浅浅,像是陷入了梦魇,神宫凉将月华别在了腰间,对神威说,“时空的缝隙还有一段时机才会开启,在此之前,我想将她送回去。”   “……随你。”神威笑容不变。   ……   塞丽娜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反复冗长的梦。   窗外鸟声清脆,绿草如茵,清新的草的味道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柔软得像是一场梦境。   她掀开了床上的被子,站起了身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身上的衣服还有一点血迹,水渍满是,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从柜子里拿出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塞丽娜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立体机动装置,心慌地翻箱倒柜后,塞丽娜决定去找艾尔文团长道歉。   刚刚开门的时候,看到芬妮站在门口,拿着钥匙,像是要开门的样子,眼睛红肿得不像话:“芬妮?”   “塞丽娜?”惊愕充斥在芬妮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眸里,她忽的一把抱住她,呜咽个不停,“真的是塞丽娜你吗?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你怎么了?芬妮……”塞丽娜只觉得一头雾水。   后来她才从芬妮和赛特那里得知了墙外调查时发生的那件事,就像是在听别人的事一样。   当赛特问她是怎么回来的时候,她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醉酒的人喝断片了一样,塞丽娜觉得她好像忘了很多事。   “问这么多干嘛!塞丽娜回来了不就好了?”芬妮气冲冲地阻止了赛特的继续询问,正在这个时候,詹姆斯告诉她团长找她。   怀揣着困惑,塞丽娜去找了艾尔文团长,并为遗失了立体机动装置的事情道歉。   “没什么,身为我们调查兵团里重要的一员,你的价值不是立体机动装置能比拟的。”艾尔文团长对那件事并不在意,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慰问了她几句,就放她离开了。   只是艾尔文团长还是着重问了她“是怎样从墙外回来的”。   茫然地从艾尔文团长的办公室里出来,塞丽娜又遇到了一个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好像是104期的训练兵。   “塞丽娜小姐!”跟塞丽娜招呼的金发少年很兴奋。   “……”她疑惑的看着少年,压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是谁”,随口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   奇怪,总觉得一觉醒来后,好像什么都不对劲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恢复正规了。   走神的塞丽娜,在拥挤的街道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对不起。”   赶紧道歉的塞丽娜,看见的是一个腰间佩刀,穿着奇怪衣服的紫发少女。   紫发少女像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说:“没关系呢。”   话音落下的时候,紫发少女随即与她擦肩而过,融入了人群里。   站在原地的塞丽娜愣了愣,忽然转头看去。   紫发的少女,离开了熙攘的人群,在光线黯淡的小巷子里,与一个撑着暗紫色的伞,长得很好看的少年说了些什么,少年忽的转头看来,与她双目对视。   那双藏蓝色的眼眸,澄澈而漠然。   只是一眼,他随即收回了视线,和紫发少女一起离去。   “……”晃神了很久,塞丽娜收回了视线,想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某日。   塞丽娜和芬妮一起去吃面。   面店的老板说:“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我上次看见他又和另一个丫头在一起了。”   塞丽娜:“咦?”   面店的老板继续:“不用管那个渣男!”   塞丽娜:“……”   芬妮拍桌:“哪个渣男,跟我站出来!”   好冷的小剧场{{{(>_<)}}}   PS:下个世界,东京食尸鬼,因为是最后一个篇章了,这次节奏会放慢点的,毕竟要把前面埋的伏笔都解释清楚~    ☆、第七十四章   “唔,看来还是没能回去。”下了些小雨,神威将暗紫色的伞撑开,微抬起伞面,看着灰暗的天空。   “不……我的话,回来了哦。”是神宫凉的声音,轻得好像入梦时的低语。   神威侧头看她。   熟悉街头,还有熟悉的空气的味道。   晦暗得一如这细雨绵绵中的天空。   潮湿的墙壁上,一张警示着夜间出行的人们的宣传海报被雨水慢慢浸湿,边角蜷曲,海报上备注的发型机关是CCG。   收回了看向海报的目光,神宫凉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士/刀,水珠顺着少女漂亮的侧脸滑落,晶莹得像是泪滴:“终于,回来了呢。”   黑沢夏树。   敛去浅紫色的漂亮眸子里刺骨的恨意,再眨眼的时候,神宫凉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微抬起头看着神威,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和往常相比没什么不同的语气说:“既然我已经回来了……”   “打算丢下我不管?”在神宫凉说话之前,神威先打断了她,笑容很是无辜,“还真是狠心的女人啊,明明是你把我卷进来的,打算不负责人就走掉吗?”   “总觉得你这话怪怪的……”嘟囔了一句,想了想,神宫凉别开了脸,“那你就跟着来吧,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   ……   神宫凉不太记得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了,只是那时候好像是春天,但路过街头时,听到了新闻联播的播送,却是冬天。   门口的花盆下,藏着一把钥匙,她将它拿了出来,拧开了家门。   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扑面。   雨夜里,黯淡的光线和街上霓虹灯五彩的光亮,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照亮了屋子里的一方陈设,干净得纤尘不染。   “意外地整洁啊。”神威这么说着,试着按下了点灯的开关。   “应该没电——”声音戛然而止,神宫凉惊讶地看着骤然亮了起来的点灯,突兀地沉默了一下。   “……”神威看了她一眼,去了厨房,翻了翻。   除了些速溶咖啡,什么都没找到。   神宫凉边关上门,边从鞋柜里拿出了两双鞋子,换好了鞋子后对神威说:“把鞋子换了,我懒得打扫。”   “才不要。”是神威的声音。   “……”神宫凉走至了茶几前,随手将月华放在了茶几上,并按下了座机上的记录键。   嘈杂而短暂的电流声过后,是关心切切的留言。   【凉酱,你怎么了?好久没来上学了,学校里都贴出了寻人启事了,隔壁班的金木君也是,你们为什么都失踪了啊?】   【小凉,我是奈奈子,是发什么什么事吗?为什么还不来上课?我很担心你,亚美也是,我们帮你做了笔记,希望你快点回来。】   ……   【凉……这期都快结束了,还不回来的话,你会跟不上学业啊……】   ……   到后面,留言就少了很多了,神宫凉翻了翻,然后关掉了留言,努力地回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奈奈子”和“亚美”还有那个叫“弦一郎”的人是谁。   从留言上看,她已经离开有两年了。   可对她来说,却并不止两年。   看来没办法扮演好学生了呀,还是说装失忆会比较好些?   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神宫凉忽然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抬头看去,她疑惑的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神威问:“怎么了?”   “厨房里没吃的。”神威微笑,“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身为夜兔的我,是要吃饭的。”   “……我知道你是吃货。”神宫凉站起身来,“我进去换件衣服,再出门……等等,神威。”   忽然停住了脚步,神宫凉看着神威身上的唐装,想了想说:“你有多久没换衣服了。”   “……”神威笑容不变,“杀了你哦,神宫。”   “啊,抱歉,戳你痛处了。”说着毫无诚意的话语,神宫凉向屋里走去,“我出门时,顺便帮你买一件衣服好啦,你别到处乱跑把警察和CCG的人引来了,我会很困扰的。”   虽然说着这么利落的话语,但神宫凉实际上是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后才出门的,在巨人的世界里,她身上沾了些血迹,虽然被雨水冲掉了不少,但不彻底清除的话,很容易把嗅觉灵敏的白鸽引来。   出门前,神宫凉看见神威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神宫凉很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隐约记得是CCG的专家又在教市民如何辨认喰种,随后拿着钱出门了。   ……   久违地踩在熟悉的世界的土地上,两年间,大城市的变化虽然很大,但一些标志性建筑却没有任何变化,给了她熟悉感。   在百货超市,神宫凉挑选了一大堆食物,最后站在醋昆布的货架前,犹豫了一瞬,想神威应该不喜欢吃醋昆布吧?   虽然神乐很爱吃。   不,等等,神威根本就不会做饭,买那么一大堆东西回去,最后还不是她来处理,干脆买泡面好了,这么想着的神宫凉将落到了胸前的长发别到了耳后,目不斜视地路过了蔬果架,在方便面区挑选方便面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东西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一瓶饮料咕噜噜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附身将饮料捡了起来,神宫凉疑惑看去,之间一个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她愈加困惑的时候,结结巴巴地喊道:“神、神宫桑?”   “怎么了,弦一郎,是认识的人吗?”和那个少年一起的黑发青年问,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神宫凉对那样的箱子并不陌生。   在问着龟田弦一郎的时候,黑发的青年已经回过了头,四目相对。   黑发青年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讶异,然后归于平静。   “……”瞥见了少年制服上的铭牌,神宫凉很自然地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龟田君。”   “……神宫桑你还记得我啊。”龟田弦一郎愣神了很久。   毕竟医学系的曾经的系花神宫凉,长相漂亮,成绩好,性格也好,不用说绝对是女神级的人物,和其他的学生一样,曾经憧憬着她的龟田弦一郎对神宫凉还记得他,还是很吃惊的。   “不……”神宫凉摇头,“你铭牌上有写。”   “……”总觉得女神没有传闻中性格那么好。   “不过龟田君,你应该是上井大学的学生吧?”神宫凉跃过龟田弦一郎的肩头,看向了那个点头致意后就再无言语的黑发青年,“你为什么去了CCG。”   “啊,对了对了,我还没介绍呢。”龟田弦一郎突兀地顿了半晌,才忽然转开了话题,为他们两人相互介绍,“这位是风间隼人,我在CCG的前辈,二等喰种搜查官,这个是我在上井大学时的同学,神宫凉……不过神宫你大一的时候就忽然不见了,过了几周,一位自称是你的姐姐的人就忽然来了学校,把你的档案提走,说你去国外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姐姐?   “没什么。”神宫凉镇定地撒着谎,微微欠身,“只是那时候刚好有机会就去了,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说,龟田君和大家都很担心吧,真抱歉。”   “哎哎?我还好啦,不过亚美她一直都很紧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被喰种吃了什么的。”后面的话,龟田弦一郎说得很小声,紧接着,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说,“亚美她是你同桌,现在是我……是我的女朋友。”   “啊,恭喜你。”神宫凉微笑,虽然她完全没想起来“亚美”是谁。   “你叫神宫凉。”之前一直沉默的风间隼人忽然问。   “嗯。”神宫凉眸光微闪,“怎么了吗?”   “没什么。”风间隼人淡淡,“只是你和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很像,弦一郎,该走了,晚上还有巡逻。”   “啊,是,风间前辈。”赶紧点头,龟田弦一郎对神宫凉挥了挥手,就赶紧跟了上去。   当那两人离开后,神宫凉边思考着她是不是露出了什么马脚,边推着购物车去了男装区。   ……   “嗡嗡”——   离开商场的时候,外边下起了雨,身后的后辈还在那里嚷嚷着“风间前辈等等我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掏出手机,在看见显示屏上的那个名字后,风间隼人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然后滑动了手机的屏幕,放在了耳边接听:“有事吗?”   ——“之前清理的那个喰种组织还有余党,小心报复隼人,还有你整理的资料放哪儿去了,我找不到。”   从手机里,传出了青年带笑的清雅嗓音,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在第二个抽屉的里面,你再找找。”风间隼人用眼神示意名为龟田弦一郎的后辈去拦的士,想了想又说,“我还要回总部一趟,找不到的话,我回来拿给你,对了遥,今天我有遇到一个和你名字很相似的人。”   ——“是是,我这个名字很普通吧,隼人,我还要处理资料,先挂了。”   随着青年的话音落下,手机里只剩下一串单调且重复的忙音。   长得也很像。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挂断的手机打断,只有通话记录上,还备注着“神宫遥”这几个字,昭示着他刚才才和那位平日里看起来很温和正常,但一旦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的同事通过话。 作者有话要说:  神宫凉:“你有多久没换衣服了?”   神威:“这种小事,在小说里你不刻意去提,大家一般会默认你换过了的。”   上面这个是我原本打算写的,貌似太丧心病狂啦【捂脸】   昨天又没有码字,存稿宣告危机~   连武士/刀都成屏蔽词了。≥﹏≤ ☆、第七十五章   “所以说,你睡沙发!”因为神宫凉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所以客房里面没有任何床铺被褥,唯一的主卧室,神宫凉将新买的衣服扔给了神威后,出去觅个食回来就发现被霸占了。   她拿起枕头狠狠地砸向了神威,语气很认真。   轻描淡写地接住了枕头,神威将枕头放在了脑袋地下,微笑着拉长了音调:“才不要——,我明明是上司,为什么要睡沙发?”   “这里是我家。”神宫凉指出了这个事实。   “你以前不也住我家,我那时候也没让你睡沙发啊。”神威故作不能理解的样子,语气里满是“你无理取闹,莫名其妙”的意味。   “……那不一样,而且明明是阿姨让我住下的,你那时候还总想赶我走来着不是吗?”神宫凉不依不饶。   正在这时,神威听到从客厅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声,像是钥匙插在锁孔里的声音:“有人来了哦。”   “……”神宫凉微愣,扔下一句,“反正我要睡卧室。”就转身出去了。   踏入客厅时,她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客厅里的灯没有关,于是她很清楚的看到了玄关前的场景。   两个喰种男人搀扶着,浑身是血,其中一个男人受了很重的伤,半边的胸骨都已经碎裂,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费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赫眼突显:“该死!白鸽已经追到这里了吗?次郎,看来我们也到头了。”   “是啊,井上前辈。”蓝色的尾赫挣破了衣服,扶着井上光的山田次郎原本浅褐色的眼睛也变成了诡异的赫眼,像是打算殊死搏斗的样子。   神威打着哈欠跟了出来。   “……”神宫凉看着两个垂死挣扎的男人,想了想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的觉悟虽然很厉害啦,不过我不是白鸽。”   “……”   “……”原本蓄势待发,打算拼死一搏的两人愣了愣。   “那么。”习惯性地弯了弯唇,神宫凉继续,“该我提问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跑我家里来?”   “……你家?”重复呢喃,山田次郎的眼睛突然一亮,赫眼也消褪了下去,声线微颤,“你说是你家……你难道是神宫大人?”   “次郎,别开玩笑了,那位大人早就死掉了。”井上光并没有放松警惕,仍旧皱着眉头。   “是你认识的人?”神威靠着客厅的墙壁,随口问了一句。   “……”神宫凉顿了顿,才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们再待在门口的话,会把白鸽引来的,请赶快离开吧,或者我送你们离开。”   当然,不会是很友好的“相送”。   “你一定是神宫大人!”但山田次郎却浑然不顾,语气急切得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你救救三浦大人吧!三浦大人就快死了!”   三浦?   “……茜她怎么了?”神宫凉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稍微地冷下了音调。   “……”井上光微愣,比起救主心切的山田次郎,他要冷静得多,“你真的是三浦大人的故友,傀儡师神宫凉?”   “傀儡师吗?感觉是很遥远了的称号呢。”神宫凉并没有否认。   “那希望神宫大人你能暂时收容我和次郎,那群白鸽快追来了。”井上光制止了思绪混乱的山田次郎说话,口吻镇定,“并不是看在三浦大人的面子上,神宫大人一定知道我们情报组织的厉害,那群白鸽一直没有下死手,也是因为我们掌握着大量的喰种情报,试图活捉我们,作为交换,我和次郎会告诉你,你两年前,一直在调查的,共食者黑沢夏树的信息。”   “……”在听到“黑沢夏树”的那个名字的时候,神宫凉眸光微闪,点了点头,“你们进来吧,山田次郎是吧?你受的伤轻一些,把屋子里的血迹打扫干净,再去下面抓个喰种上来,这附近很多游荡的三流喰种。”   ……   CCG的人按响门铃后,一个紫发的少女很快就出来开了门。   “你们这——”刚想问有没有什么异常的黑发青年,在看清面前的少女后,略显错愕,“是你?”   “……”神宫凉微微地让开了身子,露出了温软的笑容,“又见面了,风间先生。”   “怎么?是认识的人吗?前辈。”跟着风见隼人一起调查的另一名后辈目露疑惑。   “嗯,刚才在超市里见过,是弦一郎以前的同学。”风见隼人开口解释了一句,只是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很快就让顾虑重重的后辈打消了疑惑,偏向了少女。   “是的。”神宫凉点头,“是发生了什么要事吗?风间先生为什么会来。”   “一个很厉害的喰种组织,在一个月前被CCG清理掉了,不过还留有余党——”风间隼人的话戛然而止。   “砰”——里面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神宫凉微微地蹙了蹙眉。   “我们是来调查潜伏在人群里的喰种余党的。”接过了风间隼人的话,那个眼神锐利的后辈问,“里面有什么东西吗?听起来很吵。”   “啊,是……”沉了沉眸,正当神宫凉思考着杀了这两人划不划算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我倒是觉得你们很吵哦。”拧开门把手走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少年,橘红色的头发略显凌乱地搭在了肩头,头顶的呆毛微微一晃,淡淡地瞥了眼客厅里的众人,径直去了厨房,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凉,我饿了,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神宫凉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厨房,虽然从她的那个位置,只能够看见厨房门口挂着的那块靛色的布,“我只买了方便面,在柜子里。”   “啊啊,你还真是过分啊凉。”从厨房里探出了身来,神威藏蓝色微笑着说,“除了面包和方便面外,你就不会弄任何吃的了,作为一个女人,你还真是失败呢。”   “……没人规定女的就一定要会做饭吧,那种迂腐的思想我才不承认。”神宫凉据理力争。   “……”听着两人类似打情骂俏的话语的两位喰种搜查官有点尴尬。   后辈往黑漆漆的卧室里看了看,没看见什么,然后低声对风间隼人说了句什么。   “那个,神宫小姐。”无奈地出了声,风间隼人对神宫凉微微欠身,“打扰了,不过如果有发生异样的话,还请赶紧通知我们。”   “嗯。”觉得自己跟神威斗嘴简直是孩子气,神宫凉扭头不去看在冰箱里翻东西的神威,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告退了。”在为神宫凉带上门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的风间隼人回过头来看了眼神宫凉,顿了顿才道,“神宫小姐,果然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那家伙在高中时就认识了,知道他没什么亲人的话,还真会误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神宫凉抬眸。   “神宫遥,这是那家伙的名字,CCG二等喰种搜查官,连名字都和你很像吧?”风间隼人笑了笑。   交握的手微僵,神宫凉飞快地垂下了眸,语气平静:“不认识。”   “呃……只是忽然想起了而已,请别介意。”再次致以歉意,风间隼人关上了房门,门外传来了两位喰种搜查官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砰”——从房间里突兀地传出了比刚才更为巨大的响声。   “井上前辈!”是山田次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做什么呢。”被唤回了思绪的神宫凉,侧头看了喝着牛奶出来的神威一眼,就跑进屋子里去了。   屋里,山田次郎已经将灯打开了,赶快为被反绑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的井上光松绑。   井上光本就受了极重的伤,又不肯吃喰种……虽然神宫凉让山田次郎抓只喰种来的原意,是让他去把CCG的人引开,不过被山田次郎坚定地拒绝了。   此时地上全是血迹,井上光红着眼睛被山田次郎费力地搀扶了起来,却是连维持喰种的样子都很费劲。   不过她记得……井上光刚才应该只断了肋骨吧。   在神威端着牛奶杯子走进来以后,神宫凉问:“井上他的手脚是被你打断的?”   “嗯。”神威点头,毫无愧疚,“因为会把你们称作白鸽的那几个人引来不是吗?他刚才一个劲儿地想冲出去。”   “……那山田呢?”神宫凉又将目光投向了胳膊脱臼了的山田次郎。   “让他帮忙看管一下井上,顺便警告了一番。”神威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于是神宫凉沉默了。   “井上前辈,你没事吧?”好不容易将绳索松开的山田次郎,手足无措地问着一身是血的井上光。   “……刚才那些人,还有神宫遥,就是他们将三浦大人带走的,明明三浦大人是那么的希望与人类和平共处啊,因为我们是喰种,所以我们就该死吗?”井上光的眼里满是绝望的恨意,“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们!”   “井上前辈……”山田次郎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语。   “我要休息了,你们宣誓什么的,能出去宣吗?”神威藏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瞥了眼血泊里的两人,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   “……”稍微走了下神的神宫凉回过了神来说,“现在出去觅食的话,会很危险,你们打草惊蛇,CCG的人会加强巡逻,你们今晚就在客厅里休息吧,或者你们要互食我也不拦你们。”   “……”井上光僵了僵,扭曲的恨意在他脸上渐渐消失,直至面无表情,“傀儡师神宫凉吗?听说你这个称号的由来,是因为你从来不把任何人当回事,喰种也好,人类也罢,和三浦大人完全相反。”   “井上前辈,请别再说了。”山田次郎很不安。   “嗯。”神宫凉应了一声。   井上光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皱了皱眉,对这个传闻里三浦大人的故友已经完全失去了想法:“交易希望你能如约达成。”   “唔。”又应了一声,在山田次郎扶着井上光离开卧室的时候,神宫凉吩咐了一句,“把房间的血拖一下。”   “……”山田次郎扯了扯嘴角,勉强应了一声,“好。”   “神宫,你打算怎么办?”神威突然问道。   “什么怎么办?”神宫凉疑惑地看向了他。   “本来你还是能睡客厅的。”神威竖起了手指,微笑着说,“但现在你连客厅都没得睡了哦。”   “……”这是她家……吧? ☆、第七十六章   “你打地铺,我睡床上。”听见了神威的话,神宫凉想了想,一脸地坚定。   当她转身打开衣柜拿出新的棉被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棉被陷进去的声音,抱着棉被和枕头回头,神宫凉蹙起黛眉看着倒在了床上,打算装睡的神威,蹙起了秀眉:“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你就骗我睡沙发,这次你别想再耍赖。”   事实上,神宫凉倒不是有多介意睡地下,反正更差的地方她都睡过,就是被神威这么要求不爽而已。   将棉被放到了一边,神宫凉附身去拽神威:“你给我起来,这里是我家好吗?”   “我睡着了,你别闹。”神威头顶的呆毛微晃,然后往床里边滚了滚,很淡定。   “睡着的人怎么可能还说话啊。”将拖鞋脱下,神宫凉爬到了床上去拉他,“你——起——来,听到了没有?”   手刚刚触及神威的肩膀,却被闭着眼睛的少年忽然扣住了手腕,紧接着天旋地转,少女就被少年压在了身下,他将胳膊撑在枕头上,语调是惯有的懒散:“你这么想睡床上,那就一起睡好了,我又不介意。”   “……”   顿了顿,神威见身下的少女,视线闪躲,脸颊也有淡淡的绯色,低下了头。   神宫凉赶紧别开了脸:“你想做什么?神威。”   “别喊那么大声呀,客厅里还有客人。”神威停在了离神宫凉的脸颊很近的地方,近到二人的呼吸相缠,“我只是觉得很惊讶而已,你好像脸红了?为什么?”   “谁脸——”扭回了头的神宫凉,只觉得唇上一软,温热的触感,让她的脑袋突然晕眩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神威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上次就想说了……果然很像白米饭的味道啊。”   “……”神宫凉一把推开了神威坐了起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乱糟糟的心绪,正襟危坐的看着笑容温润的神威,“团长,我知道你是一个只知道打架的笨蛋,这点你不用说我懂的,所以请让我为你科普一下吧,这种亲密的行为仅限于恋人之间,并不是为了让你尝白米饭的味道才有的举动,话说我的……总之哪里像白米饭了!你想吃白米饭的话,我明天可以去超市给你买,求别闹。”   “仅限于恋人之间?”神威不以为意,“明明电视上的救生员也会做这样的举动。”   “我又没有生命危险,不需要人工呼吸!”忍了忍,想起客厅里还有两个感官灵敏的喰种,神宫凉才勉强压下了烦躁说。   明明完全不懂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你难道想要有生命危险?”神威完全没抓住重点。   “……”神宫凉不想跟他说话了。   “嘛,我明白的,神宫。”神威弯了弯唇,露出了毫无异样的笑容,“亲吻,是恋人……或者说喜欢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举动。”   “你明白了就好。”神宫凉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我啊,倒是蛮喜欢神宫哦。”紧接着,她听到他说。   神宫凉霍然抬头,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然扩散。   半晌后,她恢复了面无表情:“那你还杀了我。”   “唔。”想了想,神威故作无辜,“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蛮有用的属下,作为下属你很合格。”   “……”神宫凉咬牙切齿地微笑着说,“阿伏兔也是一个很合格的下属,你可以吻他。”   “不要,我又不是变态。”神威笑容不变,“话又说回来了,你今晚睡哪儿?”   “……”   ……   车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坐在车座后面的青年,有着暗紫色的头发,和浅紫色的眼眸,他将手上的资料合上,揉了揉鼻梁两侧的晴明穴,然后侧头看了眼街道两旁的树木,声音慵懒:“隼人,今天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五日。”正在开车的风间隼人抬头从车前镜里瞥了眼后座的神宫遥,“怎么忙得连时间都记不得了,像你这样拼命的工作,有一天死在了岗位上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在其职谋其事,没什么好奇怪的。”神宫遥淡淡,“十一月五日啊……待会儿从喰种收容所里出来后,你载我去趟公墓。”   “你这家伙,完全是把我当司机招呼了啊。”风间隼人叹气。   “那么,风间二等,你调查那个喰种组织的头子都调查两天了,查到些什么了吗?”神宫遥似笑非笑。   “……”风间隼人突兀地沉默了,半晌后才无奈,“那个三浦茜嘴巴太硬了,软磨硬泡都不肯将她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没有撬不开的嘴巴。”神宫遥低下头翻着手里的资料,“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在心里,找到它,再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   “是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啊,遥。”车在了喰种收容所的门口,收容所的保安检查完他的执照,又看了眼车里的人后才放行。   风间隼人去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神宫遥已经提起了白色的箱子,问过路后熟稔的去了看管三浦茜的监狱。   收容所建造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越往里走,湿气越重,到后来几乎是暗无天日了。   即使现在是正午时分,落入监狱里的光线也很黯淡,厚重的铁皮上飞溅着斑驳的血迹,在第七间监狱的门口,神宫遥停了下来:“你好,我是CCG的搜查官,我能进来吗?”   看起来是很有礼貌的询问。   “……”里面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神宫遥点头示意,让监狱长为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还请小心,神宫二等。”监狱长了个敬礼,站得笔直。   “嗯,多谢。”露出了浅淡的微笑,神宫遥走入了房间里。   密闭的房间,没有任何的窗口,阴冷而闷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被锁链反绑着坐在椅子上,垂着头,黑色的头发上是干枯的血块黏在了一起,看起来毫无生气。   “喰种的话,会缺氧吗?”神宫遥坐在了少女桌子对面的位置上,语气很温和。   “……”没有反应。   “三浦茜,在二十区经营一家服装店,疑似与数年前在二十四区名骚一时的共喰者黑沢夏树有密切的关联。”神宫遥循循善诱,“名义上为服装店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如果不是因为近年来过于密集的搜索活动,你们还不会那么容易暴露,你们组织已经四分五裂了,掌握着那么庞大的喰种秘密的你,如今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作为了,不如我们来谈场交易?”   “……”少女仍旧是低着头靠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和前辈同事们不同,我并不认为喰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你在二十区待了也不下五年了,频繁的搜查活动却是近两年才开始的,我想着里面一定有某个原因。”十指相扣着放在了桌面上,青年浅紫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稍稍抬了抬头的少女,“你能将这个原因告诉我吗?当然,是有选择性的告诉,我或许能帮你。”   “真是虚伪的人类……墙壁上明明有监视器。”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像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又干涩缺水,她终于抬起了头,“是想引诱我说出秘密来,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弱点,逼我把我掌握的其他讯息一起说出来吧。”   面前的紫发青年,脸上仍是温柔的淡笑。   那样熟悉而有备无患的神情,让少女愣了愣,轻轻地低语了一句:“小凉……”   “怎么,我长得像你熟悉的人吗?”神宫遥问。   “凉”是一个很寻常的名字,在不知道姓氏的情况下,查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三浦茜却没再说话了,停了许久,然后避开了这个话题,“好啊,你想合作的话那就合作好了,我在找一个喰种,也就是你所知道的共喰者黑沢夏树,我将他的消息告诉你,你帮我找到他,并杀了他,半赫者的头,搜查官你想必也是很想要的吧,那么你的条件呢?”   “……我的条件啊。”神宫遥故作沉吟。   监控室里,一直警惕着这个房间里的动态的风间隼人,神情有了些许变化,这几天他想方设法想要三浦茜把她掌握的那些喰种情报说出来,但都毫无作用,因为三浦茜一直装死人,无论你威胁还是诱导都不发一语。   她与神宫遥的这番话,是她被捉进来的这一个月里,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风间隼人眸光闪了闪,期待着神宫遥开出条件,那会是一箭双雕的局面。   但实际上,神宫遥想了半天,却是道:“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想杀死黑沢夏树好了,根据我掌握的资料,你们以前是同伴。”   喂喂,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吧。   风间隼人顿时泄了气。   三浦茜也是怔了一下,笑了:“你想知道。”   “不方便说?”神宫遥眸色淡淡。   “不……”三浦茜停顿了很久说,“我告诉你。” ☆、第七十七章   “小凉,你妈妈来接你了哟。”   小学的教室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紫发小女孩,坐在座位上,苦恼的看着饭盒里的便当,在听见前门传来了同学朝气蓬勃的呼唤声的时候,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将便当盒放在了一直在低头看书的男孩的课桌上:“金木君,我和你的饭盒好像长得一样,我们交换一下吧?”   “为什么?”金木研目露疑惑。   “小凉,你还没出来么?”外边传来了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声音。   轻蹙黛眉,放弃了装乖宝宝的想法,神宫凉直接推开了金木研,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便当盒,在他阻止不及的时候,返回了座位上,拿起书包就跑了出去:“我出来啦,刚才在赶作业,妈妈。”   金木研看见,一个紫色长卷发的漂亮女人,牵住了小女孩,一起离开。   面前的课桌上,是小女孩留下的便当盒,他将它大概,里面是丰盛却已经冷掉了的爱心便当,她午饭没有吃。   “金木,还没走啊?”从棒球社回来的永近英良走了过来,在看见便当盒里精美的寿司的时候,随手拿起了一个,吞入了腹中,“嗯,好吃!是金木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金木研将便当盒关上,“是神宫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吃。”   “神宫?啊,那位大小姐啊。”永近英良恍然大悟,“大概是挑食吧。”   “大小姐?”金木研边收拾书包,边随口问了句,“我们班上有什么大小姐吗?”   “神宫凉,是朱鹤社社长的女儿,听说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应该是继承人,你看啊,朱鹤社的各种产品,尤其是玩具,不是很受大家欢迎吗?”永近英良附到了金木研的耳边,用手挡着,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个神宫凉啊,好像是朱鹤社社长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因为社长夫人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因为神宫凉和社长夫人长得很像,被社长认为很有缘,于是就领走了。”   “是吗?”金木研将最后一本书放到了书包里,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紫发的小女孩被漂亮而高贵的女人亲昵地牵着手,直至一辆黑色的豪车前,两人才一前一后的上了车,等候在车旁的司机也上了驾驶座,黑色的车子很快就绝尘而去。   ……   “小凉,今天的午饭好吃吗?是妈妈特意让人买来的哦。”车上,慰问着养女各种事情的社长夫人,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嗯,好吃。”神宫凉眼神闪躲了一下,才软软地应了一声,“哥哥呢?”   “遥和爸爸一起去社里了,要先让大家认识他。”揉了揉神宫凉的头发,社长夫人笑得很温柔。   “唔……”   “说起来,小凉。”社长夫人将手拿了回去,“这几天我要加班,会让松下先生来接你放学,你一个人的话,千万要小心一点,别遇到喰种了,那群没人性的家伙连小孩子都不会放过的……我真是不明白,那种怪物,为什么不都统统死掉呢。”   “……”神宫凉神情有些黯淡,轻声,“知道了……”   ……   不成熟的谎言,终究会被拆穿,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事实。   不成熟的想法,也终究会幻灭,导致无法挽回的绝望后果。   神宫凉一直想要一个家,那会是一个温暖的,能容纳下她的地方。   但她是掩藏在人群里,披着人皮的怪物,事实上,神宫凉已经不太记得被CCG杀死的亲生父母的样子了,因为她那个时候一直躲在井盖下面,听着外面的惨叫声,父母的血透过井盖上的缝隙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等CCG的人走了以后,她很冷静地顺着下水道逃走了,然后偷跑去别人家,把沾血的衣服全部换掉,再后来,跑去了其他的区,被孤儿院收容。   一路上,她啃着垂死的乞丐的尸体,睡在老鼠和蟑螂的尸臭弥漫的桥洞下,并不是不能活。   但在孤儿院的院子看到桥洞下的她,对她伸出援手的时候,她还是讲幼小的手递了过去。   因为渴慕着那一缕阳光。   只是黑暗中的生物,又怎么能期望阳光的垂怜呢?   被养母发现她偷跑去桥下,吃人肉的那一天,她不太记得养母是怎么样的表情了,她只知道自己一个劲儿地跑一个劲儿的跑,好像那样就能甩掉什么似的。   虚伪的平和生活在那一天,被砸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又要偷偷地跑回去看他们呢?   ——“小凉,你是我重要的孩子啊。”   ——“你以后就姓神宫了,你是我神宫健次郎的女儿。”   ——“你就是妈妈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妹妹?嘛,你年纪比我小,我保护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啦,要记得叫哥哥哟。”   ……   纷至沓来的回忆,让趴在墙头的她,看着里面和煦的景象,移不开目光。   “小凉小姐?”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佣惊讶的呼喊声。   身子一僵,她刚想逃走,院子里却突然想起了哥哥的声音:“小凉,等等!”   “……”不知道是在期望些什么,她那个时候没有离开。   “小凉,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哥哥神宫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屋子里拉,“前几天我还在和妈妈说呢,再过几天,就是你来我们家两周年的纪念日了。”   “妈妈……”她僵硬地喊出了那个称呼。   “小凉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美丽的女人,露出了温软的笑容,只是那时候的神宫凉没发现,她笑得有多勉强。   她只听到了字面上的意思,感到了由衷的欢喜。   两周年纪念日的那天,妈妈说,要和哥哥一起出去挑选礼物,爸爸说工作很忙,要晚点回来。   于是她就一个人,点燃了蜡烛,坐在蛋糕前,乖乖地许着愿:“希望爸爸妈妈能工作顺利,哥哥学业有成,而她能开开心心每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愿望太奢侈了,她一直坐在蛋糕前等啊等啊,但直到十二点,妈妈和哥哥也没有回来,她等来的,是一群喰种贩子。   ……   喰种的恢复速度很快,喰种能做到人类做不到的杂技,喰种是不需要同情的怪物。   弱小的喰种,是财阀显贵们有趣的玩具。   在地下水道里逃窜的她,头被那群人类一次又一次撞在墙壁上,奇怪的是,疼痛像是已经迟缓了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但却并不是因为疼痛,就像是海里窒息的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她遇见了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清俊少年。   “我叫黑沢夏树,是你的同伴,请多指教。”那时候对她伸出了手的少年,将她拉出了黑暗的泥淖,让她在某一个刹那,相信神明是存在的。   只是,神明又怎么会眷顾只配活在黑暗里的怪物呢?   庞大的喰种组织,真相却是少年为了变成赫者细心培养的食物仓库。   用着温柔的外表,欺骗着所有人的少年,她的首领,曾全心全意相信着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小凉,你在做什么?”他擒住了她正在剪发的手,笑容温暖得一如往昔。   “剪头发。”控制着语气里的颤栗,她轻轻说,“战斗的时候,长头发很碍事。”   “把头发蓄长吧。”他微笑。   自从那天她偶然撞见他猎食同伴后,她就开始害怕他,但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让她保密,然后放过了她。   手从头发上滑下,她尽量乖巧地将剪刀放在了桌子上:“好的,我不会再剪头发了。”   “试着穿白色的连衣裙吧,很适合你。”   “好的,首领。”   “露出微笑来吧,会很漂亮。”   “好的,首领。”   “唔……叫我夏树吧,我希望你这么叫我。”   “……”   “小凉?”   “……好的,首……夏树。”   “真是乖孩子。”额头相抵,少年墨色的眼眸一如浩瀚的银河水,深得没有边际,看起来却又是那么的温柔和煦,“小凉,为了奖励你,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   “想见他们吗?你的养父养母,和哥哥。”   “我……”惊惧篡夺了她的眸光,她挣扎着推开了黑沢夏树,“我不要,我不要见他们。”   “没关系的,别害怕小凉。”黑沢夏树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两年间她的头发已经快到半腰了,看似温和,却很强硬地无视掉了她的意愿,“我带你去见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凉小时候,其实是个软妹来着。_(:з」∠)_   下章还是回忆,再下章就恢复主线剧情啦233 ☆、第七十八章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哗啦啦的雨,胡乱地敲打在玻璃窗上,清脆而单调。   她蹲在学校外墙的屋檐下,学校的对面是居民楼,雨天天总是黑得很快,阴沉得天空像是要将整个城市压垮,对面的每家每户都点了灯,温暖的灯光下,明亮的窗户上,是亲昵夫妻,或者一家三口温馨的剪影。   “你看那里……”   “小女孩?是走丢了吗?”   “是走丢了吧?”   ……   细碎的,议论纷纷的声音,即使刻意放轻,对喰种说来也尤为清晰,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压低声音。   嘈杂的时候,面前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飘进来的雨,骤然截断,顺着沾满泥泞和水洼的裤脚往上看,她看见了紫发的少年清秀好看的脸,他微微地抿着唇,浅紫色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然后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两年不见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家里有多担心你吗?”   明明是前所未有的凶巴巴的语气,但她却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很温暖,就像对面橘黄色的灯光一样温暖。   “遥?是认识的人吗?”少年的同伴跟了上来,诧异地开口。   “嗯,是我的妹妹。”神宫遥应了一句,头也不回,“良,你今天就自个儿一个人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妹妹?喂,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遥。”身后,藤野良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嚷嚷。   神宫遥飞快地拦下了一个的士,将她塞了进去,然后报了一个地名。   一路上,他都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害怕她走丢了一样。   “……”张了张口,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这个称呼却一直喊不出口,她用空余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半晌后,才喃了一句,“你们搬家了呀。”   “啊。”神宫遥应了一声,“爸爸说那里风水不好,也不想让妈妈太伤心了,于是就搬了家,以前的房子卖给别人了,不过我每天都有去那里,也有托新搬进去的人带话,你从来就没有回来看过。”   “……他们是怎么说的……两年前……”她控制着声线的颤抖,低着头轻轻地问。   有感到神宫遥突然加重了握住她手的力道,紧接着又缓缓地松开:“妈妈说,你被喰种抓走了。”   ……   “爸妈今天有应酬,我打电话给他们,你要喝点什么吗?小凉。”   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是温馨井然的陈列,她坐在沙发上晃荡着双腿,发了会儿呆,就听见神宫遥问道。   “不用了,我不想喝。”她还记得,哥哥看见她偷喝咖啡时生过气,认为小孩子不应该喝这种兴奋神经的饮品。   “牛奶吧,外边有点冷。”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神宫遥尽量以快的速度,从橱柜里拿出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倒在玻璃杯中,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觉得……我应该喝这个吗?”女孩的声音轻柔得像是丝绒,说着断断续续的奇怪话语。   “……”神宫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时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才稍微安下了心,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喝牛奶对身体好,待会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手机我掉房间里了,上去打个电话。”   “唔……”女孩的应声像是猫的呜咽。   “那我上去了,小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神宫遥说完,扶着旋梯的扶手跑上了楼。   从楼上传来了听起来有点不清晰的拨号声,与谈话声。   在听到“那你们快点回来啊。”这一句的时候,神宫凉却像是忽然被蜜蜂蛰了一下似得,跳下了沙发,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楼上听到了开门声的神宫遥,匆忙挂下电话,喊了声:“小凉!”   撞到了门外一人的神宫凉却是吃痛地摔在了地上,视线里出现了向上的手心:“啊,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线让女孩瞳孔骤然紧缩,愣愣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少年,黑发黑眸,俊美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你看,你哥哥可是很担心你呢。”   “……”大概是外面在下雨的缘故,她觉得好冷,刺骨的寒意从心脏深处窜出,弥漫到四肢百骸,腿下一软,她差点跌倒在地上。   “小凉,你没事吧?”跟了出来的神宫遥,拉过神宫凉,看了看,然后才对那个黑发的少年淡笑,“谢谢你,你也住在这公寓里吗?怎么没见过你。”   “你好,我叫黑沢夏树,才搬来不久。”少年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你的妹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你还是先带她进去吧。”   “嗯,好的,多谢。”神宫遥点了点头,牵着神宫凉回了屋,这次她没有挣扎了,只是愣愣的,神宫遥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都不发一语,最后神宫遥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他看着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女孩,叹了口气:“小凉,家有什么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想离开呢?”   “家,没有不好,很温柔,我很喜欢。”这次,她终于说了话了,将“只是不是我的家”这句话咽下,她抬起了头,“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   “遥!你没事吧?”   爸爸和妈妈是一起冲回来的,他们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满溢着紧张与关心的询问。   的确是很温柔的家,对哥哥来说很温柔。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忽然笑了笑,电视里面正在放喰种的解剖视频,那是一个科研节目,旨在帮助人们了解喰种。   跟着爸爸和妈妈进来的,是两个提着白色箱子的人,在妈妈叫喊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其中一个提箱者制止了她,对神宫遥说:“我们是你爸爸妈妈的朋友,那边那个就是你的妹妹?”   “啊,是。”狐疑地盯着那人手里的箱子,神宫遥很不解,“CCG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是因为——”   “工作路过。”提着白色箱子的男人再次打断了妈妈的话,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别提这个了,小伙子,能拜托你出去帮我买包烟吗?”   “……”神宫遥一时愣住了,没反应。   “是啊,遥,你去楼下买点东西,有我和你妈妈在,那个怪……你妹妹跑不掉的。”这是爸爸的劝告,神宫凉想,他戛然而止的那个词,应该是“怪物”。   “……好的,爸爸。”不安的神宫遥勉强应了一声,转头对神宫凉微笑着说了句,“哥哥马上回来。”才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遥,老公!”神宫遥一走,妈妈就发出了尖利的惊叫声,似是很不能理解。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爸爸的反应很冷淡,“她就是那个喰种怪物了,CCG的各位,拜托你们了。”   “当然。”提箱者点头,走了过来,“不过我们还不能确定,因为那孩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小妹妹,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去医院做个鉴定,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喰种了。”   “那快点带走吧!我亲眼看见过,她吃了桥底下乞丐!她绝对是个喰种!”一直对她很温和的妈妈,现在的反应却说得上是歇斯底里。   “……”一直挠着自己的喉咙,努力了好几次的神宫凉,这次终于叫出了那个称呼,“妈妈……”   “别叫我妈妈!你这个怪物!”妈妈尖叫。   “……”于是她又沉默了下来。   ——“你是我最重要的女儿哦,小凉。”   ——“怪物!滚开!”   两种声音混合着在她脑海里交织纠缠,她看着妈妈指着她的手,走了过去。   “快!快拦住她啊,你们。”妈妈疯狂地喊着CCG的人,爸爸也皱起了眉头,“她真的是喰种。”   “呐,妈妈,爸爸,我有伤害过你们吗?”她走到了害怕得窝在了爸爸怀里的妈妈面前,抬起了头,看着他们,很认真地在问这件事,“因为我是喰种,所以我就该死是吗?喰种的食物就是人类,就像人类的食物是那些猪羊牛肉一样不是吗?如果吃普通的食物我就能活下去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吃人类,更何况,我吃掉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明明都是死尸了,我为什么不能吃掉,他们又不会有知觉,所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爸爸,妈妈?”   “喂,你。”CCG的人变了脸色,冲上来拽她。   “别吵!”浩瀚的愤怒充斥着心脏,她冷冷地开了口。   血像是雨一般下了下来,淋在了她的身上,温热里,散发着美味的沁香。   “啊——”妈妈,或者说女人,发出了绝望的喊叫,男人也是满脸的惊惧,然后一把推开了怀里的女人,想要冲出去,在对上突兀出现,站在女孩身后的黑发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时,却颤栗着跪地。   会、会被杀的!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的认识到面前的这群人是怎样可怕的生物。   “小、小凉。”从脸上硬挤出了笑容,满脸堆笑的男人乐呵呵地说着,“我是爸爸啊,小凉,爸爸,爸爸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呢,爸爸是爱你的。”   只是男人的语调,因为颤抖都快溃散得不成样子了。   “……”   黑沢夏树平静地抽回了黑色的赫子,将两个CCG的搜查官的尸体扔到了一边,揉了揉神宫凉头顶的头发说:“你看啊,小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家人,真是丑陋得令人作呕。”   少年的眼眸,是一片森然的冷意:“不过他们这么欺负你可不行呢?不如杀掉他们好了。”   “……”她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笑了,“好的,夏树说的话,我都会听的。”   “嗯,真是乖孩子。”黑沢夏树柔声,“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夏树你先离开吧,我马上就跟上来。”与女孩脸上温软的笑容不同,她用着软糯的声线说着乖巧的话语,浅紫色的漂亮眼眸渐渐变成了渗人的红黑,里面却是一片的漠然。   “……”   楼下,买好了烟酒的神宫遥,进入了电梯,按下了楼层的指示灯。 ☆、第七十九章   “神宫大人?”   面前的青年皱着眉头低唤了一声。   “啊。”从走神中回来的少女抬起了头,用勺子搅拌着杯中的黑咖啡,毫无愧疚地说着,“不好意思,刚才出神了,你刚才在说什么?”   “……”对自己费尽口舌的说辞被无视,感到挫败的山田次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道,“井上先生出去调查喰种收容所的事情了,因为之前约定过要告诉神宫大人,黑沢夏树的事情,所以就留了我下来交托,不过我这里关于黑沢夏树的资料也并不完全,为了神宫大人你能得出一份更加值得信任的情报,希望神宫大人能告诉我,关于黑沢夏树在七年前建立的喰种组织‘络石’的事情,三浦大人曾提过,神宫大人和她以前都是‘络石’的成员。”   “对,你在说这个来着。”神宫凉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像是有点心不在焉。   所以才会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呀,明明都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络石’是黑沢夏树为了共喰而亲手培育的组织,黑沢是信奉强者为尊的人,而喰种最强的一种状态,就是赫者,为此,黑沢需要大量的进食同类。”几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会儿,暂时将那些繁杂的记忆抛在了脑后的神宫凉浅尝了一口咖啡才说,“但事实上,喰种与喰种间,自身的实力素质差很多,黑沢曾在一段时间里大量的捕食过同类,效果却很微弱,黑沢本身并不是很强,正在这时,他诞生了‘如果将天赋很高现在却很弱小的喰种集聚在一起,在他们成熟前吃掉他们,会不会更容易成为赫者’这样的想法,‘络石’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络石’是依附于树木,蚕食着树木的营养,最后却会杀死树木的一种藤蔓植物的名字。”   “……”共喰在残酷冷血的喰种中,也是禁忌般的存在,被神宫凉的话吓了一跳,山田次郎愣愣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女,半晌才想起来要问些什么,“那么‘络石’最后又是怎么解散的?吃下了那么多的喰种,黑沢按道理应该会很强才对。”   “‘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在心里,找到它,再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这是黑沢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包括他自己。”神宫凉弯了弯唇,却并不像在笑,因为山田次郎能清晰的看见少女浅紫色的漂亮眼眸中显而易见的讥讽,“黑沢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妹妹的母亲是人类,所以身体非常的虚弱,但她却是黑沢的弱点。”   “……你利用了他的妹妹?”山田次郎想到了什么。   “嗯。”神宫凉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黑沢他深爱着他的妹妹哦。”   “因为是亲人……”山田次郎点了点头,然后豁然一惊,“等等,你说他?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吗?”   “你没误会,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神宫凉很淡定,然后抬起头看了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还在喝牛奶的神威说,“虽然我知道你们一家几口都是吃货,但你也不用一直待在厨房里吧?”   “因为你要招待客人,我又想听故事,所以找个借口好听来着。”神威打着哈欠,“说起来,厨房里除了些泡面就没别的什么吃的了,你确定你不出去补充点食材吗?”   “我是喰种,又不用吃饭。”神宫凉喝了口咖啡。   “我要吃白米饭。”神威微笑。   “……”神宫凉一僵,沉默良久,放下了咖啡杯,“我待会儿出去一趟好了,山田君,‘络石’的事情大致上就这些,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那么黑沢夏树的下落呢?”   “很抱歉,下落我们还不清楚,不过这两年来,我们还是查到了不少关于黑沢夏树的事情,以及他的一些行踪。”山田次郎将一份上面沾上了些干枯的血迹的档案递给了神宫凉,站起了身来,“神宫大人的话,或许能看得出什么来。”   顿了顿,又似是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神宫凉托腮淡淡。   “黑沢夏树的妹妹……”山田次郎语气迟疑,心里却早已有了猜测。   “嗯,已经死了。”神宫凉肯定了他的那个猜想,打开了档案袋,抽出了一份资料翻看,“所以我想找到他,他也一定很想找到我,为他妹妹报仇吧?嘛,前提是他知道我还活着,所以希望山田君你能别说漏嘴了哦,我不太喜欢麻烦的事。”   “……”客厅里的神威,眸光微闪,看了认真地看着资料的少女一眼,弯了弯唇,却没说什么。   “……”正在翻阅资料的神宫凉,动作停了停,正野地区……她记得,那里修葺着东京最大的一所公墓。   ……   “到了,遥。”   风间隼人将车停了下来,后座上的神宫遥打开车门,提着白色的箱子,和捧着一束洁白无瑕的菊花下了车:“风间,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陪陪爸妈,待会儿会打车回去的。”   “……”摸出了手机看时间的风间隼人抬起头淡笑,“没事,我等你。”   “你家里人会着急的吧?无须在意我。”神宫遥垂下了眸,“恰好我也想单独陪陪他们,工作一忙,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看看了。”   “……”风间隼人想了想点头,“那好,我先走了,如果打不到车的话,打我电话。”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神宫遥向山坡上走去,直至那两座相邻的夫妻墓碑前,弯下腰将花束放下,风一吹,些许花瓣四散着吹开,与零落的树叶纠缠着,簌簌而下。   远方,单手插兜的黑发青年,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白色的花瓣,风温柔地拂过他堵满了夕阳的柔光的衣角,他抬起了头,目露讶异,然后微笑:“那个人……好像是小凉的哥哥呢,凉子。”   他手边的墓碑前,放着烈烈如火的红玫瑰,妖艳得像是从人的身体里刚刚流出的鲜血,墓碑上刻着“黑沢凉子”这几个字,没有落款。   青年转身离去。   ……   “所以说,我一个人出来买就好了,你干嘛要跟着出来。”喰种的听觉较之常人要灵敏的多,所以即使是在嘈杂的百货商场里,神宫凉也能听到路过的女生们不时偷瞄他们后的细细的低语,大概是在说“真羡慕啊,有这么好看的一个男朋友”什么的。   神宫凉顿时感觉很不自在。   “唔,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伸出手,跃过少女的脑袋,从货架上拿下了一袋薯条扔在购物篮里,神威反问了一句,催促神宫凉推购物车。   “……”为什么要她来推?抿了抿唇,神宫凉心情微妙地推动着购物车,想也不想地回答,“你们夜兔族不是只要是能吃的都喜欢吗?啊,说起来,神乐喜欢吃醋昆布呢,你们是兄妹,爱好肯定也相同吧?”   “我对那种散发着老爷爷腋下味道的食物没有兴趣。”神威扯了扯神宫凉脑后的马尾,在她不满地侧头看来时,一脸的笑容,“虽然地球上的米饭就很美味了,不过菜的话,一定要加上肉,最好是牛肉,要记得哦。”   “……”神宫凉从神威手里拽回了马尾,别过了脸嘟囔,“我干嘛要记得这种事……”   “因为是神宫嘛。”神威边推着她走,边从货架上又搜刮了一堆食物,扔进了神宫凉推着的购物车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每天都没工作,是从哪里来的钱买食物?”   “……”神宫凉抬起头看了眼角落里的监控器,转回身,踮起脚在神威耳边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了句,“觅食时,顺便拿走了别人的钱包。”   然后就想撤身后退,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叠声的惊叫,混杂着惊慌失措的:“小心!”   左胳膊被神威禁锢着,往里面一牵,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的神宫凉扑到了他的怀里,货物架轰然倒塌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堆满了倒塌的货物,神宫凉浅紫色的眼眸里是还未来得及收敛的惊讶,她站稳了身形,抬头看他。   神威正看着被货物压塌了的购物车,语气失落,脸上习惯性的微笑却没有变化:“好不容易选了那么多食物的,看来要重选了。”   “……”推着杂货推车,装上了货物架的工作人员,龇牙咧嘴地从货物堆里爬了起来,看见完好无损的两人松了口气,“没撞到人真是太好了,吓到你们了吧?抱歉抱歉。”   “啊,没关系。”神宫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倒不如说,就算神威不拽她,她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是了,反正也避得开。   “……”犹豫了一下,神宫凉伸出手扯了扯神威的衣袖,在他疑惑看来的时候,抿了抿唇,然后别开了脸,“那个,你刚才说你喜欢吃牛肉是吧?西餐的话可以吗?……因为懒得做饭,我请你吃牛排。”   “……嗯,好啊。”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看着她,笑容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神宫傲娇属性get【喂别这个时候了还乱加属性啊喂!】   回归主线了哟~ ☆、第八十章   “唔,你真的不吃吗?神宫,很好吃的哦。”对面的清秀少年正旁若无人地对餐盘里的牛肉大块朵颐,含混不清地说道,“就是太少了。”   “……”神宫凉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在听见抱着餐盘的服务员小姐小声地议论着“好帅啊”什么的时候,将咖啡杯放下,托着腮,“你喜欢的话就吃吧,我胃口不好。”   后面半句是故意说给那些人类听,她绝对不相信神威是突然间忘了她根本不吃人类的食物!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这附近的快餐式西餐店都满员了,因为答应了要带神威来吃牛排,所以才被迫来了这……气氛略微秒的地方。   神宫凉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毫无瑕疵的花瓶里,斜插着的那几只鲜艳的玫瑰花,花看样子是刚刚才送来的,上面还盛着晶莹清澈的露珠,周围是温馨抒情的钢琴曲,神宫凉也学过钢琴,因为黑沢凉子最擅长的乐器就是钢琴,还有……那个人也很喜欢弹钢琴。   角落里的钢琴师,正弹着《The Truth That You Leave》,翻译过来的话就是《你离开的原因》,神宫凉不记得这首歌的作曲者是谁了,略显黯淡的光晕温柔的倾洒下来,照拂着老钢琴家,让她发了会儿呆。   “那我就不客气了。”神威说着,直接端走了她的面前,只装模作样地切了几下的牛排。   神宫凉收回了视线,看着对面只顾着吃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嘛,这个笨蛋是不会明白的吧?   细雨突兀而至,倾斜着飘洒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细微的声音,簌簌作响,一如花开。   “啊,没带伞呢。”念叨着,神宫凉将头偏向了窗外。   雨幕里的霓虹灯,朦胧如一场海市蜃楼,灰暗的夜空下,是行色匆匆的人们,对面刚刚完工的大厦里,没有丝毫的灯光,大块大块的玻璃窗上,有奇怪的黑影一闪而过。   “来了。”正在这时,神威刚将最后一块牛肉塞进了嘴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   轰隆声和尖叫声一同响起,天花板从中塌陷,雨水淅沥,落了进来,很快就浸湿了西餐厅里暗红色的柔软地毯,从崩塌的墙壁里,站了起来的,是一直受了伤的男性喰种,他飞快地抬头瞥了眼天花板上的窟窿,然后一把抓过瑟缩在角落里的人类女子,掐着她的脖颈,对那些惊叫着的人类咆哮:“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谁在哼哼一句,动一下,老子就吃了他!”   舞动的尾赫毫无忌惮地刺穿了已经快摸到门口的一个女人的心脏,将她的尸体卷了过来,送到口边,一口咬下,鲜血途满了他的脸和口,他恶狠狠地警告着:“就像这样!”   “没实力还聒噪乱吠的人,和疯狗一样。”神威嗤笑,淡淡地瞥了一眼跟着站起了身来的神宫凉,打了打哈欠,“我困了,回去吧。”   “……”神宫凉拽了拽神威的衣袖,放轻了声音,“还有人在,我不喜欢惹麻烦,在这里还是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比较好吧?”   “那你是想跑到那角落里去哭哭啼啼地等人来救?”神威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神宫凉的提议,“我不要。”   “……”正当神宫凉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从天花板的窟窿上跳下来了一个人,瞥见那人手里的武器,她顿时止住了口。   金发的青年穿着浅灰色的西装,上面沾上了不少的血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则拿着CCG内喰种搜查官的特殊武器库因克,神情倦怠:“喂喂,都快周末了,你又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来,这不是又要加班了吗?我讨厌加班啊。”   “哼,CCG的走狗们。”拖着表情痛苦的女人后退,那个男性喰种脸上满是扭曲在一起的狰狞,“不想让这些人质们死掉,就通通给我滚开!”   “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的,乖乖地束手就擒不就好了。”金发青年一脸地无奈。   “呐,神宫,那家伙强吗?”神威一点也没有要压低自己声音的意思,目光是看着那个从天花板上跳下的金发青年的,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样子。   神宫凉微愣,然后赶紧拽住了神威的衣袖,微微蹙眉:“你别乱来,笨蛋。”   她还不想那么快暴露呢,像利世那样不戴面具,很麻烦。   “……”角落里,这么明显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金发青年的注意,他偏头看来,似是愣了愣,目露惊讶,“神宫?等等,你难道是遥的妹妹?”   “……”神宫凉一时间倒是忘了否认,“你是?”   “啊,对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金发青年走了过来,伸出了右手,“我叫藤野良,是你哥哥的朋友,在初中的时候我们见过的,那天你来找你哥哥你还记得吗?因为是第一次听遥那家伙提起他还有个妹妹,就留下印象了,再加上后面还看到过照片,嘛,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怎么称呼?”   “……”神威偏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神宫凉,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然后转过了头,笑容和往常相比没什么不同,“她叫神宫凉哦。”   “……”神宫凉抬头看神威,“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不相信神威看不出来她想避开那个人。   顿了顿,又轻蹙黛眉:“算了,我们走吧,啊,还有藤野君,那个喰种跑掉了。”   “哎?这个麻烦了,不过他还要躲开几波搜查官的追捕,应该不会那么早吃掉人质吧。”藤野良撩着头发,看着通往外边走廊的血迹,露出了很苦恼的神情,“这次可要被遥骂惨了,不过那个方向……嘛,有遥在应该没问题吧?对了,小凉,你不等等吗?你哥哥马上就要过来了。”   “……”藤野良反复地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让神宫凉眸色微冷,“你想说些什么。”   “你不觉得有五年以上没见过面的亲人再相会,是很值得感动的事情吗?”藤野良微微一笑,“尤其是在妹妹是CCG通缉的SS级危险喰种,哥哥却是CCG里威望不小的喰种搜查官的情况下。”   “……”又是沉默了很久,神宫凉忽然笑了,“确实很有趣,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翻了下CCG的内部资料。”藤野良手里的库因克,像是生命体一般缠上了他的手臂,“还有从你哥哥那里得知的。”   “哥哥……吗?”眸光微沉,神宫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呐,藤野君,你知道我最讨厌神宫遥哪一点吗?就是他的那种天真呀,无论多少年都改变不了,明知道在我杀了爸爸妈妈的那天,我就不可能回头的了,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会把这个恶毒又心狠手辣的敌人的资料毫无隐瞒的献给CCG,将凶手绳之以法,给爸妈报仇,但他不会,就算我做出了那种事,就算他不想承认,他还是会把我当妹妹,所以,哥哥他不但不可能把我的事告诉给你,更会用自己的权利抹掉CCG内部的我的资料,除了哥哥的话,那么就只有另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了……藤野君,黑沢夏树在哪里?”   “……”   ……   “黑沢夏树在哪里?”神宫遥熟练地收回了库因克,血飞溅在了他银灰色的西装上,细雨绵绵,很快就将他手背上的血迹冲淡,他走了过来,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喰种男人,刚才他挟制出来的那个人质已经救了出来,虽然不能算是平安救出,但至少让他没必要在顾忌些什么了,他淡笑,“趁着我们不在,收容所守备薄弱的时候,劫走三浦茜,黑沢他想做些什么?是杀人灭口吗?”   “做些什么?哈哈,那位大人……在想什么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知道?”喰种男人低笑,“不过我们愿意追随着他,那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用赫子毫无胆怯地贯穿了自己的身体,血顿时喷溅了出来,融入了雨水里,蜿蜒在那个喰种的尸体周围,像是一条条红色的小蛇。   随后赶到的风间隼人脸色一变:“死了?”   “嗯,反正也没什么用了,我就没阻拦。”神宫遥侧眸解释,“‘络石’首领黑沢,和三浦茜说的一样,有着让人绝对地追随着他,并为他战斗至死的欺骗能力。”   “……通过欺瞒,让同伴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食物吗?”风间隼人用右手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说起来,遥,你不觉得黑沢有点像傀儡师吗?听前辈说,那个女性的喰种,之所以被称作傀儡师的原因,就是她能蛊惑人心,而且傀儡师戴的面具,和黑沢夏树也相同,这种事不太像是巧合啊。”   “傀儡师?”神宫遥倒是愣了愣,“说起来,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她本来也不算是特别活跃的喰种,隼人,你怎么知道她和黑沢戴的面具相同。”   “我上次看见藤野在查资料,就过去看了眼,没想到‘络石’和三浦茜牵扯得这么深,看来这次回去要把以前的资料再翻出来看看了。”风间隼人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遥,我还没问你,藤野呢?你们这次不是一起执行任务的吗?”   “抱歉,抱歉,我们追捕的时候分开了。”正在这时,青年懒散的音调在雨幕中忽然响起,风间隼人刚刚提起的藤野良,提着白色的箱子从远方走了过来,看了眼地上的喰种尸体,目露惊讶,“这可是让人头疼了,对上面可不好交差啊。”   “……”    ☆、第八十一章   ——“……我啊,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黑沢大人会喜欢你了,你们很相似,小凉你想知道黑沢大人在哪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黑沢大人的某句话,我得替他传达才行,那位大人问你,要回到他的身边吗?不过小凉你也知道,黑沢大人一旦想做成某件事情,是没有人能拦住他的,他派人劫走了喰种收容所里的三浦茜,我想,是小凉的话,一定明白黑沢大人想做什么吧?毕竟,小凉你曾经是黑沢大人最亲密的人呢。”   脑袋里像被涂抹着杂乱无章的线条,神宫凉坐在沙发上,看着玻璃茶几上自己的倒影发呆。   如果,头发再长一点,表情再温顺一点,再多露出一点温暖的笑容来……她会更像黑沢凉子吗?   “喂。”   神宫凉抬起了头,一个东西被抛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是个苹果:“做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侧面的沙发上一脸笑容的神威。   “神宫你会用妖刀,刀工一定不错吧?我要吃苹果。”神威很理所当然地提出了要求。   “……剑道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而且你和果皮一起吃不就好了,以前你不也这么做的。”神宫凉觉得神威完全是在无理取闹,虽然他一直很无理取闹就是了。   “啊,那我自己削好了。”神威重新拿起了另一个苹果,一反常态的说。   “……”神宫凉微愣,紧接着黑了脸,“别把水果刀弄断——”   “咔”——水果刀在神威的手里变成了两截。   “嗯,抱歉。”神威这么说着,弯着唇,毫无愧疚。   “……算了,我来削。”神宫凉无奈地站了起来,水果篮里有两把水果刀,在神威的右手边,被神威弄断了一把,还有一把。   在路过神威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随即向着地面倾倒了下去,在神宫凉做出反应之前,腰间却忽然一暖,回过神来的时候,神宫凉已经被神威压倒在了沙发上,她微愣,随即蹙眉:“你没事绊人做什么?”   “按你平时的反应,不可能看不到。”神威左手撑在沙发上,右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卷着神宫凉松散开来的长发玩,“自从那个金毛犬说了那番话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老实说,这让我很生气呢。”   “……你生什么气?”神宫凉觉得神威简直是莫名其妙。   “啊啦,神宫,平时装出一副很机灵的样子来,现在却这么迟钝,是在耍我吗?”神威笑容不变,“在现任面前想前任,你还真是过分啊。”   “什么前任现……”骤然反应了过来神威在说些什么的神宫凉,浅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惊讶,“别胡说了!”   压在她身上的少年,藏蓝色的眼眸盯着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不是吗?”   “……”神宫凉倒是愣了愣,然后推着神威的胸膛想坐起身来,“本来就不是吧,你疑惑——”   再次被按到沙发上时,唇上却忽的一软,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神宫凉本就有点混乱的脑袋,这次更是一片空白了,什么都还来不及想的时候,神威已经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辗转肆虐,神宫凉还记得在学校的时候,同班的女生们总喜欢看各种各样的言情小说,神宫凉对小说并不感兴趣,但为了更合群,也有陪着她们一起随手买了几本来翻翻,不过神威的吻完全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温柔缠绵,更像是惩罚。   神宫凉试图偏头躲开,但神威右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不得不面对他,神宫凉这时才发现,夜兔的力气果然不是喰种能比拟的,没用赫眼活跃Rc细胞,所以直接咬下去了的神宫凉,虽然尝到了一点血腥味,但并不多,神威也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刚才的窒息感消散了些许,神宫凉略显急促地呼吸着,愣愣地看着神威平静的表情,混沌的思绪却半天也理不出来,所以晃神了好半天,也只得出了“神威说他在生气原来是认真的”的这个结论。   在神宫凉警惕的目光中,他又低下了头来,右手扣住了她挣扎着的左手手腕,像是温柔地舔去了她唇上殷红的血迹,又离开,看着她,弯了弯唇:“如果神宫你不认可我的想法的话,那么你认为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什么关系?朋友?同伴?上司与下属?   都不是。   “而且,是神宫的话,如果讨厌我的话,刚才为什么不用你的战斗模式,反正你也可以吃天人。”神威的笑容不改,“呐,神宫,你其实喜欢我吧?”   “……”喜欢?她……喜欢神威?   目露惊讶,但对神威的话,她却完全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而且……并不止这一次,随着神威的提升,平日里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却又纷纷闪现在了脑海中。   明明是喰种,不需要吃饭的她,会为了神威做饭。   在地下斗技场里,以她那样装模作样的性格,却会主动为神威包扎伤口。   神威提的要求,虽然都是“我明天要吃什么”之类的很普通的要求,因为太普通了,她反而没有在意过,细想起来,她却从来就没有拒绝过。   胸前因为情绪混杂的大口呼吸而剧烈起伏,神宫凉颤动着长长的睫毛,尽量以平缓的口吻问道:“那么……神威你是怎样想的呢?你喜欢我吗?”   略微一顿,她看着他的眼睛,很冷静:“要知道,我可没心情在这种事上玩家家酒。”   “……”   ……   “……”三浦茜从一片混沌中苏醒的时候,瞳孔因为惊惧而骤然紧缩,入目是断裂腐朽的楼梯,和半塌的墙壁。   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干枯的血迹被埋在灰尘下,如果不是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地方,和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的话,她根本猜不到地上那抹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痕迹,会是大面积的血迹。   恍惚间,三浦茜又想起了那一天的事情,神宫凉站在她的面前,弯腰俯视着她,十五岁的少女已经长得非常漂亮了,亭亭玉立,温柔淑良,白裙翩跹,齐腰的紫色长发随风轻舞,尤其是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的时候,那种温暖得仿若能安抚人心的笑容,和黑沢凉子相差无几。   五年的时间,黑沢夏树终于将神宫凉成功得改造成了黑沢凉子的样子。   不过,说到底,只是外表的相像而已。   三浦茜知道,在神宫凉当着哥哥的面,亲手杀死养父和养母后,她的世界就彻底崩坏了,她会乖巧地学习钢琴,会努力地学习礼仪姿态,会露出温柔可人的笑容,只要黑沢夏树高兴。   但神宫凉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杀了他。   那天,十五岁的神宫凉站在她的面前,神情温和地对她发出了邀请:“茜姐姐,我们合作吧,一起离开‘络石’。”   和本来就是一时兴起加入‘络石’,实力高强所以来去自如的神代利世不同,也和因为是黑沢凉子的替身,所以绝对不会被杀的神宫凉不同,发现了秘密的她,如果继续留下来的话,绝对会被杀死。   别无选择,三浦茜点头说:“好。”   在那之后,血,像是倾盆大雨般骤然降临,终于毁掉了一切。   黑沢凉子从高楼上坠下的身影,漂亮得像是一只断了羽翼的蝴蝶,然后骤然粉碎,甚至无法抱起。   “在想什么?”青年的音色淡淡的,一如这微凉的夜晚。   三浦茜骤然从回忆里惊醒,扶着身侧的墙壁踉跄着站了起来,回过了头。   黑沢夏树双手插兜,从楼梯上缓步走下,随着他的走近,三浦茜本能地扶着墙壁后退了一小步,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停下了脚步,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茜,我有这么可怕吗?需要你这么逃?还是说……你在内疚?”   “内疚?我……为什么要内疚?”三浦茜目光闪躲了一瞬,随后才强行让自己站定了身子,故作平静。   “因为凉子的死,你刚才应该是在想她吧?”黑沢夏树看着地面,仿佛是在回忆当初的情景,眼神悠远而淡漠,“毕竟那天,她就死在那里,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小凉告诉了她我喜欢她以后,她会那么大的反应。”   顿了顿,又忽的轻笑了一下:“不过因为是小凉嘛,她的话,只要想,就真的能把人气死呢。”   “……”三浦茜看着黑沢夏树脸上似是怀念和温柔的微笑,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承认,她很害怕黑沢夏树,原因无他,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没有人性。   神宫凉的性格,和黑沢凉子其实差很多,最初她完全没办法学会像黑沢凉子那样温柔的说话,温暖的微笑。   三浦茜曾亲眼看见,黑沢夏树在用钉子一根根地敲碎神宫凉的骨头后,再逼着她吞下同伴的肉,等她恢复过来后,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亲手教她弹钢琴,神情温柔得一如对情人的蜜语。   换句话说,神宫凉后来的性格会变得那么扭曲的缘故,和黑沢夏树绝对脱不了关系。   “……我听说,你曾用藤川这个身份加入过青铜树,杀了小凉。”沉默了很久,三浦茜忽然说道,虽然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间要说这句话。   “对,我本来是打算为凉子报仇的。”黑沢夏树很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不过我杀了她之后又后悔了,好在她那时候,因为那把妖刀的原因逃过了一劫,我从属下那里得知她回来后,真的非常高兴哦。”   “……果然,小凉的住所周围,一直安排有你的人。”三浦茜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不过,黑沢你很清楚吧?小凉她是绝对不可能回到你身边的,她巴不得杀了你。”   “为什么不会回来?”黑沢夏树似是对三浦茜的话感到很疑惑,看了她一眼,随后浅笑,“茜,你还是太不了解小凉了,说实话,小凉和凉子长得并不是很像,但小凉她大概自己也没发现,她和凉子的相像,并不是外表仪态那种肤浅的东西,而是本性,当初‘络石’里有那么多人,比你实力强很具有合作价值的人并不少,她又为什么会抱着被喜欢着我的你背叛的风险,选择你当合伙人呢?茜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三浦茜霍然抬头看他,攒紧了拳头。   黑沢夏树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他能够很轻易地看透人心,并利用人心。   “因为在她杀死养父母的那一天,你是唯一一个出来安慰她的人。”黑沢夏树语气笃定,“所以她不会放下你不管,不管就算我高估了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没关系,她还有一个哥哥,当初她抱着哪怕被哥哥憎恨的心情,也要救下他,现在自然也会为他回来,只要她还是神宫凉。”   “……你果然很可怕啊,黑沢。”三浦茜沉默了良久,眸子暗了暗,语气虚脱。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还是决定在崩坏神威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了。_(:з」∠)_   ☆、第八十二章   最近东京时常下雨,在水汽干燥的隆冬时节里,这样频繁的细雨怎么想都觉得反常。   神宫遥揉着昏沉的太阳穴,从繁杂的资料中抽空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除了他头顶的节能灯还照亮着周围,更远处的地方,灯光早已关闭,乍一看,只能看见黑暗中模模糊糊的桌影。   手上的资料,是他拜托风间隼人在资料室里翻出来的陈年旧料,关于那个昙花一现的喰种组织“络石”的资料,三浦茜说的话,让他很在意。   不过翻遍了CCG内部记录了的档案,都没找出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络石在七年前凭空出现,四年前因为内乱覆灭,至于原因,据三浦茜说,是发生了暴动,络石成员因为发现了首领黑沢夏树的真实目的,进行了反抗。   虽然毫无根据,但神宫遥却觉得三浦茜一定隐瞒了些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   “咔”——身侧传来了细小的开门声,在这寂夜里却格外地突兀。   神宫遥偏头望去,一个普通的青年看见还留在办公室里的他,目露惊异:“神宫前辈,还不下班啊?”   神宫遥记得,这家伙是跟着风间隼人学习的CCG后辈,名字好像是……龟田弦一郎。   “还有一会儿,打算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完成后再走。”神宫遥颔首,见龟田弦一郎将抹黑在办公桌上翻些什么,随口问了句,“是东西忘拿了吗?龟田君。”   “诶?是的,是给女朋友买的礼物,忘带了。”龟田弦一郎笑笑,因为想起了女朋友亚美,很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亚美之前的同桌,顿了顿道,“说起来……我以前的同班同学,和神宫前辈很像呢,无论是名字还是长相。”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的名字太普通了的缘故吧。”神宫遥记得风间隼人上次也说了类似的话,不过没说长相相似什么的。   长相相似?   似是被这一点提醒了什么,神宫遥觉得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破茧而出了,但细想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下意识地停下了翻动纸张的动作:“你同学的名字是?”   “啊,是叫神宫凉。”龟田弦一郎老师地回答。   随着“哗啦”一声,纸张在神宫遥本能地反应下,边角被撕下了一块,声音在本就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的龟田弦一郎一愣,倏尔止住了口。   “抱歉,我好像反应过激了。”神宫遥松开了手中的一沓复印纸,站起了身来,面对着有些不明所以的龟田弦一郎,笑容极淡,“那是家妹,不过七年前离家出走了,你能说说她的事情吗?”   “……”   ……   又下雨了。   细雨绵绵,从如墨般的苍穹倾洒下来,很快就将繁华的东京城笼罩在了一片淡淡的烟雨朦胧里。   夜兔星也是四季多雨,比这还要气势恢宏的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一样。   神宫凉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里面装着些零食,她站在超市的屋檐下躲雨,看见一辆又一辆计程车被蜂拥而至的人群争抢着拦走也不慌张。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需要伞吗?小凉小姐。”身边忽然响起了青年略显轻佻的声音。   她侧抬头,看见了一脸微笑的金发青年,手里拿着一把还没剪下标签的花伞,一看是刚从超市里买来的女士用伞。   “藤野君,你好。”神宫凉没接过伞,也没露出任何警惕的表情来,平静地就像是遇到了一个点头之交的路人。   “小凉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挫败啊,好歹也给点激动的反应嘛。”藤野良摊了摊手,“要伞吗?或者我们一起去前面喝杯咖啡。”   “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神宫凉淡然道。   “不行哦。”将食指放在了唇边,藤野良做出了噤声的动作,眨眼微笑,“这里人太多了,小凉你也不想秘密被戳破吧?”   “……”神宫凉想了想,点头,“好。”   顿了顿,又习惯性地弯了弯唇:“不过希望藤野君你能收起你那轻浮的说话方式和习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太想浪费时间呢。”   “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   “……抱歉抱歉,别露出这么冷淡的表情来嘛,接下来,我们去咖啡厅吧,就在前面,能有幸邀请小凉你一起步行吗?”   ……   “砰砰砰”——   在剧烈的撞门声后,公寓的门被缓缓打开,先前还在敲门的山田次郎,在看见开门的不是想找的少女,而是穿着单薄的唐装,打着哈欠,神情倦怠的清秀少年后,愣了愣,才想起来要说什么:“神宫大人呢?”   “神宫她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神威没关门,转身向客厅里走去,“找她有事?”   山田次郎急匆匆地跟了进来,语气急切:“井上前辈昨晚得知三浦大人被黑沢夏树带走后,就去追查他们的下落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想与神宫大人谈谈……也只有神宫大人可以商量了。”   说到后面,他的眸子暗了暗。   “哦,她回来后我会转告给她的。”应了一声,神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眸光微闪,随即又问,“说起来……黑沢夏树那家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山田次郎怔了一下,看向了沙发上的少年,少年侧头看来,脸上虽然是看似温和的笑容,却平白无故地让他感到了一股冷意,沉默良久,他道,“根据神宫大人上次说的那些事,我和井上前辈后来有重新调查过黑沢夏树,结果发现……”   ……   那天,在许多年前,埋下的早已生锈的命运齿轮,终于轻轻的转动了,苔藓和铁锈一起剥落,嘎吱作响,只是没有人听见它的声音。   ……   他的妹妹,仅有十二岁的神宫凉,是个喰种,杀死了爸妈。   满溢着鲜血的记忆里,神宫遥记不得他那时候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了,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跳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绝望地叫嚣,哑着的嗓子里,他说不出一句话,手里才买来的烟和塑料口袋一起掉在了血泊里,血飞溅在了他的裤腿上,他虚脱地跪坐在了血泊中。   然后,他看见妹妹笑了。   她笑得很好看,那样柔软的浅笑,和他记忆里每一次她考好成绩受到表扬,或者收到节日礼物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要笑?   他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杀了爸妈?   他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在脑海里肆虐的疯狂质疑里,神宫遥听见了少年的声音,温和得不像话:“小凉,斩草要除根,所以,杀掉你哥哥吧,或者我来帮你?”   “不了,夏树。”妹妹扯了扯黑衣少年的衣袖,“夏树你说过,‘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在心里,找到它,再强大的人也会不堪一击’,所以我想看看,哥哥他在被毁掉了所有希望后会怎样,呐呐,是会变成一个废物吗?夏树,我真的很好奇,所以可不可以留下他?”   “如果小凉你喜欢这个玩具的话,就留下他好了。”少年嗤笑,牵起妹妹的手,从他身边经过,“再见了,败家犬。”   恍惚间,他感到手背上湿了一下,晶莹的水珠,很快就挥发掉了。   他呆滞地抬起了头,妹妹又飞快地眨了下眼,将挂在右眼睫毛上的泪珠眨掉,脸上的笑容却很柔软,连声音也是软糯的:“谢谢你,夏树。”   ……   神宫遥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发现自己还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想起了梦里的事,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   是了,夏树……那时候,小凉的确是喊那个少年“夏树”。   是黑泽夏树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资料还没整理完,今天的夜晚好像格外地冗长。   随着“啪”的,周围的白炽灯骤然亮起,晃得神宫遥几乎睁不开眼,肌肉因为本能反应而紧绷了起来。   “怎么还不回去?遥,都快凌晨两点了。”是熟悉的青年的声音。   等适应了光线,神宫遥才重新睁开了眼,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黑发青年:“隼人,你怎么来了?”   “弦一郎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你的状态很不对劲,还说妹妹什么的。”风间隼人蹙起了眉,“工作也别不顾惜身体啊,我高中都认识你了,你哪有什么妹妹?是走火入魔了吗?”   “……不,有的。”神宫遥将桌上的一沓纸在桌上整理整齐,“不过她在我初中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所以你不知道她也很正常。”   “还真的有啊。”风间隼人目露惊愕,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提过的,和你名字很像的那个女孩儿——”   “如果是和龟田一起遇到的那个女孩的话,就是她。”神宫遥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略显复杂,“神宫凉。”   “……”风间隼人愣了一下,“那她那时候为什么离家出走,而且我上次去她家上访的时候,提起过你,她说不认识你。”   “……你知道她家在哪里?”神宫遥的眼神亮了亮。   “上次追捕三浦茜团伙余党时偶遇的。”风间隼人点头,“不过先别说这个了,这里有更重要的事,遥,黑沢夏树的下落找到了,线报是良传来的。” ☆、第八十三章   神宫凉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锁,有意地放轻了关门声回到了屋里,她听见了墙上的钟表沙沙的走位声。   抬头看去,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看见现在的指针指向的是凌晨三点半。   随手将超市里买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神宫凉站在客厅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回到了房间里。   那天她问神威是否喜欢他后,他只是看着她,藏蓝色的眼眸里一如蒙上了一层妖娆的雾气,但却没有回答。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连夜收拾了客房搬了进去。   不过月华还放在主卧室里。   刻意地放轻了动作拧开了主卧室的门把手,月色盈室,她瞥了眼床上拱起的被窝,走入了房间里,将月华拿起,退出去的时候,带上了房门。   “……”被窝里传来了窸窣的声音,神威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看着紧闭的房门嘟囔,“有那么生气吗?”   ……   神宫凉知道黑沢夏树在哪儿,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潜意识里装作不知道,本能地排斥着那个地方。   藤野良说他很无聊,无聊地交了个女朋友,无聊地发现女朋友是个喰种,在CCG的监督下又无聊地杀死了女朋友,然后决定和无聊地大家一起玩一个无聊的游戏。   说这话时他满是恶意地告诉她,他有特意透露消息给神宫遥,关于黑沢夏树的事情,不过那是一个陷阱。   咖啡厅里,虽然不至于人满为患,但客人三三两两的还是不少,更何况外边就是热闹的闹市区。   “我也觉得你的人生很无聊。”她放下了咖啡杯,将钱压在了玻璃桌上,站起了身。   “你打算管遥了吗?傀儡师不愧是傀儡师呢,还真是狠心。”藤野良勾唇笑着,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从神宫凉见到藤野良的第一眼起,就一直有一种违和感,现在想来,这种违和感,大概就是因为他的眼神吧,无论他说着多么轻浮的话语,或者露出多么好看又温暖的笑容来,他的眼底一直都是了无生气的,没有任何的情绪。   “……”无意识地停了停,她露出了习惯性的微笑,却是说,“哥哥要是有事的话,你们全陪葬不就好了吗?请不要认为自己反正都一无所有了,所以无所谓,人活在这世上,必然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联系,朋友、家人、同学,藤野君,你能为你的无聊游戏,支付多大的代价呢?请好好考虑一下吧。”   “……”藤野良死水一般的眼眸,终于有了些波澜,但这个时候,神宫凉已经转身离去了。   斩草要除根,黑沢夏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她能杀他第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踏入了那幢半塌的房屋——那是以前的“络石”的总部。   尘埃扑面,月光被揉碎了洒落了一地,里面静悄悄的,有风的声音到处乱窜,如同鬼的呜咽声。   脚下踢到了一具尸体,她低头看去,是一具喰种的尸体,血虽然已经干枯了,但看样子却是才死不久,神宫凉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三浦茜的手下,名叫井上光的男人。   房间、地牢、走廊。   房屋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找过了,但黑沢夏树却不在。   难道是她猜错了?   疑惑盘踞在心底的时候,借着月光,她看见了塌陷的楼梯下浅浅的脚印,犹豫了一会儿,她跟着脚印前去,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壁前。   她记得,这里是——   努力地追溯着幽微的记忆,神宫凉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子,然后按下了一个开关,墙壁轰然打开。   白光闪过,她本能地擒住了袭击的那人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水果刀就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响声:“茜姐姐?”   “诶?小、小凉。”三浦茜也是愣了愣,随后才问,“怎么是你。”   “我原本以为黑沢夏树会来这里的,不过找到了你也好。”神宫凉松开了手,“怎么会用水果刀?”   “是CRc瓦斯弹的原因,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Rc细胞生出的速度放缓了,赫子没法恢复。”三浦茜抿唇看她,“小凉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嗯。”神宫凉颤了颤睫毛,“你的属下们都在找你。”   “……”三浦茜的眸光顿时暗了下去。   “……还可以重来,所以没关系的。”神宫凉想了想,柔声安慰。   “……”三浦茜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说,“小凉你……变了呢?”   “唔,有吗?”在得知黑沢夏树不在这里后,神宫凉便放弃了继续逗留的想法,往外走去。   “嗯。”三浦茜小跑着跟了上来,迟疑了一瞬道,“变得……和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一样了。”   “……”神宫凉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   翌日清晨,神宫凉打电话叫山田次郎将三浦茜领走的时候,他一连鞠了好几个躬,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的。”神宫凉在敷衍了几句话后,忽然看向了三浦茜,似是打算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终没有开口。   猜到了神宫凉想问些什么的三浦茜淡淡:“首……黑沢他之前的确在那里,不过后来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应该是发什么什么事,小凉你放心吧,事到如今,我已经对那个人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嗯。”神宫凉点头,“谢谢。”   在送走了三浦茜等人后,神宫凉听见屋里响起了吹风机的嗡嗡声。   这屋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神威了,大早上的,他洗什么头呀?   本来不打算理他的,但路过卧房时,因为房间的门是敞开着的,他下意识地就往里屋看了一眼。   神威穿这件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牛仔裤,衬衣的扣子上面两颗没扣,略长的橘红色长发湿漉漉的浸在了衬衣上,微微濡湿,正摆弄着手里的吹风机。   随着“咔”的一声,神宫凉看见那台吹风机因为飞窜的电流胡乱的摆动了几下后,就没反应了。   “……”   “啊,好像坏了呢。”神威说,抬眸看她。   “……嗯,毕竟我很久没回来了,坏掉了也很正常。”神宫凉说,话音落下之后,就转身打算走了。   身后传来了床垫陷进去的声音。   她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去。   神威随手将坏了的吹风机扔进了柜子里,就倒在了床垫上,将手臂挡在眼睛上,遮住了窗外有些晃眼的阳光,橘红色的头发将枕头很快就浸湿了。   “……”   虽然没看,但神威能感到站在门口的少女似是顿了顿,然后才传来了离开的脚步声。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在神威快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听到了渐渐靠近的步履声,将手臂抬起来,去而复返的紫发少女站在了床前,将新的白色干毛巾扔在了他的脸上,抿了抿唇:“用毛巾把头发擦干,别把我的枕头打湿了。”   “不要,很麻烦。”神威将脸上的毛巾移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又是停了一会儿,他听见身边传来了细微的窸窣声,感到少女拿起了毛巾,盖在了他湿漉漉的头发上:“那至少要起身吧。”   “……”神威想了想,撑着被褥坐了起来,侧头看她。   “……”神宫凉没看他,用毛巾擦着头发。   神威的头发很柔软,发质也很好,在心里仔细比对了一下,神宫凉突然发现,神威的发质比她的还要好,明明是个男生。   等擦得差不多干了之后,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也立起来了,神宫凉将已经被浸湿了的白色毛巾从神威头顶拿开,打算出去,神威就是在这个时候,扣住的她的手腕。   “我们聊聊,神宫。”神威稍一用力,将神宫凉拽了过来。   “……”一个没站稳,神宫凉差点扑在神威身上,赶紧用另一只手扶住了神威的胳膊,停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靠得很近,立刻反应了过来的神宫凉轻蹙黛眉,想要退开,神威顺势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禁锢在了面前,抬头微笑:“别乱动,我们聊聊。”   “你先松手。”神宫凉脸色看起来很难看,浅紫色的澄澈瞳子里,隐有火光跳动。   “那你先不要跑,听我把话说完。”神威知道依神宫凉的性子,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气得直接用武力,于是顿了顿,他又道,“或者……你是想逃避些什么?”   “……我有什么好逃避的。”虽然明知神威是在用激将法,但神宫凉不得不承认,这很有用,于是她别开了脸,故作冷硬地命令,“总之你先松手。”   “是是。”神威笑容不变地松开了手。   “……”得到了解放的神宫凉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气鼓鼓地不去看神威,一直低着头看着脚尖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是上次的事。”神威抬头看着天花板,“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是吧?”   “……”神宫凉眸光闪了一下,侧头看他。   “说实话,这种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呀,不过如果我一直不回答的话,你又会一直闹别扭。”神威难得地露出了很是苦恼的表情,低下了头,与她对视,“喜欢不喜欢的,我不知道,纠结那种事也没有意义,不过就算是硬来,神宫你也必须一直在我的身边,而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别人。”   “……”神宫凉愣了愣,在反应了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淡淡的绯色,赶紧别开了视线,声音轻到转瞬间就消散在了清风里,“神威你……是笨蛋么。”    ☆、第八十四章   “小凉小姐,比上次见面时,看起来心情要好了点。”   在繁闹的街头,藤野良拦住了正要回去的神宫凉,习惯性地勾了勾唇。   “唔,我难道表现得很明显吗?”故意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神宫凉将头发别到了耳后,“那么,藤野君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小凉小姐,你最近没看新闻吗?”藤野良提示,“CCG又派了新人去探索二十四区……身为傀儡师的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个怎样惨烈的地方吧?”   “……”神宫凉眸光微闪,藤野良绝对不能平白无故的对她提起那个区。   二十四区是一个由喰种挖掘的,遍布东京地下的大迷宫,每天都在上演血肉横飞的屠戮事件,虽然潜藏着大量的喰种,但那个地方,却是许多喰种都不愿意靠近的祸乱之地。   收紧了提着手提包的手,她死死地看着他:“哥哥去那里了?”   “嗯,黑沢大人让我把‘络石’的消息透露给了他,‘络石’新的总部就被建在二十四区,我可以给你地图,不过我没有参加过二十四区的活动,那地方我也不清楚。”藤野良笑了,“那么,小凉小姐你打算怎么做呢?”   “藤野君,你是忘记了我上次的警告吗?”神宫凉沉下了眸色,语气和往常相比却没什么不同。   但藤野良丝毫不怀疑,即使是在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她现在也能做出来将他的头摘下来这样的事,于是他摊了摊手,故意装作很抱歉的样子:“记得,不过在你警告我之前我已经把消息透露出去了,在那之后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哦。”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路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神宫凉想了想,出乎藤野良意料的冷静,没有要发难的意思:“把地图给我。”   “OK,我用手机传给你。”藤野良愣了愣,然后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看见被发过来的图片后,神宫凉看了他一眼,就转身打算走掉了。   藤野良终于皱起了眉,伸手拦住了她:“为什么不杀了我?”   “哥哥会相信你的消息,这代表着你是他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不杀你。”神宫凉头也不回地打开了他的手,“不过没有下次了。”   “……”站在原地的藤野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走掉了。   朋友……吗?   藤野良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将那张地图传到了CCG总部的邮箱里,然后把电话卡拿了出来,掰断和手机一起扔进了垃圾篓里,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神宫遥察觉到了他的女朋友是喰种,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死和神宫遥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样一来,就各不相欠了。   ……   在藤野良将手机扔进垃圾篓的时候,神宫凉刚好拨通了三浦茜的电话,从手机的那边传来了少女略显疑惑的软糯声音:“怎么了?小凉,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呀?”   “把二十四区你能掌握到的所有地图都发给我。”神宫凉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那边的三浦茜怔了一会儿,回头命令正在看书的山田次郎将二十四区的资料整理后,想了想,拨通了神宫凉家的座机。   神宫凉走之后,她有给那间出租屋缴费,所以电话很快就连通了,刚才神宫凉打电话来时,周围显得很嘈杂,所以她这个时候一定不在家。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那边想起了少年有些倦怠的清越嗓音:“有事?”   “神威先生你好,我是三浦茜,小凉她还没回来吧?”三浦茜进一步的确认道。   那边似是慢了半拍:“……啊,是你啊,她没回来,找她的话,你待会儿再打来好了。”   “等等,先别挂电话。”察觉到了神威的意图,三浦茜赶紧制止,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小凉她可能会有□□烦了。”   自从在神宫凉那里见到过那个陌生的少年后,三浦茜就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因为很担心神宫凉,所以她又叫人时刻观察那附近,不过不要打草惊蛇,结果发现那个名叫神威的少年,很好斗,听到有那里的喰种很强的话,甚至会上门踢馆。   SS级的高危喰种都不在话下。   三浦茜并不知道神宫凉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她虽然不想神宫凉跟这么危险的人物接触,但现下也没其他的办法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能改变神宫凉的决定。   “唔。”但是电话那边的少年,在应了一声后,语气却是显得很困惑,“所以呢?”   “哎?”三浦茜微愣,“不去帮她可以吗?”   “那么,是怎么样的麻烦呢?”因为闲得无聊,随手拿了本书看的神威,翻动着书页问,“如果不是有趣的事的话,你就没必要讲了,神宫她没那么弱,不会简单的就死掉的。”   “……她去找黑沢夏树了。”电话那边,少女的声音显得很焦急,“更何况,据我们这边的调查,一天前CCG的人派了神宫遥,也就是小凉的哥哥去了二十四区,黑沢曾告诉过我小凉和她哥哥的事情,他们的感情很好,所以小凉绝对不会放着他不管的,但这样一来小凉就危险了,黑沢……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别人的弱点了。”   “只能通过别人的弱点击溃别人的人类,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根本无须在意。”神威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暗紫色的直杆伞,和素白如霜雪的妖刀,想了想说,“不过我很想见见呢,那个名叫黑沢夏树的男人,他在哪里?”   “我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   ……   神宫凉是沿着断肢残骸一路前行的,等她停下脚步的时候,她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黑发青年,有点面熟。   青年似是察觉到了面前有人停留,用库因克撑着地面,喘息着坐了起来,顺着脚往上看,在看见那个紫发的少女后,目露惊愕:“你是……遥的妹妹?”   “嗯。”神宫凉点头后,环顾四周,“哥哥呢?”   “你为什么会在——”声音戛然而止,从混沌的意识里清醒了过来的风间隼人,看见的是少女漂亮却诡异的红黑赫眼,“你是喰种?”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哥哥的。”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人放松警惕,以求最快地达到目的,神宫凉随即露出了温软的笑容,蹲下了身来,“但是你要告诉我哥哥在哪里,我是去救他的。”   还有,抹杀掉黑沢夏树。   “……被……带走了。”风间隼人用手捂着眼睛,低着头,背靠着赫子做成的墙壁,显得很疲惫,“大家都被杀了。”   “唔,是被一个黑色头发和黑色甲赫的人带走的吗?”神宫凉描述着黑沢夏树的长相。   “……”手无力地滑下,风间隼人看着她,神情显得很古怪,“不,那是一个赫……不,半赫者。”   “是吗?黑沢他的资质很差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为了接近赫者的存在。”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后,神宫凉就站起了身,拿出手机研究了一下藤野良发来的地图,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风间隼人突然喊。   “……”神宫凉回头看去。   “你为什么会是喰种?”风间隼人皱着眉头,“我听CCG里其他人提过,遥的父母都是被喰种杀死的,那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神宫凉沉默了一下,弯了弯唇,“是我杀的。”   虽然她原本是没必要笑的,她说的话也毫无笑点。   “……”风间隼人豁然一惊。   “哥哥他一定很恨我吧?”神宫凉将长发别到了耳后,向前走去,“不过我并不后悔。”   至少她救出了哥哥。   ……   黑沢夏树是个很自信的人,神宫凉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黑暗里微弱的煤油灯光一直相连,直到汇集成了一片温暖的橘色火海,络石新的成员,在她刚刚到地图上指的那一点后就出来迎接了,直到把她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房间里。   天蓝色的窗帘,和浅粉色的壁纸,还有欧式的白色公主风家具。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墙壁是二十四区独特的赫子建筑的话,恍惚间神宫凉就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初还在“络石”时的房间,和黑沢凉子一样的房间。   在她踏入那间房间前就听到钢琴声了,优美的钢琴声,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却并不显得诡异。   熟练地弹着钢琴的黑发青年,在她进来后,停住了动作:“和也,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小凉单独谈谈,让其他人也离开。”   “……”领路的被称作“和也”的那个男人,略显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在青年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没事的。”之后,才应诺后退了出去。   “……”黑沢夏树从钢琴前起身,侧身看着她,脸上是温和的浅笑,墨色的眸子里却没什么感情,“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小凉。” ☆、第八十五章   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呢。   当这个想法进入神宫凉的意识的时候,恍惚间神宫凉生出了一种她这段时间的穿越都是虚幻的错觉,她从来就没有逃出过“络石”,仍旧是黑沢夏树手心里的傀儡娃娃。   神宫凉讨厌那些傀儡玩具,尽管它们通常会做得很精致,柔顺的长发,华丽的衣裳,还有细致到连每一根睫毛都能看清的五官表情。   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就是这样的玩具,她留着黑沢凉子喜欢的长发,穿着黑沢凉子喜欢的衣服,努力让自己喜欢上黑沢凉子喜欢的东西,因为她想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时至今日,她早已记不清亲生父母的样子了,唯有在CCG的人追来前,迫不得已地将她藏入井盖下时父母说的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那里面包含了父母对子女的所有热爱与恳切。   所有她要活下去,哪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面前的青年脸上是温和得不像话的浅笑,神宫凉很熟悉这样的笑容,这是最能引起人们好感的微笑,她曾对着镜子千百次的练习过,欺骗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不过这样的笑容对她来说不管用。   “哥哥呢?”她问,对待这个人,她连故作温和的伪装都懒得披上。   “啊,大舅子啊,我有好好的招待他,所以小凉你无须担心。”黑沢夏树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单膝跪地,一如童话里出现的白马王子,将盒子对着她打开,露出了里面漂亮昂贵的钻戒,神情温柔,“欢迎回来,小凉,我们结婚吧?”   “……”收回前言,神宫凉觉得黑沢夏树还是变了的,只不过变成了一个神经病而已。   “果然不答应吗?”并不意外少女的沉默以对,黑沢夏树扑哧一笑,站起了身来,“开个玩笑而已,毕竟小凉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可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呢?虽然我又叫人调查,却还是查不到他的背景,小凉,你是在哪里招惹到的这样的人物呢?”   “黑沢夏树,对我来说,这世上最大的威胁是你。”神宫凉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哥哥呢?”   “这还真是荣幸啊,那么对小凉来说我一定是最特别的人吧?”黑沢夏树走了过来,伸出手想拿起神宫凉肩头的一缕长发,被她偏头躲开了,他顿了顿,继而说,“还有,我说过了要叫我夏树的,小凉,毕竟我是那么地深爱你。”   “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却因为血缘关系不能靠近,所以一手把我培养成她的样子,你真是一个变态,黑沢夏树。”神宫凉一把打开了黑沢夏树还僵立在半空中的手,“带我去找哥哥。”   “……那把妖刀带你到处旅行回来后,你就变了呢。”黑沢夏树看着她,俊美含笑的脸上却读不出什么情绪来,“变回去了,如果是以前的你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跟我虚与委蛇才对。”   “没兴趣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的确很了解我。”神宫凉侧眸,“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再装腔作势,像个小丑一样了,既然你不肯带我去找哥哥,那我在这里杀了你,再自己去找好了。”   “我带你去找他,你不也会杀我吗?”黑沢夏树笑容无奈。   “对,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神宫凉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低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黑沢夏树双手插兜向前走去,“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   “唔,就是这里?”阴暗的地下迷宫里,让三浦茜抱着那把妖刀月华的神威,在到达了一堵奇怪的“墙壁”面前的时候,侧头问了句。   “啊,嗯。”三浦茜点头,“地图上指示的应该是这个地方,不过这里的墙壁都是由赫子建造的,要突破很困——”   一连串剧烈的子弹声接踵而至,在密闭的空间里震耳欲聋,三浦茜用两只手捂住了发疼的耳膜,讶异地看着用那把暗紫色的伞对准了墙壁发出子弹的少年。   尝试也只是一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后,神威看见刚被洞穿的墙壁转瞬间又合拢了起来,故作惊讶:“啊,果然呢,马上就合上了。”   “倒不如说,你是怎么用子弹打进墙壁的!那可是专门用赫子做的子弹啊!”三浦茜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别管这个了。”视线的余光瞥见了藏在了走廊里哆嗦的一个小喽啰,神威头顶橘红色的呆毛晃了晃说,“把那个人抓来问问好了,怎么进去的事情。”   ……   神宫凉有想过再次见到哥哥时,会是怎样的场景,或许她该好好地道个歉,即使不会被原谅。   但从来就没有想过,再次见面时,哥哥会躺在手术台上,周围围着一圈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训练有素地做些什么。   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比平时的节奏要快很多,绝不是激动,而是不安。   “你们在做什么?”尽量以平稳地语气问出了这句话,神宫凉刚向前走一步,就因为黑沢夏树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而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黑沢,你到底想做什么?”神宫凉眸色沉了沉。   “叫我夏树,那样我就告诉你。”黑沢夏树附耳柔声,“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会听的。”   听又没说要照办。   “……”无意识地顿了顿,神宫凉没什么感情地唤了声,“夏树。”   “嗯,乖孩子。”黑沢夏树松开了她,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啊,想和小凉生活在一起呢,神宫遥是小凉重要的哥哥不是吗?那么也得把他接过来住才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但他CCG喰种搜查官的这个身份让人很难办,所以我想把他变成喰种——”   话音未落的时候,少女的眼里被红黑色和戾气突兀地覆盖,背后羽赫的生出和袭击也只是一瞬间。   黑沢夏树在神宫凉动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闪开了,没空理会他,羽状的赫子将手术台前围绕着的大部分医生和护士当场击杀,血像是颜料盒被打翻了一样,流到了神宫凉的脚边,她纵身赶到了手术台前,看着手术台上鲜血淋漓的景象,瞳孔紧缩,用手掩口,强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对特意留下了活口的其余两个医生命令:“把他复原。”   语调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可以,继续手术。”黑沢夏树走了过来,扶住了神宫凉的肩头,搭在她肩上的那双被赫子包裹着的手,狰狞扭曲,像是恐龙或者鳄鱼的皮肤,“等你哥哥成为了喰种,不久能理解我们了吗?小凉,和我一起生活下去不好吗?就算是小凉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只要我喜欢小凉就好了,两个人的爱没办法对等的话,就让我一个人的爱来弥补吧?我爱你哦,小凉。”   “……”   连续不断地子弹声和爆炸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隐约间,神宫凉听到了三浦茜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浓浓地抱怨:“神威先生,你这样太乱来了。”   “嘛,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次终于成功了。”硝烟和灰尘里出现的,是身穿暗红色唐装的少年,一脸微笑地将伞对准了黑沢夏树的脑袋,按下了开关。   “砰”——的子弹声,轰然响起,但黑沢夏树覆盖着厚重赫子的脑袋,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向后仰去,划破了赫子,又很快地复原。   “呐,你们,是想演哪个剧组的八点档吗?也让我参演一下好了,报酬就用你的命来付吧?”神威笑容不变,“没有自知之明的跳梁小丑。”   “……”神宫凉突然间松了口气,“什么八点档啊,非要说的话,也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   三对一。   “……”那两个被抓来的医生,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地下的死尸,颤抖着声音回答,“我们会复原他的。”   “……”黑沢夏树的眸光闪了闪,倒是没有立即阻止。   ……   “需要我插手吗?”神宫凉原本以为凭神威的好战因子会第一个冲上去,但他想了一下,却是把妖刀月华扔给了她,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有神威和三浦茜帮忙的话,应该会轻松很多。   神宫凉看向了神情复杂的三浦茜,和带着习惯性地笑容的神威,抿了抿唇,又重新的看向了已经是半赫者了的黑沢夏树,神情认真:“不用了,我要亲手杀了他。”   ……   十岁时见到黑沢夏树,十二岁时开始她每天都想杀了他。   只是当那把妖刀轻易地刺穿黑沢夏树心脏前坚固的甲赫的时候,在那一刹那间,神宫凉却是在想“不愧是月华啊,这么锋利”。   “……”黑沢夏树浑身包裹的赫子,像是风化了般转瞬间剥离,神宫凉能感受的到他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消逝,她是月华刀的主人,所以她很了解这把刀的作用。   月华能吸取别人的生命力,从最开始只能用语言蛊惑她,到开始出现在她的梦里,再到甚至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神宫凉一直都知道,虽然作为御神刀出生,但是,由众多的亲人的血铸成的刀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神性,它是不折不扣的妖刀,只是她装作不知道,甚至附和它,因为只有月华能带她回来。   她想要杀掉黑沢夏树,而她现在成功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也并不难过,她就像做了一件很普通,普通到像是看了一眼明净的天空那样的小事。   然后她听见黑沢夏树轻轻地对她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微弱,但从口型上神宫凉还是读出来了,他是在说:“其实你和凉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本来就不像。   她把刀抽了出来,不明白黑沢夏树事到如今还说这件事有什么意义。   “事情解决了?”神威眸光微闪,随后看向了手术台上颤栗着包扎伤口的两个医生,“你哥哥呢?要带回去吗?”   “不了,藤野君应该有联系CCG总部,我们先离开吧。”神宫凉微笑,她对藤野良那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所以也猜到了他接下来会怎样的行动。   “……”三浦茜最后看了倒在地面上的黑沢夏树的尸体,轻轻地说了句,“永别了,首领。”随即跟着两人一起离开了。   ……   虽然当时说了先离开,但实际上,神宫凉有先躲起来,等到CCG的人来了后才离开。   神威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发表意见。   三浦茜也没有。   回到地面上以后,三浦茜就和神威、神宫凉二人分别了,在回去的路上,神宫凉一直都很沉默,直到快到家的时候,她才忽然间说了一句:“三天后,就是时空缝隙开启的时间,月华刚才告诉我了。”   说这话时,神威注意到她用力地握紧了手上的妖刀,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唔,那不是很好吗?”神威点头,“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神宫凉疑惑地看向了他。   “是留下来,还是离开的意思。”神威竖起手指解释,“嘛,虽然你没得选,只能是后者啦,反正你的心病也解决了不是吗?”   “……”那还问她。   “不过,在那之前……”顿了顿,神威继而微笑,“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哥哥比较好哦,我不希望你离开后,还一直惦记着这个地方。”   “……嗯。”又是沉默了很久,她才犹豫着点了点头,“也是时候去见哥哥了。”   得好好道歉才行。   ……   神宫遥做了一个梦,像是蒙在迷雾里的梦。   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有那个一直“哥哥”“哥哥”地叫着他,乖巧可爱的妹妹的事情,一家人去了游乐园、公园还有水族馆。   再然后,血染红了梦境。   父母的背叛,是那个名叫黑沢夏树的男人亲口告诉他的,他不知道黑沢夏树告诉他这件事是什么用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是,突然间想永远地沉睡在温柔的梦境里而已。   “哥哥。”   又是那个声音,远地像是从天边传来一样。   “对不起,哥哥,我啊,对家里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不过我并不后悔哦,虽然这么说,哥哥你一定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吧?”   “……”神宫遥隐约察觉到这似乎不是梦境。   “我……只要救出了哥哥就好,因为哥哥相信着我……还有,我要离开了,哥哥。”   “……”神宫遥动了动手指,没有睁开眼。   “哥哥,我呢,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些什么,他强大但又任性,而且绝不会停下脚步来等我,不过我并不害怕,也不会犹豫,他是没办法扔下我的,我有这个自信,啊,对了对了,哥哥,他叫神威来着,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妹妹的话,他应该算你妹夫吧?”   “……”嗯,突然间好像烧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妹夫”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再见了,哥哥。”脚步声渐行渐远。   在少女关门的时候,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在心底轻声回应:“嗯,再见。”   她知道他是醒的,他也知道她知道。只是早就破损了的兄妹关系,再怎么精心修补,也如同被撕坏了又缝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所以,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为了显示与众不同而特意换了字体颜色的后记。∑( °△°|||)︴   因为是第一次写完一部长篇,所以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   我专栏里最早的一篇文是03年5月份的,不用怀疑,现在专栏里的那篇短篇《深渊》,是被我坑掉旧文以后填上的。= ̄ω ̄=   最开始我写的那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武侠?当时一千多字一章,写了几章有被编辑勾搭,但因为快高三了就没签,后来又开了古言女配文,被另一个编辑勾搭,脑袋发热我就签了,然后我升入高三了。OTZ   再然后,我又坑掉了,就是《反派很忙》那篇,原计划二十多万字的小说,被我后来重修改成了中篇发了出来,我不知道现在的读者里,有没有从那篇文追过来的……有的话我在这里要说声对不起,有坑文嫌疑。【捂脸】   继坑文后,我又掌握了一项特殊的技能——烂尾,比如《[网王]攻略主上计划》那篇,因为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而且很冷,于是我烂尾了QAQ,包括《俯瞰王座》这篇,在二十章的时候我原本打算习惯性烂尾的,结果发现男主都还没出来连烂尾都不行Σ(  ̄□ ̄;) ,于是就继续写下去,现在终于大结局了。   说实话,《俯瞰王座》在我心里并不算是一部写够了的小说,因为它也是我脑袋一热就开了坑的。OTZ   女主神宫凉的形象,在最初的时候,其实是在压力有点大的情况下写出来的,最初的三万字,我记得收藏还没超过十个,本来是打算随便写写就坑掉的,在这里要写写我的好基友六花,她说她很喜欢女主,于是我就继续写下去了。_(:з」∠)_   然后让我惊讶的,是第一次上榜单后,收藏的涨幅,超过了我以前的任何一篇文,还有多起来了的评论。   在同人不能V,我又是懒癌患者的情况下,正是小天使们的这些评论,支持着我写下去,虽然有好几次我翻到前面的评论后,发现有的读者又消失了,这让我有点难过,也反思了自己的小说。   女主的行为争议最大的地方,是二十八章,松阳老师的死,当初发那章上去的时候,事实上我一直都很惴惴不安……但后来看来大家还是默默地弃文的多?嗯,没负分让我小小地松了口气。   不过那里的情节,我可以说在我写文之前就想好了的,女主神宫凉在我心中的原本的形象,其实是一个骗子,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因为受到过伤害,所以不会去相信任何人,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写到后面的时候,我发现女主的行为超脱了我的控制,在我的原计划里,她不会矛盾着杀死松阳老师,也不会拿银时等人当同伴,   但结果她还是软化了,尤其是在吉原炎上后,当我写完女主对银时那一系列的谢谢后,她的形象,才真正的进入我的心里,在吉原篇以前,其实我经常卡文,因为我发现我没办法很好地代入女主的想法,知道她在某种情况下会怎么做,知道吉原篇以后,我才让神宫凉这个形象在我心里具体了起来——虽然看起来很强硬,有时也会不择手段,但本质上她还是渴望着阳光和救赎的。   即使她有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自私,包括隐瞒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松阳老师真正的死因的事情。   小凉完全不同于我其他的几篇文里的女主,她的缺点很多,我从她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时候也觉得很累,生父母的死,亲手杀了养父母和老师,她的人生就是茶桌上的杯具,而且还扭曲了,所以除了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以外,其他的人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在意,说实话我并不认可小凉的三观,我觉得人还是善良点比较好,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嘛╮(╯▽╰)╭,而且善良也不是傻的表现。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神宫凉这个角色,也谢谢小天使们喜欢或者包容她。   也谢谢sa冰蓝,阿望,冰蓝の枫叶,肮脏Dirty,吧唧是露露,糯米团一号,岚、、调♀,云胡不喜。,若岚い心阳ご晶义ぉ ,知清,陌上晴天可安好,浮图,妖妖,无谓秋冬,莫语,阿浮……(后面人有点多,不过就算是没打出名字来也要相信我记得你们QAQ)若干小天使的评论,你们要相信,没评论刷单机的话我绝对会坑文的→_→【喂】   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我才能坚持着写完了这篇文,谢谢。   最近的计划。   ①《俯瞰王座》番外周更。   ②幸村BG,女主真·软妹,一周尽量三更   ③修真文,我也不知道女主是个什么性格_(:з」∠)_,3月15日开坑   ④270BG,女主伪·软妹,目标是暗杀彭格列十代目【喂】,4月以后开坑   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啊【望天】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